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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自悠然-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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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清溪看着离自己如此之近的一张脸; ——他的眉毛根根清晰,一笔到头; 眉尾收起如锋。便是叫人照着画也难画得这般好看。眉下一双眼睛; 如聚星月于沧海; 叫人一不小心连心魂都溺入其中。这样一双眼睛; 这会儿正款款瞧着她。其中既无追问亦无紧迫,却又似蕴集了深海青天之力,时隐时现。
  傅清溪不自觉地就想点头; 刚点了一下把自己给点醒了,赶紧快速摇起头来。
  云在天自根往稍颜色渐浅的长睫抖了两下; 眼睛一弯,笑出声来。
  傅清溪狠狠闭了闭眼睛; 连六七岁时候陶嬷嬷一再教的事儿都忘了,上头一排银牙死死咬住下唇,眼睛看着跟前桌子上的花纹飞快眨起来。若不是还有点自持力; 只怕都要伸手掐自己腿了。
  云在天也跟着抿了抿唇; 问道:“作什么不肯?方才不是说得好好的了?”
  傅清溪想起自己一连串的“见”、“近”来; 脸红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云在天还在问:“作什么不肯?”
  傅清溪苦着脸快要哭出来了; 勉强说出来的话声调都哑着:“这……这不合道理……”
  云在天乐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人”居然会这般有趣。不是大势转变时可算定其走向的千万人心,也不是一事将成时对垒方的起伏机心,更不是如同算式一般可推演的人心引动; 是一个活生生的自相矛盾欲左忽右迷糊难解的人的心。
  傅清溪快速转着脑子,尽量把自己想的事情说出来:“我……我什么都太也平常……人、人也不好看; 也不聪明,学东西慢,数演也、也没学好……什么都不会,怎么会……不可能,不应该的,不、不对,不会这样的。这样不合理。”
  云在天定定看着她呵呵直乐,忽然眨了眨眼睛道:“这样?那你都不认识我,没见过我,没学过星演也不晓得我到底有多懂星演之术,也不晓得我是不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或者阴险狡诈之辈……你又做什么跑去院子外头立在风里叹气?……”
  傅清溪觉着自己大概连脚后跟都烧红了,不过没事,这些东西她心里都炼过了,她早就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痴心妄想了,便道:“我……只要能、能见着大人,就、就……很开心了……”
  云在天眸色动了动,忽然伸手摸一下傅清溪头顶,叹道:“还真是呆啊……这个还要什么道理……好,既如此,我给你两个道理,一个入世的,一个数演的,可好?”
  傅清溪一听这话,就跟听课似的,不自觉板正了身子,认真点头。
  云在天又不由得翘了翘嘴角,并满意地看到那呆丫头面上一滞,眼神都恍惚了一下。天下居然有这样据理而拒情之人,也算理之大幸?
  伸手把傅清溪跟前的冷茶泼了,另给她斟了一杯热的,才开口说起话来,道:“你说什么叫做情?……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个。从我三四岁开始,学了这个东西,还偏学明白了。六岁那年被哄去考了试,当年就来了这里……同元风一起。学了几年极数,十三岁那年推算了其后一轮的天时大运。我实在学的有些怕了,恰好那时候星演的一个老爷子很喜欢我,带我看了许多星象的东西,我便索性转头学那个去了。
  “人间世事,在我们这里,不过是些数象罢了。三十年一世,世事轮回,阴阳流转,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人法天,以人象天地宇宙,人身上大小事情一样不过是数运使然。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何况其他?
  “你说有意思,那是挺有意思的。看世间诸人诸事,都不是用生来带着的这对眼睛了。用的心眼,以心观去,也无所谓是非恩怨,不过都是些数象演进而至重象新象。其实前因早定,又哪有什么新?都是从开头就定了结局的事情。这么看来,好似也没那些世上常说的‘意思’了……对不对?”
  傅清溪听得目现萧索之意,却叫云在天心里一动,晓得她恐怕也想到这一层了。
  深吸了口气,换了更温和的语气道:“我说我因此不懂得何为情,就同你所说的,这情在我这里没什么道理。不过是数,理应如此的,有什么好生情处?却是天意使然,叫我遇着了你。那时候我病得不能动,又不能看书又不能想事情,偏就那么巧遇上了你。
  “一开始是想谢过你两清了因缘,少沾因果,哪想到你拿了那书这些日子居然连下册都没瞧过。我从没见过这样向学之人……又听你同元风在外头说些车轱辘话,若真心中有疑至此,为何不静下心来好好自问一番,既是‘我’在这世上的难处,那不得问问这个‘我’同这个‘世上’的干系?却只听你在那里狗儿追尾似的说些没头的话,偏那个还不住地帮腔,好像你说的话多有道理似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才问了你那三句。
  “后来你来得更勤了,倒也不管我这个‘老先生’,同一个‘老仆’聊得挺热闹。元风本就对人事极有兴趣的,因他觉着我同他都不算十分像‘人’,我们从小到大长起来的地方,周围的人里也确实都是些‘怪人’。你可算是个正真的人了,难得还不是那么惹人嫌的人,他可有得问了。
  “我也跟着听。我试过你心性,知道你心地纯朴,不事雕琢,所言可信。我们遇到过许多人,说话或者好夸张或者好矫饰,总之叫他们对着真正的自己是十分困难的。甚至还有拿个假的自己当自己,哄着自己过日子的,还不在少数。每次你一走,元风总要同我说些你今日说言的背后之事。比方说你是寄居在外祖家的,没有亲的兄弟姐妹,父母早亡等等事情,他都一早听出来了,后来还跟你面前演什么‘原来如此’,那是他想过过演戏的瘾……
  “在那回我听了你将精力花在米契买卖上的事情而训斥了你之后,不用那小子整日在我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什么怪话,我自己亦觉出来了。在我看来,你当日的情形,向学一道才是最好的解决之路。那银钱又有何用?且又怕你把数演的东西往这上头一用,自觉得趣了,从此就止步于皮毛上,那这辈子才真的叫完了。
  “可这话再往深了说,这事情同我并没有干系。你会这么做自然也是因为你自己的各样数象叠加而来,才又成此象。所谓命也运也,这都是数运使然的,无可更改,又有什么可训斥可忧急的?我却为一个数象动了火气……这时候,我大概知道什么叫‘情’了……”
  明明一样的‘另一半’的故事,傅清溪听清风大人说起来时,那就是一个故事的样子,这会儿听朗月大人一说,那心就跟着一揪一揪的。尤其听到自己当年走的歪路和他当时的心绪,好似莫名就联结了什么似的亲近起来,心里都酸酸热热的。
  云在天接着道:“我如今想着,这个‘情’大概就是对‘生’的怜惜吧。想想我们,哪个不是因缘际会才能生而为人的?这生而为人,在什么样的人家里有什么样的父母,怎么长起来,又要受什么苦难,经历哪些心劫……自己能做主的实在没有什么。又说‘众生皆苦’,这人自然亦是如此。
  “大概不管哪个人,你留心去瞧去,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自己的苦衷自己的无可奈何。好似一个叫无穷数网绑住了的小小数象,身不由己又心怀希冀。因有求而有苦,有得而有失,便是一时有欢愉,却常有余时皆苦之叹。如此说来,实在每个人都是可怜可爱的。若是真心去体味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怜爱她的不由自主,感同身受彼此的生之艰辛。这个,大概就可以算是‘情’了。
  “得天之幸,叫我细看了你,将你的喜忧哀惧看到了我心里,这便结了了‘情’了。按此为论,我虽没有瞧见你就面红心跳不敢说话,实则是我对你有情,你对我可还没什么‘情’哩。如今我这个有情的来求娶你这个无情的,也难怪你不肯了,唉……”
  傅清溪方才叫他一通“情论”说得心软如月下柔波,眼睛都红了,却听他又出来这么一句,立时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连连道:“不、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云在天一笑不语,又接着道:“这是第一个道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看‘情’这个东西的,又是怎么对你生的‘情’。这都是你我日常经历的事情,才说是入世的。还一个数象的。你且看看这个。”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展开了给傅清溪看,傅清溪一眼认出来这是他两个之前说星演的时候,用过的一个合盘。
  云在天笑了笑看着傅清溪道:“那时候忘了告诉你了,这原是你同我的合盘。你可还记得咱们推演出来这对夫妇的结果?”
  傅清溪涨红了脸,心跳得她都不敢张嘴说话,生怕那心会咕嘟一声直从口里蹦出来!
  那日云在天拿了这张合盘教她按章推演,推出来这对夫妇是“至情格”,这是极少见的正姻缘上上格局,夫妻俩天定佳缘,恩爱偕老,且……子孙满堂……
  云在天道:“这是数象推演的结果,算另一个道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傅清溪一双妙目看着眼前这个“天定佳偶”,红着脸道:“能……能不能再算算另外的人……”
  云在天一挑眉毛:“你还想算哪个?”
  傅清溪道:“四哥哥要娶俞姐姐,董九哥要娶柳姐姐,我、不放心那两个人……”
  云在天点点头,忽然又问道:“那你放不放心我?”
  ——唉,月色如此撩人。


第174章 天定
  朗月攻势凌厉; 傅清溪这等小白只好束手就擒,临入网前心里想着:“我本就不算聪明; 往后同这人日日相处; 只怕更要笨了。那只有在学问上越发多下功夫才能稍稍挽回一些吧……”
  也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许心时候念着这些的。
  再对着自家先生时; 还有些晕乎。悠然叟瞧着小儿女间事心里好笑; 问她:“怎么的,还没回过神来?”
  傅清溪自琢磨着叹道:“总觉着……不太合理……”
  老先生大笑:“这都给了你这许多道理了,还说不服你?姻缘中自有因缘; 若是那时候错了随便哪一端,或者就不会相识; 或者相识了亦不会深知,尤其对你们两个来说。毕竟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物儿。”
  傅清溪道:“从前因缘如今已尽知了; 那命盘推定也是学生自己算的……只是,只是这世上的事情都有理可循,怎么这情……这情却是不讲理的么?”
  老先生笑叹了声; 看着窗外沉吟了一回; 才缓缓道:“你可曾细瞧过华天盘?”
  傅清溪赶紧点头; 她从前许多时候连梦里都常见着圈儿院里那个顶天立地的华天盘; 只是总是在梦里都难免瞧晕了过去。要说全无所得也不是; 可真要说有所得,却是模模糊糊说不明白的东西,是以也没有跟自家先生细提过。这回见先生问起; 便大概说了两句。
  老先生点点头道:“这本是我们极数一脉的开山根源,是祖师爷所创。那你可知道祖师爷如何创出的这个盘?”
  傅清溪还真没细想过这个; 毕竟从她的经历来看,不过“学”和“悟”两道,缺了哪一头都不成的。可这华天盘这般神妙复杂,又要从哪里学去?
  老先生见她神情便能猜出她大致想法了,一笑道:“你如今只能想到这东西的复杂,连看都难看明白,何况无中生有把它创出来。你还体会不到另一个,便是那个‘能’。人做事,除了方式方法,最要紧那个心里鼓动自己去做的‘能’。这个‘能’的量有多大,决定着你做的事情能到什么程度。
  “这在你最初看的书里也提到了的,在为学上是如此,在其他另外任何一件事情上实则都相通的。常说谁谁谁有长性,谁谁谁没有,这长性怎么来的?就在这个‘能’上。有时候你想出去走走,左思右想,最后却没出去。便是你当时的这个‘能’连‘出去走走’这样的事情都不足以支撑。如此而言,你想想,这创一个‘华天盘’又需要多大的‘能’?”
  傅清溪深深吸了口气,虽她没法体会到那样境界,只凭脑子大概想想,就已有“不可思议”之感了。
  老先生笑笑接着道:“你方才不是问情和理?你看这华天盘是属情是属理?”
  这华天盘乃极数开宗之宝,那自然是理之极了,同情有什么干系,傅清溪照着自己想的说了。
  老先生笑着点点头道:“光看这东西多半都是这么想的。却是想不到,这集理之大成者,却是从情上来的。”
  见傅清溪不解,转回身来落了座,面现追忆道:“书院里所谓的流派,千百年来不晓得生生灭灭了多少个,我们极数也不是多久远的学向。开宗祖师爷本是学斗数的,年近不惑时候才得遇了真命姻缘。从此夫妇相随琴瑟和谐,羡煞旁人。
  “那位祖师奶奶也是几辈子出一个的大才女,善书善画,犹工诗词。只是跟了祖师爷后,发现祖师爷整日介摆弄的都是些她从来没见过的数字。爱屋及乌之下,便也跟着学起斗数来。
  “可人的天资,全知全能的圣人且不论,常人多半有极拔尖处余者便会略逊色一些,本是人之常情。这位祖师奶奶诗词书画都堪称绝,在数术一道上却始终没法入门。偏她自来才高,自然心气也比寻常人高些,越是学不会的她偏要学,祖师爷要拦也拦不住。
  “这数术推演本是极耗心神之事,尤其若是不得其门而入还非要用蛮力的,明明三步能走到的她要走十三步还未必能通,岂不更劳心了?加上她本来身子也不算强健。如此过了几年,心力渐渐不支,竟在一回夜算星象时晕了过去,当时在书院里的五运六气学向高手们都赶来了,也只多延了半日功夫。
  “祖师爷与祖师奶奶伉俪情深,忽然孤雁独栖,其伤其痛我们局外人难以想见。只是祖师爷本是通数之人,这祖师奶奶算起来又是因数而亡,他心里就起了执,想知道这难道也是注定的?因他想着,若是祖师奶奶这辈子没有嫁给他,而是嫁给另外一个一样工诗文的才子,或者便可免了这样命数。那到底这命有没有变数?若有,又在哪里?
  “他起了这个念,把祖师奶奶从小到大凡能从家人仆从、至交好友口里问出来的事情经几方比对,事无巨细地都记录了下来。再根据祖师奶奶出生的时辰用斗数之学开始推算流年流月流日,再将一件件实事安入其中。这时候他又发现,这一事常不是一事。所谓‘一事’常是笼统所言,比如‘祖师奶奶在若园做了三日诗画之会’,这世上并寻不出‘诗画之会’这么个可以直接拿出来的东西。里头原是有许多细事组合而成的。且三日诗画之会,按着流日推起来,这一日与一日的差别也极大。这又该如何解?
  “如此,事中有事,事成事因,事牵事果,渐渐结成了网。祖师爷在祖师奶奶离世后,便一心扑到了此事上。前后算来花了三十多年才最终创出了‘华天盘’。你看看,这个‘理之大成’是不是由情而来的?”
  傅清溪点点头,却还急着催问道:“那祖师爷推算出来结果了么?可有能改动的机缘?”
  老先生很是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傅清溪不解,又催一句:“有没有?”
  老先生叹一声:“所以我方才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你讲这个事儿。”
  傅清溪听不明白了:“先生何出此言?”
  老先生哼了一声,才道:“当年那小子就是听了这个话之后,转心变节跑去学星演了,你说可恨不可恨?”
  傅清溪晓得老先生说的是云在天,一乐不语,又道:“我又不是首座大人,您这不告诉我我也会另外寻人问去的,还不如您跟我说了,我想不明白的还能直接问您,您还能开解开解我不是?”
  老先生一瞪眼:“你这意思是说,我万一开解不了你,你也要去摘星楼了?”
  傅清溪乐得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么胆小怕事之人。”
  老先生听了这话大笑,抚掌道:“好,好个胆小怕事之人!正是这句话了!”
  傅清溪又催一句,老先生才叹口气接着道:“祖师爷临终前留下了一篇‘华天引’,说了他创华天盘的来龙去脉,关于这命数之事,最后说了一句‘机巧尽在人心’。你说这改命的机缘是有还是没有呢?”
  傅清溪听了细思一回,茫然摇头道:“学生不知道,学生还体会不到这一层。”毕竟如今对她来说,光解这些明明白白的世事,都还有似是而非之处,哪里还说得上人心?
  老先生点点头道:“不错,能诚于己诚于心,方能见真。你就这点好。”
  傅清溪跟着乐:“学生也这么想的。”她素来不觉着自己聪明,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老实勤快,倒不会不敢认。
  老先生见她神情渐松,接着道:“如此,如今你当明白了,这情与理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修世间道理是修,若是不修人情人心,却也看不全这个道理的。既说不是胆小怕事之人,难道只敢修理,不敢修情?”
  傅清溪忙道:“那也没什么不敢的。”
  老先生点点头:“那就好。我同你外祖父已经商量好了,这定亲下聘的日子也都选得了。你外祖父的意思是要问问你自己,是愿意声势大些风风光光大办一场呢,还是简简单单过个仪式就完。你放心,这些事儿都有人办,不算费事,你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傅清溪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我不是今日才听首座大人说了这些话?怎么外祖父那里连定亲下聘什么都打算好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人同我说过?
  老先生看她一眼:“都等你想明白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去?!自然是一边操办起来,你那边再自己慢慢想了。”
  傅清溪忽然觉着这老先生说话语气怎么听着有些像清风大人呢?……
  到后来傅清溪也没记太明白,自己当日到底有没有点头。反正没过两日外祖父就给自己来了封信,信里把之后的日程安排同自己说了,叫自己安排好学业,回去把该办的仪式办一办。另外还有些她自己的友人,那帖子得她自己寄去云云。
  她拿着信还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呢,朗月大人就毫不避人地施施然往她院子里来了。待她一开门,展颜一笑,伸手拉着她便往屋里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可想好了要给哪些人发帖子?要不要我来执笔?”
  又说昆仑书院里刚刚忙完一个数演会的胡芽儿胡学姐,看到傅清溪寄来的书信,见她历数了自己身边那些原先说着要一个人自在过日子的姐妹好友纷纷定亲成婚的事,大有“只剩你我为伴”之叹。胡芽儿因着傅清溪的缘故,同俞正楠也熟识了,因此俞正楠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想想从前俞正楠确实全为了往后一个人独自生活做了许多谋划,只是谁想到后来会遇着那么一个大魔星呢?凡是人能想出来使出来的法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到底俞正楠耗不过他,叫他逮回去做娘子了。也难怪一直以俞姐姐为榜样的傅妹妹茫然迷惑了。
  这么着,胡芽儿把这阵子数演上的心得体会先给傅清溪说了,又举了许多古往今来孤身一人逍遥一生的名人异士例子,欲告诉她“吾道不孤”,不必胆怯伤心。
  她这信还没寄出去呢,就收到了傅清溪寄来的请她前往自己订亲仪式观礼的请帖。胡学姐忽然想起来,这傅妹妹原是学俞姐姐的,瞧瞧,学得多像啊……
  傅清溪的订亲礼挺简单,都在她京城里的宅子里办的。前头又走过几道礼仪,她也不甚清楚,就是老先生那句话“自会有人操办”的。倒是这天正日子,云在天带着人亲自来下聘,朗月前行,清风在侧,边上还有什么人,还有几个人,都下了什么聘礼,全没人管了。尤其女宾这边,都不晓得要怎么说才好。
  董九枢回头还跟柳彦姝说:“你总说那丫头不开窍,你看看,哪里是不开窍,分明是个好色之徒!”
  柳彦姝除了啐他一口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傅清溪说了这是她同学兼先生,亦师亦友,他们那些高明的学问旁人听不明白,只看了这傅清溪未来夫君的样貌,柳彦姝比较想知道谢翼心里啥想法……
  越栐信却说的另外一样:“嗯,不错,挺会抢步子啊。这明明是咱们的事儿先定下的,倒叫他们抢了先了。这么着,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那丫头就不能陪轿了吧?没准还得你先陪她去!你说可恶不可恶?”
  俞正楠道:“这个你也要争,男人家家的,别整天什么都算计,瞧着就那么小肚鸡肠的。”
  越栐信赶紧道:“你看,我就说了我这性子不好,就得娶了你进门能好好管管我不是!”
  俞正楠真想知道这人的脸皮是什么东西做的,往后会不会传给子孙娃儿们……
  虽说一开始听说傅清溪要出嫁都挺惊讶,且打听了知道家世也不显,那男方也只是个书院里的学生。可这事儿是老太爷经办的,这越府里还能有别的什么话?更何况傅清溪那里早立了户了,都是她自家门里的事儿,外家亲戚指手画脚可不好。是以同越荃那会儿不一样,这里可没有外甥女婿订婚前先上门瞧瞧外祖母和舅母们的规矩。倒是老太爷是见过人的,拍胸脯打包票说是一等一的人才。
  等定亲那天瞧见了真人,从老太太到太太们,都打心里佩服起老太爷的眼光和傅清溪的运道来。这样的夫婿,真是一等一都说低了!四太太头一个心里转起来,——越芝是已经定了,越苓的婚事是不是也叫老太爷费费心?
  因那新郎家世不显,才学这也不是一打面能看出来的,要赞可怎么赞呢,只好说“好孩子,是个好孩子”。总不能叫一堆长辈跟那儿“生得好,生得俊”地赞叹吧!别的不知道,反正老太太和几位太太心里,“芝兰玉树”这个词儿的标准忽然被拔得极高了,以至于后来给越家姑娘们挑女婿的时候,都没法子太落下来,也挺耽误事儿。
  傅清溪定完亲,老太爷又发话了,说成亲的日子也挑好了,就俩月之后。
  老太太赶紧道:“会不会太赶了?这我们就见了个孩子,他们家长辈呢?”
  老太爷道:“我都见过了。”
  老太太生气了:“就你一个人见过算怎么回事儿?这往后傅丫头是要同他们一处过日子的,同咱们就是亲戚了,不得都见见?”
  老太爷道:“这亲戚往来也只有他们小辈跑的,难道我们还会出去走动?一个道理,他们那头也一样啊。再说了,都住在深山里头,出入也不方便,还是省省吧。”
  老太太一听说是在深山里头,更不放心了。这外孙女婿瞧着是一表人才,天下恐怕寻不出第二第三个来,可这人好还得家来衬,难道叫好容易考上昆仑书院的傅清溪往后跟着去山沟里过日子?
  她一说,老太爷就道:“他们都是做大学问的人,都得在外头做事,哪里还用担心那些!你就少操心吧,这同咱们家这些是不一样的。”说完就顾自己去了,留老太太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嫁郎嫁郎,嫁进人家家里就是人家的人了,有什么不一样?!老爷们自己不用换地方过日子,都说得轻巧!”
  之后紧跟着就是柳彦姝同董九枢、俞正楠同越栐信定亲,傅清溪索性也不回书院去了,参加完这两个顶要好的姐妹兄弟的定亲礼,云在天忽然过来找她,说要带她去见见自己家人。
  傅清溪跟着他从渡口坐了自家先生的那艘大船,走了两日,到了一处山脚下。从山里进去,一路上都是小村农庄,心里越发好奇起来。她自己的事情云在天早在还是“老先生”的时候就知晓得七七八八了,云在天倒是也同她说了许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也提到过父母家人,只说还有一个哥哥,也说过父母在山里种地为生。傅清溪想想他这等天资,当日不晓得是被什么人发现的,给带去了书院。小小年纪就开始入了数术一道,也不晓得是幸还是不幸。
  他虽离家甚早,对家乡的风物却十分熟悉,一路上不停指着路边野草远处山坳说给傅清溪许多趣事,叫傅清溪常有惊讶之叹。
  此行二人并无随侍,也多亏了在书院这几年,要不然傅清溪还真是不晓得怎么办好了。两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到了一处山腰的小村庄。大约二三十户人家,沿山溪散落在坡上。坡地上开着些田地,田地周围还种着些草木。
  云在天拉着她往里头走,没走两步,就看一对夫妇从道上走了过来。俩人个头都比寻常人要高些,脸上都有风吹日晒之痕,打扮也同一路上所见农人无二,只是那风华却绝非常人能有。傅清溪看了便是一呆,云在天拉着她向前道:“我爹同我娘。”
  公公婆婆?傅清溪这辈子读的书里面,就没有哪本教她如何见公婆的。幸好在出行前去同老太太辞行,被留下来说了半日的话,临阵磨了几枪。
  可这会儿浑浑噩噩由着云在天拉着手往前走,连“在公婆面前切不可与夫婿太过亲近”这样的话都忘干净了,可见这学问的东西,靠临时抱佛脚总是没什么太大用场的。
  跟着云在天一起行了礼,云母笑着上来拉住傅清溪道:“可算来了,孩子,受苦了!”
  傅清溪莫名就觉着眼睛一热鼻子一酸,差点失态,云父在边上笑道:“这下好了,算是团圆了。”
  就这么两句话,傅清溪觉着好像她本就该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似的,一路上云母与她说话,好似对她知晓甚多,到了家里,连端出来的茶果也多合她口味。等之后说起来,才知道这云家本就是数演的世家,云父云母虽未曾去过冶世书院,却也是数术高手。这就难怪了,恐怕一早就算出来会有她这么个儿媳的,才有“团圆”和“受苦”一说。
  傅清溪迷迷蒙蒙间,只觉着这命数天定,竟也是极件极可靠的事情,心里莫名安稳起来。
  在山上住了半个来月,傅清溪踏踏实实感觉到了“家”的滋味。这不是从前的外祖父家,不是自己为了立户置的宅子,不是自己在书院里一住几年的院子,这是有家人在的、不会更改、命中注定的家。等又说起要下山时,她都有几分不想走了。
  云母搂着她道:“往后不管你去了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你都是有家的人了。我们两个老的,就在这里给你们守着这个家,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云儿不得空,你自己回来也成。事先捎个信来,我去接你。”
  傅清溪窝在云母怀里“嗯,嗯”地答应着。
  等回程的时候,云在天也学自家母亲的样儿趁她不备把她搂在了怀里,在她耳边道:“往后,我就是你的家……”
  说完了等半天,见傅清溪没有像在娘怀里那么答应他,便低头瞧她去,却见傅清溪整个脸都烧得同块红炭一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傅清溪大婚这日,从文星巷傅家院子里出去,没走两步,拐进边上一处小院,得,到了。
  傅清溪虽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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