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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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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见血封喉&;致痴傻
无计可施。
沈溪被暂时安放在花厅旁的厢房里,冯氏和焦妈妈守着哭。
甘嬷嬷早就悄悄令人撤了席面和屏风,又重新安放了座次。沈恒居上,沈恭和沈信诲坐在一侧,韦老夫人、沈信言、罗氏和沈濯坐在另一侧。米氏则觑了个空子,跟甘嬷嬷说了一声,悄悄地自己先回了醒心堂。
——这是长房和二房的生死恩怨,三房不想搀和,能理解。甘嬷嬷磕巴都没打就放了她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信行架着张太医气喘吁吁地赶了来。
进门看见沈濯一家好端端地坐着,张太医没来由松了口气,忙又问:“病人在哪里?”
沈濯看了一眼众人,自己站了起来:“张爷爷,请跟我来。”
厢房里,冯氏一看是张太医,腿一软跪下去,叩头哭道:“求神医救命!濯姐儿当年失魂您都能救回来,我儿只是中毒……”
最讨厌就是这种拎不清的病人家属!
什么特么的叫“只是中毒”!?
是不是毒入脏腑、变凉了我也得给你救回来啊!?
张太医皱了皱眉:“夫人请回避。”
焦妈妈连忙把冯氏扶到一旁,好言劝哄:“夫人,您先噤声。不然太医怎么听脉啊?!”
冯氏点头不迭,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哭了!”回手便堵住了自己的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哗哗地淌。
张太医凝神细细诊脉,半晌,拧眉道:“三小姐先中了无忧草之毒,原本见血封喉的毒。可似乎后来又中了另一种致痴傻的药,二毒相冲克,反倒各解了一半……”
致痴傻的药?!
冯氏和焦妈妈俱是张口结舌,互视发呆!
沈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屋里的人,一字不发。
这可真是她的好妹妹!不仅身边不带着解药,甚至还装了一包万一自己不中计“补救”的药粉!
这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自己弄死了?!
“张神医看着,小女可还有救没有?”冯氏颤声,问得心惊胆战,生怕张太医说出一句“等死吧”的话来。
张太医拈了胡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先把随身带的解毒丸拿了出来,递给焦妈妈:“先给小姐把这个吃了看看。”
不好眼巴巴地看着焦妈妈忙活,冯氏勉强起身给张太医道谢。
老爷子却摆了摆手,皱眉道:“三小姐这个毒,我还须得再看看。夫人且等一等再说。”
“既然如此,冯家婶娘请先来外头坐坐,听一听连翘怎么说。”至此,沈濯对冯氏母女再也没有一丝情面好讲。
冯氏万般不舍得离开女儿,对上沈濯的森冷目光,却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只得殷殷嘱咐了焦妈妈许久,才跟着沈濯去了花厅。
一众人等早就想要开始问话,无奈沈信言却一言不发。
这个一家的主心骨不说话,谁敢造次?
好在不过一会儿,沈濯便同了冯氏出来。
沈恒终究还是在意人命,抬头看向沈濯:“如何?”
“张太医说,沈溪先中了无忧草的剧毒,后来吃下的药粉是一种致痴傻的药。二者冲克,反倒解了一半的毒。如今已服了解毒丸,且等等再看。”沈濯平平淡淡地叙述。
咚地一声!
众人只觉得心头一跳。
看去,却是韦老夫人紧紧地咬着牙根,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顿了一顿。
沈恒的目光转向地上的连翘,脸色沉了下来:“这个丫头叫什么?”
轻咳一声,沈信言看向沈恒:“这件事,祖父让微微自己问吧。”
沈恒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沈信言转向沈濯,温和道:“你问吧,前因后果,还有什么其他的事,都问出来。爹爹在这里坐着,替你撑腰。”
“谢爹爹。”沈濯觉得理所应当。
但沈恭和沈信诲就不这样想了,父子两个一先一后地都站了起来,横眉立目就想反驳。
“啪”地一声,沈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声喝道:“沈德先!你给我坐下,闭上你那臭嘴!”
沈恭被吼得顿时老脸通红,咬着牙挺直了脊背,抗声道:“父亲,此事关乎溪姐儿性命,我必要亲自查问!”
“你?亲自查问?”沈恒一口呸过去,“十天半月不来给我请安露面,借着微微的生辰,死皮赖脸地带着那一大家子来打抽丰!沈溪意图谋害我重孙女的事情,究竟你是否知情,是否同谋,是否主谋!我都还没张罗着问,你还有脸查问?你再敢违逆我的话,我明日一早就去击鼓,告你不孝,给我滚出这个家!”
知情,同谋,主谋!?
沈恭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一个字都没胆量回!
如果他真的被沈恒借着这次的事情赶出侍郎府,那之前的种种谋算,可就全都落了空了!
沈信诲眼中晦涩一闪,满肚子的话也憋了回去,索性扶了沈恭的胳膊,父子两个又都坐了回去。
一对儿贪婪的草包!
沈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只管淡淡地看向连翘:“说吧。把你知道的、做过的、看见的,都说出来。你本人是活不成了的,可你也有父母兄弟。他们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押着连翘的两个粗使仆妇放了手,往后退了三步。
从手到脚不停发抖的连翘慢慢抬起头来,一张煞白的脸从沈恭看到冯氏,从韦老夫人看到沈信言,再转向沈濯,瞳孔一缩,忙又低下头去,伏地痛哭起来:“二小姐,求你饶命!求你!饶了我吧!”
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沈恒一声断喝:“别废话了!快说!”
连翘吓得狠狠一抖,咽了一口吐沫,只得从头交代:“……三小姐一直妒忌二小姐,爹娘和睦,长辈宠爱,所以,一直挑唆着大小姐跟二小姐不合……”
这话一出,不仅沈信诲和冯氏,就连韦老夫人和沈恭都愣了一愣。
这个话头儿,怎么这样遥远?
沈濯和沈信言的双眼,却同一时刻眯了起来。
死死地盯着连翘,沈濯忽然开口问道:“我被沈簪推落池塘那一次,是不是你小姐也做过什么?!”
第二三八章 沈承究竟是谁杀的?
“是……是小姐之前就跟大小姐说,二小姐不忿大小姐这个名声落在她一个庶女身上,还说二小姐没回家之前,家里安生多了……”连翘咬了咬唇,把那件事情的前后也说了出来,“逛园子时,我们小姐就拌了四小姐一跤,然后带着她回去,还借走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大丫头们……”
“所以,沈簪把我推下池塘之事,是沈溪先挑拨了许多话,再制造了一个绝好的害我的机会?”沈濯的脸上一层煞气。
连翘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是……”
沈濯讥诮地看向冯氏:“看来,二婶还真是会教!溪姐儿算计起姐妹来,真是半点儿手软都没有。”
冯氏深深低着头,一直都没断了掉泪。
就连沈恭和沈信诲都对着她怒目而视:“连簪姐儿都不放过!贱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一声冷哼,沈濯的眼神幽深森冷地看向连翘:“还有呢?”
连翘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说罢。说了,得个好死全尸,不说,不定是什么下场呢。”沈濯声音中杀气四溢。
连翘抬头,目光却在罗氏和沈信言身上停了一停,又垂下头去,低声道:“还有,还有承哥儿……”
“什么?!”韦老夫人失声,嘴唇颤抖着,瞪大了眼睛看向连翘,“你说,谁?!”
连翘死死地攥着自己的下衣襟:“小姐先让人去小鲍姨娘耳边说,大小姐肯定是死都回不来了,又说,二小姐虽然是大爷和大夫人的心头肉,却比不上承哥儿……”
竟然,是她,是她!
沈濯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抖了一抖,脸上苍白起来。
自己一直都知道沈溪不是个简单角色,可从来没有想到过,承儿之死,竟是她一手推动的!
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竟然已经恶毒到了这个地步?!
罗氏嚎啕痛哭,挣脱了沈信言的胳膊,冲上去就抓着冯氏撕打起来:“你养的好女儿!你还我承儿!你还我的承儿!”
沈信诲霍地立起,往前跨了两步,却又止住了步子,只对着连翘连声嚷道:“贱婢!你满嘴里胡说什么?!溪姐儿多大点儿的孩子,怎么就能周全那样的事情了?为了自己脱罪,你这个贱婢,敢栽赃主子?!”
沈簪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无所谓了。
但是沈承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扣到沈溪头上!
否则的话,别说伸手帮忙拉扯自己,沈信言不把自己嚼了吃了,就是好的!
连翘战战兢兢,却证据确凿,甚至还牵扯出了旁人:“那日是小姐吩咐了吕妈妈去做事的,那两个媳妇子,也是小姐命我去跟踪确认了行踪……还有,我们当时就在花园子里,三房贝嬷嬷瞧见了的……”
三房,贝嬷嬷?!
沈信行倏然睁圆了眼睛。
“三夫人的乳母贝嬷嬷?”沈信言终于开了口,眼中厉色一闪。
“是……就是她……我们两下里都瞧见了对方,都没动。后来跟承哥儿的王妈妈已经死了;承哥儿被砸了后脑,从山上推下来;那两个媳妇慌慌张张地从花园子这边走了,小姐才带着我上前去拉了贝嬷嬷一起,去了醒心堂……”连翘伏在地上,一口气说了出来。
当时查问众人行踪时,之所以排除了沈溪的嫌疑,就是因为贝嬷嬷给她作证,说她一直在醒心堂摘花!
不料根本就是帮凶给主谋作证!
被再次提及当时的情景,韦老夫人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寿眉连忙一把抱住,急声唤人:“张太医,张太医!”
沈信言双目含泪,强忍住心头的悲愤,抢上去伸了手掐住老太太的人中,口中轻唤:“娘,娘!”
韦老夫人这才悠悠醒转,失声痛哭了起来:“我的承儿啊!”
这边沈濯也忙奔向如遭重击、软倒在地的罗氏:“娘,娘!”
沈恒坐在桌边,双手颤抖,雪白的胡子一翘一翘,一双老眼,凌厉至极的盯着傻了眼的沈恭,咬了牙,一言不发。
把罗氏交给芳菲,沈濯居高临下地站在了连翘跟前:“还有什么?”
还有!?
众人都是一惊,满面骇然地看向连翘。
难道沈溪还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后来眼看着大爷回来,一个小鲍姨娘只怕是兜不住了,小姐便背了夫人去寻吕妈妈……吕妈妈后来也没出卖小姐……小姐盯紧了贝嬷嬷,本来想拿捏着她做些事情的,没想到她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定,得罪了三夫人,被赶了出去……前些日子,小姐买通了几个人,已经去了庄子上,大约,贝嬷嬷这几天……”连翘说到这件事,身子又是一抖。
贝嬷嬷要被灭口了!
沈信行愤懑难当,脱口骂道:“这种恶奴,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她若真的死了,那当时的事情,就由着连翘和沈溪说了……
沈濯心里一动,忽地蹲下,探究地盯着连翘,用了只有她和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贝嬷嬷这件事,三夫人是不知情的。对吧?”
连翘的身子又是一抖:“是。”
“以我对三夫人的了解,她事先的确应该是不知情的。那么,后来呢?贝嬷嬷真的是因为心神不定得罪了三夫人被送走,还是三夫人怕她泄露了机关,才寻了借口把她送走的?”沈濯的声音轻飘飘的,但刮过连翘的耳边时,就像是刮骨的钢刀一般,刺得她战栗不已。
“是……是得罪了……”连翘似是禁受不住沈濯的逼问一般,忽然大声哭道,“奴婢不是故意要替三夫人脱罪!奴婢是必死的人了,何必还要管旁人的死活?我们小姐命在旦夕,奴婢也没的攀附,只求二小姐能放奴婢的家人一条生路罢!”
沈濯定定地看着她的头顶,忽然冷冷一笑:“我倒觉得,连翘你,很像传说中的死士啊!拼了自己一死,拼了沈溪的一条性命,也要挑拨一下我们家两房的关系。真是有趣。你究竟是谁的人?我们家两房和睦,很碍你们的眼么?”
第二三九章 一条命,哪够?!
众人眼看着连翘的身子再次巨震。
沈濯站了起来,转向沈信诲:“司令史大人,我幼弟之死,我数次被陷害未遂,还要阁下给我侍郎府一个交代。若阁下交代不了,那么就只好长安县衙见了。”
沈信诲还想嘴硬,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假意放声嚎哭,转向沈恭:“我对不起长兄,对不起父亲……可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沈濯看向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的冯氏:“冯夫人,您的意思呢?”
冯氏木愣愣地抬起头来,半天才凄然道:“我女儿自作孽,已是命不久矣。侍郎小姐还要如何?”
“还要如何?!”沈濯冷哼一声,重新坐在了沈恒下手桌边。
厢房忽然传来一声似惊喜如悲戚的叫声,接着便是焦妈妈的声音大哭起来:“小姐,小姐!”
沈信言长身而起,面无表情:“先看看沈溪的情形吧。”
那边冯氏早就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冲去了厢房。
沈信行扶了沈恒,沈信诲扶了沈恭,寿眉扶了韦老夫人,沈濯扶了罗氏,几个人也跟在沈信言的身后,走向厢房。
厢房里,沈溪已经醒了。
沈信言眼中杀气闪过,一向温润的表情变作了十分冷肃。
然而片刻之后,连他在内,所有的人都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从来都是靠着天真可爱取信长辈的沈溪,那双灵动的眼睛,只是定定地睁着,却没有焦点。
不仅如此,她正揪着焦妈妈的领子,伸手去摸索焦妈妈的耳饰钗簪,口中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忽然揪住了耳饰上的一颗小小的珍珠,咯咯地笑着,手上一用力,生生地拽了下来,回手就往嘴里塞!
焦妈妈的耳朵瞬间被扯得豁了一个口子,鲜血横流!疼得她一声尖叫,却又顾不上去捂自己的伤口,急忙一把掐住了沈溪的脖子,口中惶急大喊:“小姐,吃不得!那上头有钉子,会扎着喉咙的!吃不得,吐出来,快吐出来!”
可沈溪就似是听不懂一般,脸上一片天真烂漫,俏皮地笑着,两只手去捂自己的嘴,竟是连掐在颈间的手都不管,只要吃那珍珠耳饰!
焦妈妈急了,一把卡住她的下巴,伸了另一只手到她嘴里掏,边哭喊道:“小姐!我的小姐啊!吃不得,吃不得!你这是怎么了啊!”
终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还是抵不过焦妈妈四五十岁的妇人力气大。一颗珍珠耳饰被生生从沈溪的口里抠了出来,鲜血淋漓。
沈溪吃疼,张着嘴哇哇大哭起来,口齿不清地喊:“娘,娘~”
冯氏扑了过去,把没死的女儿狠狠地揽在了怀里,失声痛哭:“我可怜的儿啊……”
沈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转向张太医:“张爷爷,她怎么样了?”
张太医连连摇头,叹息不已:“两种药都极霸道,我那解毒的药丸也无力回天。三小姐毒入心脉,又被那致痴傻的药侵蚀,所以现在,双目失明……”
瞎了?!
众人一惊,却又听他低声续道,“而且,只怕是要痴傻了……”
痴傻……
沈濯的表情依旧森冷。
痴傻,盲,哑,哪一样不能装?
“张爷爷,是脉相说她痴傻了?还是你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她痴傻了?”沈濯还是尊重张太医的。
张太医愣了一愣,道:“痴傻只是心智低下……不过,小医看脉,三小姐的确心脉、双目都受损极大……”
言下之意,应该不是假装的。
那边沈溪在冯氏怀里已经安静下来,重又笑嘻嘻地,两只手不安分地去揉捏母亲,叽叽咯咯地大声叫:“饿,吃*奶!”
当着这么多人,冯氏又是心酸,又是羞愤,只得紧紧地攥了沈溪的双手,哄道:“乖宝贝别闹。娘一会儿再给你……”
焦妈妈在旁边只管哭得抬不起头来:“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沈濯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看沈信诲:“司令史大人,令爱活着,我幼弟却死了,这不公平。”
这话一出口,沈信诲还没回答,冯氏和焦妈妈便身子一抖。
冯氏紧紧地把茫然无知、只会傻笑的沈溪抱在了怀里,痛哭着从榻上滚了下来,对着沈信诲道:“老爷,溪姐儿毕竟是你的亲骨肉啊!她现在还不够惨吗?我只想让她活着!求求你,求求你!”
让她活着?然后让沈信言和沈濯天天揪着这件事跟自己翻脸玩儿吗!?
沈信诲这时反而一丁点儿都不为难,厌嫌地看了她怀里傻笑着流了一道口涎下来的沈溪一眼,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何况已经这个模样,让她活着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给沈承偿了命,自己还能借此机会在沈信言面前再捞点儿好处!
沈濯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贪婪算计的表情,别开了脸。
这种时候,自己只要摆出价码来,自然有人去拿钱!
冯氏知道跟沈信诲这种人已经毫无道理可讲,马上转向了韦老夫人、沈信言和沈濯:“老夫人,侍郎大人,濯小姐!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溪姐儿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以后再也害不了人了!求求你们,求你们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这就带她走得远远的,绝不出现在你们眼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冯氏跪在地上,冲着沈濯砰砰地磕着响头,不过几息,额上已经一片血红。
韦老夫人老泪纵横,把脸别到了一边。
沈信言则扭头去看沈濯。
岂料沈濯根本就不跟冯氏说一个字,只是死死地盯着沈信诲:“司令史大人,我还在等你的回话!”
沈信诲被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小侄女儿直直地问到了脸上,表情越发僵硬,看向冯氏的眼神狰狞起来:“冯氏,这个孽障十恶不赦,根本就不该活在世上!你放手,让她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让一个痴傻的盲儿自生自灭……
这也是一个做父亲的说得出的话!
在场的众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沈信诲。
而沈信诲本人,却一脸的理所应当。
“所以,只是沈溪一条命吗?”沈濯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阴沉,悚然。
第二四零章 休妻,弃女
沈恭的脸色难看到了暴风雨的边缘:“濯姐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然而,就如同无视哀哀欲绝的冯氏一般,眸子已经逐渐血红的沈濯也彻底地无视了他,仍旧只管死死地盯着沈信诲:“司令史大人!就算沈溪那条烂命抵了我幼弟,那我几次三番被往死里算计呢?我侥幸逃生,不等于你一家就没有错。子不教,父之过。你是不是觉得,这两年的事情,就跟你没关系了!?”
沈信诲一滞,随即憋红了脸:“濯姐儿,你不要强词夺理……”
话犹未完,沈濯已经一步跨了过来,双目赤红,平常看起来细嫩白皙的手高高伸出,一把抓住了比她高了不止一头的沈信诲胸前的衣襟,狠狠地往下一拽,将那张恶心的脸直直地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司令史大人,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再说一遍。你说谁强词夺理?”
好歹是在刑部办了那么多案子、抓了那么多贼,沈信诲只当自己能轻易摆脱沈濯的手,谁知用力一挣,竟然没能挣开!
沈信诲心下顿时骇然,惊惧大作,忙往后仰身:“濯姐儿,你,你放手!”
放手?!
现在?!
我tm弄死你!
沈濯眼中戾气大盛,身子一转,腰一拧,单臂较力,口中狠狠地“喝”了一声!
直接一个过肩摔,把沈信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全家人目瞪口呆,完全傻眼。
只有沈溪,趁着冯氏发僵的时机,灵活地把手伸进了冯氏的衣襟,叽叽咯咯地笑:“娘,软软……”
冯氏一声惊叫,攥住了沈溪的手,面上做烧,连忙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将沈溪先塞到了焦妈妈怀里,连滚带爬地往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沈信诲爬去:“老爷,老爷!你没事吧?你,你快说句话!”
张太医站在旁边,震惊得颌下的胡子差点揪下来几根,心里掀着惊涛骇浪,口中却嗯嗯地发出权威论断:“无妨,无妨,二爷这筋骨,好得很。”
然而被冯氏扶起来的沈信诲,一旦靠着妻子坐稳,却怒不可遏地挥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贱人!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将我连累至此!”
冯氏被打蒙了,捂着半边火热的脸,哭得越发哀戚。
那边沈溪侧耳听见母亲的呜咽,如小兽一般,拼命地甩开了焦妈妈,虽然看不见,却尖叫着准确地扑向了沈信诲!
拳打脚踢,手抓牙咬,因看不见,不辨方向,索性抱着他的脸,凶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腮上!
沈信诲痛入骨髓,惨叫一声,一把把沈溪从身上生撕了下来,用力地往地上掼去!
冯氏大惊失色,喊着女儿的名字,合身猛扑了过去,正好把沈溪抱了个满怀,自己却被那股大力砸得眼冒金星,一口血喷了出来!
沈恭看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沈濯!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你是不是想让你二叔家破人亡?!”
沈濯摔完了人,目中赤红渐褪,冷漠地扫视一圈,却看见了面露怯色的祖母。
吓着老人家了……
轻轻地转了转手腕,甩甩胳膊,沈濯垂眸,整个人恢复了沉着冷肃,目光清冷地看向沈恭:“祖父说谁是贱人?”
沈信言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柔柔密密地搂住了女儿的肩膀,抬眸,平静地看向沈恭:“父亲是觉得,我一双儿女,就活该死伤么?”
这话问得沈恭无言以对,但还是忿忿地抢上去,心疼地扶起了心爱的次子,连声问:“诲儿,你怎么样?脸上疼不疼?”
仔细看时,沈信诲的腮上已经被沈溪狠狠地咬出了血,一圈细细的齿痕,深深地印在了他那张尚算清秀的脸上。
沈恭心疼得跺脚,又对地上奄奄一息的冯氏母女怒目骂道:“你这个作死的贱人!怎么不看好了那个孽障?这等忤逆犯上的贱人,就该直接溺死!”
忙又向张太医颐指气使:“太医,快给我儿上药!要用那最好的金疮药,不能留疤!”
张太医脸上闪过不虞,但医者父母心,终究还是上前了一步,看了看,蹲身下去,给沈信诲治伤。
沈濯冷冷地看着沈恭和沈信诲表演着父慈子孝,阴沉着嗓音,再次抛了那句话出来:“司令史大人,你该给我的交代,还没给。”
这一回,沈信诲再也不敢当这句话是玩笑话了,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惊恐地看了沈濯一眼,连忙转开目光,一眼瞥到冯氏——
焦妈妈早就扑了过去,流着泪给冯氏擦了口角边的鲜血,又把摔得七荤八素的沈溪抱在了自己怀里,低声痛哭。
“我,我休了这个教女无方的贱人!还有那个恶毒的小贱人!让她们都给我滚出沈家!从此以后,我与她母女二人,再也没有干系!”沈信诲福至心灵一般,大声地宣布了自己给沈濯的“交代”。
休妻,弃女。
冯氏和焦妈妈浑身一震,两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沈信诲。
就这样,就这样放弃了结缡十几年的妻子,和年仅十岁的女儿……
“沈信诲!你没有良心!”冯氏只觉得愤懑满胸,惨声尖叫起来。
沈信诲气急败坏地一口呸过去:“屁的良心!你这个贱人,我至今无后,难道不是你的错?我早就该休了你!还教养出这等恶毒奸邪的女儿来!败坏我一家子的名声!你给我赶紧滚!”
沈濯冷冷地看着他夫妻二人争吵,冷笑一声:“意思是,你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保下了她母女二人的性命,还算是给了我交代?”
众人原本看着沈信诲夫妻反目,沈溪痴傻眼盲,觉得简直是人间惨剧。
但听沈濯这样一说,忽然又觉得蹊跷起来,目光又都转向了沈信诲——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信诲百口莫辩,面对沈濯杀人的目光,又心惊胆战,不住声地解释:“我绝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濯姐儿,你要讲道理!即便官司打到衙门,也没有砍第二颗头的律法。溪姐儿又已经是这个样子,她活不了多久的。至于冯氏——”
第二四一章 啪,啪,啪!
“冯氏毕竟是上党冯家的人……”沈信诲吞吞吐吐。
呵呵,竟然还记得要忌惮一下上党冯氏!
那好啊,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给我忌惮着!
沈濯冷冰冰地看着他,开口:“你们一家,从此以后,与我侍郎府,恩断义绝,再不往来。你沈信诲胆敢踏入我侍郎府半步,我就令人将你今日如何对待冯氏和沈溪的情形,一五一十地描述给冯家的族长听。”
沈信诲的脸色,唰地一下,煞白。
“都是我的儿子,凭什么……”沈恭立即站出来替心爱的儿子撑腰。
沈恒一脚踹过去,正蹬在他腿上,沈恭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凭什么?!凭我现在是你爹!你个混账东西!再让这等寡廉鲜耻、无情无义之人进我家,我先把你的腿打断!”
当着韦老夫人等一众人,沈恭恼羞成怒,连忙爬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沈恒嚷了起来:“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偏心?!”
“我偏心什么了!?我现在记在朝廷、族谱上的孙辈,一个是信言,一个是信行!我护着自己的孩子,我偏心什么了?!”沈恒翘着胡子,中气十足地跟沈恭吵架:
“你那个庶次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族里的旁支,外人!我给你的面子才让他来。现在竟然想害我的重孙女儿,还想挑拨我两个孙儿的关系!我不立时三刻大棍子把他打死已经是我吴兴沈氏的涵养!
“你还敢跟你爹瞪眼睛!你再跟我高声说一句话试试!我告你忤逆、除了你的族!”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沈恒的这一句“除族”,到了任何时候,搬在沈恭头上,效果都是立竿见影!
沈恭被骂得只得重又蹲身下去抱着心爱的次子哭。
悄悄地牵住了沈恒的手,沈濯声音中的阴冷缓解了三分:“司令史大人,我的条件,你可接受?”
不接受的话,咱们可以换另一套。
沈濯非常希望他不接受。
可沈信诲再次令人中刮目相看!
沈濯话音才落,他便忙不迭地点头:“好!我这就写下休书,将她们母女二人逐出沈家,然后马上就走。”
谁知,沈濯却又冷笑着戳穿他:“日后等冯家问罪时,好将这休妻弃女的罪过,说成是我家强逼你做的么?”
沈信诲面红耳赤。
焦妈妈怨毒的目光直直地对上沈濯,丝毫不加掩饰,甚至咬牙切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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