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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强嫁:摄政王上位记-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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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头极高,再加之绳子并无任何固定,东临苍吊在绳子上,身子被周遭崖风吹得不住的晃动摇摆。
顺着绳子越是往下,随风摇摆的弧度便越大,身子也一遍遍的被摇晃着撞在崖壁,疼痛狰狞。
他眉头紧皱,强行忍痛,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只是身子本是在崖头上打斗之际便已疲倦不堪,加之内力耗损,身上又被太上皇掌风震了一掌,本以为他能支撑到下得崖底,不料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吃饭刚刚滑到崖头的一半,便已是有些吃不消了。
天气极寒,崖壁周遭,却是漆黑成片,幸得从主殿过来时以防万一的携了枚明珠照亮,只是明珠不大,光影有限,仅能照亮周身三米之距而已,无法看清三米外的漆黑之处。
崖壁上也还长着不少枯树,枝桠朝外支着,若不小心的话,身子定也是要被那些枝头扎伤,东临苍略是小心的往下,紧着心神,不敢有半分松懈。只是,这些崖壁上的树虽是不大,对他也略是威胁,但这些树都是顽强的就着石头而上,若是托住一个人,自然无太大问题才是。
就如,凤瑶自崖头落下之后,若被这些崖壁上的枯树勾住,她定能活命。
他已是猜想了这种可能,是以一路往下,纵是气喘疲倦,也忍不住开口而唤,“瑶儿,瑶儿。”
每往下滑动一段距离,他便会扯声喊上几句,只是一路下来,除了冷风簌簌呼啸之外,除了一些沙石空蒙的坠落之声,再无其它异响。
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却是越接近崖底,心神便越是担忧,只道是一旦凤瑶不曾被崖壁上的树木勾住,而是径直摔倒了崖底,如此,即便在崖底找到她,她定已是性命难存。
心思至此,满心嘈杂,仍也是极为难得的不敢再往下多想,仅是一路往下,一直坚持着扯声而唤。
待得许久之后,崖底的水声传入耳里已是变得大声,且根据水声来判断距离,想来此际离崖底仅得十几米距离才是。
明珠散发出的光,不足以照亮下方的崖底,是以视线往下落去,依旧是漆黑成片,看不清任何。东临苍知这崖底是汹涌大河,但却不知这崖下是否有岸,倘若河水有岸边的话,他尚且可以下去落脚,但落下方毫无任何土坝空荡的位置,仅是一条单单调调的大河的话,他若抵达崖底,无疑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无,更别提要搜寻凤瑶。
这无疑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思绪翻飞,也在开始思量要如何解决,却是正待这时,身边不远,有细微的喘息扬入耳里。
他瞳色一颤,陡然回神,目光当即循声望去,犹豫片刻,低哑唤,“瑶儿?”
这话一出,不远处扬来一道艰难断续的嗓音,“是,是本宫。”
这几字入得耳里,顿时令东临苍浑身一颤,目光震然,连带指尖都抑制不住松懈,待得身子朝下滑了半许,他才急忙回神过来,强行压制着陡跳得快要碎裂的心,极轻极轻的唤,“瑶儿,当真是你?”
他这话极其轻柔,生怕嗓音一大,便将那断续而来的声音彻底吓没了。
而待这话落下,身侧不远,再度传来凤瑶断续艰难的回应。
他浑身都有些发软,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释然,一道道莫名的后怕与惊喜也在心口层层的盘旋回荡,压制不得。
活着就好!
还活着就好!
片刻之后,脑中尽是这念头,他甚至都没想起问那大英太上皇是否也在凤瑶身边,便已一手勾着长绳,一手扯着崖壁上的枯树开始朝凤瑶出声的方向靠去。
不久之后,待得浑身大为乏力之际,他终是靠近了凤瑶身边,奈何正要伸手朝凤瑶拉去,不料凤瑶那双抓着崖壁树枝的手顿时脱力,整个人蓦地朝那漆黑成片的崖下坠去。
“瑶儿!”
东临苍惊吼一声,嘶声裂肺,不及多想,竟是下意识的松开长绳,内力大提,猛朝凤瑶加速坠去,而待刚刚搂住凤瑶的腰身,甚至都不及想法脱困,两人已陡然坠落在崖下的大河,彻底没入了寒凉刺骨的水里。
第736章 只有一个
绳子顿时失了重量,崖顶握着长绳另一端的兵卫们纷纷怔住,愕了片刻,才有人朝墨玄道:“公子,绳子下方似是已无力道,东临公子该是抵达崖底了。”
东临苍神色微动,沉默片刻,点了头,随即吩咐另外兵卫开始沿着长绳下去。
崖头冷风烈烈,呼啸而动,似要将在场之人都全数卷落山崖一般,在场之人纷纷用力稳住身形,满身警惕,浑然不敢在这烈烈的崖风面前疏忽,神情紧绷。奈何如此环境之下,颜墨白却不知寒风凛冽似的,整个人僵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伏鬼满目发紧,纵是嘴角挂着血痕,却仍是强行镇定坐在颜墨白身边,浑身警惕,生怕颜墨白会如方才那般突然朝崖下冲去。
墨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步过来,待立在颜墨白身边,便稍稍掀袍坐定在地,缓道:“东临苍已是下得崖底,定能将长公主救上,大周皇上莫要太过担忧。”
他极为难得的开始出言宽慰。
本以为如颜墨白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历来轮不到他墨玄来宽慰,也轮不到任何人来宽慰,不料兜兜转转,如此心性强大之人,他墨玄竟不再觉得生畏,而是,有机会抑制不住的主动宽慰出声。
天下诸国,风云大起,本就是强强角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年代,是以,他不恨颜墨白打破了大英的安宁,只因这场战役,即便不是颜墨白发起,大英太上皇也会主动发起,甚至,若非颜墨白领兵挟制,大英举国之人的性命都会被大英太上皇灭取,又如何能以如此风云震撼的战役,来惊险的护住所有大英百姓的性命。
于大英国运而言,颜墨白的确是个制造动荡的入侵之人,但于大英万千百姓来说,颜墨白则是救世之人。
墨玄心中看得明白,对颜墨白则也心生敬佩。
只是这话落下,颜墨白则如未听见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人僵硬之至,犹如一尊风化的雕石。
墨玄深眼将他打量,一时之间,心有叹息。
颜墨白与大旭长公主之间的事,他自是了然于心。一个自小便生活在血仇之中的人,摸爬滚打的在乞讨之中苟且偷生,随即又开始参军征战,沙场斩杀。不得不说,颜墨白从小到大,都是在狰狞与血泊中长大,压抑得如黑夜中蛰伏的狼。他甚至可以想象颜墨白以前该是何等冷血的人物,再加之精于算计,腹黑强势,整个人都该是野狼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也正是因为太过的精于算计,冷血无情,这种不可一世之人爱上一人,才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悉心维护。
除了仇恨之外,他满心装着的,都该是大旭长公主,本是冷血阴狠的心性,也因她而逐渐变得柔软,但如今呢,一切的温暖全数骤然崩塌,所有的柔软都将找不到人来揣放,是以,当初该有何等的爱大旭长公主,如今突然失去,心头便得有多痛。
他能够体会得到颜墨白如今的崩塌心境,是以,多说无益,也无其余的立场对他多加劝慰。
只是本打算敛神收心的陪着颜墨白无声无息的等待,奈何半晌之后,风声烈烈里,颜墨白突然朝他出声,“命途无情二十几载,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嘶哑的嗓音,却是发沉发重,这话稍稍入耳,便惹得心境大沉,厚重难耐。
墨玄稍稍吸了一口气,低道:“还未到最后,大周皇上莫要如此言道。如今虽无消息,便也是最好的消息,许是过会儿不久,东临苍便会带着大旭长公主上来。”
这话,无疑是连他自己都不信,只是如今破天荒的,竟也是一本正经的朝着颜墨白言了谎。
颜墨白怔怔的望着前方崖边的尽头,神色深得不能再深,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单薄瘦削,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得化开,彻底消失。
“是啊,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只是,一旦……”
颜墨白怅惘的叹息,面色仍无任何壮阔的波澜起伏,只是话刚到这儿,则是突然噎了后话,不愿再说。
墨玄心头了然,眉头微蹙,忍不住再道:“事态未到最后,便莫要去多猜。长公主也是有福相之人,且行事机巧,这悬崖峭壁虽惊险,但崖壁之上也有树木顽强而生,只要长公主握得树枝,自可稳住身形,不会有事。”
这话一出,颜墨白终于是极为难得的转眸朝他望来,径直的迎上了他的眼。
墨玄兀自镇定,深眼将他回望,未再言话。
“凤瑶落下去时,被太上皇刺了一剑。”颜墨白突然嘶哑道话,语气诡异的平静,但却惹得墨玄微颤了瞳孔,却是还未来得及想好说辞来继续出言宽慰,颜墨白再度朝他道了句,“那一剑,伤在腰腹,鲜血迸射。便是抓住了崖壁树枝,也无力支撑住身子。”
墨玄面色一变,所有心思全数沉下。
颜墨白则开始勾唇而笑,幽远凄厉,却又不曾失控狰狞的大喊大叫,悲天痛哭,仅是幽幽的凝在前方远处,瞳中沉静得犹如死水,不曾有半分的涟漪与生气。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唇瓣的弧度一直就这么勾着。
待得许久许久,久得在场之人都要在冷风中彻底冰冻,久得颜墨白都快成为一座雕塑,久得漆黑的天微微的开始发白,而后明亮,久得所有人都对那条长绳望眼欲穿,则是这时,那条悬落而下的长绳终于有了动静。
“上来了,有人上来了!”
瞬时,在场僵化了的兵卫们顿时回神过来,抑制不住大吼。
天还未明之前,已有十几名兵卫陆续顺着长绳下去,奈何这么久过去,长绳毫无动静,也不知崖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正待在场之人皆是不安之际,这长绳终于有了拉扯的动静,怎能不让在场之人震撼惊喜。
墨玄陡然回神,面色变了变,顷刻道:“拉绳!快!”
拉绳的兵卫们不敢耽搁,急忙用力将长绳拉扯。
却是半晌之后,吊在长绳另外一端的兵卫被拉了上来,浑身早已湿透,整个人的铠甲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块,脸色惨白无色,整个人冻得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墨玄当即问:“东临公子何在,未与你一道上来?”
兵卫都快冻傻了,神情本为呆滞,只是墨玄这话入得耳里,他才顿时回神过来,强行镇定的朝墨玄望来,随即又极是心虚紧张的朝一旁的颜墨白扫了扫,而后心头有惧,整个人顿时支撑不住瘫软在地,颤抖道:“属下顺着长绳而下,便觉崖底便是深水,无岸来落脚。属下抵达崖底后也一直在出声唤东临公子,却不曾听见东临公子回话,甚至其余十来名下来的兵卫,都不曾抵达崖底便因两手打滑而了掉落在崖底的大河,不知所踪,属下也曾尝试过唤他们,皆无人而应,大概,大概他们都与东临公子一样,被,被河水冲走了。”
冗长的一句话,被他紧张断续的言道出来。
在场之人皆面色陡变,脑袋越发而垂,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连东临公子都失了踪迹,想必,自家娘娘与东临公子都已遭遇不测。
墨玄面色凝重之至,一时之间,思绪也极为难得的乱了半许,并未言话。
一时之间,在场气氛格外沉寂,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连带历来沉稳从容的颜墨白,瘦削的身子,也再度开始抑制不住的发了抖。
在场之人缄默许久。
突然,颜墨白略是踉跄的起了身,朝崖边行去。
墨玄与伏鬼双双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拉住。
颜墨白叹息一声,嗓音哑得不能再哑,“不曾寻见凤瑶之前,朕不会做任何不利之事。毕竟,世上只得一个凤瑶,无论是生是死,朕都要重新……见到她。”说着,嗓音极为难得一挑,“大周之军听令,速回大英国都,将国都方圆十里之地的所有长绳纱幔之物寻来,接绳下崖。谁人若寻得皇后,朕赏其千户,封御赐之王,但若寻不到,军法处置!”
大周兵卫面面相觑一番,随即全全而动,动作极快。
待将大英方圆十里之地的所有长绳与纱幔寻来,所有人开始结绳而下,阵状极大。
纵是闻说这崖下的深水有凶猛之鱼,但如今士气正猛,诱惑之至,再加之又得颜墨白军法处置的威胁,兵卫们下得崖底后便开始结群入水搜寻。
这河水的确极深,浑然到不得底,兵卫们极其努力的在河中搜寻,甚至一些水性好的人顺着河水而下,开始仔细的沿途搜寻,只是万幸的是,河水虽冰凉刺骨,但至少众人皆未遇上凶鱼。
整个过程,颜墨白一直站定在崖顶,任由冷风拂刮在身,僵硬屹立,似如未觉。伏鬼几番对其劝慰,欲让颜墨白坐下休息,奈何颜墨白分毫不动,滴水不进,纵是伏鬼将膳食与烤肉递在颜墨白面前,颜墨白也浑然不动,一言不发,整个人犹如雕塑般屹立沉寂,毫无生气。
墨玄叹息,朝伏鬼道:“随他去吧。此时,他的确需一人来消化一切,待过了这几日,便会好些。”
伏鬼终是无奈点头,退身一旁站定。
则是这一等,在场之人皆是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黑白交替,时辰逝却。
一日一夜全然过去,崖底下,仍不曾有半点好消息传来。
颜墨白一直屹立原地,一动不动,毫无离开之势,墨玄无奈,只得让人继续在下面好生搜寻,确保搜到大旭长公主与东临苍为止。
时辰再度逝去,所有人也仍旧在崖顶与崖底耗着。
却是翌日黄昏,有人突然顺着长绳上来,朝墨玄递来了两物。
那两物,其一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的半只鞋,其二,是一阙碎裂的衣袖。兵卫深觉这二物极是特殊,是以心头发虚,竟不敢直接交由自家皇上,无措之中下意识的想将这两物交由墨玄,由墨玄来代为交由自家圣上。
墨玄双目微微发紧,沉默片刻,却不待伸手将那两物接下,那一直站定了两日的颜墨白突然出声,“拿过来。”
短促的三字,嘶哑碎裂,狰狞难听。
墨玄深吸了一口气,妥协的朝兵卫示意。兵卫捧着两物的手开始瑟瑟发抖,犹豫片刻,硬着头皮朝颜墨白行去,却待站定在颜墨白面前,都不待他将两物恭敬递出,颜墨白已迅速伸手将他手中之物夺去,神色大颤的望着,凝着,翻来覆去的打量着,浑身上下的凛冽之气越发浓烈。
兵卫吓得不轻,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颜墨白紧紧将断鞋与断袖捏着,死死的捏着,根根指骨森森的发白,力道极猛,隐隐颤抖。
伏鬼将他手中的鞋子与袖子看得心惊,刀疤横亘的脸也骤然发白。
待得颜墨白身子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颤之际,伏鬼急忙紧着嗓子道:“皇上,还未找到娘娘之前,一切都还未彻底定数,望皇上莫要太过悲伤,再等等消息。许是再等等,便有兵卫传好消息来。”
这番宽慰之言,苍白无力,连伏鬼自己都觉难以启齿,却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道了出来。
崖下是深河,河中有凶鱼。长公主的衣袖都已断裂破烂,鞋子也似被什么咬成两半,如此,长公主落入崖底水中之后,极可能被凶鱼袭击,甚至,极可能已……尸骨无存。
颜墨白一言不发,目光紧紧将袖子上那不曾被水洗净的血渍凝视,颤颤抖抖的凝视,待得许久,他突然咧嘴而笑,苍凉凄哑而道:“老天待我颜墨白历来薄情,从无厚待,我颜墨白逆天逆命,强撑而活,却终究还是未能斗赢老天,竟让它将凤瑶也从我身边收走收走。天下江山,我颜墨白若是失去,尚可再夺,但我之凤瑶仅有一个,世上也再无第二个姑苏凤瑶,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嗓音一落,浑身剧烈颤抖。
伏鬼眉头紧皱,面色云涌不定,当即跪身下来,“求皇上体恤己身,照顾好自己!娘娘离去之际便让皇上顾好大旭与大旭皇帝,大旭与大旭皇帝是娘娘最为牵挂的,皇上纵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娘娘的牵挂考虑,望皇上体恤己身,大旭与大旭皇帝,甚至大周大盛大英三国,也还等着皇上主持大局,望皇上……皇上!!”
伏鬼后话未出,颜墨白颤抖的身子竟突然间直挺挺倒下,伏鬼双目圆瞪,情绪乍沸,心口猛空,突然之间,只觉自己心中的大山也随颜墨白的倒下也轰然崩塌。
第737章 拆穿谎言
接下来几日,气温陡降,万里飞雪。
大雪簌簌,一夜过去,便在地上与屋顶铺了厚厚一层。松松软软的雪,铺累得并非严实,冷风一来,屋顶的白雪与枯枝上的雪被刮得腾飞而下,洋洋洒洒,漫天之中,白色纷飞,极是惊艳。
雪风呼啸而动,似如凌厉尖锐的刀子,拂割在人的脸颊。大英秋月殿外的数名大英兵卫齐齐打了个寒颤,握剑的手微微发紧,在冷风大雪中硬扛而立,看似威武刚毅,实则早已快冻得发僵。
偌大的大英宫闱,白雪成片,皑皑刺目,但各处之中无声无息,萧条寂寥,再无当初繁荣昌盛之景。
却是突然,有人策马回宫,速度极快,只是待靠近秋月殿后,便急忙落身下马,小跑入院,脚步声略是仓促,却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一直静立在秋月殿外的伏鬼终是回神过来,转眸循声一望,瞳中映入了那速步而来的兵卫模样。
兵卫脸颊被雪风刮得惨白,但神情却是极为的严谨畏惧,待站定在伏鬼面前,便跪身下来行礼,则是未及言话,伏鬼已紧着嗓子询问,“可搜到了?”
兵卫满面发紧,硬着头皮摇头,“驻守在极乐殿的兵卫不分昼夜下崖搜寻,皆,不曾搜到娘娘与东临公子踪迹。”
伏鬼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之至。纵是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如今亲耳听得这兵卫回话,一时,终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仍未搜到!
此际离自家娘娘坠崖之日,已有五日,时辰已是极长极长,纵是自家娘娘坠河之后并未立即丧生,但如今五日过去,耽搁太久,自家娘娘终究无法在水里强撑着活得五日。
饶是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但如今事实当前,自己也终究是不得不信,只是,自家主子那里……
思绪至此,伏鬼心口一跳,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殿门,眉头紧皱,待得权衡一番,才回头过来朝兵卫道:“本统领知晓了!你且回极乐殿去,吩咐在场之人继续搜寻,不得任何懈怠!”
兵卫急忙点头,不敢耽搁,调头便迅速离去。
飞雪阵阵,地上的雪越积越厚。
伏鬼即便立在廊檐,头顶也染了几许白雪。却也不知为何,大抵是天气着实太冷太冷,他心窝子都开始冷得发紧发痛,甚至稍稍提着内力以图驱散浑身的寒凉,竟也极为难得的无任何效果。
整整一日,身后殿门未开,在场守着的兵卫们也皆未用膳。
直至稍稍入夜之际,秋月殿那紧闭了整整两日的殿门突然被打开,屋门吱呀而响,闷声厚重,却是惹得在场之人越发挑高了心虚,紧张难耐。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伏鬼反应也是极大,顿时转身而望,便见一声玄袍的墨玄略是僵硬的踏步而出,眼中血丝密布,面色疲惫之至。
“皇上如何了?”
伏鬼当即上前两步,紧着嗓子问。
墨玄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待伏鬼按捺不住的正要再度询问之际,他薄唇微启,幽远复杂的道了话,“你家主子的性命,仅是暂时保住了,但他这些日子伤筋动骨,加之身上寒疾越是严重,即便此际强行救了回来,也怕,时日不多。”
伏鬼心口猛颤,整个人抑制不住跌倒在地。
“便是墨玄公子都无解决之法?我家主子虽有寒疾,往日也因对武功急于求成而大伤过心脉,如今身子虽为孱弱,但往日也是有悟净方丈一直用药调养,如今,我家主子虽在大战之中耗费内力,心脉虽再度受创,但也绝不会时日不多才是。墨玄公子可是弄错了?我家主子历来吉人天相,岂会时日不多?”
伏鬼微颤着嗓子,紧烈而道。
墨玄叹息一声,“你也说了,他往日便因练功之际急于求成而大伤过心脉,身子本是不好,再加之常年累月大动内力而患上寒疾之症,他能撑这么久,不过是因他毅力坚韧,是以才能活这么久,实则身子早已是灯枯浩劫,回天乏术。”
说着,眼见伏鬼甚至越发而颤,墨玄面上终究蔓出几丝动容,犹豫片刻,再度出声,“他如今身子不好,情况极其不容乐观,大旭长公主坠崖之事也是致命打击,是以,若是等会儿他醒来,伏侍卫言道大旭长公主之事时一定要谨慎,甚至……”
话刚到这儿,他眉头微蹙,突然顿住。
伏鬼当即道:“墨玄公子有何话,直说便是。”
墨玄略是疲惫的点头,血红劳累的双眼稍稍凝向前方成片的皑皑白雪,叹息一声,继续道:“甚至,偶尔善意的谎言,也是支撑大周皇上活下去的勇气。我这话,伏统领可明白?”
伏鬼深吸了一口气,并未言话,但心里则是明然如雪,一派通明。
怎能不明白!
墨玄这是要让他故意将自家娘娘之事欺瞒于自家主子,从而,颠倒黑白,隐瞒真相,好让自家主子一直心存希望,而后,好好的,努力的,支撑着活下去。
只是他伏鬼历来忠骨,何能在自家主子面前撒下弥天大谎,他伏鬼想来做不出这些事来,更也是于心不忍。自家主子一生吃了这么多苦头,空荡的心才好不容易装了个大旭长公主,如今大旭长公主突然就在他眼皮下彻底消失,寻而不得,自家主子,该是何等的悲痛欲绝,伤心难耐。
他的确不愿对大旭长公主之事撒谎,但却心有挣扎,万般无奈,最后,却也不得不依照墨玄之言,不得不撒谎。
越想,浑身越发的开始僵硬,整个人全然颓败。
墨玄再度将他扫了一眼,欲言又止一番,却终究未再言话,仅是嘱咐伏鬼在外守好,而后踏步离开。
风雪弥漫,夜色彻底降临之后,天地之间也开始起了大雾。
秋月殿各处灯笼大点,光影暗淡,伏鬼与在场兵卫皆如冰柱般屹立,一动不动,浑身成片冰凉压抑,面色苍白,除了微微眨动的眼睛展露出半分生机之外,死寂成片。
直到夜半三更之际,殿内突然扬来轻微孱弱的咳嗽。
伏鬼顿时从发呆中回神过来,陡然转身撞开殿门入内,一路狂奔着跪定在颜墨白榻前,目光仅朝颜墨白那苍白瘦削的容颜扫了一眼,便心有震撼与酸涩,不敢再看,仅死死的垂着头,强行按捺心神的恭问:“皇上终是醒来,此际可要饮水或是用膳了?”
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出声打破这满殿的僵冷,只觉心中越发的压抑,似要爆开。
奈何这话一出,颜墨白却并未回话,仅是强行稳住咳嗽,低哑断续的问:“凤瑶呢?”
伏鬼怕极了这三字,浑身微微颤了颤,却是片刻之际,当即镇定下来,低道:“皇上,留守在极乐殿的兵卫虽未寻得皇后娘娘,但有兵卫顺着河水而下,十里之地,遇了艘打渔的船,听那船夫说,他似是见过娘娘与东临苍皆顺着河水飘到了他们渔村,却因他们伤势过重,渔村之人只得祈求海上商贾将他们带往富饶之城去救治。这消息该有九成是真,只因那船夫能将娘娘与东临苍的相貌以言语形容出来,是以消息该是错不了,娘娘与东临苍,定也还活着,只要多差人去追踪那离开了的商船,定能将娘娘与东临苍救回。”
他说得极慢极慢,生怕会露出马脚来。
这番话是他暗自思量了许久才编造出来的谎言,即便自己已在心底练习过许多遍了,但如今终于轮到他说出来时,竟又因太过紧张而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
待得嗓音落下,他略是心虚的抬头朝颜墨白望来,担忧自己这番话不曾发挥好,定遭自家主子怀疑,奈何许久许久,周遭沉寂,自家主子的目光也略是幽远空洞的凝在头顶的床幔,竟是极为难得的不曾出声。
伏鬼心生起伏,不知自家主子是否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了,一时之间,越是紧张,却又不敢多问。
两人就这么再度沉默了下来,无声无息,殿内气氛也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等待之中,伏鬼额头也稍稍溢出了半分薄汗,待得越发焦虑无奈之际,突然,颜墨白嘶哑幽远的问,“极乐殿崖底,十里之距,当真有渔村?”
这话入耳,顿时将伏鬼震得呆住。
他心跳如雷,耳朵嗡嗡而响,不知该如何回话。平生难得这般撒谎,且还被自家主子一句点破,一道道心虚之感越发在浑身上下大肆蔓延,压制不得。
方才一席话,自然是胡编乱造,是以那极乐殿崖底十里之距是否有渔村,他自然不知。倘若自家主子当真差人去将那渔村查探,自会知晓他这番话是假,到时候,他伏鬼谎言破裂,自然难辞其咎。只是如今之际,墨玄今日的一席话也一直在心底盘旋,放下不得,而今既然已是踏出了撒谎这第一步,自然,也不能轻易放弃才是,便是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也要继续将这个谎圆下去才是,拖一刻是一刻,没准儿这般一直拖下去,哄骗下去,自家主子若能身子康裕,他伏鬼到时候即便被自家主子处死,也是死而无憾了。
“是。离极乐殿崖底十里之距,的确有个渔村,那渔村不如青州渔村大,但也是宁静质朴,里面的人也极其醇厚,并不像是撒谎之人。”伏鬼沉默片刻,再度道了这话。
只是这话一出,颜墨白再度陷入了沉默,并未出声。
待得伏鬼跪得双膝都开始隐隐发痛之际,才闻自家主子再度道:“摆驾,朕要去极乐殿。”
伏鬼眉头大皱,当即要出声劝慰,奈何刚刚抬头之际,颜墨白一道空洞悲凉的目光扫来,他心口颤了两颤,瞬时之间,到嘴的话莫名噎住,竟是怎么都道不出来了。
颜墨白再度被送去了极乐殿。
极乐殿周遭之处,早已是白雪覆盖,雪色成片。
因担忧颜墨白身子,伏鬼在他身上披了两件厚厚的大氅,甚至还为他准备了大伞来遮挡风雪,奈何颜墨白满目幽远的坐定在崖头之上,屏退了伏鬼,甚至连身侧为他撑伞的兵卫都全数挥退,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静静而坐。
风雪越来越大,在他身边开始逐渐堆积。
待得许久,他身边的白雪已堆积半人之高,差点都要接近颜墨白的腰间。
伏鬼看得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焦急立在一旁,静静守候。
如此等待,再度持续了一天一夜,每番从崖底攀爬上来的兵卫,也因伏鬼提前打了招呼而统一了口径,纷纷言道是还未追踪到那条商贾之船,是以暂时无从得知皇后与东临苍下落。
每番听得这般禀报,颜墨白面无表情,静静而坐,也不知他将这些话是否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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