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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出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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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为政如水,祈鉴为政似火。火如果熊熊燃烧,能破坏掉一切,可如果火变成了水,则又失去了它的热度。这些年来赵祯对祈鉴的态度一直那么矛盾,苛责他,锻造他,欣赏他又提防他。他大约如今才明白他的矛盾与纠结是命中注定的,一开始便没有止期。
更令玉安意外的是,为了她的幸福,他竟然以赐予高家殊荣作为她的陪嫁。要让不可一世的帝王为了她与高珏“谈判”,玉安鼻子一酸,眼角便泛起了泪光。
赵祯垂目瞥她一眼后微微一笑,指着身旁的棋盘说:“玉安,等你将来嫁到高家,就要自己来铺展自己人生的棋局了。我知道,从坐上这龙椅那一刻起,就注定我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让你幸福却是我一直盼望的事。”
第二日早朝,赵祯便下令范仲淹、富弼撤回各地按察使,这对于革新是一个重大的不利信号。可旧派还没来得及庆祝,赵祯也革削去几人实权,代以品级更高的虚职。
阎士良勾当内东门时贪污的老账被翻了出来,财物充公,其人发配边疆。阎文应见势不妙,立即到赵祯面前哭诉自己养子不查之过,赵祯便削了他的品级,暂将他送到福宁殿的大门当值思过。
查到这里,赵祯便再无进一步的动作了。
一切不过是几天内的事。大臣们还没有弄清官家的用意,朝中形势就已经天翻地覆。而祈鉴亦倍感忧虑,他先前倚重的一些大臣亦在这场********中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过未及他评估自己面临的被动局面,祈钧便主动请旨到宋夏边关督促修筑城池。这一去一年半载难回,对他不再有任何威胁。
立冬这天,赵祯终于颁诏册立祈鉴为太子,立参知政事、工部侍郎贾昌朝之女为太子妃,春后完婚。储君之位终于落定,文武大臣齐聚大庆殿朝贺,京城亦同庆三日。
立为太子后,祈鉴须从雍王府搬往东宫。搬迁完毕这天,他再次骑马经过梅宅时,见到梅家大门仍旧紧闭。连日沉默的他终于忍不住问小春子,“梅家这是怎么了?”
小春子摇头道:“我听说漱雪姑娘前些天替街头一个乞丐看病,不料那乞丐得的却是传染病。小乞丐死了后,她担心自己也染病,便闭门在家隔离。”
祈鉴的眉头蹙紧,“什么传染病让治病的人都草木皆兵?”
小春子道:“有传言说是痘症,梅医官的妾室和家丁丫鬟都被漱雪姑娘打发回家暂避了。”
痘症在民间被视为绝症,传染性极强,能否活命全靠天意,漱雪接触过病人后谨慎小心亦不足为奇。只是……
“整个宅子的人都走光了,万一有个好歹,谁来照顾她?”他闷声问。
“听说蘅冰姑娘不肯离去,一直守在她身边。”
祈鉴长长松了口气,“派人留意梅家的动静,随时向我报告。此外城中有痘疮之症非同小可,你速去通知开封府尹和医馆的人!”说罢便策马扬鞭,向着宫廷的方向飞奔而去。
刚回到太子宫他便听说官家身体突然又不好了,连忙去福宁殿探望。刚刚进入内宫里的小道便见曹诵迎面而来。祈鉴本想径直前行,却被曹诵拦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一向可好?在下还没来得及当面道声恭喜呢!”曹诵笑道,眼中却似有心事。
祈鉴笑道:“曹艺学如今是图画院炙手可热的人物,又是六哥儿的表兄,我该向你道喜才是。”
曹诵摇头道:“这些对我说来都不重要。曹某平生所愿不过是与心上人白首不离,可惜这个愿望也将终成泡影。”
祈鉴知道他说的是玉安,却不愿主动提起,道:“曹艺学何出此言?”
曹诵道:“前些日子官家曾屡番传我问话,我从阎都知那里得知这正是因为官家有意为玉安公主挑选驸马。可是不久前高子泫和梅家解除了婚约,至此官家便再没有传过我,不知官家是否又有别的打算了?”
祈鉴倒并不意外,笑道:“天下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女子多得是,曹艺学又何必独恋一枝?”
曹诵见祈鉴屡番敷衍他,怀疑而气恼地看着他道:“殿下曾经答应帮助曹某,难道已经忘了吗?”
祈鉴摇头,“我自是没忘。只是我曾亲眼目睹玉安和高子泫两心相许,别说你我,就算是官家也分不开他们的。曹艺学还是另做打算吧!”
说完,他拱手示礼便匆匆辞别曹诵而去。曹诵站在原地,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到在亭阁后散步的闵淑仪和璎珞耳里。
祈鉴行至福宁殿门外,和福宁殿跑出来的内侍撞了个满怀。一经询问方知官家从上午开始便发热、恶心、出疹,经过一夜的诊断,医官们最终确诊赵祯的病症为痘疮。
城里和宫中先后发现病例,是天花传播的前兆,趁着意识尚且清醒,赵祯连颁敕令,皇城、里城、外城各门限制出入,京城官员缩短公务时间,全城停开集市贸易,所有人都要斋戒沐浴,防止疫病流行。
天花来势汹汹。苗妃和梅妃共同执掌皇后玺绶,下令关闭宫门,禁止宫人随意走动并派发消毒用具。宫里上下事务有条不紊,但最大的问题却是福宁殿当差的人手不够。赵祯病重,需要的宫人比平时多,但其他殿阁的宫女太监都将痘疮视为洪水猛兽,若下旨强令倒不难,但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也做不好伺候人的事。
情急之下,梅妃只好听从程院使的建议,将熟悉赵祯饮食起居的阎文应调回君侧,同时拟从妃嫔中选取两三人伺候。
曹妃幼年得过痘症,医官院的医官都知晓此事,闵淑仪亦称自己入宫前得过痘症,医官院亦许可她和曹妃一起照顾赵祯。此外兵部员外郎、知谏院的王素曾经得过痘疮并被峨嵋神医治好,亦自请照料官家。
赵祯的病情极不稳定,到了第三天,天花引发并发症,红疹遍布全身不说,发热也越加厉害,甚至几度昏厥。程院使不得不和闵淑仪、曹妃二人商议,为病情的各种走向谋算。
阎文应道:“我听说这痘症乃是沾染邪物所致。民间或官宦人家若有人得了这病,后人中有定下婚约的便行嫁娶冲喜。眼下太子、荆王和玉安公主都议过婚,何不也用这办法试一试?”
他的话音落下后,闵淑仪的眼底立刻升起了一丝希望。曹妃并不相信冲喜,却知道这对宫廷、民间的宣示性意义是不容低估的,因此抬头问程院使道:“程大人意下如何?”
如果官家就此不测,首当其冲受到责难的必定是医官院。采用冲喜之法则可以转移朝野内外的视线,他因此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荆王受命在外,而未来的太子妃贾小姐亦染了风寒卧病在床,都不合适。”
王素亦认为程院使言之有理。
闵淑仪看了一眼曹妃,道:“那玉安呢?官家前些日子为她挑选驸马,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曹妃半晌默不做声,随后抬眼看闵淑仪,道:“玉安是官家最疼爱的公主,官家之所以一直未敲定最终的人选,定然有他的用意。”
闵淑仪一笑道:“眼下这么做无非是期望官家早日康复,曹娘子左右阻拦是何缘故?”
曹妃正要答话,里屋小医侍来报道:“官家醒过来了,想见两位娘子、王大人和程大人!”
闵淑仪、曹妃、王素、程院使和阎文应一听,立刻起身见驾。
赵祯满脸疹斑,眼睛模糊,嘴唇黯黑,并非康复的预兆。他满脸病容地看着眼前跪着的妃嫔和臣子,心中暗自难过。这些天间或的昏迷中,许多已故的亲人不停入梦,声声召他回去,使他更觉自己离大限之期不远了。
“官家,”闵淑仪道,“适才臣妾和曹娘子、王大人、程大人正商议,为了官家能够早日康复,还请官家下旨赐婚,让玉安公主为官家冲喜……”
听到冲喜,赵祯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而自嘲的微笑。当年三皇子和正阳临死前他都曾经下旨册封,就是希望喜气能够让他们康复,可终究也没留得住他们。如今别人来为他冲喜,终究能留得住他吗?
原本想待到明年春天在高家为玉安盖一个华丽的公主宅,再让她风光下嫁,如今看来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此刻精力和时间都不允许他多做安排,他须用自己这风中烛火般的意识为身后的大宋打算。
想到这里,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就这样吧,虽然没有华宅和盛大仪式,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王卿家……”他气若游丝,“替朕拟旨……”
王素颤颤巍巍地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前。
“太子即位新君,两府大臣共同辅助其料理国政……要新君牢记,对内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改革沉疴,消除党争;对外与辽国、大理、高丽和回鹘永结盟好,对党项恩威并施,重视边防贸易,盛世不兴兵……朕若亡于痘症,请新君着各级医馆研制对策并定期编撰成册广发全国,莫让百姓再因此受苦……”
一席话听得大家悲不自胜。闵淑仪声泪俱下,跪地上前抓住赵祯的手,滴滴眼泪落到他的手背上,“天不老,情难绝……官家曾经允诺过臣妾,要陪臣妾到天荒地老,君无戏言啊……”
赵祯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很想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但手刚刚接近她的脸庞却又缩了回来。他太了解她了,亦没听说过她得过痘症,此次前来伺候他,必定是冒险为之,因此此刻他纵使心中不舍,也不能再增加她的危险了。
国事完毕便轮到后妃和儿女。
“传我旨意,赐荆王曦金锏,为新君谏言不受国法约束……封五皇子昭为淮阳郡王,如果他长大后体质虚弱,许他特权,不必入宫……封六皇子晖为永宁郡王,曹娘子要用心抚养……
“玉安公主赵晚晋封齐国公主,赐婚高子泫,配朕的辇车陪嫁,可随时进出宫门……璎珞乖巧却任性,闵娘子要好好管教……”
说完,他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再次陷入了昏迷。闵淑仪、曹妃一片哭喊。程院使上前问诊后,转头对闵、曹二人道:“痘疮激发了隐疾,微臣要为官家针灸,烦请两位娘子先行退下服用些防病的汤药。”
医官大于天。闵淑仪、曹妃和阎文应连忙退了出来,让几位医官和医侍进屋去。王素收好圣旨跟出来,匆忙问道:“两位娘子,适才官家为玉安公主赐婚,可是说的高大人的二公子,殿前副指挥使高子泫吗?”
天气一天天寒冷,宫里急需石炭、衣帛,而宫门又严限进出,苗、梅二妃每日光处理数不尽的请碟便忙得不可开交。玉安自从上次感染了风寒,身体一直未完全康复,一直在霁月阁休养。圣旨到的时候,算起来赵祯已经病倒七天了。
由于圣旨暗藏不利好的消息,梅妃即刻传召祈钧回京,而祈鉴则更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做赵祯身后的筹划。但对那些前来交络、奉承的大臣们,他一概闭门谢绝了,这是他基本的警觉。历朝历代许多储君皆因乖张行事而惹来祸患,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巴结他的人多了,许多小话消息也自然传来。听说赵祯曾经给高珏和玉安下过密旨用于日后对他的约束,他原本忧虑而感恩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圣旨到霁月阁时已近中午。传旨的是小林子,他的神情虽因官家的疾病而略显沉重,但眼底却带着一丝喜悦。
“恭喜公主,与高大人有情人终于将成眷属了!”
玉安接过圣旨,疑惑地问道:“官家病重,何故此时仓促完婚?”
小林子道:“官家清醒之际念及公主时泪流满面,却因疾病传染不能相见,程院使、王员外郎和二位娘子提议为官家冲喜,官家同意了,这才下的旨。”
关于朝堂的消息玉安也略有耳闻,逐项事务都和官家先前和她说的没有出入,想来官家已病入膏肓。
小林子又道:“公主莫要伤悲。小的猜想官家这么安排虽明着是冲喜,实际上却是有深意的。想必是担心自己万一有不测,公主又会吃苦啊!”
小林子尚且分析透彻,玉安又何尝不能领会赵祯的苦心。闷闷地回屋后,她打开红木匣,取出赵祯送给她的那一枚亮晶晶的黑棋,赵祯曾经说过的话一声声皆在耳边回响。
“有些棋子,比起放在棋盘上,我更愿意将它捧在手心。”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个权倾天下却挣不脱自己内心的枷锁的人,如今躺在福宁殿的镏金卧榻承担着极大的痛苦,在生死边缘挣扎徘徊,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去享受幸福?想到这里,玉安只觉心中虚空,扑倒在地上,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婚礼三天后便要举行,仓促却无奈。后宫门禁森严,外臣不得入内,加之北风萧瑟且官家生死未卜,一切都使这场婚礼显得格外凄凉。即使是宫外进来的催妆物品,公主下嫁常制赐予驸马的玉腰带、靴子、尘笏、马鞍、红罗、银器等,还有宫外送来催妆的冠帔花粉、画彩钱果、金银珠翠,铺房的百子帐、百子被等,也没有大队仪仗,只有七八个小太监抬到庆云殿里。
三天的时间很短,对玉安而言,却是似乎每一刻都那么漫长。官家的病情仍旧没有起色,即使她屡番到福宁殿外长跪,他也依旧处在昏迷之中,不曾知晓她的到来。
第三天的天终于明了。辰时刚过,行郎们便执花瓶、香球、妆盒、裙箱、衣匣、百结等物,抬着花檐子到了东华门门口。依照常制,驸马行仗抵达受赏后,官家还要在垂拱殿设宴九盏款待,并配以徽酋阁舞乐庆祝,但由于官家有恙,宫中禁止聚宴舞乐,乐官、歌伎、吹鼓手皆在宫门外等候。
玉安寅时起床梳妆,由梅妃亲自为她打点。一个时辰后,菱花镜中的新娘美若天仙,令梅妃难以相信这就是当年从万春阁里领回的痴傻孤女。
时辰到,玉安披上销金盖头,行仗就要出发了。正在这时,去太常寺办事的许承佑匆忙跑进里屋道:“公主,梅娘子,我刚刚从宣德楼当值的小黄门那里听说,高子泫高副指挥使……三天前被派去外地视察疏浚河道去了!”
梅妃顿时大惊,“那个小黄门在哪里?本位要亲自问话!”
“小的知道事关重大,就斗胆把他带来了,就在霁月阁外候旨!”
传进来小黄门,梅妃一问话,证实高子泫确实在三天前受命去了外地。“那高公子何时回来?”
“依例应在昨天未时前或今天辰时回宫报归,不过至今仍旧没有见到他的鱼符。”
梅妃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要做新郎官,自然来不及进宫了。”见喜婆声声催促,她转身对笙平道,“时辰到了,扶公主上花轿吧!”于是,宫女们簇拥而上,搀扶着玉安上了轿子,笙平作为她近身侍女,上了她身后的一顶小轿,其余小太监和宫女则步行跟随。花轿先到福宁殿,玉安下轿伏在大门外拜了三拜,便又上了轿子向东华门去。陪同玉安出嫁冲喜的还有两个奉命嫁给郎官的宫女。玉安的花轿出宫门后,她们的小轿也跟随其后从侧门出了宫。
许承佑跟随玉安的日子,玉安准许他读书并借他一些书,他通晓算经和天文历法,处事更是沉着稳重,今后即便没有玉安提携也会有自己的前途。但他喜欢读书,因此宁愿跟在玉安身边,玉安也有带他下嫁的意思。只是赵祯吉凶未料,她便暂将他留在了霁月阁里等候消息。
行至内东门处,驸马乘坐绘有涂金百子图案的鞍辔和骏马,手执金鞭,金顶彩帷、丹凤朝阳的花轿一出宫门,升三檐伞、扇舆,皇家乐队浩浩荡荡地奏乐开路。天气寒冷,玉安坐在轿子内,心里却像着了火似的隐隐感到不安。子泫若是三天前被派去巡察,圣旨下来后高家便当迅速将他召回,何以这一切如此平静?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悄悄掀起头巾,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脚没有半点力气。平日里她的饮食茶水皆是笙平打点,而今日霁月阁来了许多外人,慌乱之中所饮用的水皆不是笙平送的。
她掀起轿帘向迎亲的喜娘打听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喜娘笑道:“公主真是会说笑!花轿自然是去驸马的宅邸咯!”
“驸马是谁?”
喜娘只差没笑出声来,“驸马还能有谁,自然是曹家的公子咯!……”
喜娘喋喋不休,尖锐的声音在玉安耳畔化成一片嗡嗡声。她只觉得自己就像做噩梦时候一般,掉进了一个百丈深渊。没有疼痛,没有声音,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寓目魂将断,经年梦已非。
这天上午,子泫刚刚回到汴京,便遇上几个少时熟识的玩伴。虽然风尘仆仆,却拗不过友人们一番热忱,便下马与他们来到御街南面最好的酒肆。近日疾病流行,酒肆里客人稀疏,小二因此伺候得格外周到。
时近中午,行仗、花轿、吹鼓手……偌大的迎亲队伍从楼下经过。子泫探头看了一眼便笑道:“京城到底是京城,即使这种时节,街上的行人也摩肩接踵的。不过眼下天寒地冻,娶亲倒真是件稀罕事!”
“那倒不是。”一人答,“前些日子也颇为冷清,今天是户部尚书曹仪家里办喜事,不但派发米粮馒头,运气好的还能抽到金元宝呢!”
子泫知道曹仪前些年丧妻,只当他续弦,不禁蹙眉道:“防治疫病最忌讳人群簇拥,曹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怎么挑在这个时候?”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友人笑道,“官家龙体有恙,曹家是奉皇命冲喜,这自然是越热闹越喜庆,巴不得普天同庆才好!”
“这曹家的喜事,和官家有什么关系?”
“子泫兄离京几日,自然没有听说。曹家的独生儿子曹诵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竟然娶到公主做了驸马。”
子泫觉得自己像是从别国来的,一点儿也听不明白。宫中适婚的公主除了玉安便是璎珞,难道官家将璎珞嫁给了曹诵?
“不知官家下嫁的是哪位公主?”子泫仍旧疑惑。
“自然是那位齐州治水有功,名满京城的玉安公主了!”
子泫只觉得犹如一把利剑****胸口般刺痛,他跑下酒楼,飞身上马,一路飞奔到了曹家门口。曹家红绸、灯笼高挂,院落内张灯结彩,宾客如流。
子泫匆匆挤进去,却被迎宾的家丁拦住了。见他一路风尘,也未带喜帖,家丁满脸狐疑。
“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在哪里高就?”
子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娶亲的是谁?迎娶的又是谁?”
家丁突受惊吓,结巴道:“娶亲的自然是我家少爷,迎娶的自然是当朝的玉安公主啊……”
子泫松开那家丁便向着里面闯。家丁连忙招呼宅邸里的人道:“这人是来闹事的,快拦住他,快通知老爷……”
子泫早顾不得周围的一切,满脑子只想着见到玉安。如果这是个误会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果真是她,他即使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路把她从曹家带走。这样想着,他已经穿过宾客如云的前厅向后室闯去。迎面有七八个举着木棒的家丁冲过来。他拔剑迎战,那些家丁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眼看着就要走进曹家内院,头顶上突然落下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束在其中。
子泫几番挣扎却无法挣脱,抬头便见到一张满脸冷笑的脸。此人既不是曹仪,亦不是曹诵,着装举止像是曹家的管家。
“高大人,得罪了!少爷先前就说你功夫了得,幸亏小人留了这么一手,要不今个儿曹家就要被你闹得人仰马翻了。”
“快放我出去!”子泫恨恨地盯着他,“玉安公主一定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曹诵的。她一定是被你们设计的,你们就不怕她将你们统统杀头吗?”
“高大人多心了。这是不是心甘情愿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公主说了算的!你要怪就怪你爹爹,官家要赐婚他却偏偏不要。若不是他食古不化,又怎么会让官家看到我们少爷待公主的一片真心呢?”
“我爹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休要胡说八道!”子泫猛地一挣扎,撕开了那网的一角。
“此刻公主和驸马正在行礼,你若不信,前去观礼便知。”说罢,他命人打开那张网。
管家一挥手,两三个家丁便领着子泫向后院走去。依据惯例公主下嫁须另立公主宅邸,但婚事仓促,曹家便暂将宅邸后的一处幽静小院辟出做公主宅。驸马迎娶公主后,会将其引至内室更换服饰并重理妆容,随即再与驸马行合卺酒等婚俗。算起时辰此刻正在行撒帐合髻之仪。子泫被家丁引进后院的一个侧门,从一墙之隔的窗户中便可将一对身着婚裳的新人看得清清楚楚。
帐下一对新人举案齐眉,恭谨而谦卑。曹诵脸上笑逐颜开,新娘仍披着盖头,看不清容貌和身形。趁着两个家丁不留意,他倏然转身飞奔进屋。仪官正高声唱着撒帐祝词并将五色同心花果向四方抛撒,见到从天而降的高子泫,大家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慢着!”子泫一声高喝,“新郎官,礼已经成了,你何不揭开新娘盖头,让大家都瞧一瞧新娘子?”
未及曹诵说话,赞官已经一脸肃色道:“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岂容如此轻薄?高大人还是出去喝酒吧!”
子泫冷笑道:“今日公主大喜,为何不见她的近身宫女笙平的影子?这不太奇怪了吗?”
曹诵抖了抖衣袖笑道:“此次婚礼时间仓促,笙平姐姐留在宫里收拾,晚几日再搬来。”说完他转向盖头下的新娘,脉脉一笑道,“公主与笙平主仆情深,我又怎么忍心看她们分离呢?”
盖头下新娘点了点头,子泫仍觉诧异,正要前去分辩清楚,却见曹仪和子沣忽然从外面进来,子沣一把拉住他道:“子泫,不要胡闹!”
子泫迷惑地抬头,不敢相信子沣竟然也心安理得地出现在了这宾客的队伍中。难道这一切,是高家和曹家联合设局来拆散他们吗?
他的目光一扫,见到外面似乎还来了许多朝中大臣。大家窃窃私语,纷纷看着热闹,其中甚至还有莫允贤。
子泫从未感到像如此这般的孤立无援。他脸色通红,缓缓抬起头正迎上了子沣痛楚的目光。子沣却不预备向他解释,拉着他便向门外走去。就在这一刻,子泫越来越相信一个事实:今日出嫁的确实是玉安。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感到窒息,无边无际的窒息,这万里晴空下没有一丝可供他呼吸的空气。
出了曹家大门,子沣要向他解释,他不肯听,正要狠狠地甩开子沣的手,却被子沣甩过来的一个巴掌打得晕头转向。
“子泫,”子沣走到跌倒在地的子泫跟前,痛心地摇摇头道,“对不起子泫,你离京短短几日发生了许多事,我想公主和我们都中计了。这些日子大街上满是流言飞语,我们也弄不清真假。可那日我在大街上听说曹家要办喜事,便将此事禀明爹爹,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这些天宫中后廷大门紧闭,他费尽周折也没有见到太子……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局面。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理清头绪,但木已成舟,像你今天在曹家那样闹下去,文武百官俱在,他日他们定会弹劾你的!”
子泫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愤然道:“太子为什么不肯见爹爹?”
子沣眼底露出一抹忧虑道:“不知道。说是防治痘疮。”
无边无际的绝望笼罩着子泫原本清澈的眼睛,心中尚存的一线希望此刻已经完全破灭。这些年行走朝堂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在朝堂更迭之际,他和玉安就像跌入蛛网的两只飞虫,不能挣扎也不能哭喊,只能束手等待命运的宰割。
日薄西山。曹家的宾客大都散去,宅邸外满地的剪纸、彩绘和鞭炮的碎屑。空气中氤氲着彻骨的寒气,北风渐起,卷起这些碎末在半空里翻飞。新房内,红烛摇曳,铜鼎里炭火刺刺地燃烧。和田玉枕、吴越衣橱,还有天竺的夜光杯,无一不华丽名贵。
玉安倚靠着红罗帐的雕花象牙床,失去的力气一点一滴回到身体里。下了轿子后她双腿瘫软,几乎是被宫女架着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屋子。没有拜堂,没有曹诵,没有见到曹家的任何一个人。
外面有人送水进来,笙平默默地接过来,却不敢多看玉安一眼。玉安脸上那种无助而悲伤的神情令她心痛。
如果公主和她不是服用了软骨散,定然会在行礼前将曹家闹得天翻地覆。但暗处的敌人们似乎知道这点,故才使了计策。行礼后名分已成定局,此刻纵然有千张嘴也扭转不了这个乾坤。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将刚刚从底下小宫女那里听来的话告诉她。不论是好是坏,至少让她得到一点子泫的消息。“听说外面行礼的时候子泫少爷大闹了一场,只是后来被他哥哥带走了……”
“是吗?”玉安眼睑低垂,声音细若蚊叫,“他以为堂上的新娘是我,一定很伤心,很绝望吧?”
“公主,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傻事?”玉安幽幽地说,枕在床架上的头仍旧有些昏沉,眼里却渐渐有了寒冷的光,“我若死了,岂不是称了别人的心意?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他……”她的音调很轻。她挣扎着起身,脚下却一软,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依据常例,公主下嫁后与驸马分宅而居,但新婚期内则由驸马亲临公主宅邸同房。宾客散去后,笙平依照玉安的吩咐让陪嫁的小宫女们出去吃酒,自己则在门外值守。玉兔东升,曹诵一身红袍,带着些许醉意来到。向笙平致意后,他转身进门,接着便是新房的门吱呀合上的声音。
笙平惴惴不安。此刻公主身上的迷药尚未完全退去,万一弄巧成拙,该如何是好?
里屋红烛摇曳,半晌没有动静。笙平不禁在窗户上戳开一个小洞探看。只见曹诵拘谨地在床沿坐下,几番迟疑后方才颤巍巍地揭开罩在玉安头上的盖头。眼前的新娘双眸如星辰闪闪,面庞如珍珠透明,只是,只是……他吓得魂飞魄散,她手中握着那把皇后赏赐给她的短刀,竟然抵向了他的脖颈。
“公主……你……你这是……”曹诵缓缓举起手,下意识地向后退着。他早知道她会大闹一场,但待木已成舟她也必然不得不依,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会选择在新婚之夜杀了他!
“玉安……”他的眼里露出一抹痛楚,“你快放下手里的刀……这一切都是闵淑仪教我的,是她瞒天过海地联合阎都知设出这么一个计策……”
玉安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还有谁参与其中或是知道此事?你姑姑,或是其他人……”
曹诵心慌意乱,便和盘托出,“官家下旨时闵淑仪离他最近,姑姑根本没来得及听清楚……苗娘子和太子也知道此事,我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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