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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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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容有时也会觉得那个骄纵的女子十分可怜,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是这副样子,被抽干了血液,置换了心肠,还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顾子期不在乎审喆,也不在乎他那个儿子。他的心,狠起来,比原野上漆黑的夜都可怕。
  子嗣而已,他有太多,没有那个是无可替代的。
  每逢此时,元容都要庆幸那日做的决定,那个孩子的离开,帮她杜绝了最坏的一种可能,年纪越大元容看的也就越真切,自己的确没有保护两个孩子的能力,光护着一个曜儿,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金碧辉煌中隐藏着世间最肮脏的灵魂,她与它们交手多次,对半输赢。
  “夫人。”云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把元容飘远的思绪再度拉了回来,她迈着快步行到她身侧,“昌乐殿来人了。”
  “何事?”
  “没消息传出来。”云裳摇摇头,抿着唇补充,“会不会与方才媛昭训入昌乐殿有关?”
  “跳梁小丑。”乐衣冷哼出声,嗓音凉凉低沉道,“该不是又捏造了咱们夫人的错处去陛下那儿梨花带雨去了罢。”
  “祁媛做事谨慎,前两日刚在我这吃过亏,被陛下训斥一番,估摸着得蛰伏几日不会找我麻烦。”曜儿还在内殿写文章,故而元容声音压得极低,仅她们三人听到,“看情况再说罢。”
  来传信的是昌乐殿的报喜,元容听他尖细着嗓子,把圣谕从头到尾的复述了一遍,无非是清风无力,夏日绵长,允她们几个位份高的去辰连山庄避暑。
  事后,乐衣回来,把报喜的话一字不漏的递给元容,他说的婉转,但话里话外一个意思,去辰连山庄果然是祁媛的主意。
  “母妃。”顾曜跟着元容听完口谕,便一直坐在她身边,他年纪算不上大,可宫里的孩子又有几个心思单纯的,祁媛与元容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他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连带着对顾念也有些本能的疏远,“您要去么?”
  祁媛既然先下手为强,能让顾子期传旨,就必然留了后手。忽然,脑中什么念头闪过,元容皱着眉问,“太子这几日是否身体抱恙。”
  “昨晚东宫是请了御医,说是有点咳嗽,不算什么大症。”
  “太子哥哥又病了?”顾曜也有些诧异,明明昨个一起读书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只扭头对元容道,“莫不是这两日夜间风太大?”
  是啊,妖风太大。
  这几年,宫中总共出了五位皇子三位公主,五皇子顾粲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四皇子顾湛母家势弱,三皇子顾念骨子里又是个贪玩的,唯独曜儿与太子年岁相当,才学亦不分伯仲。
  顾子期不在乎这个长子,可是审喆在乎,如今顾麟就是她的命。
  辰连山庄一行,元容当然可以求了顾子期不去,可到时候,宫内位份高的便只剩她一个,若太子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差池,就算顾子期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审喆也会把所有归咎在她头上。祁媛她们身后有家族,做事思虑的难免会多些,可是审喆不一样,她已经什么都没了,太子到时候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真没人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毕竟古麟占嫡占长,除了曜儿,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比软语斋先得利。
  可若是去,就又是另一个变数……
  “曜儿想去吗?”元容想的头疼,索性不再琢磨,只顺手剥了颗荔枝喂给顾曜。
  “想。”他点点头,想,太想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出过宫,民间那些好看的好玩的,都是从书中知道,有好些还真没见过。
  “夫人……”
  “勺儿,你和云裳带殿下去收拾收拾。”元容帮顾曜理了理衣袍,然后就看着他眼神忽然亮了起来,闪着晶亮的光芒,心底有些暗自失笑亦有些心酸,明明是应该玩耍的年纪,却被拘在这高耸的宫墙之内,“去吧,乐衣留下。”
  这是曜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宫,难免有些雀跃,元容话音将落,就欢欢喜喜地跑去殿里收拾细软,速度快的像只兔子。
  “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等人都出去,殿内只剩她们二人,乐衣才试探着开口。
  “汝城内外有无公孙训的人。”这是元容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她,说起来公孙训,多多少少也有些麻烦,远望北国风光,那里曾是赵衷的江山,是赵家的天下,公孙训不甘心看着它永远被仇人的血统所统治,近几年在虞山地界的动作可谓是越来越大,元容有想办法劝过他,奈何那男人脾气倔的像头牛,任凭她如何苦口婆心都劝不回来,甚至有两次差点栽到她四哥手中。
  她知道公孙训想要什么,也知道他为何铤而走险置身于险境,可从另一方面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在逼迫着自己往上走,万一哪天这条路走不通了,她还有可以拼一下抢一把的筹码。
  “有。”乐衣丝毫不瞒她,顾曜是她的主子,是元容的儿子,她们坐在一条船上守护者同一件珍宝,想要船行的稳行得快,便不能有任何隐瞒。
  “你想办法知会他们……”元容举袖遮唇,各种想法都在脑海中过了个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把计划从头到尾详细的给乐衣顺了一遍。
  “好。”
  “这其中的风险想必你也明白。”元容起身,阳光在她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光晕,“万一暴露了,他们连丁点的活路都没有。”
  “咱们既然选了这条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乐衣很少笑的这么好看,洁白的贝齿中藏着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不知是感叹还是欣慰,“娘娘如今看得开,也想的透,殿下能有您这样的母亲,三生有幸。”
  “我可不是什么娘娘。”
  “不,您在乐衣心里,永远是南晋的皇后娘娘,是朝凤殿里那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悔不当初

  马车吱扭扭的压在干涸的泥土上,飞起层层的沙尘,顾曜跟只小麻雀似的,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拉着勺儿让她讲路上遇到的新奇物件,车厢内的空间足够大,元容对窗外的草长莺飞没什么兴趣,眉心微蹙,周边都是姜重明特意交代了的,羽林专门寻了最好的安排在她身边,可是元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稳。
  “母妃,您看……”顾曜小手攥着她的衣袖,语气中掩不住的兴奋。
  元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远处是一位牧羊的老人,雪白的羊群在山头上悠闲地啃食着青草。
  曜儿打小生活在宫内,从未见过这般生活的场景,他半靠在元容肩上,有些羡慕,“那群羊多白啊,儿子真想去摸一摸。”
  “你若喜欢,待回宫了买几只养着便是。”元容拍拍他的脑袋,又把他发髻上的玉冠正了下。
  这条路,马车不会停下,她们不会下车,而顾曜也不可能摸到群羊。
  摇摇头,顾曜的眼睛透过微微撩起的车窗向随着逐渐后移的羊群转动,“那不和宫中养的京巴狗一样了么。”
  不能乱吠,更不能肆意的乱跑,再好的东西,也成了受人牵制的死物。
  他又想到了何宝林宫中的两团小东西,被训练的何等乖巧,如同精细雕琢出来的木偶。
  “曜儿以后想做什么?”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皇子的一生,看似高贵的如同天上月,到头来却没有多少选择,而顾曜更是如此,他是个秘密,一个不能被外人知晓得秘密。
  可元容还是忍不住疑问,她想知道她的孩子,想要的,所图的,是否跟她们一样。
  但话问出口的瞬间,元容就后悔了,有些东西,问了又能如何呢?
  “曜儿想和四舅舅一样。”顾曜极少和母亲谈论到这些,他歪着头想了片刻,“金戈铁马,浴血护国。”
  他说:七尺男儿,本就该金戈铁马,在战场上浴血护国。
  他说:容儿,我守不住这万里的河山。
  那个眉眼柔和的身影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她的梦里,元容听着曜儿的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男人,手指不经意的抚上腰间,冰凉的玉灯笼一白一翠,将将好可以填满整个掌心。
  “母妃。”两滴冰凉忽然砸在他的手背上,顾曜心里一惊,忙转身跪在元容面前,他的身子骨还没张开,可却有了些少年的模样。他不是没见元容哭过,偶尔她被宫中的妃嫔欺负的狠了,也会对着顾子期泪水涟涟哭诉一番。
  母亲说,女人这一生中,有许多的武器,眼泪便是其中一样。所以,母亲的眼泪也不轻易的流。
  可这次,她却哭了,哭的毫无理由,她看着他,却又不像再看他,眼神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寻找什么。
  “儿子知错了,儿子以后定会收了这些个心思,好生读书,娘亲莫要生气。”只有在他无措的时候,才会无事宫中的规矩,撒娇唤她一声娘亲。
  “娘亲没有生气。”泪元容水止不住的往下坠,勺儿垂着眼跪坐在一侧,她这种时候知道小姐不需要她,只沉默不言,她伸手抚摸着顾曜的脸颊,微挑的丹凤眼,秀挺的鼻梁,这个孩子长得跟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让元容无比的庆幸,可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这是这也是他的孩子啊,怎么就一点也看不到他的影子,记忆中的容颜已经有些褪色,她不敢想他,也寻不到他的丁点踪迹。
  在某个风清月凉的夜晚,有人对她说过,她的夫君也曾是个意气飞扬的男子,鲜衣怒马,耀眼的像一轮太阳。
  可是她的夫君已经不在了,说这话的那个男子也已经不在了。
  元容伸手把顾曜揽进怀里,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我儿说得很好,男儿志在天下,理该守国开疆。”
  “那娘亲为何伤心。”怀里的人有些不安,小心的打量着元容的脸色。
  “我只是想起了你父亲。”元容从未在顾曜面前提及过那个人,清风拂过草面吹进车厢内,她轻拍着顾曜的肩膀,“比谁都温柔,亦比谁都强大。”
  “父皇?”顾曜支着耳朵问出声,元容没有答他,就听他继续依偎在她怀中自语,“父皇的确是世间最高明卓异的男子。”
  勺儿心中听的难过,她脑海中还能记起最后那位年轻帝王依窗而立的画面,风吹过他的发,头上的白玉扣白的就像冬日的大雪,在漫天的火光和兵器的碰撞中,冲着她们颔首微笑,然后,便彻底地死在了记忆里
  她多想告诉眼前的小皇子,那个不惧怕所有黑暗,一次次把她们带出绝境的男子才是他的父亲,他的温柔像三月春风,他的包容如无垠的大海。可是她不能说,因为曜儿姓顾,他只能是顾子期的儿子。
  辰连山庄一行很顺利,顾念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刚入了庄园,就跟脱缰野马似的四处乱窜,祁媛看不住他,只能无奈的点了一队侍卫时时刻刻跟着,山庄不及宫内守卫森严,多注意些,总是没错。
  葡萄被剥皮去籽泡在冰水里,水中掺了蜂蜜,一盏下去,从喉咙凉到心底,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顾曜眯着眼享受,乐衣在旁边绣着新学的花样子,准备给曜儿新添置几枚荷包。
  “殿下不去玩耍么?”乐衣听着外边唧唧喳喳的雀跃声,捻着绣线笑到。
  “大中午的,烈日当头,傻子才出去呢。”他是跟着母亲来避暑的,又不是来挨晒的,等过些时辰,太阳毒气消了再趁着夏风出去玩耍也不迟,“只是可怜太子哥哥,临出门染了病气,无法与我同而来。”
  当年俩人因为长命锁起争执的事情好似早已被时光抛却,在顾曜的记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太子也在这些年中变得越来越懂事,那个被众人宠坏的孩童随着年龄愈发的沉稳踏实。
  如果他不是审喆的儿子,如果他不是这副身子骨,对西齐的百姓而言,十数年后,他未尝不是一位明君。
  “你倒是与太子投契。”元容素手剥着荔枝,红壳将落,就见顾曜探起小身子,一张小嘴长得老大,只笑着把雪白的果肉塞到他口中,“也难怪三殿下总去你父皇那抱怨你不与他一道玩耍。”
  “老三脾气不好,脑子又笨,还不爱读书,儿子才不愿与他一起。”何况媛昭训还老欺负自己的母亲,对上顾念,他也就难免有些爱答不理。
  “这话可说不得。”点了下他的小脑袋瓜,元容才接过乐衣递上的香茶,“要是被你父皇听见了,你又免不了被训斥一番。”
  “这有没外人,儿子当着自己亲娘的面,怎还不能实话实说了?”顾曜拎着锦袍起身,随后顽皮的蹦到元容面前,蹲下身子抱住元容的胳膊不停地摇晃,“娘亲可否与父皇讨个情面,儿子实在不想带着他去见温先生。”
  “还不是你这个顽皮的,总当着顾念的面说先生教的好,这才激的他连哭带闹的要跟你同个先生。”
  “悔不当初啊!”顾曜捏捏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老气横秋道,“孩儿甚是心痛。”
  这模样惹得元容和周围的宫人们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飘到院外,传到顾念的耳朵里。
  他这会儿刚从后山的小溪里摸完鱼,弄得满身泥土,就听见蔲色阁的嬉笑声,心底的好奇心就又被吊了起来,“松水,那边是容夫人住的院子么?”
  松水一听这话,那还不明白他想干啥,脑袋立刻变的一个头两个大,自从跟了这位小祖宗,他这屁股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这会祖宗又有了兴趣,还是蔲色阁,只好低声下气的劝,“殿下在意那里作甚,奴才看方才回来的路上,池里的荷花开的极好,要不奴才给您摘几朵?”
  “荷花有什么好玩的。”太子染病留在宫内,老五是个婴孩,老四刚会跑话都说不利索,顾念一个人玩了一会,就闷的不行,现在又听到顾曜的笑闹声,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就指着蔲色阁跺脚,“咱们去找二哥。”
  说你是我祖宗,你还真是我祖宗。
  松水看着顾念抱着鱼篓就往蔲色阁跑,心眼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到底没法子,只能认命的追过去,自个却是明白,之后的板子怕是跑不了了。
  “夫人吉顺安康。”顾念的声音还未等蔲色阁的侍女通报,便遥遥的闯入元容的耳膜,搭眼望去,就见一条翠蓝的身影抱着什么东西就向她跑来,衣袍底边还染着乌黑的泥巴。等人跑近了,才弯腰行礼,嘴上却道,“夫人院子里好生热闹,远远就听到了二哥的笑声。”
  “起吧。”元容冲顾念招招手,她和祁媛私下不对付,面子上却做得无懈可击,让人抓不着什么把柄,“殿下这是去了哪玩耍,弄得脏兮兮的。”
  说着,拿帕子细细给他擦了手,顾念看看元容,又看看她身后的顾曜,“皇兄陪我去玩吧。”
  傻子才陪你在中午玩,多热啊。
  顾曜想着露出两排大白牙,眯着眼笑嘻嘻的递了盅葡萄蜜水给他喝,“过会儿吧,方才勺儿说要做牛乳玫瑰酥给我吃,我正想着呢。”
  牛乳玫瑰酥,没听过啊。顾念眨眨眼有了丁点兴趣,一口冰凉下肚,暑气瞬间消了大半,他跑了一上午,这会顾曜一提倒还真有些饿了,“那行吧,给我也来份。”
  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好嘞。”勺儿哪里会什么牛乳玫瑰酥,只不过顾曜随口一提,她便点头应下,想着索性在清水里掺些牛乳,再换个花样子罢了,“殿下先吃些果子垫垫,奴婢这就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能写够6K,结果事实证明,没有存稿,我不行QAQ……三百六十度旋转单膝跪地负荆请罪QAQ

  ☆、山雨欲来

  “你们就是这么看着殿下的么!”琉璃盏被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祁媛的怒气骇的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
  松水他们挨了一顿板子,心里委屈的要死,可是媛昭训是主子,三殿下也是主子,他一个太监,就像低贱的蝼蚁,哪里敢逆了主子的意思,左右为难,左右都不是人。
  顾念这会儿还抱着从蔲色阁顺来的点心,他也不是吃白食的,他给容夫人留了条小鲤鱼,此刻正坐在高椅上摇晃着腿,嘴巴里被吃食塞得满满的,“皇儿这不好好的么。”
  “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祁媛恨铁不成钢,使劲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母妃为了你,受了那女人多少委屈,你倒好,一匣子点心就被收买了。”
  “容夫人面上对皇儿还算是过的去。”对于祁媛所说,顾念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玫瑰酥散发着浓浓的牛乳香,他塞下手中的最后一口,才拿了桌上的帕子,把指头上的点心屑拍掉,又想到了鸾歌殿的那位,次次相见都拿鼻孔对着他,咧着嘴道,“可比皇后娘娘好多了。”
  “这话母妃说得,你可说不得!”祁媛看了眼跪在殿中的宫人,衣袖一抬众人便的了令,忙跪着谢恩退下,她踱到顾念身边,“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咱们殿的太监宫女也算外人?”顾念蹙着眉,秀气的鼻尖微微皱起。
  “除了母妃和婉北,剩下的于念儿而言,都是外人。”
  “真没意思。”顾念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唰的一下又亮了,“对了母妃,我晚上约了二哥放花灯。”
  唉,孺子不可教也。
  “我方才的话算是白说了。”祁媛看着圆滚滚的儿子,不知道他这心大的性子随了谁,“你玩比别人强有什么用,学问方面也要压过人家才行。”
  “母妃不喜欢容夫人,皇儿也不喜欢她,可山庄里又没别个人陪我玩耍,是在闷得紧。”顾念倒是能敏感的察觉到祁媛的不快,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反正二哥学问再好,头上有太子哥哥在,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可万一,太子不在了呢?这句话,祁媛只默默在心里过了一圈。
  顾念又坐了会,便有些呆不住了,索性跳下椅子,“母妃把你身边的人借儿子两个好不好。”
  松水刚刚被板子打的见了血,想是爬不起来陪他去逛园子了。
  “你这个……”
  “娘娘。”婉北的声音遥遥的从门外传来,带着小心,“白夫人来了。”
  顾念一听姜月白来了,也顾不得问母亲要人,慌忙整理了下衣袍,肉嘟嘟的小脸上笑意止都止不住。要说顾子期这么多夫人妃嫔,顾念最喜欢的便是柔福宫的白夫人。
  她生的温柔,脾气又是一顶一的好,还总有些稀奇的玩意送他。
  “请夫人进来。”
  祁媛可不比顾念,她跟姜月白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多多少少知道些她的本性,只不过她手段虽厉害,这两年俩人之间因着某种诡异的平衡,她从未用到过她身上,故而走的也近了些,可顾念这么喜欢那女人,她也是想不到的,有时候觉得姜月白对着这泼猴说一句话,比她苦口婆心地唠叨一堆都管用。
  雅青色的长袍逶迤,腕上的翠玉镯子更衬得她肤白胜雪,未见人先闻笑,“我这会儿来,可是打扰妹妹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如今姜月白是夫人,祁媛是上嫔,自然屈膝敷衍的行了个半礼。
  姜月白看在眼里也不恼,只伸手去扶她,空着的手则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了一本绘着人物的册子,冲眼巴巴望着她的顾念眨眨眼。
  “夫人康顺。”小家伙立刻撩袍行礼,下一刻,就伸着双手等自个的礼物,“夫人手里可是给念儿的?”
  “我宫里丫头不知哪里寻来的画册子,说是可以解闷。”姜月白笑的依旧如往日无二,“我便第一个想到了念儿。”
  “念儿谢过夫人。”顾念喜滋滋的接过册子,是民间的一本连环画,祁媛借着机会用余光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出格的,才收回视线。
  “念儿去看吧,我与你母妃有事相谈。”捏了把小人儿的脸蛋,姜月白才把目光重新投放到了祁媛身上。
  这件事她们商量了许久,机会千载难逢,万万不能错过。
  珠帘被挽成两缕用银钩悬挂在门框上,殿内置放着冰块,周围是熏香飘散的味道,祁媛正坐在软榻上与姜月白相对而望,眼前的女人眉眼莫名温柔,喝茶的姿势端庄而优雅,可就是这副仙子般的皮囊下,藏着令人生怖的算计。
  倘若宫内没有姜元容这个人的存在,单凭自己,早就被她踩得无法翻身了。
  有时想到这些,祁媛心里还是忍不住松口气,何况姜月白又是个怀不上身子的,心里更是舒坦。
  凭着一腔的厌恶,姜家两姊妹闹得水火不容,可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抿了口香茶,祁媛率先开口,“姐姐可要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自然。”女子声如清泉,入耳动人。
  她看着祁媛的嘴角忍不住的上翘却拼命地掩饰,眼底划过一丝讥讽,继而又归于平静。
  蠢妇,愚不可及。
  “可是姐姐,这万一中途除了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又想做成事又想不脏手,祁媛心里算盘打的哐哐作响。
  “妹妹不过是从中牵了条线,剩下的都是我在做,即便事情败露,也只会查到我头上,你怕什么呢?”姜月白端着杯盏,琉璃清透,微微晃动,褐色的茶水便荡起细小的涟漪,“这个世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至于多年后的高位之君,只要不是他儿子,于我而言,都是一条极好的活路。”
  太子病弱,只要顾曜没了,纵观剩下的子嗣,母族谁又能强的过他们祁家。
  退万步讲,这事到底与她无关,不过是姜月白和姜元容之间的博弈,怎么报应都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妹妹需要做些什么?”
  “初八辰时,你想法子让所有人准时离开辰连山庄回宫。”杯盏落在桌木上,发出清脆的碰撞。
  “为何?”
  “群龙行雨。”龙生云,虎生风,固有雨。两年前有高僧云游至运城,卜算凶吉,直言此地埋煞,需每月初八施粮祈福,以结善缘,人多信天道,便按照僧人的意思去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当地固有的特色,也得了外界的好名声,初八当日,周边的乞丐流民便会早早的来运城,就为了等那几碗粮食。  
  辰时出行,到达运城地界,正可赶上流民出城,倒时人多了乱了,流民间混进去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也就不是她们能控制住的了。
  姜月白饮了口茶,她费尽心思,等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被她等到了。
  天罗地网,她算准了天时地利,就差元容这只瓮中鳖。
  还有那个长得像极了她的儿子,元容的一切,都让她无比的厌恶。
  “每当这个时候,妹妹我都无比庆幸。”不得不说,就连祁媛都有些敬佩姜月白,她一个深宫妇人,就借了自己几条线,几个人,就无声无息地挖了这么一个大坑给别人跳,要真是自己对上姜月白,祁媛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没有丝毫的胜算,“我与姐姐,相敬相重。”
  相敬相重,当年祁媛故意跳湖滑胎妄想把她拉下水的时候,可没多少敬重可言。
  幸亏她身边那个叫紫月的丫头死了,不然还指不定要费多少工夫。
  “可不,妹妹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姜月白掩唇而笑,不知怎么就让祁媛想到了一句诗: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可惜姜月白这只花,浑身染满了剧毒。
  初六子时,梆子刚敲响三下,向晚斋灯火便亮了起来,三殿下高烧不退,随行的御医在其身边守了大半夜,直到天空泛白,热度也没退,急的媛昭训哭红了眼睛。
  初七,媛昭训邀各院的夫人嫔妃入向晚斋,恳求怜悯念儿,明日启程回皇都。
  辰连山庄的七位妃嫔,有两位与祁媛走的颇近,又因家族与祁家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祁媛声音将落,便应着她表了态,毕竟她是祁家的嫡女,没必要与她在这方面生了间隙。至于其他人,也多是赞同,一来卖祁媛个面子,二来她们已出宫有些时日,宫中莺莺燕燕,水灵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在山庄呆的时间长了,也怕顾子期摊上新鲜忘了她们这些个老人。
  元容含笑看着厅内一群女人虚与委蛇,装模作样表演着姊妹情深,祁媛显然没有问她的意思,其实也无需问,侍卫左右就这么些人,她们断不可能分两批回汝城,只得跟着祁媛一道。
  初八清晨,朝霞未退,车马已准备妥帖,顾念被梅鸢殿的嬷嬷抱在怀里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真切。
  绣鞋踏在矮凳上,车帘被勺儿高高的撩起,元容的眉心越锁越紧,她们几个女人在顾子期眼皮子底下都动作不断,怎么反而来到辰连山庄倒沉寂了下来。
  她深觉,这些天过的□□稳了,安稳到有些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容儿,我猜姜月白一定可以在后宫大杀四方……可惜,没有如果……

  ☆、过河拆桥

  事情发生的时候,元容正靠在软垫上听曜儿背书,忽然,马车外就传来刺耳的吵杂声,乐衣微怔,就见勺儿狐疑的撩起车帘往外看去,不远处乌泱泱的一群灾民迎面而来,尖叫与哭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身上都染了血渍,鲜红混合着汗水滴入大地,在这个略显干燥的清晨有些让人闷不过气来。
  “救命!救……”带头的是个男人,粗布短褐上打满了补丁,神色惊恐而慌张,他们是外边来的,因着运城每月初八都会施粮,今日便跟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栓上粗布袋子来城里,想着中午可以吃一顿香喷喷的栗饭,谁料他们得了粮食刚行了一半,人群中就见了血,刺眼的银白软如蛇,却又坚硬的可以刺穿人的心脏,他们不知道那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他们穿着和他相似的衣裳,可男人仅一眼就知道他们跟他不同,他们的皮肤透着血色,全然没有因饥饿产生的蜡黄,哭着跑着,身上的粮食早已撒了一地,男人也顾不得,他甚至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一群穷人而言,哪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脚步凌乱,就在绝望的边缘,他看到了一支车队,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远处绵延,就像是黑暗中的光,他加快了步伐,向着车队奔去,身后,是与他同样受到惊吓的人群。
  胸前似乎有点冷,男人耸拉着眼皮看着温热的红从胸口流出,打落在泥土上,惊起轻细的沙尘,‘命’字还卡在喉咙里,车队为首的人正反手握刀,警觉的防备着他。
  身体倒下的瞬间,男人还在想,他只是想要活命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
  是灾民!好多好多的灾民,鸡皮疙瘩布满整个后背,队伍为首虎贡中郎将头皮发麻,远远望去,他们就像一群受惊的硕鼠,拼命地逃窜,仿佛被什么东西追着。
  身后是宫中的贵人,夫人嫔妃,皇子公主,无论哪个出了意外,他项上人头都可以搬家了,眼前,则是前赴后继的百姓,他看不明白他们在逃什么,可他们中间,绝不会只有平民。
  “大人!”
  “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可人太多了。”近身的侍卫握着兵刃。
  “杀!”
  “那可是百姓。”
  “但咱们身后是皇种龙脉!”
  四位皇子皆在,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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