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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狮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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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强道:“或许吧……”
“……对了,明天杜菎臣要来,你想好怎么和他说?”
唐迎的头又是一阵晕,对啊,明天要怎么说?
“要不要我帮你说,就说你不喜欢他,还是说你不想嫁人?”
“你知道杜家是谁说话管用?杜老爷还是夫人?杜菎臣做得了父母的主吗?”
“杜家是老爷说了算,杜夫人性格随和一向以夫为天,谁家公子能做父母的主呢?杜公子性子儒雅想必也不会违逆父亲的心意……”
他看着就快落入尘世的最后一点晚霞,霞光绚丽之极,不禁感慨道:“多少人能心满意足的看着落日不喟叹啊!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我最近可愁得紧呢!”
唐迎笑着拍拍他的头说:“答应我,我们不要因此事而生了嫌隙,好么?”
听她说的真切,沈玉谦动容道:“不会的三姐姐,我亦舍不得的!”
第139节 脊背上的战旗
暖黄的灯照着坐在窗下的唐迎,桌上铺着纸笔,她其实是要写封信。
给杜菎臣的。
沈荞少时失明识字不多,但是唐迎从小跟着兄长练功习武写字看书,是按照男子的教导方法养大的,她写得一手颇有金石气质的馆阁体,并不像寻常的馆阁体那样秀润圆融。
杜菎臣那么爱脸红,又那么善良有分寸,唐迎实在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是不忍心吧。
因此沈玉谦提议留书一封让沈玉丰转交于他,然后叫唐迎干脆出门去“避一避”,唐迎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但确实也找不到比这更好一点的主意了。
揉烂了再写,写了再揉,这是第三张了,唐迎叹了一口气终于决定,抛弃闺房小姐的婉转柔肠,还是用唐迎那直来直去的方式更简单。
信只有寥寥几十个字,大意如下:沈荞我早年失明继而丧母,所有作为一个高门娣妻应该学的东西没有一样拿得起,而且无心嫁娶,担心公子会真心错付,因此自作多情的提前把心声吐露,失礼了,得罪了,辜负了,请原谅……
把三折花笺装进信封后,她终于觉得卸掉了一块大石头,隐约又能自由的透气了,沈玉谦向她保证过,这信只让杜菎臣看,不会让他带走,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护沈荞,虽然对杜菎臣来说确实有点残忍……但姐弟俩商量了半天后还是觉得,早点的残忍总比晚点的伤害要好得多!
人在面对自己不擅长的和以往的经历所缺失的事情,总会有逃避的念头,对于情事来说,唐迎自觉一窍不通,碰到了只能绕着走。
时间回到前一晚,从大花园里仓皇逃回望霞阁后,小秦氏就像个蜡人一样呆坐着,眼光阴鸷的盯着灯火看,四齐觉得她那样可怖的眼神竟像是内心崩塌的样子,不禁害怕起来,“太太,太太,您别老盯着灯看呀,太伤眼睛了……”
她用手臂生硬的隔开她,哑声问:“四喜回来了吗?你去门口候着!还有……叫人备水我要洗澡!”
四齐不敢再啰嗦,福了福就匆匆走出去。
“嬷嬷,你过来……”
李嬷嬷是她最信任的人,从秦府嫁过来时就跟着她,早就到了该荣养着的年纪,前两年回庄子上去住了,但是秦椿离不开她,想她!半个月前找人把她接了回来。
小秦氏用帕子仔细擦了擦口鼻,然后把帕子递到李嬷嬷面前:“你闻闻,然后告诉我,闻出了什么?”
李嬷嬷早些年没少帮着她做一些不能告诉人的事情,拿过帕子深深嗅了几下后变色道:“椿娘,这,这这这,不是合欢散的味道吗?”
小秦氏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杨照捂在自己口鼻上的那只大手!
是啊,她是去取之前被他偷走的贴身物的,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同他在假山的树林后就……虽然,她也在心底承认,杨照在自己眼里不是没有吸引力的,沈近山一个月里不过六七日来自己屋里过夜,而她,其实是个欲念很深的女人……
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恪守妇道,真的没想做这等沦丧的事情!
“椿娘你,可要紧?”李嬷嬷已经意识到事情的可怕。
小秦氏牙根紧咬得连脸颊都颤着,“不知道,我还等着消息。”
“不如先去洗澡吧,等四喜回来我去见他好了。
满面阴戾的女人摇头,“不行,听了消息再去!”
院子外有人快速跑动的声音,四喜在帘子外低声道:“太太我回来了!”
“进来说话!”
四喜垂手进来只说了一句话:“他那里,没有太太落下的东西!”
小秦氏闭了闭眼,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晃了一下,“当真?”
“是,小的连问三遍,他都斩钉截铁的答不曾拿,还说……”
“什么?说呀!”小秦氏手一挥竟将油灯挥倒了,李嬷嬷扑上去叫:“哎呀,可烫着了?这可不得了了!烫着没有?”
四喜和四齐也奔上前看,洁白细腻的右手背上瞬间被灯油烫出一串三个泡来!
几人大惊失色,倒是她像不觉得疼似的失魂落魄的坐着!
李嬷嬷叫:“四齐先去拿烫伤膏!四喜舀井水进来!”自己就捧着小秦氏的手拼命吹着。
小秦氏身子发着抖,满身血丝的眼睛一时找不到焦点,惶然无助的躲进嬷嬷的怀里,半晌才哑声道:“嬷嬷呀!事情,怕是真的不好了!”
泪水**了李嬷嬷肩头的衣裳。
李嬷嬷揽着她的身子一下下抚着她的背说:“不急不急啊,嬷嬷还在,嬷嬷不会眼看椿娘遭难的,咱们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一定有!谁敢逆着椿娘,嬷嬷决不饶他!”
“椿娘好好想想,告诉嬷嬷这个人是谁?咱们这就布置起来,有句话不是说,兵贵神速吗?只要咱们动在前头,就一定能把这事盖住!”老嬷嬷青筋暴突的手紧紧抱着小秦氏,原本已经浑浊的眼睛突然冒出狠毒的光来,像是潭中沉睡的鳄鱼突然醒了过来……
第二日一早,小秦氏还在用早膳,丫头在传,三小姐来了。
她手里的汤匙一抖,就洒了几牛乳在前襟上。
唐迎走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她刮皮抽丝一般用帕子揩着衣裳,有一种进了龙潭虎穴的感觉。
但她不是来探查或挑衅的啊,她只是来请假的。
“母亲,如今已是月底了天气又好,我想带着账册去铺子里对帐,祖母说,光看总账不算本事,还要会看细目帐,知道在哪儿勾稽核对才行……”
小秦氏目光似锯条般一寸寸从她头顶锯到脚面,唐迎穿着新裁的春装,碧潭色的上裳,银湖色的湘群,盈盈濯濯整个人像一株新发的荷叶,清丽得惊人!
越来越像那个人了!那个自己一直要弯着腰低着头鞠着笑恭谦相待的长姐。
“几时去?几时回?”
“巳时去,申时回!”
“好!”
小秦氏说完就低下头继续喝牛乳,唐迎怎么行礼怎么出门似乎都没看在眼里,但脊背上却瞬间立起几面战旗,呼啦啦迎风招展,喉头也泛起了血味。
第140节 艳丽的血线
巳时不到一点,唐迎就带着染秋出门了,身后跟了个粗使婆子。
她今天的计划是先去宁远斋,然后想去找找那个尤顺儿。
那晚听见杨照说已经知道冯子睿在隆恒票号有秘柜,虽然冯子睿不肯告诉她这笔银子的事情,但和杨照小秦氏比起来,唐迎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维护冯子睿,更何况,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大秦氏授意的。
京师百货所聚,大多在正阳街,地安门街,东西安门外还有东西四牌楼,还有夹吏、户两部之间形成一条街,店铺摊贩遍布,最是热闹,连貂皮、狐皮、布、棉花、酒、金珠、药材、犀象等都有交易。
而宁远斋就在寸土寸金的正阳门街上。
自上次秦楦带她去过一次,她已经记住了位置,今天就直奔铺子而去。
到了门口下了马车,染秋还没说她是沈荞,迎客的小伙计肩头上搭着毛巾走出来,看见她略一怔随即就满面堆笑道:“原来是东家小姐来了,快快请进,今儿大掌柜在呢……”
唐迎到底有些惊讶,上次自己来时,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个小伙计,他的记性竟如此的好。
冯子睿原本背对大门在换木牌菜单,每年三月宁远斋总要上几个新菜色的,听见小伙计的话便转身过来,和唐迎正对了个眼,他微张着嘴一脸意外,随即眼中有了些复杂的柔和。
他身穿深绿色葛布长衫,熨贴合身洁净,右手卷了几寸袖管。
“东家小姐好!”他行礼和沈玉谦沈玉丰不同,动作里有着精于事务的生意人才有的干练和利落。
“您又是来吃饭的?……楼上请吧!”他说的很温和,亲自带着唐迎往楼上走。
到了雅间里,唐迎笑吟吟坐下道:“简单做两个菜就好,我吃完了还要去别处。”
“您想吃什么?”
唐迎道:“时间短些的,一荤一素即可,大掌柜看着安排吧!”
他移开目光道:“好,我这就去。”
唐迎却又叫住他:“能否耽误你一点时间?我有话跟你说。”
他点点头,吩咐了小伙计几句后转身回来,染秋走到外面关好门。
冯子睿坐下,亲手为唐迎斟茶,手势沉稳。
“东家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子睿洗耳恭听。”
唐迎开门见山道:“你往隆恒票号的丙戌柜汇银子,杨照已经知道了,还告诉了太太,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才行,这两人都挺鬼的……”
冯子睿先是一怔随后又若无其事小小抿了一口说:“多少双贪得发红的眼睛都看着宁远斋,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隆恒票号的事情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查不出来!放心,账面上也是烙铁烫平的,就凭他们的本事就算看出来了我也能应付。”
他的自信让唐迎都有些羡慕,看他的目光便带了点钦佩。
他被唐迎的目光弄的有点不自在,话头就停下来,过一会儿才柔声说:“哦,还是多谢小姐特地来告诉我。”
唐迎道:“也不算特地吧,大掌柜焉知我不是馋虫作祟,想来大吃一顿呢?”
“那就尽管来,只要我还在这里,什么时候都可以。”
“打烊了也可以?”
“嗯!打烊了也可以,厨子若睡了,我把他叫起来做,他若不愿意,我亲自给你做……”
然后冯子睿就发现,这天被自己给聊死了,小东家坐在那里闷闷的不再说话,自我反省了一下,刚才没说错话啊,自己就是明白告诉她想来就来,没毛病啊!
菜很快就上了,并不是唐迎要的一荤一素,而是四菜一汤,幸亏她饭量大,又秉着宁可撑着也不能浪费的原则,基本上是一扫而光。
冯子睿看见的时候忍不住抚了抚下颌,看向她的眼光有点疑惑,小姐平日在沈府里一直是饿着的吗?这个饭量都够三四个男人吃的了。
“我要付多少饭钱?”唐迎一本正经拿了小荷包掏银子。
冯子睿苦笑一声道:“您这是对饭菜不满意吧!”
没等唐迎解释,他拂了袍子转身就下楼去,“小姐不是还有要事吗?那就赶紧去办吧……”
染秋看着他的背影说:“他这人其实不赖,只是傲气的很!不过,他对小姐很好!……比老爷好!”
唐迎听了有点感概,也许当年秦娘子若嫁了冯子睿能不能更幸福一点?
对染秋说:“去告诉车夫和婆子先回府里去,就说我还要去几家铺子,到时候大掌柜会送我回去,然后咱们从厨房后门出去重新雇一辆马车。”
染秋对于唐迎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的,不过,雇车去哪里还是要问一问的。
“我们要去大兴的凤河沿岸东南片去找一个人!”
“啊?那今儿申时赶回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唐迎笑道:“我说申时回去,并没有说哪天的申时,放心,她心虚着呢,如今也不敢管我,父亲这两日都有公干不在家,等他回家了我们也回去了!”
两人果然雇了车马往东南面去了,大兴就在通州的西面略偏南的地方,唐迎在通州卫待了一年的时间,当马车往那个方向去的时候,无论之前装的多坚强,心里还是泛起五味杂陈的回忆。
兄长唐适的面貌也在脑海里清晰起来,高高举起的刀,映着巳时阳光的明光铠,还有那看惯了的爽朗笑容瞬间风云变幻的诡谲……明明是长官下了命令让他们集结速回京城平乱的,结果……一场阴谋杀戮早就在等着他们!
唐迎是亲眼看着哥哥唐适的头是怎么砍下来的。
那是一把雪亮的定光宝刀,挟带着凌厉莫测的寒风,电光石火间削下了他的头,头颅映着巳时的日光在抛出一条完美的弧形,洒出一条艳丽血线后滚到齐王脚边,端正又诡异的立在光亮如鉴的地板上。
所以他居然有机会最后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但是他还能不能“看”却永远成了谜,唐迎看着他的身体像一个没装头的木偶一般站在红漆柱旁,然后,平整的颈脖处喷涌出潮水一般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件伴随他南征北战的明光铠……
唐适脸上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疼痛,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和他毫无防备的心!
就在唐迎奔过去想抱住哥哥的时候,另一把刀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
第141节 惊雷火
通州啊,如果可以,她真想离它远远的,永远不要再靠近!
她闭了闭眼,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滑下来,染秋看得心惊,却没敢问……
马车已经出了永定门来到一个小小的闹市,等离开了这里,便是郊外了,规律的车轱辘声突然停了,车厢晃了一下停住,染秋撩开帘子问:“怎么了?”
车夫老实巴交的说:“房家棚正在卖艺呢,围了好多人看,等狮子舞过了咱们才走的过去!”
听得外面果然锣鼓声喧天喝彩声阵阵的,染秋兴致很高问:“房家棚吗?我小时候就喜欢看他们的杂耍,他们家蹬碗的绝技是最厉害的!可以叠二十八只青花大碗……不过房家棚喜欢走南闯北不固定待在哪里,好久没见了,我师兄说他们去了真定府,怎么又回来了吗?”
车夫苦笑道:“瞧姑娘说的,您哪里知道卖杂耍讨生活可不容易!要是能在一个地方好好待着,谁喜欢到处乱跑,这一大帮子人要吃要喝还要走路乘车,哪样不要钱?去真定也是没办法,能回来也是造化,听说房大班主在路上就得了痢疾死了,如今是二班主当家……”
哦,染秋不再说话,只大大方方挑开帘子看的津津有味。
唐迎心情不佳没兴趣看,只靠着壁闭目养神。
一会儿听见染秋喝彩鼓掌,一会儿又听她啧啧称赞道:“那个吐火的好厉害啊!这把火足足有一米长了!”
车厢外又是一阵叫好声,看来是更刺激的项目开始了。
又等了一会儿,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或者更久,唐迎觉得耳边似乎有短暂的安静,染秋突然尖叫着挟着风向自己扑了过来……
唐迎当时闭着眼睛,长时间的喧闹声已经让她出离,各种触觉听觉都自动关闭了,所以染秋第一时间抱住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立刻作出反应,等她觉得怪异的时候,一声恐怖的爆炸声已响起,震得她几乎失聪!
巨大的浪冲击过来,脊背霎时像被巨斧砍了一样,胸口一甜,接着是几个天翻地覆的颠簸,唐迎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一睁开眼,鲜血就从头顶哗啦淌下来,猩红的世界里烟尘腾起,歪斜的视线里,远方一个浅浅的人影朝自己奔过来,风声呼啸,唐迎向他伸出的手颓然落下。
……
疼痛对于唐迎来说并不那么陌生。
但是始终集中不起来的意志和无法睁开的眼睛却让她感到恐惧无助。
耳边始终嗡嗡嗡的,好像很吵闹又好像很安静,自己的呼吸声灌在自己耳中,急促得像当年手持宝剑血刃六十一名山匪时那么剧烈,但那时的她浑身都是力气,每挥出一剑都能刺中敌人的身体,那是狮娘子的英勇无畏,绝不是现在……用尽全力连眼皮都抖动不起来!
耳边有朦胧的说话声,脚步声,然后又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说不清是第几次努力,唐迎在一个午后睁开了眼睛。
旁边一个声音在叫:“天哪,她醒了!她醒了!”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说:“去告诉国公爷。”
唐迎睁开来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了,实在是酸涩无力,仿佛跋涉了几百里山路那么累,又过了一会儿,耳边那个稚嫩的声音又说“咦,刚才明明睁开的呀?怎么又闭上了?”
一个清风芦音般的声音在说:“别着急,既然醒了就还会睁眼的……”
又一个声音道:“没想到她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醒过来,意志力十分强大!”
唐迎觉得这两个声音都有点熟悉,就费劲的睁开了眼。
窗外夕阳的逆光把一前一后两个人镀了一层圣洁的光晕,边缘细细长长朦胧的,像小兔子糯糯的背上的毛那样柔泽轻扬着,只有人脸的轮廓却看不清面目。
唐迎哑着声音问:“染秋呢?”
屋里瞬间就静默了。
“她还活着吗?”
一个人说:“暂时还活着,但,以后却不知道……她用整个身体抱住了你,你们的马车是被远处扔过来的雷火弹炸掉的。”
唐迎胸口起伏了几下,大滴的眼泪从眼睛滑下来,真是见鬼了,唐迎简直不知道该把自己怎么办,如今的她动不动就爱哭,讨厌死了!
“别哭!不能哭,背后的伤要挣裂的!”
“别劝她,哭一哭没多大坏处,晚些时候给她喂点羊乳。”那芦音忽然变得厚实,人影慢慢向外走去,没有他挡着强烈的夕照,唐迎只觉得很眼前非常刺目,眼泪依旧淌着,甚至还加上了几声抽泣,才微微一动,就觉得后背和头都牵得剧痛起来,嗞喇喇的疼让她让她清醒起来,但是抵抗了一会儿却又累的睡着了。
天色暗下来,细纱窗帘轻轻拂动,唐迎再一次醒来,耳边听得到几声婉转鸟鸣,屋子外有人低声讲话,窗外有搬动东西的声音,还有扫地的沙沙声,窗外吹进带着馨香的风,还有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喉咙里的干涩都提醒她还活着。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除了整个背和脖子都是僵的。
有一只小手碰了碰自己的膝盖,“姑娘你醒了?”
“我去拿温温的羊奶过来。”
那孩子很快就端着托盘进来,坐下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我骨头断了吗?”
他摇头说:“骨头还好,就是撞破了头,背上有个洞,手脚没有断!”
“那,为何我背上没有知觉?我还以为脊椎断了呢。”
“哦,你背上涂了重性的麻药呀,等药性过了你就有知觉了,不过,那可要疼死了呢!……你还算好的,保护你的那个人……可就够呛了呢。”
唐迎喝不下去了,偏过头一动不动,若用染秋的命来换自己,她宁愿自己死了算了,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这半年的时光已经是赚的了。
那孩子放下羊乳安慰她,“不过你放心,我们国公爷请了这世上最好的大夫在给她治呢,虽然她伤的很重,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你莫难过啊,你只有快些好起来才对得起她舍命相救!”
“姑娘忍一忍,我们这里只有平娘子一个女的,我叫她来给你换药,哦,我叫松节,姑娘你有事就叫我……”
第142节 风中颤抖
半柱香功夫,松节就带了一个三十几岁左右的娘子进来,她脸上虽有细纹却气质娴静,衣着打扮得体,一副大府里管家媳妇的气派。
她上前悠悠一福道:“奴婢平云来为姑娘换药。”
松节就和另一个小厮移过一架六扇的屏风做遮挡,平云掀开薄被将她反转过来,唐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就没有衣裳了,平云道:“姑娘莫要害羞,衣裳也是我帮你脱下的,你浑身都有伤,衣裳是没办法穿的,而且,国公爷请来的大夫也是一位女子……”
唐迎也算江湖儿女,心胸磊落,并不大在意这个,不过听见大夫是女的,还是有点意外。
她已经三次听见国公爷的称呼了,终于忍不住问:“请问,国公爷是谁?”
平娘子一面为她上药一面淡淡道:“今儿姑娘应该已经见过了,国公爷身份特殊,他的名讳请恕奴婢不能不避……不过,他应当会自己告诉你的。”
唐迎听出她提到主子时语气里的敬意,心想,大约这个国公爷的身份是极高的吧。
换了药后唐迎又渐渐迷糊起来,便强撑着问:“我才睡醒,如何又困倦起来?”
平娘子答:“不是困倦,是麻醉,这药是庞七公子特地配的,止血止痛,姑娘会这样睡上几天,等这几天过去你就会感觉好许多的!”说完捧了水盆帕子走了。
第二天果然就在睡了醒醒了睡中渡过了。
到了第三天清晨,唐迎真的发现手脚和膝盖的伤好了许多,平娘子为她穿上了宽松的细棉布衣裳,扶着她试着慢慢的坐起来,虽然背上还是剧疼,但忍痛对唐迎来说绝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困难。
三天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沈家是一番什么情景。
屏风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姑娘醒了?我可以进来吗?”
怎么像是华笙的声音?唐迎盯着门看。
果真是他!唐迎都傻了,怎么自己每次遇到困难都是他搭救,他该不会是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吧?
他像是看出了唐迎的心思,不禁笑道:“我知道姑娘觉得奇怪,其实,华笙也觉得奇怪,那日我同国公爷从大兴办完了事回城,在一个小闹市上正碰到房家棚耍杂艺,国公爷本来说要绕过去走的,谁知马车还没调过头就听见了爆炸声,场面相当的惨烈混乱,国公爷朝路上看了一眼就说:“有人受伤了……唉,怎么又像是那个姑娘?”
我当时也……惊讶极了!因为雷火弹出现的十分不正常,国公爷说悄悄的将你们带回来。”
“我能说什么呢?”唐迎苦涩又感慨。
“如此大恩,言谢的话也太苍白无力了!”
“姑娘不必如此,见死不救岂是大丈夫所为?……国公爷叫我来问问,姑娘要不要给家里送个信?毕竟你出来已经两天半了……”
唐迎迟疑了一下问:“请问公子,爆炸之时你可曾看到什么?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那个雷火弹总不会像爆竹一样随处可买吧!”
华笙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当然不可能!不过,事情发生毫无预兆,爆炸后周围看杂耍的人都在混乱中逃窜了,我们忙着救人也顾不上看是谁干的!”
“姑娘的家里,恐怕是要急坏了!”
唐迎冷静道:“我,恐怕还不能回家,也暂时不能给家里递消息……”
华笙有些奇怪,很快从她脸上看出了端倪,“莫非,姑娘怀疑此事和家里人有关?”
唐迎缓缓点头。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他讶异之极。
看着唐迎默然不语,华笙又说:“好吧,我去回禀国公爷,姑娘只管踏实在这里住下,华笙可以保证,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他走到屏风边上转过头来。
“不过,那日在潭枳寺里与姑娘同游的人中有一位杜公子我却识得,那人倒是个品性纯正的可信之人,姑娘若与他熟识,我也可以通知他的……”
唐迎立马摇头道:“并不熟识,不方便麻烦他的……”
心想着,若不是为了躲他,大概也不会惹上这个祸事。
可是,自己已经给这家主人添了太多麻烦,再住下去又确实心内不安。
要不要去投靠秦楦呢?唐迎又犹豫起来。
“我想去看看我的婢女!”唐迎非常担心染秋,她都不敢看华笙的脸,生怕看到一点不祥的预兆。
“可是……”他迟疑着,门外却传来那管芦音,听得人眉头都舒展开来。
“让她去看吧,叫平云来扶她去……”
唐迎很想看他的脸,偏偏床前还遮着那架屏风,她已经是第三次听见他说话了,想到平云说他身份非常贵重,也不知他会不会走进来。
然而他没有进来。
平娘子和松节扶着唐迎出了门向另一个院子走去,刚一来到园中的唐迎就惊呆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园林景色,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她的感观。
所有的地面都拼铺着几近黑色的平整大石块,带着天然的旋纹,形状皆不规则,拼的极有美感,仿佛整块的玄冰的裂纹一般浑然天成。
园子的墙壁都是深青色页岩石堆的工字形,拙中见巧,缝隙里或点缀一两块青苔,或奥妙的伸出几瓣新绿蕨类,花圃的泥面上皆铺着雪白色珍珠大小的细石子,每一株植物都是自然生长的舒展形状,奇花异草各色各样,唐迎大半都叫不出名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层次都异常的丰富。
过一个长廊就进了一个更小的院子,里面只有正房三间,东面的厢房窗子都挂着粗织的本色棉布,竹帘也从头垂到脚,站在门口唐迎已经闻到血和伤药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熏香气味。
华笙问她:“真的要看?”
唐迎蓦地红了眼眶点头。
……
出来后唐迎久久的站在一株纤秀的槭树面前沉默。
什么时候开始她无法坦然面对残破的肢体、肆虐的伤口和生命的脆弱了?这一刻的她迷茫得像一个孩子,却发现连一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找不到。
“姑娘,你该回去休息了,太伤心了也不好!”平娘子在旁劝慰。
说了没有反应,华笙只好又劝了一句,唐迎却还是怔怔看着槭树在春天时绿色的叶子,它们在风里颤抖。
第143节 观澜书斋
“她的命一半在老天那里,一半在我手里,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悲悲切切的一无用处!若再不去换药,待会儿背上的伤痛起来才要生不如死!”
唐迎顿时从梦魇中醒来,循声而望,板桥笔下的竹枝旁仙灵灵站着一人,周身雪白的锦衣能夺了目光去,白玉环高高束发,一张圆糯雅洁的嫩脸配着颀长窈窕的身材,明明是个女孩子,却穿着男子的衣裳。
华笙松节和平云都唤“庞七公子!”
“你背上被我剜了一个洞,就是那丫头唯一没有被护到的地方,被雷火弹的一个炸药球芯钻了进去,画面比较凄惨!若不是我配了独方麻药每隔两个时辰为你敷上,你早就痛不欲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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