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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强嫁:摄政王上位记-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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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雪蛮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嘶哑阴沉的道:“自然要借!”
这话入耳,凤瑶丝毫不诧,仅是再度将目光朝尉迟雪蛮落来,也不打算与她多言,仅道:“既是要借,今夜,本宫定让两千暗卫来此寻你,受你差遣。只不过你娘亲那里,自然得由你来布局营救。”
尉迟雪蛮满目复杂,僵坐原地,并不回话。
凤瑶兴意阑珊,顺势抬眸扫了扫窗外天色,随即也无心多呆,仅是转头朝颜墨白望来,缓道:“走吧。”
短促的二字一落,颜墨白便勾唇朝她温润而笑,随即修长的指尖缓缓将茶盏松开,慢条斯理的牵了凤瑶的手,拉着她便缓缓起身。
两人一路往前,步伐随意而又缓慢,周遭楼兰暗卫戒备阴沉的朝他二人凝望,手中的弯刀蠢蠢欲动,但不得尉迟雪蛮发话,他们终是未动。
整个过程,尉迟雪蛮一言不发,兀自沉默,袖袍中的拳头发紧发沉,隐隐发抖。
待得凤瑶与颜墨白双双出得雅间,她才陡然抬眸起来,目光径直朝颜墨白脊背凝去,扯着嗓子嘶哑悲凉的道:“颜哥哥,今日一别,日后许是再无相见之日,甚至,雪蛮此番若是回了楼兰,生死不定,是否活着都未知。如今雪蛮且问你,倘若此生你不曾遇见姑苏凤瑶,你可会与雪蛮真正在一起?你虽不爱雪蛮,但你也并不抵触雪蛮可是?”
这话一出,颜墨白并未言话,足下步子缓慢悠闲,对她这话全然忽略。
尉迟雪蛮瞳孔紧得似要裂开,面色陡然而白,待得颜墨白与凤瑶彻底消失在门外拐角处,她终是心生颓败,酸涩绝望,仿佛所有的情绪交织上涌,瞬时之间,抑制不住的湿了瞳孔。
此生本为玉叶金枝,何来爱错了人。
便是此际离别之际,许是此生都不会再见,那人,竟也不愿稍稍给她一个虚假的借口,至少,能让她对他心存挂念,不至于恨之入骨,绝望入骨。
那人啊,怎能,怎能如此狠心……
思绪至此,突然间,眼睛剧烈酸痛,顷刻之际,泪珠滑落,悲戚之至。
周遭暗卫们顿时面面相觑,不敢言话,则是片刻,仅得垂头下来,恭然僵立。
则是不久,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门外突然有脚步声缓缓而来。
尉迟雪蛮陡然回神,咧嘴欢颜而呼,“颜哥哥?”
却是这话一落,那门外拐角处,一抹紫袍修条的男子足下顿了顿,却是片刻后,便又开始故作自然的缓步往前。
待看清那紫袍之人后,尉迟雪蛮面上的欣意陡然消却,整个人情绪顿时抑制不住的狂涌狂泄,随即猛的扯声朝门外之人大吼,“你来干什么!滚,滚!”
花谨眉头一皱,落在尉迟雪蛮面上的目光极是心疼。
他面容红肿一片,虽穿着极是干净富裕,但下巴却是胡茬浓密,眼眶发黑,似是精神与身子都全然不佳,哪还有常日那半点风月奢贵的气质。
他叹息两声,足下仍在缓缓往前,而待刚踏入屋门,尉迟雪蛮便陡然捉了茶盏朝他砸来。
他眼角一挑,略微笨拙的闪身避开,待得那茶盏落空砸地,他才如同变戏法般压下了面上的所有厚重与复杂,仅是朝尉迟雪蛮咧嘴轻笑,吊儿郎当的柔声道:“蛮儿这次的手法倒是不准,竟都没砸中我呢,嘿,嘿嘿,砸不中砸不中。”
说着,眼见尉迟雪蛮面色不变分毫,那眼中的泪水滑得愈发厉害,他试探性的再度朝前迈步,忙又道:“人世尚好,当恣意快活而过。此番蛮儿愁眉苦脸作何呢,都不好看了呢,要不,蛮儿再用茶盏砸我如何,我这回保证不躲。”
这话一出,尉迟雪蛮却再无动手,仅是情绪全然崩塌,整个人抑制不住的趴在桌上大哭。
花谨眉头再度抑制不住的紧皱,片刻便又强行恢复自然,随即片刻,他开始缓缓踏步继续往前,待站定在尉迟雪蛮身边时,他才稍稍抬手,揽了揽尉迟雪蛮的肩,低声道:“颜墨白那小子有何好,不过是长得俊了些罢了,但我的长相也不差,还会对你笑,对你好,对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蛮儿啊,你如今得了我花谨,可是着实得了块宝贝呐。”
尉迟雪蛮犹如未闻,仍是大哭。
花谨再度劝了几句,眼见尉迟雪蛮仍是听不进,他面色也终归再度漫出了几许无奈与心疼,只道:“蛮儿莫要哭了,你若再哭,许是对我们孩儿也不好了。”
这话所得极为心疼,本是在心疼面前人儿,只是不知为何,脱口这话的意思便蓦地跑偏,似像他在心疼孩子一般。
瞬时,花谨蓦地反应过来,正要暗骂自己嘴笨,不料这话陡然点了面前人儿的怒火。
“颜墨白对我好,是因要利用我来与我爹交好!你如今对我好,是因我腹中怀着你的骨肉!滚!你给我滚!你与颜墨白都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滚!”仅是片刻,尉迟雪蛮猛的抬头,破口朝花谨怒吼。
第482章 男子气概
花谨眼角一抽,心底咋舌万许,一道道无奈之意也在脑中盘旋而起,挥却不得。
遥想当初花丛中过,何来在女人手里如此憋屈过,曾经红酥手,轻萝衣,哪个不是殷唇齿白,柔媚入柳,似如长蛇般缠在他身上,风情万种。
而今倒好,此番遇见这女子,竟当真是悍妇之辈,只要稍有不顺心了,那自然是粗词豪放而来,不曾将任何人放于眼里。
只奈何,人啊,说来也是奇怪,大抵是以前见温柔的女人见得多了,是以见了个这般辣手的女人,倒也觉得带刺儿的女人也是新鲜,便是手掌被那刺儿扎痛了,虽要痛上几痛,但心里仍还是恬不知耻似的仍要在她面前晃荡逛悠。
不是这女人美若天仙,而是这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不是他花谨对她死心塌地百依百顺,而是他花谨好歹也是有风度的男人,自然不能与女人一般见识才是,更何况,还是怀了他骨肉的女人醢。
思绪层层的翻转开来,一半唾弃,一般则又在妥协与原谅。
则是不久,他再度按捺心神的咧嘴笑开,随即稍稍伸手戳了戳尉迟雪蛮的肩,柔腻腻的笑,“滚多没意思啊,再说了,蛮儿如今还哭着了,我自然是不舍离开的。”
说着,神色微动,再度稍稍左端身形,风月温柔的继续道:“蛮儿莫哭了可好?你若心底不畅,你便打我咬我如何?缇”
“滚。”尉迟雪蛮猛吼。
花谨小身板稍稍颤了两颤,但因着男人尊严,自然这时候不能怯场了。
他依旧死皮赖脸的笑,“听说酒肆前面的那条河啊,游鱼极多,且河中还生长着一种圣鱼,谁人若钓到了,后半生定保安隅,蛮儿可要与我去试试?正好,此际天色也是极好,想来泛舟钓鱼,也是新鲜事啊。你已经在这酒肆内闷了两日了,此际出去放松放松也是极好。”
他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嗓音柔和温润,讨好十足。
却是这话一落,尉迟雪蛮面上的煞气越发汹涌。
她陡然抬手拍掌,巨大的碰桌声令花谨惊得不轻。
花谨浑身都随着那巨大的响声颤了两颤,身子也陡然蓦地起身,眨眼便退后两步。
尉迟雪蛮则冷眼锁他,“你滚不滚!”
花谨眼角微挑,面露犹豫,并未回话。
尉迟雪蛮继续冷道:“你以为你成日守在我身边,我便会喜欢你?你以为我怀了你子嗣,我便会安然将他生下来?你别做梦了!我这两日不过是琐事缠身,没空理会你罢了,待得我振作起来了,我定不会要这孩子!你花谨不是历来喜欢留恋花丛么,想必想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比比皆是,如此,你又如何要来缠着我!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冗长的一席话,肆意狂躁的想要将心底的一切积怨都发泄出来。
这回,花谨终是未说话,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待得片刻,眼见尉迟雪蛮不耐烦的想对她动手,他面色微变,终是薄唇一启,吼了一声,“尉迟雪蛮!”
短促的二字,吼声极大,威仪磅礴。
这话一出,尉迟雪蛮下意识怔了一下,却也仅是刹那,她便陡然回神过来,阴沉沉的道:“怎么,想通了,要滚了?”
花谨挺直了身板,咬了咬牙,继续道:“别以为我这些日子纵容你包容你是因我怕了你,我不过是好男不跟女斗,让着你罢了!但你也莫要得寸进尺了,要不然,我花谨若真生起气来可也是不好消的,你最好是……”
他难得硬气,面上尽数是恼怒之色。
奈何,这话仅说了一半,心底好不容易组合起来的狂怒之词还不曾发挥出来,哪知片刻之际,尉迟雪蛮唇瓣一启,阴森森的插话道:“给我将他扔出去。”
短促的几字,无疑是积满了刀光剑影。
花谨到嘴的话陡然一噎,满身的志气也顿时莫名的消失无踪,随即刹那,不待周遭暗卫反应,他顿时挺直腰板继续道:“好汉说滚便滚,告辞。”
说完,便急忙转身朝不远处的屋门行去,哪知足下刚动半步,周遭暗卫已是迅速闪身上来,一左一右的将花谨腾空架起,而后蓦地朝屋门外一扔。
花谨吓得抑制不住的惊呼,待整个人腾空摔跌在屋门外时,瘦削的身子骨撞击在地,疼痛剧烈,他再度倒吸了几口气,差点痛得抹眼泪。
却也正这时,尉迟雪蛮冷森森的道:“窝囊废。”说完,便嗓音一挑,“关门。”
花谨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稍稍坐起身来,面色也略微有些发白,待得稍稍将胳膊肘撩开,便见手臂又是擦伤一片,不仅红透,且还微微溢血。
他目光顿时极为难得的幽远,突然便有些迷茫了,不知自己这般坚持,究竟为的是什么。
当日大旭京都之中,的确又无数女人想挤入他瑞侯府,想为他繁衍子嗣,奈何当初玩心太多,再加之并无太过喜欢之人,子嗣之事便也草草忽略,却待遇上这尉迟雪蛮,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失控了似的。
他不知这些究竟是为何,但如今却突然明确一点,许是自己并非真正在意她腹中的孩儿,而是,终还是曾经与尉迟雪蛮斗来斗去,冥冥之中,早已动心了吧。
奈何便是动心,这场情路却是走得艰辛,如今,既是那女人分毫不待见他,他花谨,便当真要如她所愿的不再叨扰她?
思绪至此,目光便越发迷茫。
待得许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逐渐下楼,待得出得酒肆,目光微扫,则见左侧不远,两名白袍修条的人影正静静立在一旁。
他瞳孔一缩,猝不及防怔住。
待得周遭气氛沉寂片刻,一道威仪清冷的嗓音缓缓而来,“上次回京,本宫还未及将你之事亲自与老瑞侯说,但想来许儒亦也是稍稍与他提了一些。而今,你跟着尉迟雪蛮并非得她心意,你仍还要一直跟随下去?”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威仪,只是那脱口的腔调,却并无责备威胁之意。
花谨蓦地回神过来,越发羞愧难当。
当初便而是辜负了她的期许,不顾一切的在她眼皮下带着尉迟雪蛮跑了,而今小镇再见,无论上次还是这次,这人啊,竟都不曾对他怒过半许。
花谨心有怅惘,垂头下来,羞耻之意层层上涌,有些不敢看凤瑶的眼,仅待兀自沉默片刻,他才低声道:“微臣父亲那里,微臣到时候自会亲自去交代。”
凤瑶淡道:“亲自去交代?你何时回去亲自交代
?是要待尉迟雪蛮救出她娘亲后,你再领着她去你父亲面前亲自交代?花谨,你且想清楚,尉迟雪蛮并非你能控制之人,且她心思不在你身上,本宫也知你对她放不下心,但此番楼兰之行必是凶险,你若当真追随她去了楼兰,你该是知晓,后果如何。”
花谨咬了咬牙,低声道:“微臣知晓。只是,蛮儿的娘亲还身陷囹圄,她又怀着微臣的孩子,微臣作为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在这时候弃他们娘儿俩不顾。要不然,微臣枉为男人。”
他这话突然变得底气十足。
却是这话一出,连自己都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
方才本还心有摇曳,迷茫丛生,而今倒好,竟又像是个良男般大义凛然的说出了这席话来。
一时,心底也抑制不住的染了几分错愕,但又因自家长公主与颜墨白在前,不好出尔反尔的发作。
随即片刻,他强行按捺心神,稍稍挺了挺腰板。
然而便是如此,凤瑶心底则是了然一片。
她目光在他面上扫视几圈,随即便将瞳孔挪开,幽远之至的凝在了前方远处,正要言话,不料正这时,身旁一直不打算插言的颜墨白则懒散悠然的出声道:“雪蛮此人极喜孩子,你若善待她,她许会看在孩子面上接纳你。”
这嗓音着实没带什么感情,且这番话落得花谨耳里,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被贬低了一般。
遥想当初他花谨,在大旭京都时,自然也是一号人物,而今竟被颜墨白如此评判,大男人的面子自然是猝不及防的跌了一半。
他眉头一皱,眼角也跟着有些抽了抽,则是片刻,便咧嘴而笑,“驸马爷倒是想多了,蛮儿对我啊,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常日对我悍得紧,但每到关键时刻啊,她总是依赖我的呢。”
颜墨白漫不经心的笑,那双漆黑的瞳孔似如看透一切,染着几分讥然之色。
花谨正了正脸色,不愿与其多言,仅是稍稍将目光落回凤瑶面上,恭敬道:“微臣当日在曲江之地带走雪蛮,实属无奈,但如今长公主不与微臣计较,微臣谢长公主不责之恩。微臣父亲那里,微臣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的,待得蛮儿将她娘亲救出来了,微臣便领着蛮儿一道回京去拜见父亲了,许是那时候,微臣的孩儿也已出世,父亲那时候见了孙子孙儿,该是高兴的。”
这话说得容易,只是,话语中的事,无疑是隔了千难万阻,难以实现。
凤瑶心头有数,一切明然。
待回头过来再度将花谨凝望片刻,便低沉道:“你既是心思如此,本宫自不会差人强行将你架回京都。你也非稚嫩的年纪,自当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也望你自己好自为知,毕竟,日后若出了差池,本宫与你父亲,都鞭长莫及,为你善后不得,如此之下,便也只有靠你花谨自己的努力与造化。”
这话入耳,花谨面色微变,待沉默片刻后,极是恭敬的朝凤瑶垂头道:“长公主之言,微臣记下了。此生之中,也谢长公主的几番不杀与包容之恩。待得有朝一日,微臣定回大旭,继续为大旭,为长公主,献得忠孝。”
凤瑶凝他片刻,无心再言,仅是按捺心神一番,稍稍转头朝颜墨白望来。
他则勾唇而笑,整个人懒散儒雅,温柔如风,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在她面上扫视一圈,似已知晓她心意,随即便朝花谨随意告辞一句,而后便牵紧了凤瑶的手,缓缓转身而行。
“恭送长公主,恭送驸马。”
花谨越发战端身形,恭敬而道。
只是目光一直目送凤瑶二人,待得凤瑶二人走远,他面上所有的淡定之色全数崩塌,整个人,再度陷入一片复杂与迷茫之中。
风来,凉然习习,虽略微凉薄,但迎面而吹,倒也通透。
颜墨白牵着凤瑶缓步往前,二人并未立即言话,仅是待走了片刻,颜墨白才缓声而问:“此番留下在酒肆外等候,本是要强行带花谨离开,怎突然间,凤瑶便改变主意了?”
凤瑶眼角微挑,目光幽远的落于前方街道尽头,只道:“花谨之言,虽是嘴硬,但外人则看得出来,他对尉迟雪蛮,本是动情了。”
“只因动情,凤瑶便不带他走了?凤瑶历来尊重大旭阁老之臣,对老瑞侯也极是敬重,那花谨乃老瑞侯唯一子嗣……”
不待颜墨白慢腾腾的将此话说完,凤瑶便神色微动,平缓低沉的道:“我虽敬重老瑞侯,但忠孝之事,终还是得花谨自己选择。我终究是外人,不可太过插手,再者,那尉迟雪蛮如今家门巨变,着实,像极了当初的我。倘若她能得花谨在意,也算是好事,且花谨脑袋虽一无是处,但偶尔之际,许是真能帮她之忙。”
这话入耳,颜墨白并未再言话。
仅是待沉默半晌,才温润平和的道:“凤瑶心善这毛病,何时能改。”
凤瑶缓道:“我并非想对尉迟雪蛮心善,我仅是,被她的遭遇触动。如我当时自道行山上下来,宫中生变,大盛重兵而来,我孤立无援,除了与几名阁老联手征战朝堂,征战大盛,并无选择。无依无靠,是以,便只得独立自强,但若,即便如此,再坚强的人,再不愿表露内心之人,终也有脆弱之时,甚至脆弱得,普天之下似是仅有自己一人,而其余之人,都是不知心的陌人,亦或是,敌人。”
颜墨白眉头微蹙,深黑的瞳孔中略微又复杂之色浮荡,他越发握紧了凤瑶的指骨,平缓道:“一切都过了,如今,你有我。”
这话似如定心丸一般,稍稍入耳,便全数将心底的所有繁杂全数磨灭。
凤瑶心绪也彻底平歇下来,则是片刻,便转头过来,朝颜墨白微微而笑,不再言话。
天色朗然,街上行人稍稍而多,大抵是见颜墨白与凤瑶衣着不凡,是以大多之人皆朝凤瑶二人侧目观望。
两人一路往前,行至了破庙。
眼见凤瑶二人到来,破庙中的孩童皆是欣喜,虽那一张张花脸上仍旧染着些许的怯意,但相比前两日相见时的惊恐与畏惧,已是好了许多。
跟来摇船的精卫已是给孩童们分发了食物,此际,他们正与破庙中玩耍,不是抬头起来朝凤瑶与颜墨白咧嘴笑笑,而后又羞然的扭头过去,继续玩闹。
终归都是些孩童,即便身处逆境,也能天真烂漫。
她也未料到颜墨白有心牵着她再来这里看看,又或许,今夜便会离开此地了,是以,有生之年将不会再见,故而,便再来看上最后一面。
颜墨白牵着凤瑶在庙内站了许久,两人才稍稍出庙而离,只是,孩童们则纷纷停止了玩闹,皆小跑着追了出来,而后一众人僵战在庙门外,一点一点的看着凤瑶二人走远。
凤瑶行了不久,终是抑制不住回头,待将孩童们所有僵立目送的模样收于眼里,一时,心底抑制不住的增了几许酸涩。
她下意识伸手用力,拉停了身旁的颜墨白。
“他们在目送。”待得颜墨白朝她望来,她忍不住低声提醒。
颜墨白点点头,却并未回头观望,他仅是神色微动,幽远磅礴的道:“既是男儿,便当有男子汉的毅力,坚强而过。倘若有朝一日你们有能力护你们自己了,亦或是有朝一日立志要做顶天立地之人,以图彻底改变命运,那时,你们可来去大周找我。”
平缓幽远的嗓音,无波无澜,但却莫名厚重。
待得这话一落,他便不再言话,仅是牵着凤瑶继续往前。
身后一直无声,无一名孩童应话。
凤瑶叹息一声,“他们还太小,许是听不懂你的话。”
颜墨白缓道:“颠沛流离的孩子,比寻常孩子聪明得多。生活的疾苦,命运的波折,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此,我的话,他们能懂。许是多年之后,我们当真会遇见其中某些孩童,那时候的他们,许是早已改头换面……”
凤瑶神色微动,稍稍朝他点头,也未再多言,仅是心底仍有起伏重重,怅惘幽远。
谁道颜墨白冷血无情,明明骨子里也是良善温柔的。
又或许,那些孩童的确触动他往日的记忆,层层而涌,虽无法如摄政王府的女童悦儿那般带回摄政王府亲自抚养,但至少,也与这些孩童有个多年之约。
思绪至此,凤瑶落在颜墨白侧脸上的目光越发深沉。
两人不再言话,徐徐往前,待得二人走远,那留在此地的摇船精卫才开始从怀中掏出几条石器之物,逐一分发在每个孩子手里。
“这东西且戴在脖子上,莫要丢了,日后若有造化,你们都可成龙成凤。”
精卫低沉道。
孩童们面面相觑,稚嫩的小脸透着复杂愕然之色,却一动不动,并无动作。
精卫们眉头一皱,扫他们几眼,又道:“庙中菩萨前的矮桌下,埋着些银子,你们记住了,若有外人在场,定不可去碰那银子,也若非全然吃不起饭了,仍也不可去碰那银子。”
孩童们再度一怔,面色也越发的愕然起伏。
精卫也不再多言,待得嗓音落下,便不再耽搁,当即踏步朝凤瑶二人追去,却是眼见他如此动作,孩童们神色一变,顿时纷纷跪身下来,顿时朝伏鬼磕头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时辰渐晚,迎面而来的风也越发的增了几许凉意,水面澄澈荡漾,再加之周遭霞红打落,波光粼粼,海天一色。
一夜乌篷船荡舟在河面上,徐徐而前,两抹雪白的身影则正立船头。
河风拂乱了凤瑶的额发,扬了她的衣袂。
她下意识稍稍抬手理了理额发,目光也幽幽的朝河面远处扫了许久,才缓缓回神过来,目光朝颜墨白望来,缓道:“今夜便要启程,日后之路,定当崎岖不平。”
这话一出,颜墨白便柔和平缓的朝凤瑶望来,微微而笑,“前路崎岖,性命不定,如今,凤瑶可是担忧,可是有些害怕了?”
凤瑶眼角一挑,眸色厚重,缓缓摇头,“并非是怕,而是,生死起伏,便已提上日程。再者,那大英在天下的名声太过响亮,我对大英,终还是有所忌讳的。”
说着,无心就此多言,仅是捏紧了颜墨白那凉薄修长的手指,话锋一转,只道:“日后之路,你我相扶相依而前,行事莫要擅做主张,且记得,无论做什么,定要与我商量一番。”
颜墨白并无耽搁,温润点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的缠绻柔和。
则是片刻,他手指微微反握,扣住凤瑶的指尖便稍稍用力,顺势将凤瑶拉入怀里,而后手臂微抬,极是认真的将凤瑶环住。
凤瑶猝不及防微怔,神色微动,却是片刻,便全然放松下来倚靠在他怀里,唇瓣一启,平缓而问:“怎么了?”怎这般突然就拥她入怀了。
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沉默。
凤瑶思量揣度片刻,也不多言,待得周遭河风微微盛了几许后,颜墨白才稍稍垂头下来,下颚轻轻抵靠在凤瑶头顶,认真郑重的唤:“凤瑶。”
“嗯。”凤瑶按捺心神,低声而应。
却是这话刚落,颜墨白继续道:“此番回去,我们且,再**一回如何?”
这话入耳,凤瑶惊得不轻。
颜墨白从不曾与她如此直白的说过这些话,此番突然耳闻,着实是心生波澜,惊得不浅,一道道羞然之意也蓦地起起伏伏,惹得老脸都抑制不住的红润开来。
再**一回……
第483章 那人守时
伏鬼策马靠近凤瑶的马,目光朝凤瑶落来,神色微动,犹豫片刻,低声道:“娘娘,皇上与您的早膳已是备好,此际可要送入车内?”
凤瑶眼角微挑,神色微微而变,只觉伏鬼这话突然入耳,倒也稍稍卷着几许突兀之意。则待片刻,她才稍稍放缓神情,幽远的目光朝周遭扫了两眼,眼见黑压压的一群大军蜿蜒而行,蹄声厚重,阵状极是恢弘壮大,她眉头微皱,唇瓣一启,心思在脑海盘旋而动,只道:“行军一夜未歇,此番,便令诸军停歇休息,顺便,再用用早膳。”
伏鬼猝不及防一怔,面色微沉,当即而道:“娘娘,皇上本是有令,此番本要急行赶路,不可耽搁,此番若停下休息,许是皇上那里……”
不待伏鬼后话道出,她便低沉无波的道:“你家主子那里,本宫自会去说。”
说着,便话锋一转,继续道:“你家主子的早膳,待得诸军皆停下来后,再稍稍送进去吧。此际他正安睡,便莫要去多加打扰。醢”
伏鬼面露为难,欲言又止,待将凤瑶凝了半晌后,终是未再言话,仅是应着凤瑶之意策马而离,与几个副将商议一番,便即刻号令三军而停。
偌大蜿蜒的队伍,终是停歇了下来,那嘈杂得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也全然消却,周遭之中,极是难得的安歇下来。
今日天色并不好,阴沉重重,再无前两日那般艳阳而挂,迎面而来的风,也越发显得凉人刺骨缇。
凤瑶勒马而停,立于当下,目光幽幽的朝前方那崎岖蜿蜒的尽头凝望,心底压抑渐起。
待得不久,伏鬼那恭敬的嗓音再度响起,“娘娘,三军已原地而停,此际,可要将膳食为皇上送进去了?”
凤瑶应声回神,垂头朝伏鬼望来,则见伏鬼双手正拖着托盘,静静而立,正满目沉寂无波的凝她。
“本宫端进去吧。”凤瑶沉默片刻,才朝伏鬼平缓幽远的回了话,则是嗓音一落,便下得马来。伏鬼也不耽搁,稍稍恭敬的将托盘递在凤瑶面前,“那便有劳娘娘了。”
凤瑶未回话,缓缓抬手接过托盘,便略微干脆的蹬车入内,又许是即便她将脚步动作放得极轻极轻,但扔还是吵到了颜墨白,待得凤瑶刚刚在他身边坐定,他便已稍稍掀了眼,露出了那双略微迷茫的瞳孔。
凤瑶下意识朝他凝望,微微一怔,却因此番距离太近太近,是以,自也能将他眼中的血丝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生微诧,只道是在车内休息了一宿,这颜墨白精神并无常日那般精干,反倒是越发疲倦劳累,眼中血丝密布,倒也着实是怪异了些。
“昨夜未睡好?”她缓缓将膳食放于面前的矮桌上,低声平缓的问。
这话一出,颜墨白瞳孔的迷蒙之色全数散尽,整个人略微清明起来,他手脚而动,稍稍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随即微微一笑,只道:“车马奔波,自难真正安睡。再者,此番越是靠近大英,神情紧绷,便也越是无法真正释然就寝。”
这话入耳,凤瑶自是极为理解。也是了,强敌就在咫尺之距,心底紧绷,又何来真正的放得开心神。
她沉默片刻,也无心就此多言,免得加重他心底之压,仅是稍稍将面前的糕点朝他推近几许,缓道:“一宿过去,你自该饿了,且好生吃些东西。”
颜墨白凝她几眼,微微而笑,自也是知晓凤瑶之意。仅是片刻,他便稍稍伸手捉住糕点,本要进食,却是正这时,他眼角一挑,面色微变,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带那双漆黑的瞳孔都缩了几缩。
“三军停了?”他突然问。
凤瑶面色不变,只道是这厮终于清醒过来,察觉到这点了。
她也无心隐瞒,仅是缓缓点头。
他眉头极为难得一皱,“此番用马车赶路本已拖累,只是凤瑶执意坚持,我自然应允,但如今原地而歇,更也是耽搁时辰,凤瑶如何能行这等之事。”
凤瑶未料到他的反应会这般大,待得沉默片刻,她才平缓而道:“三军也是人,此番行军一宿,稍稍休息活动活动身子也是必要。也正是因为越发靠近大英,是以兵力才全然不可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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