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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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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信诲面红耳赤。
焦妈妈怨毒的目光直直地对上沈濯,丝毫不加掩饰,甚至咬牙切齿地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然而侍郎府上下,竟无一人把这个情景放在眼中。
只要能让沈信诲一家自食恶果,从此以后断了一应往来,她一个小小的冯氏仆下,便是跳着脚骂街,也不过是一只苍蝇嗡嗡嗡罢了!
“我,我们这就走!”沈信诲识时务得很,咬着牙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一拽沈恭的手,便要走。
“慢着。”沈濯冷冷地截住他。
看着眼前娇小纤弱的女娃,沈信诲却吓得后退了半步:“你还要做什么?”
“写个文书,前因后果,连翘的叙述、沈溪的罪状、你的证词,都写好了,摁了手印,我收着。”比照着当年归海庵掌庵师太对付沈簪的招数,沈濯也让沈信诲留个罪证在自己手里。
“你,你这是私设公堂!”沈信诲咬紧了后槽牙!
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写!
真写了,万一有朝一日流传出去,自己的前途就毁了!
“嗯嗯,这个东西,老朽也是可以做个证的。老朽的药童当年给府上小哥儿验尸时就发现了一些线索,今日与那个丫鬟所说恰能印证。哦哦,老朽的药童当初是把验尸的尸格填好了,与二小姐的颈伤医案一起,被老朽收在了太医署……”
张太医忽然出声,狠狠地补了一刀。
沈信诲的脸色顿时精彩之极。
沈濯冷笑一声,往前踏了一步,吓得沈信诲又往后退了半步:“司令史大人,你今日好好地写下来,还可以在刑部混上几年。若是不写,明日清晨,我便去敲登闻鼓!你猜,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置你这种寡廉鲜耻、无情无义的贪酷小人?”
寡廉鲜耻、无情无义。
这八个字从沈恒嘴里说出来,沈信诲还能装聋作哑,可再次被小小的沈濯重复,他的一张脸瞬间便成了猪肝色!
“我……写……”沈信诲咬着牙答应下来。
先写吧。
不然只怕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写完了,出去再翻供……也许可以先去喊个冤……
下人们动作很快,笔墨纸砚齐备,就看着沈信诲在厢房里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纸的供词。
等他就了朱砂在供词上摁了手印,沈濯随随便便地看了一眼,折了折便随手交给了寿眉:“姐姐替我收在祖母的匣子里。”
沈恭的眼珠儿不错地盯着寿眉的手。
接着就听到沈恒森然道:“桐香苑保不住这份供词的,拿来给我。”
寿眉看了韦老夫人一眼,迟疑了一瞬。见老夫人轻轻颔首,便忙走了过去,双手呈给了沈恒。
沈恒回手交给了自己身边的丫头:“收好了。”
沈濯其实对这份供词压根儿就没兴趣,留着不过是对沈信诲有个震慑。
当下,转向沈信言:“爹爹,我问完了。”
沈信言微微颔首:“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爹爹,你扶你娘到旁边去。”
沈信诲和沈恭面面相觑,惊慌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沈信言还要再接手!?
他要做什么?!
他,他从来可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哪……
沈恭连忙抢在沈信言前头开口:“大郎,我毕竟是你父亲!我不忤逆你祖父,你也不要忤逆我!”
哦?
这就开始威胁了?
沈濯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恭。
她们家这位必定蠢死的祖父大人,从来都不知道,沈侍郎自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尤其是,谁敢威胁他,他就弄死谁!
“父亲说的极是。您不忤逆祖父大人,我为子孙的,自然就不会忤逆您。”沈信言温言和语。
“不过,既然我们家已经说好了要跟修行坊断了一切往来;您看,您是不是以后就搬回来,不要再过去了?”
沈信言好言好语地跟他商议,“毕竟,您的本意是把家里的产业田亩都给了沈信诲。您也都已经做到了。如今,您在那边也是白吃人家的粮食,不如,您还是回来吃祖父大人的产业吧?也替那边省些铜钱?”
沈侍郎语声温柔,言辞刻薄,几乎是字字句句都在往沈恭的脸上扇耳光!
啪,啪,啪!
第二四二章 保你死不了
沈恭恼羞成怒,跳着脚地喝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我是兼祧!兼祧!两边的家里我都是一家之主!你这个不孝的混账……”
沈信言丝毫不以为意,神情依旧温和:“侍郎府的一家之主是祖父大人。您只要进了这家门,就再无半分呼来喝去的权力。哦对了,我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您。
“祖父怕百年之后我和信行兄弟阋墙,所以已经把家里的产业预先都分割好了。
“所有的吴兴田产都留作家里的祭田,供养祖宗祠堂。其余的二一添作五,一半给了我女儿濯姐儿当嫁妆;一半已经过到了信行名下。
“虽说父母在,但既然是祖父亲自主持的,对自己私产的分配,也就不违背朝廷律法了。
“所以父亲,您再不回来,可就沾不上祖父半点儿光了。您看看,您是不是早些搬回来?春深斋我管保替您布置得好好的。”
沈恭和沈信诲的脸色越听越难看,越来越苍白。
直到沈信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那边一直留心听着的焦妈妈忽然出声,桀桀怪笑起来:“这可真是!沈家老爷,鸡飞蛋打,算计成了一场空啊!”
沈信诲已经又气又急,怒气冲到了头顶,闻言冲过去就要踹焦妈妈:“你个老*贱*婢!”
岂料焦妈妈却不是冯氏,怎会由着他打?欺身扑上去,双手狠狠地推在了沈信诲身上:“我是冯家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冲着我动手动脚!”
沈信诲一时不查,被她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当时便暴跳如雷:“不过是贱籍的奴才,竟然这样殴打主子!我明儿就锁了你去衙门吃牢饭!里头不弄死弄残了你个老贱婢,老子我跟着你姓!”
焦妈妈冷笑一声:“沈二郎,你有那个胆量,你就试试看!你不是要休了我们小姐么?好得很,你休书拿来!我明天立即带着人去搬我们小姐的嫁妆!敢少了一个子儿——兵部主事官儿虽不大,碾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沈信诲顿时色变,狞笑一声,咬牙道:“我休书没写之前,冯氏和沈溪还是我的妻女。你们现在就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样好生伺候了你!我倒要看看,你们主仆三个,究竟有没有命离开修行坊!”
“好啦!你给我少赌些狠吧!”对着本末倒置的儿子,沈恭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转身对着沈恒,瞬间换了委屈和郁闷表情声音:“父亲,承了您的嗣的人是我,您怎么能这样快就把家产给了他们俩呢?他们日后若是不孝顺我怎么办?我手里到时候一个铜钱都没有,反倒要去求着他们俩么?”
沈恒最不耐烦他这装腔作势的虚伪模样,袖子一甩:“好男不争祖上产,好女不争嫁时衣。你没认我做父亲的时候,难道就没吃没喝地饿死了?
“信言信行不是你都看不上,一心只爱你那次子?那你就让你次子养你的老啊!
“我都没让你养我,怎么我还得分自己的家产给你?你认我做爹,看来还真是信言所说,就是图谋我的家产来了!
“更何况,我自己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我便给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上行人,又关你什么事了?
“你要是觉得我做事不对,你去衙门告我不慈,我随时等着上公堂。”
沈信言接口插话,温和到了温柔:“所以,父亲还是搬回来罢?图谋祖父的家产,也近些。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被这祖孙二人一唱一和一搭一档,沈恭又气又羞,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索性就掩着胸口往地上软:“哎哟,哎哟哎哟!我心口发闷,我要被气死逼死了……”
张太医在旁边笼着手看戏,正带劲儿,忽然见他闹这样一出,努努下巴,动了动胡子,嗯了一声,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医我在这儿呢!保您死不了!”
沈濯早就将韦老夫人和罗氏都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袖手在旁,冷漠地看着沈恒和沈信言联手修理沈恭父子。
面对着撒泼耍赖,贪婪浅薄的沈恭和沈信诲,沈濯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就算是把冯氏、沈溪、沈信诲和沈恭都凌迟碎剐了,承儿能活转过来了么?
耳边是几个成年男子若有若无的争吵,沈濯偏头看向窗外。
月儿弯弯照九州。
初三夜,正是月似钩。
可那样明亮美丽的月光之下,这人世间,都是什么样肮脏丑陋的真实啊……
虽然再次想起夭亡的幼子,令罗氏五内摧伤,但小女儿今晚的异常,一点一滴都落在了她这当娘的眼中。
见沈濯出神,罗氏起身,轻轻地扶了沈濯的肩:“微微,在想什么呢?”
“娘……”沈濯回头,已然满脸是泪,“承儿,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是好事……您看看!”
沈濯细嫩白皙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正在一来一往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沈家男子们:“若是承儿日后,竟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娘,我宁可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个污浊的世界!”
罗氏回头看着在争吵中都没有失了谪仙气度的丈夫,和理直所以气壮的沈恒,拍拍她,柔声道:“有生皆苦,诸相一般。微微,世上万事,有真理,有公道,有曲直,有是非。
“不争,是因为道理上说得过去;争,则是因为人心中都有一把尺。你祖父和你爹爹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好。”
韦老夫人坐在旁边,沉默已久,听完罗氏的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拐杖往地上敲了敲:“好了,别吵了。”
沈濯的目光转了过去。
祖母,这是要做什么?
“侍郎府和司令史府断绝来往,老爷必须在其中选其一。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老爷今日还是痛快些,选了吧。”韦老夫人声音清冷,斩钉截铁。
“我不选!你和鲍氏都是我的妻子!我告诉你,你姓韦的一辈子都是我沈恭的人!”沈恭凶相毕露。
沈恒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白痴:“我是你父亲,可以在将你除族的同时,主持你与儿媳妇的和离或者义绝。
“而且,你敢难为她,就不怕信言信行和濯姐儿,把司令史大人,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
第二四三章 一刀两断
沈恭恍然大悟,手指伸出,从韦老夫人点到沈信言,又点到沈濯,呵呵冷笑:“哦!我明白了!你们就是一个意思,要把我赶出这个家!”
下一刻,骨子里潜伏了几十年的无赖泼皮劲儿喷涌出来,沈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贼!你们竟然合谋要把一家之主赶出去!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
沈信言上前一步,温柔地笑着去拽他起来:“父亲大人,谁说要赶您走了?我们只是要把沈信诲一房从这个家彻底轰出去,杜绝他以后再上门来打抽丰搅事儿的可能。至于您,我刚才不是说了?您跟他们断绝了来往,搬回家来,我和信行自然会养您的老。”
话说得直接又刻毒。
沈恭哪里肯信,嚎叫得越来越热闹:“你放屁!我就算不在这边住着,我也是你爹,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就算上了天,那也是我儿子!你难道还能不养我的老么?!”
沈信言笑容满面:“您把家产从这府里一股脑儿地全拿走,一文钱都没剩下,然后再来跟我要钱养老。您这个行为,说轻了是宠妾灭妻,说重了我可以拼着官儿不当了,去衙门告您不慈。
“您看,到时候咱们父子关系只怕就要真的一刀两断了。
“然后再我动用一下朝中的关系,弄死您心爱的诲儿,不过是写一幅字、画一幅画那么容易的事情,而已。”
被他挽着胳膊的沈恭身子一抖,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官位不要?!”
“正是啊!我做这个官儿现在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既然没有了男丁传承,一个女儿养在膝下,不过几年就要嫁人,就只剩了我和罗氏两口儿。我们拿着她的陪嫁,去游历天下名山大川不好么?这个官儿,又有什么非当不可的呢?”沈信言温声慢语。
这话好有道理,任谁都无可反驳。
沈濯远远地站着,看向父亲,觉得他说的这个话,至少在这一刻,是有一半真心的。
另一半,张太医被焦妈妈连连叩头,求着他也去看了看冯氏的伤,拿了两丸药吃了下去,又静悄悄地开了调理方子。
沈溪则坐在地上,一边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儿,一边脱了自己的绣鞋抠里头的绣花鞋垫出来玩。
冯氏虽然有气无力,却也不肯让已经痴傻的女儿闹笑话,忙推了焦妈妈一把。焦妈妈发现沈溪的样子,连忙奔过去哄骗着又让她穿上了鞋。
今日的情形,沈信诲自知是绝对占不到半分便宜了,索性上前去,伏在沈恭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沈恭偏头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吸吸鼻子,自己擦了泪,爬起来扑了扑后襟上的土,眼睛盯着沈信言,开口道:“你说出大天来,你也得养爹!打明儿起,你们过你们的,我跟着那边过我们的。但是!你和信行必须每个月给我赡养的使费!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你们兄弟两个好过!”
韦老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你就试试!”
沈恭暴跳起来:“姓韦的!一辈子夫妻你就这样跟我说话!你有为妻之德吗你?!”
“嗯,父亲选了那边。选了就好,选了就好。”沈信言仍然笑得温润如玉,可眼底却一片冰寒:
“父亲当年还在长安做县尉的时候,每年有一百五十贯的俸禄。这钱,我们可是一个子儿都没见过,您都交给了鲍氏。
“当年您没养儿子,如今却要让儿子养您。呵呵,挺好的。
“不如这样吧,咱们先算算账。您这一共三十年的俸禄,您好歹分给我们一成。只要有这一成,我和信行就陪着您那诲儿,一同养您的老,如何?”
“呸!你这不孝的逆子!你娘的陪嫁稳稳地搁在那里一动没动!你和你弟弟长这么大,难道只是喝风吃土的?!还不都是我的产业!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养老的钱!”
实在是不耐烦他们这样拉锯,沈濯冷冷开口:“祖父一年一百五十贯养了一家六口,那么也就是说,祖父一个人的用度是这六分之一,也就是二十五贯。
“祖父有三个儿子养老,这每年的二十五贯他们三个人分。我父亲居长,比他二人多出一贯;那就是说,我父亲和三叔每年应该给祖父十七贯的养老钱。
“可以,没问题,我替爹爹和三叔答应了。以后这笔钱,侍郎府会按月送过去。”
就这样撒泼打滚,就只争到了一年十七贯钱?!
这可真是打发叫花子了!
沈恭和沈信诲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快要被沈信言父女打肿了。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焦妈妈又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嘲讽。
张太医乐呵呵地看热闹,双手笼在袖子里,嗯了一声,加了一句:“我倒是没什么事儿,我等完了再走!”
竟然还有个太医署的太医旁观了全折!
沈信诲想到自己刑部的差事,扯了扯沈恭:“爹爹,算了,咱回吧。”
父子两个身后跟着冯氏母女和焦妈妈,带上一直跟着黄芽在边厢里玩的沈佩,灰溜溜地,终于走了。
张太医一看没戏听了,拱拱手,也便就告辞。
甘嬷嬷连忙送他出去,悄悄地跟他要了一包护心丹。
沈恒、韦老夫人、沈信言、沈信行、罗氏和沈濯,静静地坐在花厅里,沉默无语。
终于弄清楚了沈承的死因,也终于跟沈恭和二房一刀两断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是高兴的。
最后,还是韦老夫人扶着拐杖,吃力地站了起来,疲惫地说:“散了罢。”
沈信言一直温和的表情消失无踪,头一低,泪水砸落。顿一顿,站了起来,走到韦老夫人面前,出人意料的,撩袍跪倒:“母亲,儿子不孝……”
沈信行被他一句话说得泪如雨下,噗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沈濯看着父亲的样子,想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评价自己设计二房分宗分家之事,心下叹息,扯了母亲罗氏,也悄悄地在后头,跪倒尘埃。
眼看着儿孙跪了一片,韦老夫人老泪纵横:“是我瞎了眼,瞎了心……”
沈恒负手看着这一幕,一声长叹,扶着小丫头,慢慢地自己回房去了。
第二四四章 棋高一着
再说沈恭和沈信诲。
回到修行坊,沈信诲简直一天都等不得,当下便写了休书扔给冯氏:“收拾你们的东西,明天一早就给我滚!”
却也没了折磨焦妈妈的心情,怏怏地去了夭桃房里歇下。
老鲍氏听了沈恭的话后,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什么?!小太爷的钱一个子儿都不给咱们?!那怎么行?那怎么行!”
心思急转,忙道:“要不你就去跟小太爷说,咱们回吴兴去!咱们回去看房子,就住在他吴兴老宅!到时候,他那些产业田亩,咱们说声卖,我不信还有人敢拦着!”
沈恭烦得要死,断喝:“你知道个屁!头发长见识短!罗氏和沈濯去了一趟吴兴才请了那老家伙来!她们娘儿两个在吴兴闹了个天翻地覆你忘了?那边的人,不是对那娘儿两个感激涕零的,就是恨她们入骨的;那边又是人家的地盘——
“咱们真回去了,天高皇帝远的,还不定怎么成了靶子呢!国公府现在又明明白白地站在她们一边。到时候零零碎碎地受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儿!”
老鲍氏想想,也对,愈发气闷,大哭起来:“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恭不胜其烦,甩袖子道:“家里原有的东西一文没留地带来了,还养不活你?哭哭哭!就知道哭!”扬长而去。
见老鲍氏哭得越发惊天动地,品红也有些心烦,劝解的口气便不那么温柔:“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终不成还回去吧?您好歹有一样儿如心如意了啊!”
扶了正了。
嗯,也对。
老鲍氏擦了泪,坐在那里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亏的。洗把脸,睡觉。
翌日上午,沈信诲去了衙门。
老鲍氏去了冯氏的房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拿行李:“我告诉你们,多拿一样儿,我就当场打死你们这些贼!”只准冯氏拿自己的衣衫鞋袜。
焦妈妈也不做声,只管把冯氏和沈溪送上了门外赁来的马车上。
转身却又带了一大群人回来,有男有女,个个粗壮,孔武有力:“鲍夫人,即便是被休,嫁妆也是我夫人自己的,那也是要拿走的。”
更是出示了从官府那边拿来的嫁妆单子!
老鲍氏目瞪口呆,连忙命人去找沈恭父子,谁知一个都不在家!
她倒是想博了命去拦阻,却被焦妈妈一个大嘴巴打得晕头转向,接着就被扔进了一个小小的耳房里,房门反锁!
修行坊沈家被洗劫了!
而且,一座宅子里的好东西,几乎一样儿不剩!
连堂屋供着的送子观音像、多宝阁上架着的香炉、琴架上盖着的箜篌,全都搬走了!
到了晚上,当这个消息传到侍郎府,沈濯不由得眉梢高挑:“你说什么?焦妈妈那么快就带着人和嫁妆单子去搬东西了?”
玲珑擦着满脑门的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正是!听说带去的人都是兵部主事贾家的,东西装了车,一口气便拉到街市上卖了。下晌时,换成了钱票。大概未时不到,镖局护卫的车队就已经出城,说是直接回上党!”
正在窗下跟沈濯下棋的孟夫人把手里的黑曜石云子又放回了棋盒里,抬起头来,少见地露出了一丝惊讶:“这也太快了。”
就跟早有准备一样……
沈濯看了孟夫人一眼,反而去问六奴:“去看贝嬷嬷的人回来了么?”
六奴摇摇头:“那庄子挺远的,怎么也得明天了。”
“那连翘呢?”
“寻死了好几回,好在看得严。”
沈濯沉吟下去。
这一次,沈溪的目的非常明确,她就是来杀自己的。
可是,看今天这一切,又似乎是她早就预料着了这个结果……
那两碗燕窝粥,是玲珑奉了寿眉的命令,换了过来。
所以沈溪绝对不可能料到自己会误中了自己下的毒……
若是自己被她成功的杀掉了……
——那么她就吞下那致痴傻的药!
然后令连翘道出实情,逼着沈信诲休妻弃女,她和她母亲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上党了!
好啊!
竟然还是被她算计到了!
她竟拼着拿了性命心智来冒险,也一定要杀了自己、离开沈家!
她就不怕最后同归于尽?!
“这也太狠了……”沈濯只觉得心胆俱寒。
孟夫人此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得娥眉轻锁:“难道她竟有本事解了无忧草之毒?同时还能医好痴傻?还有目盲?”
嗯……
没外挂的话恐怕是不行的。
沈濯略略地放了点心。
……
……
半个月后,上党城外。
夏日初至,风沙漫天。
一队马车缓缓地驶入城中,在上党冯氏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被拱卫在中间、最大的一辆马车上,车帘挑起,一位装扮朴素的妈妈先从车上下来,放好了脚凳,口中恭敬亲热:“小姐,慢着些。”
一位十岁上下的年轻小姑娘,头戴幕篱,从车上摸索着下来,笑声甜美,说话却有些吃力:“焦妈,妈,到,家了?”
一个妇人从车里出来,慈爱道:“乖妮,今日的药丸刚吃进去,慢些,小心头晕。焦妈妈,快扶好了她。”
……
……
窦妈妈匆匆地进了内室。
这两天小姐的心情不太好,屋里伺候的大小丫鬟们都屏息静气,不敢高声说笑。
沈濯在窗下写字。
大号笔,浓墨,章草。
挥毫下去,便是整整一张纸——
写来写去,都是一个词儿:“棋高一着。”
窦妈妈看着貌似沉静的沈濯,紧紧抿了抿嘴角,仍旧上前一步,低声禀道:“贝嬷嬷是初四一早死的。干干净净,线索全无。庄子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发觉。服侍的丫头也一口咬定没有过任何异象。”
沈濯手下不停,又一口气写了四五张纸,才把笔掷在了桌上。
腰背挺得笔直,沈濯拿了手巾擦手:“贝嬷嬷这大半年,跟什么人走得最近?”
窦妈妈又往前走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她是被三夫人关起来了。自从去了庄子上,从未出过那个院子。服侍的两个丫头两个媳妇,都是三夫人的心腹人。”
沈濯的眼睛眯了起来。
“贝嬷嬷不是有个儿子?”
“是。但是并没有跟着来咱们家,米家又不肯重用,一直在外地管一些不咸不淡的铺子生意。已经遣人去了。但是照咱们查到的消息,贝嬷嬷自从去年九月,就再也没跟儿子媳妇见过面。就连今年过年,米家也没让他们回京。”窦妈妈已经把能打听到的都查了出来。
“……我说连翘去厨房下药的时候,该当差的那几个忽然都有事走开了呢!原来如此!”沈濯的笑容越发冷峭。
第二四五章 等,看
接着修行坊沈家就发卖了一批奴仆。
那座府邸的穷酸相渐渐开始全京城闻名。朝堂上有了不少声音,质疑沈信言的心胸、孝悌和治家能力:“家尚不齐,奈治国何?”
建明帝也有些不虞,特意诏了沈信言去了御花园“喝茶”,然而茶喝完了,他便立即传了口谕去申斥陈国公:“什么亲戚都帮衬,不长眼!朕的沈卿若是被那等人拖累了,你就给朕回吴兴老家种田去!”
这个“沈卿”自然不是指国公府的几位男丁,陈国公呵呵大笑,忙传令下去:“以后修行坊那边的任何人上门,只管大棍子打出去!”
回到家的沈信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四个时辰。
罗氏急得团团转,没办法了,去找沈濯:“你爹爹这是怎么了?”
沈濯正忙得焦头烂额,看看母亲焦急的样子,只得去劝解父亲。
外书房被隗粲予霍霍得已经失掉了最初的简断大方,快成了猪窝。沈信言换了短褐,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只用了一根竹枝束好,一个人汗流浃背地在整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书册。
沈濯推门进去的时候,沈信言正扎着双手抬头看着刚刚整理好的一个书架,口中喃喃:“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隋而唐而秦,已经一统数百年……”
父亲究竟在想什么?
沈濯没有做声,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父亲——穿着码头上、街市里扛大包苦力似的衣衫的沈信言,一旦站直身体,闻名天下的谪仙气质仍旧耀目,令人赞叹。
听到门响,沈信言以为是郑砚,漫声道:“退下。”
沈濯翘起了嘴角:“爹爹,是我。”
小女儿一向娇俏清淩的声音中愈加多了三分沉稳。
沈信言回头。
他的宝贝女儿,那个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倾尽所有去保护,却始终没能做到,以致于生了无穷愧疚,快要无法面对的,已经长大到杀伐决断的,那个小女孩儿,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沉静,冷峭,挺拔。
沈信言忽然有个错觉。
他曾经有过一次偶遇真实三皇子的经历。
他没有告诉过别人。
秦煐一个人,双手负在背后,站在荷塘边,却没有观莲,目光冷冷地投向皇后所住的清宁殿。
那个背影,就是这个感觉。
清瘦冷峭,孤绝挺拔。
这一对小儿女……
“微微,你怎么来了?”沈信言露出了一贯的温和笑容。
沈濯往前走了一步,笑靥绽开:“娘不放心,让我来看看爹爹在做什么。我听说了近日的流言,皇上还真因为这个唠叨爹爹了么?”
她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挽起袖子,把书房的两个凳子清理出来,又把书桌上的书册稍作收拾,露了一块地方出来放茶盘。
沈信言无奈地看着小女儿,只得自己去盆架上洗了手,擦干,在凳子上坐下来,苦笑着摇摇头:“皇上哪里是个唠叨的人?只问了一句:家事烦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沉默。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就放我回来了。”
沈濯正要向窗外吩咐上茶,闻言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皇上没再问?”
沈信言的表情渐渐肃然:“对。再无一字。”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沈濯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屋里慢慢地来回走了两趟,忽然奔到门口,扬声喊人:“玲珑!”
玲珑正在院子外头跟郑砚笑嘻嘻地瞎贫,听见这一声唤,唬了一跳,忙跳起来蹿过去:“小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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