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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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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濯看着忽然卡壳沉默的孟夫人,若有所思。
  两位皇子的年龄,似是与二公主同龄,大的只是月份。
  而那时候,当今陛下对先吉妃娘娘异常的宠爱已经令皇宫内外都生了疑窦摇摆。
  ——也许陛下不会立嫡长?而是立宠妃所出的幼子?
  毕竟他年轻,嫡长成年时,他才不惑而已……
  只怕众朝臣如今对太子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疏远态度,就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罢?
  那么先吉妃娘娘的所谓产后失于调养的病逝……
  沈濯更加心惊,抬头看向孟夫人,轻声试探:“先吉娘娘病逝之事,陛下当年是怎么说的……”
  孟夫人的目光清清淡淡地转向窗外:“随侍太医殉葬,贴身宫人绞杀。只有我和另一个陪嫁侍女,因一个抱着二公主,一个抱着三殿下,才活了下来。”
  沈濯只觉得毛骨悚然!
  竟然尽数灭口!
  孟夫人的眼眶渐渐发红:“至于我自幼的姐妹春阳——我们刚刚搬到皇后宫中,她就因为‘谋害大皇子’,被当着二公主和三皇子的面儿,杖杀在清宁殿前。”
  顿一顿,孟夫人恢复了平静,神情越发清冷:“就在那之后不久,宋相被宣召回京,渐渐的,就有了你爹爹等等的许多人。”
  所以,所谓纯臣云云,其实是当今陛下亲手扶持起来的对抗当时朝中旧有势力的另一方力量?
  沈濯皱起了眉头。
  “自大皇子满了十岁开始,皇后娘娘和竺相就开始催促陛下立储,‘给皇子们早定名分’。陛下拖延了八年。”孟夫人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双手交叠于腹前,挺直了脊背。
  看着她抬起的眸子里那一片漠然,沈濯心里一顿。
  然而,说到这里,孟夫人不再多说,眉梢一挑:“所以,你明白了么?”
  沈濯偏头,努力地顺着她那“东一榔头、西一棍子”的思路往下说道:“所以,陛下一边不愿意这样早便把手里的权柄交出去给太子,一边大力培植能够跟太子势力制衡的宋相一系,一边却又是一位心慈手软、甚至疼爱孩子的父亲……”
  这样复杂的人设,请问,当今的皇帝陛下,您确定您不会精分么!?
  沈濯在心里骂了一句经典的“卧槽”之后,才又续下去:“太子册立,另外两位成年皇子紧接着封王。不仅如此,二皇子多了一个新罗国在身后,三皇子则多了我父亲这个老师、宋相那位师祖……”
  孟夫人的神情终于缓了下来,多了三分暖意,勾了嘴角,微微颔首。
  “所以,朝堂上看似三方制衡,重新稳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不太踏实。若是能有一个契机试探一下陛下对各方的态度,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濯的眉心皱了起来,“只是,为什么会由太子近人出手,而且,选得是我们家?”
  孟夫人含笑点头,语带调侃:“沈侍郎和穆大人其实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给了三皇子,一个给了太子。如今大家要试探陛下的态度,还有谁比得上这二位新贵合适?”
  新贵?
  沈濯苦笑。
  自家又不是真的吴兴沈氏,哪里来的底蕴敢称一个“贵”字?!
  不过是才跃龙门的寒门学子罢了。
  想到这里,沈濯怔住。
  新贵,既没有深厚的世家背景,也没有复杂的姻亲关系,更没有跟皇家和旧贵人叫板的底气。
  且让陛下亲手拔擢的两个人,代表着两个派系,去斗去!
  只要陛下的处置有一丁点儿的偏颇,那就能看出陛下真正的心思倾向!到时候,即便是两家子都毁了,除了陛下,想必也没什么其他的人会心疼……
  沈濯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呵呵!
  原来是拿着自己和穆婵媛的这一点子小恩怨,当了探路棋子和出头长槊了!
  可笑自己,还一心一意地打压穆婵媛,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一换一啊,兑子啊!这样狠的招数,东宫的哪一位擅长?”沈濯周身的冷气蹭蹭地往外冒。
  孟夫人跟着冷笑:“这种凉薄冷漠的点子,旁人不敢出。倒是咱们那位太子殿下本人,在这种事上,是得了皇后娘娘真传的。”


第二八九章 秘密聚会里的秘密
  太子?
  想起传说中那位骄横到没朋友的天之骄子,沈濯心里一顿。
  他——有这么聪明么?
  他得先知道自己的个性,然后还要对芙蓉园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接着再布置一位太子宾客的夫人在一边挑拨?
  若是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的话,那他怎么会不了解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到底有多精明?
  万一建明帝一眼看穿了他的居心,那他这刚刚到手的太子之位,岂不是立时便要塌了大半底座?
  沈濯看了孟夫人一眼,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夫人,虽然太子和皇后娘娘的确跟您和三皇子有仇,也看我父亲他们不顺眼;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小家子气的事情,半吐半露——连我都能觉出蹊跷来,不像是太子能做得出来的。”
  这应该是谁背着太子,但是为了太子好,偷偷安排的。
  只是——招数不那么聪明而已。
  孟夫人挑了挑眉,重新伸手,自顾自地续水冲茶,端杯轻抿,半天,才点头道:“也有可能。”
  ……
  ……
  宋宅。
  今次已经不仅仅是宋相和沈信言两人对坐,而是又多了几个人。
  “此事一动不如一静!冬至元正就在眼前,沈兄要忙的事情多的是。只管置若罔闻便是,等他们出招,我们再还击!”
  发话的是御史中丞骆辰轩,此人器宇轩昂,极是豪阔。
  他旁边坐着的一位三绺长髯的俊雅男子也拈须颔首:“骆兄所言正是。如今还只是小儿女言语,沈兄若当了真,反倒显得小气。只是那穆小姐嘴里能道出这等忘恩负义的话来,想必那个穆跃早就有了跟你划清界限之心。沈兄还是检点一下往昔交往中的信件文字,不要落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沈信言忙举手致谢:“多谢公冶兄提醒。”
  宋相看着那人微微笑道:“祖堂倒不用担心这个,信言一向谨慎,又岂会不对那等人物多出来一二分防范之心?”
  “公冶兄在翰林院蹉跎多年,如今终于出头有望,我等还没机会恭喜。今日倒聚得齐整,不如同贺一声?”最后一个有着深刻川字纹的精瘦男子展了笑容出来。
  他说到“齐整”二字的时候,宋相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公冶释看着他有些懵懂:“恕我忘性大,这位是……”
  沈信言微微笑了笑,伸手介绍:“这位是户部的,金部郎中淳于错。”
  公冶释举手致意,却不肯赞同他的说法:“仆在翰林,比之诸位,反而得以长年累月与陛下相处。如今回想年轻孟浪,倒是惭愧得紧。陛下敲打磨练十余载,仆得益甚多。如今不敢说别的,终于可比信言看的书多了!”
  说着,众人都哈哈地笑了出来。
  宋相满意地点头:“我等闲话,不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样官面文章。然而从公而论,若非陛下这次觉得朝廷实在是缺人,老夫倒还真想让祖堂再在翰林院里多待两年。给陛下待诏侍读,乃是读书人最大的福分。”
  说着,怅然叹气:“老夫倒想去集贤殿著作局的库里看书呢,陛下又不肯。”
  众人轻笑,却彼此看看,谁都不肯出言恭维。
  “恩师,我想回去给女儿禁足,待到元正大朝完了,跟陛下请假回趟老家。您看这样行不行?”沈信言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宋相沉吟片刻,点头道:“陛下上回倒是流露出来一点,觉得自己对你依赖过多,生了警惕。你走远一点,也是好事。只是,你请假有理由么?”
  沈信言颔首:“前次学生妻儿吴兴之行,已经有了分宗动议。如今家祖已经准备去跟陈国公商量,看是国公爷本人,还是其长子信美,年后同我一起,回一趟老宅。”
  宋相还不及说话,骆辰轩便插言道:“这样好!那件事去年我们都听说了,想必陛下也是知情的。此刻提出来,也不算突兀。等沈兄你施施然一走,我看那姓穆的怎么跳!”
  众人又都轻轻地笑。
  外头便有人敲门,仆下的声音低低响起:“相爷,夫人请问,是否请各位大人留在府中用晡食?”
  老妻又来赶人……
  宋相只觉得头疼,苦笑着摇头,无奈回道:“不必。下去。”
  沈信言长身而起,首先叉手道:“恩师,我先走罢。我从前门出去,各位还是自侧门和后门分头离开。”
  宋相只得点头,叮嘱道:“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急躁的人。然这一回毕竟是件大事,须得做些姿态出来。具体怎么办,你自己斟酌。”
  公冶释也拉了沈信言的胳膊,细细地询问:“令堂令爱和尊夫人我们都放心得很。只是令尊如今不在京中,想必修行坊那边无人能管得了。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万一他们被人挑唆了上门去闹,你若不在府中,可有人能制得住令二弟?”
  沈信言弯唇一笑:“无妨。家中有小女,我跟她说清楚了利害,不论谁来,她都对付得了。”
  这话说的……
  从宋相到淳于错,都忍不住呵呵轻笑出声。
  “沈兄不可这样说令爱,你这当爹的都这样评价,以后让她怎么嫁人?”淳于错忍不住拍了沈信言肩头一把。
  沈信言哈哈一笑,手一拍:“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嫁什么嫁?我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不好么?”
  众人都斥胡说,渐渐鱼贯出去。
  公冶释留在最后一个。
  宋相站在屋里,看着沈信言依旧一身阔袖白袍,洒然摇摇而去,轻声问公冶释:“你看如何?”
  公冶释捻须,沉吟,半晌,摇了摇头:“看不透。”
  两个人同时举目望着沈信言的背影,交谈的声音压得更低。
  “那几位呢?”
  “如今,几位贵人的耳目越来越多,实在分不清谁是谁了。”
  “如此,那还是有机会外头见吧。”
  “嗯。陛下对你还有些心思,你自己小心些。”
  “呵呵,陛下作态而已。我已经悄悄地替他草过不少诏书了。前阵子还诏了我长谈一次。听起来,陛下对朝堂如今的局面,的确有些不满……”
  “你迟一迟再走,随我去小书房,那里安静。”
  “是,恩师。”


第二九零章 闲事耳
  陛下新宠,水部郎中欧阳堤的传胪儿子,娶了国公府的二小姐,却被沈穆两家的女儿大闹搅了婚宴。
  三个人都是陛下近些年新提拔上来的“能吏干员”,穆跃入京一年,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少詹事,而礼部侍郎沈信言甚至还隐隐有了入阁拜相的呼声。
  这三家子凑在了一起,全京城的老牌勋贵们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
  可是他们都失望了。
  欧阳家并没有因此去陛下跟前告状诉苦,欧阳父子甚至连这回事都表示“不知道呀”。
  沈穆两家自从进京就妇人们见了一两面,沈信言和穆跃连照面儿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彼此拱拱手,沈兄穆兄唤一声,罢了。
  如今出了这件事,两个人竟然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尚书省六部二十四司门前遇着,脚下的步子依旧不停,对视一眼,依旧都温和笑一笑,依旧擦肩而过。
  可是宫里,建明帝案前,却是一场轩然大波。
  地上抖抖颤颤跪着一排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
  绿春蔫头耷脑地佝偻着身子站在一边,听着建明帝已经半个时辰不歇气的臭骂。
  “连谁给太子出的这个主意你都查不出来,朕要你们有何用?”建明帝铁青着脸,拼命克制,手指还是忍不住地抖。
  底下一个年轻的,乍着胆子,说了一句:“奴婢并没说谎,太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听说了,当即就把穆跃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还说让他女儿是惹事的根苗,让她赶紧病逝……”
  建明帝冷冷地看着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以为朕跟你一样蠢?”
  冲着那小内侍使个眼色,绿春弯腰,轻声对建明帝道:“陛下,让他们先走吧。老奴回头悄悄地换了他们就是。”
  建明帝哼了一声,别开脸继续生气。
  绿春挥了挥手里的塵尾,底下跪着的人们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疾步退了出去。
  “穆家门户森严,消息还没送出来。陛下先别生气,弄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再说。”绿春小心翼翼地端了盏热茶给他。
  御书房内没了旁人,建明帝阴沉着脸,抬起一双鹰隼一般的利眼,低声喝问:“那沈家呢?”
  绿春苦笑一声:“二小姐是被罗氏揪着耳朵进的内院,听说在大房跪了半个时辰,还是老夫人发了话才回了如如院。一回去就请了孟夫人过去。全家都如临大敌。可是等沈侍郎从宋相府上回去,这高高举起,就变成了轻轻放下。只是禁了二小姐的足。”
  “宋相怎么说?”建明帝的脸色莫名好转了一些。
  “宋相那边虽也吓了一跳,但因对穆大人的人品一直嗤之以鼻,所以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让沈侍郎不要理他。”
  建明帝眯起了眼睛:“难道真的是朕想多了?”
  绿春偷眼看了看建明帝,欲言又止。
  建明帝冷冷地看过去,并不作声。
  绿春忙低声道:“老奴想起,上巳在芙蓉园,穆家那位小姐,借着二小姐落水一事,很是在皇后跟前出了回风头。皇后娘娘好像非常喜欢她。您说,可不可能是她瞄上了东宫的位置,所以自己闹出来这么一出?”
  建明帝白了他一眼:“若果然如此,估计现在已经被穆跃打死了!自作主张的女娃娃,该是罗氏那种管法才对!”
  正在此时,外头有内侍小心翼翼地声音响起:“礼部侍郎沈信言请见。”
  “哟。送上门来了?”建明帝眉梢高高挑起。
  绿春眼珠儿一转,忽然贼笑着附耳过去,嘀咕了两句。
  建明帝似笑非笑地瞟他,轻声道:“让沈信言听见你出的这个主意,怕不是要背后找人打你的闷棍了?”
  绿春赔笑:“老奴是陛下的人,沈侍郎大小这点子忠君之心还是有的……”
  建明帝终于哈哈大笑了出来,挥手令人:“宣。”
  沈信言抱着一摞折子走了进来,大冬天的,额角鬓边已经微微见汗。
  “臣参见陛下。七天后冬至大朝的事情,只剩这几件了,臣今日得请了圣裁,晚间就布置下去了。”沈信言不废话,直接上正事。
  建明帝原本想要询问沈濯和穆婵媛争吵的事情,一听是这等大事,立即换了正色,伸手拿了奏折,一件一件地跟沈信言商议起来。
  “如今太子既立,那么不论是今年冬至还是明年元正,第一位为陛下献寿行礼的都该是太子殿下。此事虽然往年也都是大皇子在做,但礼仪措辞上毕竟不同。前几日臣去东宫去寻过翁詹事,他说年长,欲让穆少詹事代办。”
  沈信言就事论事,却也皱起了眉,一脸的不赞同:“然臣认为,翁老虽然年长,但此事他只需在旁督促,并不用费多少体力。何况,他一向与太子亲近,太子敬老尊贤,想来习练之时,也能多三分认真。
  “穆大人自然也是不错的。但毕竟对京中事务不熟悉。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翁老在大明宫含元殿站了多久?穆大人现在能把含元殿里的殿阁都看全了么?
  “今年是太子册立的头一年,冬至元正又是国家大典,不仅有大宴内外,还有太庙祭祀,委实不该这样轻忽。”
  建明帝皱了皱眉。
  这个太子,真是轻重不分了!
  就算是想要抬举穆跃,也不能拿着这样重大的时刻儿戏啊!
  “翁瘦竹已经六十多了,又多病;大冬天的,他还真坚持不下来。沈卿别担心,这件事,朕让肃国公去办。”建明帝不客气地选了一个比翁志亨地位更高的武将去督促太子。
  沈信言一滞,细细一想,拊掌笑了:“可不是该肃国公去!他老人家前些年闲不住,不是还管了几年京城的千牛卫么?”
  千牛卫乃是京城十二卫中的皇帝侍从、仪卫,正是在冬至元正以及各种祭祀仪典中的护卫军。
  建明帝也觉得自己简直是神来之笔,得意一笑,顺着这个话题,试探沈信言:“说到穆少詹事,朕这两天倒是听了几句闲话……”
  “陛下,大事重要。臣不能让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分了臣办正事的心。冬至元正,万邦来朝,那不仅仅是臣这一年中最重要的差事;那还是国朝上邦的脸面,大秦天下的脸面,陛下您的脸面。
  “其他的,对臣来说,闲事耳。”
  沈信言温和有礼,却字字铿锵。


第二九一章 无忧矣
  建明帝只觉得嗓子眼里堵上了一团丝绵也似,咳了一声,绝口不提再提及此事,而是认真地跟沈信言讨论起大朝上的未尽事宜。
  这些事情,沈信言都有腹稿建议,建明帝又不想再旁出枝节,君臣两个都认真起来,事情进展得极快。
  不过一个多时辰,堆成了小山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沈信言也不赘言,站起来,将奏折重新都抱了起来,欠身告辞。
  建明帝对这样不说废话的臣子越发满意,一脸和煦地又嘱咐了他两句保重身体,便让他去了。
  而当沈信言走到御书房门口,迎面却瞧见了披头散发的三皇子秦煐。
  对自己的仪表一向都非常注意的沈信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三皇子殿下,如何这般狼狈?”
  秦煐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儿,神情中甚至多了一丝委屈:“老师,集贤殿的那几位,已经快把我欺负死了,您得帮帮我。”
  “原来是这件事啊。”沈信言的表情温和下来。
  秦煐的眼神有些振奋,擎起了手,瘦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掐着至少一百张纸:“这是他们让我三天就必须写完的功课!”
  沈信言弯了弯嘴角,声音温柔,脸色和蔼:“我没空。”
  哈?!
  秦煐的表情顿时呆滞了。
  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绿春塌下了肩,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
  “老师……我写不完,有些题目我想不通。他们几个人的论调不一样,我不知道听谁的。他们让我自己想,可我想不通。”秦煐越说越伤心,几乎要哭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沈信言接着把怀里的奏章递了过去,温和言道:“不过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东西抱去尚书省吧。挺沉的,我抱不动。”
  秦煐下意识顺手接了过来,表情越发委屈:“师有事,自然弟子服其劳。可是老师,您得教教我。”
  咦?三皇子什么时候能这样做小伏低了?
  绿春觉得自己简直是大开眼界。
  “嗯,我看看。”沈信言从秦煐手中抽走了那叠纸。
  秦煐又惊又喜,紧紧地抱了奏折,生怕掉了,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头发,凑过去,絮絮地诉苦:“两位简先生的论调几乎在所有事情上都相悖,袁先生激烈,殷先生尖锐,每个题目他们四个都要先打一架。我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沈信言边走边一一地看着那叠纸,唇角不由绽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三殿下大有长进。殿下若是无所适从,不妨每个题目上,都选一个人的角度站一站,然后演绎,看看此事若是照着这条路发展,会有什么结局……”
  师徒两个边说边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然而绿春在后头,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沈信言对三皇子的教导之法。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全都告诉建明帝。
  建明帝听了绿春的回禀,先是意外于沈信言竟然没有无视掉三皇子的求助,接着又自责:“朕真是糊涂了,听你这家伙的胡言乱语,给沈卿又添了这些事。他现在忙得恨不得飞起来。”
  对于沈信言的教导之道,更是大加赞赏:“不愧是礼部侍郎,又操持过学政。这样循循善诱,真不比阎老太傅差。老三有福气啊……”
  绿春凑趣:“再大的福气,还不是您给的?”
  建明帝微微一笑。
  想想沈信言刚才的表现,不由得慨然一叹:“一心用事,老成谋国。沈信言是也。”
  哇!
  这八个字的评价可够高了啊!
  绿春心里庆幸极了:看来自己的示好是没错的了!
  “陛下看得沈侍郎真重啊。”
  “信言是个真正的纯臣……”建明帝的目光透过御书房的大门,似乎看向了紫宸殿、宣政殿、含元殿,“朕比他大不了几岁,想来,是可以用他一辈子的……”
  说着,又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在御案上拍了一记:“朕今天,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有沈信言在朝,朕无忧矣。”
  绿春心头一颤。
  这是,对宋相和竺相都不满了?!
  “你去外头看着些,等老三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建明帝听说儿子做功课做得披头散发,有些心疼。
  绿春答应一声,连忙出去,不多时,果然把秦煐从回鱼藻宫的路上截了过来。
  匆匆行了礼,秦煐便急着走:“父皇有什么事唤儿臣来?”
  “臭小子,有了老师,连陪父皇吃饭的功夫都舍不得了?”建明帝故意板起了脸。
  秦煐心里正在推敲沈信言刚刚说过的文章,随口答道:“这才巳时末,离午膳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我应该能把这篇文章写完。”
  被这一句答简直哽住了,建明帝愣了一下,方才笑了起来,命绿春:“你就搬了桌案来,笔墨纸砚摆好。让他在这里写。朕看会儿书,到了午正,我们父子一起用膳。”
  秦煐根本就没听清建明帝说什么的样子,一看眼前有了笔墨,眼睛一亮!整个人虎扑一般便跨了过去,一屁股坐下,抄起笔来,口中念念有词,笔走龙蛇,专心致志地写起文章来。
  建明帝怜惜地看着心爱的儿子,悄悄地命绿春找了个梳头的宫人来,轻巧迅捷地帮着秦煐挽好了头发。
  谁知就这么个功夫,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御书房:“陛下忙着呢么?”
  绿春等一众内侍哪里敢拦?只得放她进来。
  邵皇后一进门,便看见建明帝自己拿了书坐在御案后闲看,而三皇子秦煐便在下首坐着,聚精会神地写文章。
  心中一翻个儿,邵皇后含笑出声打趣道:“哟!这是父子俩一起用功呢?我可来得不巧了。”
  建明帝抬眼看她,有些莫名:“你来做什么?”
  秦煐却在听见她的声音的第一时间便急忙放了笔,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给母后请安。”
  儿子刚才跟自己说话还走神儿,可是见了皇后,却立即便放弃了文章思路,恭敬行礼……
  建明帝看着下首站得笔直的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上却并无表示,只管又把目光转向了邵皇后,淡漠了三分。


第二九二章 大秦还有一位二皇子
  邵皇后的眼里从未有过三皇子。
  一个矫揉造作、外强中干的妾生子而已,他算什么东西?
  “安福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臣妾诏她回来住两天。这会儿大约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陛下能赏她个面子,去清宁宫一起用个午膳么?臣妾也想跟您说说孩子们的事情。”邵皇后笑容得体,理由充分。
  建明帝垂下眼眸。
  他手里有安福和竺容与相处的细节。
  但是他不想管安福的事情了。
  他想让安福和竺容与离开京城,去封地过日子——竺相调*教出来的幼子,若是妻子没了靠山,总归还是能有手段制服她的吧?
  既然如此,以后跟那孩子坐下来一起用饭的时候,只怕是也没几回了。
  罢了,这一次就遂了皇后的意罢。
  “煐儿,你回去把这个题目做完,然后呈给朕看。不是你母后来救命,朕就不考较你了,知道吗?”建明帝威严地看着秦煐,眨了眨眼。
  考较皇子功课,这个理由大约能够让皇后不找这孩子的麻烦了吧?
  秦煐哦了一声,也眨了眨眼,赶紧长揖:“是,是是!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回去,一定把文章写完再做其他的。”
  儿子这样迅速地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建明帝很欣慰。点点头,挥挥手,不耐烦地喝道:“滚吧!”
  又给皇后行礼告辞,秦煐抓着手里的一叠纸,一溜烟儿跑了。
  身后渐渐合拢的御书房里,传来皇后娇嗔的声音:“陛下好偏心,怎么光考较三郎的功课,就不管大郎和二郎呢……”
  回到鱼藻宫,秦煐的状态更加严正,端坐在条案后,奋笔疾书,一口气便将手里的文章做完;接着便要进行下一个题目。
  风色和云声都过来拦阻:“殿下,先吃了饭罢。您这样不眠不休的,再不好生吃饭,公主听见了,要发火儿的。”
  听他们搬出了姐姐,秦煐方才微微踌躇,看看天色,问道:“我这时候去姐姐那里吃饭,会不会有些晚?”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晚不晚!公主那里,您什么时候去都不晚!”
  秦煐又想一想,随手把文章题目又都拿上,起身去了鹤羽殿。
  大公主出嫁后第一次回宫,帝后又特意诏了太子去清宁宫,一家四口一起吃了顿午饭。
  邵皇后百般地心疼安福大公主,赐下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太子也以太子妃的名义送了长姐许多女人用的小玩意儿。
  唯有建明帝,淡淡地问了几句,便叫了太子去御书房说话,还留下一句,让安福“别忘了去寿春宫给你皇祖母磕头”。
  然而大公主一向都不招太后待见,邵皇后又怕她折了面子,亲自带着她过去。
  太后这回倒是没有把她娘儿两个拒之门外。但是一进了寿春宫,听说了午膳等事,老太太立马变了脸色:“你们四个吃饭?为什么不叫上别的孩子们?就算是嫌弃下头的几个不是你胎胞里爬出来的,二郎呢?
  “他本来跛脚,心里就容易多想,你们一家子吃饭,为什么把那个可怜的孩子丢在一边?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
  邵皇后懊恼不已,咬唇认错:“太后怪责得对。都是臣妾疏忽了。原本只想着安福好容易回来,跟父皇母后一起坐坐。结果陛下想起来有事要跟太子说,就索性叫了大郎一起。是我忘了。都是我的错。”
  太后冷冷地转开目光:“行了行了。你跟我这儿认错有什么用?你们走吧。”
  直接赶人。
  安福今天为了回宫,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谁知建明帝不爱看,太后也不爱看。不由得撅了嘴,却也不敢吭声,只得屈膝行礼告辞。
  林嬷嬷看着她袅娜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太后瞪她:“你还同情她?”
  林嬷嬷摇摇头,附在太后耳边,低低几句。
  太后一惊,忙抬头看看门外,不可思议:“你说她跟竺容与并未圆房?!”
  “妇人走路,跟闺女走路,那可不一样。老奴再老眼昏花,这个还是看得出来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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