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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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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这边的一桌子人立即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坚定地认为欧阳家不给太子和自己等人面子,不识礼数的;另一边则是端起了怀疑的神情看向穆婵媛的。
——若果然是冲着太子来的,大家同为东宫属官,自然同仇敌忾。
但若只是你一个小小的穆家、甚至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儿的私仇,竟然就想把大家甚至太子扯下水,那就有点儿不着调了。
更何况,京城尽人皆知的一件事情是:穆跃入京,乃是因为沈信言在皇帝面前替他说过几句好话。
可他入京之后,沈信言却忽然与他疏远起来。
与此同时,穆跃则迅速成了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
众人的目光越发疑虑重重。
这边正在剑拔弩张,游氏却前来敬酒了,笑着举着酒杯:“多谢诸位给我们家面子,肯来寒舍试一试这盏淡酒。”
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头脑发晕。
——我们这儿正内讧呢,你一导火索你来干嘛啊你?
王氏的目光转向游氏,却出人意料地,亲热地拉了她的手:“你又忙甚么?这一桌子客人,我帮你招待。你去照顾旁人就是。”
游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屈膝福身:“我怎么能劳烦夫人您……”
甚么?!
欧阳郎中与乐安伯有交情?
而且,看起来竟然私交不错?
众人大讶!
穆跃和欧阳堤之间,众人自然会稍作摇摆;但是穆跃和乐安伯之间,大家选择起来可是连磕巴都不用打的!
有那灵透的,立即便端了酒杯,笑着恭维游氏:“游夫人好福气,公子这般出息,还娶了国公府的小姐做媳妇!新媳妇看着就温柔贤惠,游夫人日后就等着享福罢!”
游氏受宠若惊:“岂敢岂敢,承您吉言了!”
旁人也忙都凑着说笑,又有人试探:“我们倒是今日才知道,游夫人与乐安伯夫人这样熟稔……”
游氏有些不安,笑容更加惶恐。
王氏看着她的样子,越发温和亲切,大大方方道:“游夫人有一兄弟,乃是游侠。满京城都知道的,我丈夫寄情山水,常带着犬子出去游山玩水。有一年在山上,犬子被毒蛇咬伤,拙夫却束手无策。好在遇到了游公子出手相救,事后却又不留名姓、飘然而去。
“后来回京,太医看了说,哪怕再晚一线,只怕犬子小命就没了。原来我们彼此也并不知道。只是前几天拙夫却在京城偶遇了游公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是特意来喝外甥的喜酒的。我们这才算找着了救命恩人。”
游侠?
救命之恩?
怎么就这么巧救了太子宾客的独子?!
有人酸溜溜地觑着游氏,阴阳怪气起来:“游夫人娘家真是有趣,又是游侠,又懂解毒,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话说到了游氏的娘家,游氏的脸色难看起来。
还不等王夫人开口,欧阳试梅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沈濯和朱冽。
“我外祖父乃是太祖一朝最末一科的二甲进士,因守母孝,终身未仕。我外祖母乃是世代相传的镖师,武功甚好。我舅父一身武艺也算是家传了。便是我兄长,幼年也由舅父教授过几路拳脚。”欧阳试梅的声音平静自持,又傲骨铮铮。
沈濯和朱冽一左一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冷冷地看着穆婵媛。
穆婵媛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看向厅上的装饰。
那提问的人被欧阳试梅坦然自若的一番话说得羞红了脸。
王夫人极为赞赏地看着欧阳试梅,顺着她的肩头,便看见了沈濯,不由得眼睛一亮。
接着,却又顺着沈濯的目光,回头看到了穆婵媛。
王夫人心中一动,腮上似笑非笑起来:“穆小姐,你刚才说,之前跟沈小姐、穆小姐和朱小姐都是极好的,后来她们疏远了你?”
哪有这样当面拆台的?!
这话一说,不仅东宫一方,便是沈濯和欧阳试梅,都脸色微微一变。
穆婵媛素手紧紧握成了拳,半晌方垂下眼帘:“芙蓉园里我举止不当……”
“穆小姐,你说我们疏远你;请问你,欧阳姐姐家里办喜事,你帮过什么忙?送了什么姐妹间的礼物?哪怕是问一声,你有没有?”沈濯出了声,截断了她。
又想往党争上扯?
门儿都没有!
谁管你什么阵营?
我们不搭理你,什么别的都不为,就为你人品不好!
穆婵媛语塞,抬头看向沈濯。
沈濯手一指,客厅正中间的墙壁上,悬着一幅中堂卷轴,上书四个大字“家宅安泰”。
“那是茹慧郡主送来的,裴祭酒亲手书写。”
又一指,客厅角落里,是两只硕大的牧童骑牛图案的青瓷梅瓶。
“那是我表姐送的,我姨母当年压箱底的陪嫁,前唐越窑的精品。”
沈濯的手背到背后:“我就不说了,没帮忙我也没这么底气十足。我就问你,你干什么了?朋友朋友,不是你有事了别人必须帮你,也不是你需要了大家就必得给你面子;其他的时候你就没影了。互尊互重互帮互助,那才叫朋友。
“你动不动就委屈,就低头,就道歉,就掉泪。谁真欺负你了吗?我们只是不想理你,不想再跟你来往,我们错了吗?你这样的朋友,我们交不起,也不稀罕。
“就这么点儿事儿!我们还有哪儿得罪你了吗?竟然闹到你要来搅人家的喜宴?你倒是给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想要什么,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下定决心掀桌的沈濯,咄咄逼人,势不可当!
第二八五章 决裂
宴客厅中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东宫这一桌。
罗氏和罗夫人根本就没注意什么时候沈濯和朱冽溜了过去给欧阳试梅助阵,这当儿瞧见,两个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恨铁不成钢、懊恼,以及,想把自家女儿揪过来就地摁倒狂揍一顿!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穆婵媛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喜色。
沈濯比旁人都仔细地注意到了这一丝喜色,她的心往下沉。
难道自己竟是落入了她的算计之中么?
“是。沈小姐你说得对。”穆婵媛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大家闺秀的模样,表情柔和,体态端庄,“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我是从小贫贱时的交情;却忘了,所谓贫贱,一直都是我们家,而非你沈家。
“令尊提携家父多年,家父未曾投桃报李,是家父有愧。然刚才王夫人说得好,大家同殿称臣,俱都是天子的臣子,恩典也都是陛下的。所以,若从这一条论起来。我穆家也不欠你沈家甚么。
“既然沈小姐看不起我穆氏,那我自然不会再厚颜高攀。你我两家在蜀川本是通家之好,可家父进京年余,迄今还不曾得令尊召唤赐见一回。想来前尘往事,皆可以当做南柯一梦了。”
说完这番话,穆婵媛樱唇轻颤,眼中带泪,却稳定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你说我搅闹人家的喜宴,你又何尝不是?这杯酒,我敬你——欺负人到了这个份儿上,竟还有本事倒打一耙。你我的交情,便到今日今时此刻为止。若是日后我穆婵媛还追在你沈二小姐的背后纠缠,人人可唾我面!”
言讫,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满眼坚毅,便要拉着母亲走。
朱冽愣愣地看着她,眨眨眼,忽然一拉沈濯:“不是她非要在这里说咱们不爱跟她玩的事儿吗?怎么忽然变成你逼着她在这里划地绝交了?”
沈濯轻轻地笑了起来,拍拍朱冽:“表姐,我再教你一招。这个呢,就是太祖当年说过的,吵架中最常用的,叫做:偷换概念。”
欧阳试梅冷清地看着穆婵媛,云淡风轻:“也好。没关系。我们三个也不在乎。想来,我们三个的父亲也不在乎跟你这样人的父亲绝交。今后你穆家的人,不要再登我们三家的门就好。我们三个能做我们三个父亲的主,只是不知道,你穆小姐能不能做你父亲穆跃穆大人的主。”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看向了钟氏。
钟氏这个时候已经脸色铁青。
沈濯看着她紧紧咬着牙却不敢开口的样子,嗤地一声笑:“怎样?这还是打算着日后让穆大人说一句‘小儿女不懂事、信口开河’就轻轻揭过了?”
欧阳家在京中其实并无甚故旧,除了沈信言一家之外,便只有如今的同僚,以及看着陈国公的面子来捧场的朝中官员家属们。
人本就没多少。
可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傻子。
将几个姐儿的话在心里转了转,恍然大悟——
穆家入了东宫。
沈家等几家子,却隐隐地归入了宋相一列。
而宋相是从来不肯站队的。
皇后娘娘拉拢了多久啊,当年都有把亲外甥女邵舜华许配给宋相的幼子的动议了。可宋相依旧滑不溜手,一句“小儿不成器,日后怕入不得仕,配不上”,便将皇后娘娘堵死在那里。
如今太子位置已定,穆跃想要成为太子的铁杆心腹,就必须要跟沈家乃至宋相划清界限。
穆婵媛今日这一场闹,不论后面大人长辈们怎么描补挽回,沈穆两家决裂已经决不可免。
——穆跃已经得到了太子的绝对信任!
但是,朝堂上的一团和气还是要维护的。
所以,沈濯说的那话,简直就是铁口神断:甚至都要不到明日,穆跃就能借着此事登门去沈家致歉,甚至将独生女儿打一顿、禁足、送庙,各种惩戒。
这有什么了不起呢?
反正太子和皇后都看到了穆家的诚意不是?穆婵媛的前程绝对远大!
就算是再也找不到肯娶她的俊彦了,东宫的规制可是两位良娣、六位良媛,如今还差着那么多窝儿呢,哪个位置安放不得一个穆婵媛……
可是,让欧阳试梅和沈濯这样完全把话摊开,想必穆跃便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跟沈信言、欧阳堤、朱闵有什么来往了吧?他便是将独生女儿一手掐死,也无法挽回穆家已经一口气得罪了陈国公府、清江侯府、礼部侍郎和水部郎中的事实。
太子绝绝对对不会重用这样的臣子。
因为他家父皇春秋正盛,他离继位大统至少还差着十几年,他怎么敢公然轻辱那么多清正的“纯臣”!
穆婵媛原本漂漂亮亮的算计,就这样把自己和她那一飞冲天的父亲,痛快地埋进了坑里……
大家互视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起来。
挺好的啊!
少詹事,多好的位置啊……
有人嫌官帽太小,自己要作死,那大家自然是高高兴兴地看着,等他自己把空儿腾出来。那么多人排队呢,谁不想当这个太子近臣啊?
闹吧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
众人能想到的,穆婵媛自然也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的脸色苍白起来,半天,苦笑一声,低声道:“我不知道为甚么你们这样恨我。竟然不把我置于死地,不把我父亲打落尘埃,都不肯罢休……”
“想让人给你留余地,你就要先给别人留余地!吃亏是因为你想白占便宜!”沈濯不客气地把她那端庄的幽怨再次堵回去。
穆婵媛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母亲的胳膊,睫毛一颤,泪落如雨:“母亲,女儿不孝,连累你和爹爹了……”
竟然还没有崩溃?
沈濯在心里暗暗地给她点了三十二个赞。
钟氏阴沉着脸,伸臂揽了女儿,对着游氏,彬彬有礼地告辞:“愿夫人家宅康泰,儿女平安。”
游氏满面的苦笑,叹了口气,点点头:“钟夫人慢走,我会让下人知会前面穆大人。”
钟氏母女两个互相搀扶着出去了,出了厅堂,步履格外蹒跚起来。
厅里有人唏嘘起来:“不过是小儿女拌嘴,何至于此啊……”
王氏弯了弯嘴角,漫不经心地清亮总结:“不是穆家姐儿非要先说什么纯臣,什么东宫,什么避嫌,哪儿来的这么多事儿?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只有周遭离得极近的人才听得见:“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作死拦不住啊……”
朱冽扛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忙掩住了唇,低头,假装没看见沈濯、欧阳试梅、游氏以及远处罗氏和罗夫人的杀人目光。
第二八六章 揍她!
从欧阳家吃完喜酒回来,罗氏揪着沈濯的耳朵,无视掉她震天的惨叫声,一直揪到了朱碧堂的堂屋,喝命:“跪着!”
然后直接令人去处找沈信言过来,而且放话:“跟大爷说,他若是一刻钟不到,我就直接把他女儿的腿打断!”
芳菲都吓傻了,连忙亲自提着裙子飞跑了出去请了沈信言进来。
已经听说了沈濯在欧阳家壮举的沈信言也苦笑连连,但还没等他跟着芳菲往内院走,外头有人来报:“宋相有请。”
沈信言只得让芳菲回去传话:“跟大夫人说,让她消消气,等着我回来亲自打断她宝贝女儿的腿!”
说完疾步走了。
罗氏听见了,气得抄起鸡毛掸子就狠狠地朝着沈濯的屁股上抽过去:“你闹咱们一家子就算了,做什么要把国公府、清江侯府和欧阳家也拖下水!让太子记恨上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你天天跟着孟夫人,就不知道大皇子睚眦必报吗?!”
冬天的裙袄都厚实,尤其是沈濯两次受寒,特别畏冷。罗氏心疼女儿,早早地就把狐狸皮狼皮熊皮拿来给她做了一堆新衣裳。今日去吃喜酒,还特意穿了一件格外暖和的狼皮长袄。
所以罗氏那几下鸡毛掸子抽下去,沈濯连点儿反应都没有,无辜地抬起头来看着罗氏:“娘,膝盖疼。”
罗氏被她气得脸都白了,怒吼一声:“手伸出来!”
沈濯踌躇了一下,方怯怯地摊了两只手出来给她:“娘……我以后都不敢了……”
芳菲眼瞅着罗氏手里的鸡毛掸子狠狠地往下落,吓得扑上去抱了沈濯,那一下子正抽在她背后,啪地一声闷响!
芳菲陪笑着转头过来:“夫人,大爷不是说了么?等他回来亲自动手,别气坏了您。您先去换了衣裳歇着吧。奴婢在这里看着二小姐跪着。”
罗氏那一下子抽下去,自己也吓一跳,生怕真抽烂了闺女的手,见芳菲拦了,提着的心方才放下。气鼓鼓地瞪了芳菲一眼,指着躲在她怀里的沈濯吼道:“你给我等着!等你爹回来,他要是不好生教训你一顿,我就把你直接送去观音庵清修!”
苗妈妈连忙上前扶了罗氏回内室。临走使个眼色,立即有小丫头拿了厚厚的棉蒲团来给让沈濯垫膝盖。
沈濯见罗氏走了,急忙悄悄地拉了芳菲问:“打着了没?疼不疼?快回去让小丫头看看!”
芳菲抿着嘴摇头,悄声笑道:“没事儿,今儿刚贴身加了个兔毛坎肩儿,还是六奴送来的。这天寒地冻的,大夫人还能真打小姐的光手不成?她留着力呢,我一点儿都不疼。”
正说着,外头青冥走来,掀帘儿进来看见沈濯好好的,松了口气,抿嘴笑了笑,上来蹲下,悄声问道:“您闯什么祸了?孟夫人听见都笑了。说您被大夫人揪耳朵这个景儿太难得了,她想亲眼看一回呢。”
沈濯吐了吐舌头,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
这下子,连芳菲都听傻了眼,喃喃:“难怪宋相那么急着把大爷叫走了……”
青冥记下了,竟是浑不在意,笑了笑,站起来去了内室,给罗氏请了安,又传孟夫人的话:“小姐惹祸自有她惹祸的道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夫人别生气了,看家里人当真。”
罗氏一下子想起来韦老夫人、三房,以及对面的沈信明、沈信成兄弟俩,心里一惊,忙点头答应:“知道了。多谢夫人提醒。”顿一顿,实在按捺不住,牢骚了一句:“青冥转告孟夫人一声,让她这些日子狠狠地替我管教濯姐儿一下子。这孩子,实在是……再惯着她,她都敢上天了!”
青冥一一称是,行礼去了。
叹口气,罗氏赶紧换了家常衣裳,走了一趟桐香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韦老夫人,怕老太太着急,还得宽解:“孟夫人才着人来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大郎去宋相那里时,也并没有急赤白脸,还跟我打趣说笑来着。想来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
韦老夫人沉吟许久,方叹了口气,道:“穆家居心不良,却偏偏做得这般明目张胆。微微那性子,哪里是肯吃这种亏的?闹便闹吧。陛下对太子的态度这一向模棱两可,正好大家也看看。”
罗氏默然点头。
“只是你回来时闹得凶,想必此时信明信成那边都知道了。尤其是你弟妹,她不是今日没去欧阳家么?这会子若是听说了,只怕会吓掉半条命。你且别走,等她来这里,我来开解她罢。”韦老夫人又添了几句。
果然,一时米氏慌慌张张地跑了来:“出了什么事了?听说微微在欧阳家大闹,竟闹得三四家子翻了脸了?”
韦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斥道:“你慌什么!小孩子们拌嘴而已!怎么就是微微的错了?分明是旁人挑衅,难道还让我们孩子当哑巴吃亏不成?这什么大不了的事!外头男人们还没议出个定论来,你先自家派给孩子不是!坐这儿,等着!”
又吩咐人给米氏上热茶,看着她慢慢镇定下来,方缓缓地教她:“你们妯娌两个都是好的,只是经历的事情少。你大嫂刚才一下子也急躁了。
“事情都分两面看。今日之事,因并没有大人们吭声,一直都是小孩子呛呛,所以其实不算事。到时候不论是谁先低个头,大家一含糊,也就过去了。
“最多,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两个姐儿都乖乖地在家里禁足一段时间,也就是了。
“然而现在太子初立,朝堂上对很多事情的风向不明。这件事,想必大家都要做做文章的。咱们妇道人家不懂,就安安生生地等着外头的决定就是。”
米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陪笑道:“果然母亲说得是,我鲁莽了。”
罗氏表达了歉意,便听到韦老夫人吩咐寿眉:“你去看看你小姐,可怜见儿的,让她回如如院罢。有什么委屈的,跟孟夫人说说。”
跟孟夫人说说?
米氏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沈濯的老师是孟夫人,先吉妃娘娘的陪嫁侍女……
第二八七章 那个因
回到如如院的沈濯立即收起了惫懒神情,挥手急命请孟夫人。
孟夫人依旧穿着素缎深衣,披着玄色大氅,慢慢地走进了如如院,在茶案后沈濯对面坐下,方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吧,闯了什么祸了。”
沈濯斟酌了许久,徐徐开口:“我与穆婵媛分开已近四载。她回京后只见过两三面而已。可在我的记忆中,她幼年时就是个极为稳重的人。即便是她母亲钟夫人有些时候稍嫌势利,但她急功近利的时候极少。
“芙蓉园那一回,是她仅有的能面见皇后娘娘的机会,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她只有那一回急了。
“太子刚刚册立,东宫班底还在融合阶段。我不明白,以她一贯端庄持礼的状态,如何会在欧阳家喜宴这样的场合里,做出这等事来?
“一开始,我真的被她骗倒,以为只是小儿女间的互踩。然而事情到了不可控、她分明处于下风的时候,我却发现她丝毫没有真的惊慌、沮丧。
“所以我当时就想,此事必定不是她要做的,而是她父亲要做的。
“我一口气将我当时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算是截了她和她父亲进退自如的那条路。可是即便如此,整个争执的过程中,她也只在乐安伯夫人忽然插话的时候,才变了变神色。”
沈濯的眉心蹙了起来。
她是真的有些发愁、担忧了。
一直以来,她对事情走向的推测,全都出自本能。
那种她从未敢去深究的本能。
前世她不是个聪明人,心理素质也没有那么强悍,否则,她又怎么会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她拥有的经验,一直都是如何能躲过众人的注视,低调安静地,像爬虫一样的生活下去……
可是,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在这个生活起来甚至有些梦幻的世界,她前世的经验完全用不着。她把那种怯懦逃避心态完全抛到了脑后。
就好像是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一个聪慧、透彻、精通朝局官场人性的大家闺秀一般,挥洒自如地过着一天比一天更强大的日子。
这近一年的智珠在握,让她已经忘了,这个本领,似乎是忽然出现的,与生俱来的。
今天初遇穆婵媛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这一年多的惯性生活里。
直到她忽然发现,她其实并没有看透穆婵媛的意图动机,甚至,她对穆家的资料信息收集,非常不到位、极度欠缺!
那么,她又是从何判定,穆婵媛真正想要什么,真正安得是什么心呢?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不自信、恐慌,蓦地冒了出来,然后满布在她的心里,脑海里,灵魂的角角落落。
沈濯垂下眼帘,轻轻地打了个寒战。
孟夫人仔细地看着她,唇角噙着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你一个小小的姑娘,若是连朝中那些老狐狸的弯弯绕都能猜得透透的,我这个当老师的,只怕就该提请钦天监烧死你这妖孽了!”
呃!?烧死!?
沈濯被噎得直翻白眼儿,小女儿态露了出来,撅着嘴,娇嗔满面:“孟夫人,我可是你的亲学生。你这样心狠手辣,真的好吗?!”
亲学生?
孟夫人没听懂。
然而,心狠手辣这个词儿么,用得倒是极好。
宫里的陛下,不就给了沈濯这个评价么?
如今看来,倒是门派师承了……
提壶续水,排盏分茶。
只要开始泡茶,孟夫人的姿势表情都会娴雅起来。
茶烟缭绕中,孟夫人双手捧了沈濯才孝敬给她的“春色满园”定窑白瓷蝶恋花茶盏,啜了一口热茶,方缓缓道来:
“太祖宏才伟略、智通古今,乃是千百年才出一位的圣人。太宗肖父,更宽仁些,却牢牢记着太祖的话:唯才是举,唯贤是用,唯德是敬,唯亲是避。所以开国两朝,天下膺服、河清海晏。
“然太宗过世得甚是突然,开国功臣们里头,有些狼子野心的,便露了出来。那阵子,朝堂动荡,方才渐有了派系。
“后来就是‘三公六侯定天下’,再后来又有北蛮进犯,西北、东北那些外邦小丑都蠢蠢欲动。先帝一朝,甚至当今即位之初数年,天下并算不得安生。
“这样一来,文、武之间,派系之间,各种明争暗斗,渐次浮上水面。
“不得不说,当今是一位手段极为高强的君上。初年时大战扫尾,近年来又有天灾频仍,但如今天下竟还这样平静,当今委实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
孟夫人口中都是赞颂之词,但那满面不动声色的样子,看在沈濯眼里,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怀抱崇敬之情。
“听得说,当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刚刚诞下双生子,消息传出,皇宫曾经一片死寂。”
孟夫人轻描淡写。
什么?
死寂?!
沈濯大吃一惊。
青冥和六奴更是花容失色,齐齐躬身,疾步退了出去。
两三息间,如如院正房里的丫头们跑了个干干净净。
孟夫人凤眼瞟了瞟嚯啷一声便紧紧关上的门,嘴角溢出一丝嘲弄,低笑:“沈家的丫头倒个个都是小人精儿……”
沈濯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夫人啊,这个这个,若是宫闱秘史,要不就算了,甭告诉我了吧……”
“行啊。”孟夫人不在意一般,把茶碗放下,自己续了热水,“那你以后就不要问我这些事了。”
呃,嗯……
有果必有因。
想知道果,哪能不去寻因?
得,硬着头皮听吧。叹口气,沈濯恭敬叉手欠身:“学生谨受教。”
孟夫人嗯了一声,垂着眼眸,双手重又捧了茶碗,平声叙述:“死寂的缘由,是因为,当今陛下,也有一个双生兄长。”
也有,而不是也曾有。
这话的意思,是说当今陛下的双生兄长现在还活着!
等等!
双生,兄长?!
国朝大统传承,难道不应该是嫡长继位?
当今竟然是次子?
那位皇长子——
沈濯已经完全呆住,愣了半天,才脱口而出问道:“那位皇长子出了什么事?”
孟夫人一直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碗:“官方说法是醉心佛法,无意红尘。”
醉心佛法,无意红尘……
沈濯把这八个字在心里转了整整三圈儿,忽然霍地跳了起来:“大慈恩寺,湛心!”
第二八八章 这个果
她能一口猜出那一位的身份,孟夫人一丁点儿都不奇怪。
微微颔首,孟夫人道:“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三皇子和周謇,在意外见了他之后,一个被打了一顿棍子,一个被禁足在家。”
沈濯愣了半天,又慢慢坐下,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前朝的事情了,跟现在的朝局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一个已经被软禁了几十年的僧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不能。”孟夫人平板地回答:“然而可以看得出,当今也有心慈手软的一面。”
心慈手软?
不对啊……
对双生兄长都能做出这等事来,这不应该叫做心狠手黑么?
孟夫人摇了摇头,理智客观地指出:“虽然宫中已经无人知道当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那件事一定不是当今陛下的错,且,一定是那一位的错。
“否则的话,以太后的品性,不可能安安生生地坐视不管;宗室里,上有召南大长公主,下有喻王老皇叔,也绝对不会都对此事闭口不言。
“他能容得一个犯了塌天大错的兄长活到如今,足可以证明他问心无愧——但凡有一丝心虚处,这二十年,明里暗里的,早就算计死那一位了!
“所以,至少看起来,表面上,咱们的陛下,是心慈手软的。”
这个话,好有道理,暂时无法反驳。
沈濯迟疑了一瞬,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双生胎,一旦降世,令人最先想起的,不是旁的,而是当今陛下那位避位为僧的兄长。”孟夫人继续往下说。
“上皇、太后、陛下,三个人都难过了许久。直到两位小皇子满月,上皇和太后一人一个抱在了怀里,宫里的氛围才又重新暖了起来。
“陛下疼孩子。怕日后两位皇子争持,索性一开始便将大皇子留在了身边,亲自教养。
“可是陛下年轻,其实在养育幼子这种事上并不在行,所以,他对大皇子,一直都是变幻莫测的。一时宠爱,便宠上了天;一时管教,又严厉苛刻。”
孟夫人眼角眉梢,再也藏不住讥诮。
“他对大皇子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使得朝中议论纷纷……”
沈濯看着忽然卡壳沉默的孟夫人,若有所思。
两位皇子的年龄,似是与二公主同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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