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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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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跪倒,高声喊了起来:“是洁小姐的吩咐!洁小姐让我趁着出门的时候,把滢小姐和濯小姐的贴身之物偷上几件,回头扔到县里那几个浪荡子的家中……”
  罗氏脸上顿时浮上一层黑气,手里的茶盏当啷一声掼在了地上。
  沈濯则应景地哭泣着偎进了她的怀里:“娘,我不过就是说一句‘洁姐姐称呼起来累人’,问了她一句族里行几……娘,我没惹她啊,她为什么要往死里害我?”
  沈恒的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抖着唇,喝道:“你胡说!我洁儿自幼天真良善,岂能做出这等事来?”
  车夫仗着胆子抬起头来:“若不是洁小姐的吩咐,那小的前夜回去,德孝爷为什么要杀小的灭口?不打不骂不问,却灌醉了小的,用手巾把小的捂晕过去,再把小的扔进了河里!”
  哦,这样一来,岂不就很容易造一个酒醉失足掉入河中溺死的意外么?
  沈濯从指缝里看着车夫,又转向气得浑身乱颤的沈恒,复又倚在罗氏怀里哭喊起来:“娘!我差点儿被一个初次见面的族姐莫名其妙地害死!娘!他们怎么连杀人害命都做得这样顺手?娘!你要帮我报仇!”


第一一五章 这是要算计小太爷么?
  罗氏不吭声,眼带愤慨,却只是恳求地看向了沈恒。
  这个时刻,有沈恒在,照长幼规矩,罗氏不说话,才是对沈恒最大的尊重。
  而沈恒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瞳孔微缩,脸色沉沉,命人:“将这个车夫押起来。”
  下人们这次连看都没看沈敦一眼,忙将那车夫又扶了起来,带走。
  车夫不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还在嚷嚷:“太爷,小的说得都是实话!德孝爷惹不起侍郎夫人,又不想交出洁小姐,自然要拿小的顶缸!
  “可小的跟了他十来年了,他什么阴私事小的不知道?他怕小的威胁他,所以才索性要灭小的口!
  “太爷,您还想问什么?小的知无不言!太爷,太爷!余水里淹死的人可多了去了……太爷!太爷,小的只是胁从……”
  听到这里,不仅沈恒脸色一沉,便是沈敦,都目露杀机。
  罗氏抱着沈濯的手臂微微一僵。
  沈濯忽然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用了极低的声音,道:“顺叔查到,太爷当年夭折的幼子,也是掉入余水……”
  罗氏的胳膊一抖。
  沈恒冷冷地目送那车夫走远,哼了一声,却绝口不再提起此事,而是对着罗氏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见你说,京里修祠堂,规矩多得很,是也不是?”
  罗氏和沈濯都是一愣,没有想到沈恒竟公然将沈德孝一家的事情就这样压下去。
  罗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此顺着沈恒转开话题,不合常理,她亦不甘心。
  沈濯却看见了沈恒眼中闪过的怀疑和寒意,轻轻地一扯罗氏,自己先嘤嘤地哭起来:“小太爷,您不管我和滢姐姐了么?”
  沈濯没有大闹,出乎众人意料。
  沈恒顿觉欣慰,吐了口气,温声道:“濯姐儿是个好孩子,你滢姐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个好孩子。此事,小太爷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目下,族中大事排在前头。小太爷先跟你娘商量正事,你回房去洗洗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出来见小太爷如何?”
  沈濯就着他的话,慌忙抬手捂脸:“我是不是都哭成丑娃娃了?”
  罗氏嗔着推她:“回去照照就知道了。”
  沈濯一跺脚:“这可不行!”拉着曾婶,飞跑回了房。
  罗氏看着她的背影,暗叹女儿聪明,便和声对沈恒道:“正如族爷爷所说,京城居,大不易。
  “拙夫乃是朝廷的礼部侍郎。若是修缮自家祠堂时,竟在规制等事上出了差错,只怕两府都要罪加一等。所以孙媳才格外小心,甚至不惜忤逆族中各位长辈。还请族爷爷明鉴。”
  沈恒沉吟片刻,点头道:“此事是我想得容易了。看来,还是要再谨慎些才好。”
  因抬手向沈敦道:“你把名单给我,我今日再斟酌一下,换几个人。明天想好了,咱们俩一起,跟罗夫人再议。”
  沈敦呆愣之余,只得从袖口里又把那张纸掏出来,双手呈给他。
  罗氏却忙站了起来:“孙媳不敢当族爷爷这一声夫人。”
  沈恒见她谦恭,更加满意,捻须微笑道:“你有孝心是好的,但情分大不过礼法。
  “我们本就只是族亲,甚至出了五服。你原本就没有那个义务跟我家的人行礼。拜祠堂之后,你十分谦退隐忍,但这个姿态,委实不该是你朝廷四品诰命的姿态。
  “我们全吴兴算上,甚至国公府的二夫人刘氏回来了,也是你的品级最高。不让你坐我们家首座,已是我们不懂事了。如何还能让你陪这个不是?”
  沈恒说着,竟站了起来,颤巍巍地要向她行礼。
  罗氏被沈恒的一番话说得眼圈儿都红了,正拿帕子摁眼角;见他如此,吓得扑过去扶住老爷子:“族爷爷,您这是要折死我吗?大郎知道了,不得打断我的腿?”急不择言一般,脱口把沈信言搬了出来。
  沈恒捻须,呵呵地笑,一副胸怀大畅的样子。
  沈敦在旁边看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个罗氏,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小叔也是,一向都帮着德孝,站在自己这边,这回怎么竟然帮着外人打我的脸?
  沈信文瞧见父亲的神情,眼珠儿一转,便上前一步,赔笑道:“如今也近午时了,小爷爷莫走了。就在这里用午饭吧。恰好我跟两个弟弟都在,很久没好生陪您用一餐了。择日不如撞日?”
  沈敦眼睛一亮:“正是,小叔,就在这里用饭吧?”
  神出鬼没的沈濯顶着干干净净的小脸儿冲了进来,笑嘻嘻地拉住了沈恒的手:“小太爷,我洗了脸,您瞧瞧。”
  沈恒仔细观看,见沈濯的面上既无胭脂又无翠黛,极为满意,连连颔首:“前唐末期,有一首《贫女》,里头有一句诗写得极好,可为天下女子楷模——”
  沈濯啊啊地叫着跳起来,兴奋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先生教过: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沈恒笑得一张老脸成了一朵花:“正是!我们濯姐儿如今便是如此,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最好的年华,那些东西,不要往脸上乱抹!”
  他是最讨厌看见小女孩儿化妆的,偏沈洁什么话都听他的,唯有此事,怎么说都不肯改。
  可沈濯,却几乎是立即马上便认同了他的话。
  罗氏在旁边纳闷。
  先头的女夫子肯定不会教这种诗词。而孟夫人……孟夫人果然教了这句诗,想必沈溪早就拿来去韦老夫人跟前争宠了。
  此句乃是劝女子休争妆容奇巧,习练本分技能的话,若是京城沈家有一个人提一次,想必会立刻被奉若圭臬。
  可她真的一无所知。
  ——微微这是想做什么?怎么忽然下这样大的力气讨好起这位奉长小爷爷起来了?
  难道,女儿有了什么计划?
  就在这个时候,沈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沈敦等人没注意,只顾着催沈恒:“小叔留下用饭吧。”
  罗氏虽然不解,却极其默契地配合女儿,放软了声气,也叉手道:“族爷爷,孙媳有一句话,还请族爷爷一听。”


第一一六章 吃完饭再走吧
  沈恒顺势便携了沈濯的手,转头看向罗氏。
  罗氏温柔垂眸:“孙媳嫁入沈家已有一十四载,今次尚是初次省亲。吴兴路远,与京城相隔不啻千里之遥。下次再回来,难测时日。
  “孙媳拙笨,并无其他可孝敬小爷爷的,想借族长这一桌宴席,伺候族爷爷一顿午饭。权当是替我夫君尽孝。不知族爷爷能否赏孙媳这个面子?”
  沈濯不等沈恒答话,就仰起脸来看着他笑:“太爷爷,你留下吃饭,我给你做道菜好不好?”
  沈恒还没来得及对罗氏的话感动,就被沈濯惊讶到了:“你会做饭?”
  沈濯嘻嘻地笑:“我给我祖母做过梅花糕绿豆饼哦!”
  曾婶也上前凑趣,笑道:“回太爷的话。我们小姐在京里喜欢下厨的,我们家老夫人、夫人都尝过她的手艺。”
  沈恒笑得见牙不见眼,胡子一翘一翘,对罗氏叹道:“我儿不过五岁便夭折,我这辈子还没享过儿媳福呢。好好好,就照你的话,我权当是让你丈夫孝敬一回。”
  却又拽了沈濯不松手:“只是厨房烟熏火燎、热油热汤的,我们濯姐儿就不必去了。烫着了可怎么得了?”
  沈濯却滑不留手地躲了开去,笑道:“太爷爷,我若不去,就该让我娘去了。这我可舍不得!”说着便跑了。
  沈恒看着罗氏,目露羡慕:“你养了个好女儿。”
  罗氏眼圈儿也有些红,拿了帕子摁眼角:“她前头又是受伤生病,又是看着弟弟死;小小的人儿,不过半年,不知道懂事了多少。不然,我只剩了这一个,哪里舍得她再受半点儿委屈。”说着,泪珠儿就滚了下来。
  忙又擦了,勉强笑着看沈恒:“族爷爷不要笑话孙媳,实在是,这丧子之痛……”
  罗氏忽然想到这件事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拿了帕子掩了面,低声啜泣。
  沈恒却被她说得,前尘往事都翻了上来,一阵眼神恍惚。
  沈敦眼看着不好,眉心皱了皱,便往前迈了一步,轻咳一声:“小叔,死者已矣。况已过去几十年了,您解着些……”
  沈恒有些不耐烦地一摆手:“你不懂!”
  丧子之痛这四个字,实实在在地捶在了沈恒的心尖上。
  自己小小的儿子,刚刚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大人撒娇,就那样失足落了余水河……
  想起孩子那一脸的青紫,沈恒一向精明的老眼浑浊起来,老泪掉落。
  沈敦皱紧了眉头,眼中闪过利光,低声喝道:“罗氏!小叔偌大年纪,你勾着他老人家说这个伤心事做什么?”
  罗氏别着脸伤心。苗妈妈正抹着眼泪低声劝慰,听沈敦这一声,哭着便顶了回去:“族长大人,有您这么说话的么?什么叫我们夫人勾着老太爷想伤心事?我们小少爷才过去没半年,我们夫人还不能想儿子了?”
  沈恒忙自己抬手擦泪,对沈敦皱眉道:“我都说了你不懂。我们爷孙说话,你就非要搀和不可么?你就不能安生坐着?”
  罗氏强忍住悲伤,起身拭泪道:“想必是族长大人想要跟族爷爷说话,我这伤心就显得不合时宜了。孙媳去换件衣裳,族爷爷宽坐。待饭食好了,孙媳过来伺候您用午食。”
  这样善解人意,却又这样委屈求全。
  沈恒先安抚似的看了罗氏一眼,又不由得瞪沈敦道:“老大,你越来越骄横了。怎么,连我跟谁说话你都要管一管了不成?”
  沈敦诺诺。
  沈信文见不得父亲被这样训斥,便冲着妻子使眼色。
  反正已经跟罗氏撕破了脸,郜氏这个时候索性也不憋着了,冷笑一声,上前道:“小爷爷,我们一样都是族孙媳,都不是您的亲孙子媳妇。论起来,我还更近一些。不如,今儿这顿饭,我来伺候您吧?别累着了咱们的侍郎夫人!”
  话说到最后,忍不住便阴阳怪气起来。
  沈恒倏地沉下了脸,却不理她,直直地对上了沈敦:“你管得了么?你管不了让你媳妇来管!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这是要伺候我吃饭吗?这不是在打我这张老脸?!”
  沈敦简直要抓狂了,先赔了笑容给沈恒,请他莫生气,转回头去狠狠地对沈信文喝道:“带着你这个不懂事的婆娘,给我滚!”
  话音未落,外头人来报:“午食好了,濯小姐让准备了三份。太爷示下,摆在哪里的好?”
  三份?
  沈恒和沈敦都愣了一愣。
  罗氏会意,低头道:“族长阿伯自有三个儿媳伺候,何况孙媳亦不该与外男同桌。所以,孙媳与濯姐儿伺候族爷爷一桌。那两份,想必濯姐儿照着京里的惯例,是给族长阿伯一家男女分席预备的——就当濯姐儿小孩子多事了罢!”
  沈敦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一腔怒气忍了又忍,方沉声道:“哪有叔嫂同席的道理?我们家自然也是要分桌的。”
  沈恒懒得搭理他,只命人:“我去净手。”
  沈敦看着老爷子孤介的背影,满脸的愤怨。
  罗氏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净手擦脸。
  一时沈恒、罗氏和收拾好了的沈濯都回来时,沈敦已经命人摆开了三张桌子,都用屏风隔开,各自用饭。
  罗氏便站在一边给沈恒布让。
  沈濯笑道:“我跟厨娘学着,做了您最爱喝的莼菜羹。我往里头滴了一滴胡麻油,特别香,您试试!””
  罗氏便盛了奉给他。
  沈恒忙尝了尝,果然不是寻常他在吴兴喝到的味道,那一滴油的香气,令他已经因老去而退化了的味觉,有了新的体验。
  沈恒又惊又喜,不住口地称赞,喝了两碗还想喝。
  罗氏委婉地劝阻:“族爷爷这个年纪,吃东西只要适量,什么都可以用一点,都不忌讳的。别院这边的厨娘手艺很好,族爷爷也试试这道木耳山药?”
  沈恒也知道一样东西吃多了,自己的老肠胃受不了,只是有些忍不住嘴馋。但听罗氏一说,自己便乐呵呵地点头:“好,听你的。”
  又叹口气,对沈濯自嘲道:“你小太爷我,从老妻去世,心也懒了。家里的伺候的人,一日一日的,都遣散了。如今平常吃饭,都是一个人喽……”
  沈濯笑得没心没肺:“我家里人多。尤其是我爹爹回来时,三个房头儿的人凑在一起吃饭,可热闹啦!
  “太爷爷,您这里又没什么大事情,等我们回京的时候,您也一起去吧?
  “我祖父和国公爷都回不来,可想老家了。您去了,跟他们一处逛逛,哪怕喝喝京城的饮子呢,跟老宅也是不一样的!”
  沈敦等人在屏风那边用饭,耳朵却支棱着听这边的动静。
  沈濯这话一丁点儿都没藏着声音,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却都纷纷面上大喜!
  若是沈恒去了京城,光这辈分,就能把国公府和侍郎府压得死死的!
  那自己等人入京去,还怕得谁来?!
  沈信武已经哈哈笑着跳起来:“小二十二说得再对没有了!小爷爷,您也跟我们一起进京吧?!”
  罗氏却淡淡地看了沈濯一眼:“用心吃饭。少说话。”
  沈濯吐吐舌头,嘻嘻笑着,低下头自己扒饭。
  沈信武那边也被沈敦一眼瞪得讪讪地坐了下来。
  等一餐饭吃完,心满意足的沈恒摇头晃脑,却什么都没再多说,也不再跟沈敦等人闲坐闲聊,只道了一句:“我吃得很好,得回去歇一歇。”
  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沈濯:“等着小太爷再来吃你的拿手好菜啊!”扬长而去。
  看着他竟然就这样走了,沈敦一家目瞪口呆。
  郜氏转过头去看着沈濯,却见她冲着自己挑衅一般扬起了尖尖的小下巴,心里冷哼,转开了目光。
  看来,她们也发现了。
  在吴兴,谁争取到了沈恒,谁便争取到了话语权。
  郜氏看着沈敦斥退了众人,负手悻悻而去,心里浮上一丝轻蔑。
  胜骄败馁,就凭这个自私凉薄的老东西,还想利用着自己,替他的次子幺儿争好处?做他的春秋大梦!
  这件事里,但凡有一丝好处,也是她的儿子们的!
  郜氏跟在沈信文的身后往外走。
  她要回家,跟两个儿子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让谁去推一把四房,更为妥当!
  眼看着他们纷纷散去,罗氏累得瘫软下来。
  沈濯忙又盛了汤,给她先喝了暖胃。然后逼着她用了几口主食,叮嘱芳菲:“让我娘好生歇个晌午觉。”
  自己也回了房,倒下,黑甜一觉。
  直到未时正,玲珑跑来推她:“小姐,顺叔回来了。”
  沈濯一激灵醒来,翻身坐起:“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玲珑嘻嘻地笑:“没有。他带了两个人来给您使,然后去找那个车夫聊了半天,又走了。”
  沈濯刚想往下倒,玲珑一把拽住她:“夫人让您醒了过去呢。”
  要被审、被骂、被修理了!
  一声惨叫,沈濯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曾婶和春柳都在外间捂着嘴笑。
  ……
  ……
  京城,国公府,沈公爷的书房里。
  桌子上摊着两封信。
  一封是雍伯寄回来的,一封是万俟盛寄回来的。
  上头不约而同地都写了一行字:二夫人议论涔小姐婚事波折,并无顾忌……
  陈国公沈凤一张英武风霜的脸如今眉头紧锁,郁郁地拈须不语。
  他的两个儿子,长子沈信美,一身得体的儒衫,外头穿着京城权贵们最常见的毛里绸面的半袖对襟长袍,坐在椅子上,低头沉默拄膝;次子沈信芳则站在兄长旁边,一张威风凛凛的国字脸上满满都是心虚,一只手捏着马鞭子,一只手拽着自己的黑色皮甲,手足无措。


第一一七章 京城这边(燕七月票加更)
  半晌,沈信芳有些不安地问:“阿兄,要不,我申请出外一段时间吧?”
  陈国公一挑眉:“出外?”
  沈信芳挠了挠头:“她本来就是个村妇。指望她有长进,还不如指望我能把她管得出不了门。我本来就想去北边看着点儿榷场,有了这个由头,跟陛下提的时候,也算理由充足。
  “回头,我把永哥儿和沅姐儿都留下,请大嫂和母亲废废心。总比放她在京里裹乱的强。您说呢?”
  沈信美周身的寒气这才散了一些,叹口气,坐直了身子,抬头看他:“只是委屈你了。”
  沈信芳连忙摆手:“这怎么能算委屈?我巴不得出京呢!”
  陈国公思忖半晌,轻轻颔首:“倒也是个法子。我跟信言说一声,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求圣上,他出面作证,就再好不过了。”
  沈信芳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露了笑容出来,对着沈信美长揖到地:“阿兄,她不懂,也虚荣,未必有坏心。我跟您赔罪,求您宽宥她这一回。”
  沈信美坦然受了他这一拜,点头:“好。我原谅她这一回。但是,十年之内,不许你们夫妻回京。”
  沈信芳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行!行行行!我太同意了!”
  陈国公想了想,又嘱咐幼子:“你有机会,还是要慢慢教她。不知道对错的时候,宁可不说话。不确定利弊的时候,宁可不动作。”
  沈信芳连连点头。
  沈信美的目光转向了万俟盛的那一封信上:“只是老宅那边……”
  陈国公冷笑一声:“快烂到根子上了!”
  沈信芳跟着陈国公冷哼:“死不要脸的!还死活不同意分宗!已经借着我们家的名义在吴兴乃至湖州横着走了,还想怎么着?横行完了乡里,还想来横行京师不成?!”
  陈国公一拍桌案,啪地一声闷响,颏下的胡须根根几乎要立起来:“老夫借他们个胆子!”
  沈信美轻叹,劝道:“父亲,信言上回来咱们家时,所说极是。再分宗,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老宅必须要肃清了,咱们在京城才没有后顾之忧。那些人,”
  沈信美顿了一顿,声音低沉下去,“已经开始针对咱们家了。否则,涔姐儿嫁给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少尹之子,怎么会都有人伸手呢?”
  陈国公有些头疼,坐了下去:“难道还要让我或者你,亲自回去一趟不成?”
  沈信美摇头:“那倒不用。我想,只要给万俟盛和雍伯各回一封信,沈信言家的那个罗氏,和他那精怪的宝贝女儿,想必就能把族里的事情,折腾出花儿来!”
  沈信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濯姐儿?”
  陈国公的目光移向书案上一摞书册,封皮上,剑气纵横一般两个大字:兵典。
  须发苍苍的老公爷轻轻地笑了起来:“嗯,濯姐儿!她能行!”
  ……
  ……
  沈家。
  罗氏和沈濯不在家,沈老太爷和沈信诲十分想要趁机把沈簪接回来。
  韦老夫人就撂了一句话给他们:“我还没死呢。”
  冯氏和米氏都安安静静的。
  至于沈溪……
  沈濯一走,她好像就丧失了人生目标,不仅不好好跟着孟夫人上课,就连去那个“表姐夫”贾家去玩都打不起精神。
  所以孟夫人的日子也越过越无聊,只好每天逗着长勤玩儿。
  “长勤,蔡记有什么新鲜东西么?”
  长勤撅起了嘴:“标老板现在看见我就烦,问我为啥去得那么勤?我一去问新鲜花样儿,他就瞪我。说卖了几十年了,也没人跟他要新花样儿,问我怎么就这么多事儿。”
  孟夫人终于觉得有些趣儿了,伏在大迎枕上笑着看她:“你怎么说?”
  长勤小下巴抬得高高的:“我说,我们家二小姐一个下午想出来的炒货花样儿,比你几十年的都多,你还有那么大脸吆喝我?几时我们夫人一高兴,拿了小姐的方子,自己也开家炒货店,看你这生意还怎么往下做!”
  孟夫人笑得软倒在榻上:“对对对!我们去挤垮他!”
  不行,这句话,回头一定要传回宫里去!怕是寿春殿从上到下,都要笑死了!
  ……
  ……
  寿春宫里,却暂时没人说笑话儿。
  因为太后娘娘病倒了。
  皇上急匆匆赶来看望。
  掌宫的林嬷嬷可算见着了能诉苦的人,拉着皇上的袖子唠叨:“陛下,您最孝顺了,您得赶紧给太后换太医!您瞧瞧专门给太后娘娘看病的崔太医,他到底还有六没六啊?
  “前儿个我说天寒,给太后弄顿羊肉锅子吃。他说不行。昨儿个我说太后许久不见荤腥了,炖上一钵牛肉。他又说不行。今儿早上我说罢了,皇上不是刚送了鹿肉来么?弄点子鹿肉羹来吃吃罢。他还说不行!
  “他到底想干嘛?!啊?太后也会嘴馋好吗?十天半月的不见肉,你让他试试!”
  邵皇后扶额,叹口气,苦笑:“林嬷嬷,太后体弱,那些大热之物轻易吃不得。不然会克化不动的!”
  这怎么能怪到太医头上呢?
  林嬷嬷松开了皇上,又拉着皇后掉眼泪:“娘娘啊!您算是不知道啊!太后她老人家一辈子爱吃那些瓜果蔬菜的,她身体就是不结实。天寒地冻的,她再没点子肉顶着那把火,她心气儿当然就弱了!
  “老奴伺候太后娘娘一辈子,还不知道她?冬天的时候,千哄万哄,但凡她能坚持隔天吃点儿肉,她就不生病!如今她老了,是,不能大鱼大肉地见大荤了,可那也得吃点子能补气血的东西啊!
  “您送了燕窝、人参,这吃一回,比那些肉,可上火上大了!前儿一盅参汤,老奴眼看着她嘴上起泡!这是虚不受补!
  “老奴看着太后病,比自己病还害怕!娘娘啊,老奴快怕死了啊……呜呜呜……”
  林嬷嬷伺候太后娘娘快四十年,皇后也只能让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哭,连甩开都不敢。叹口气,看向皇上。
  皇上示意她继续敷衍林嬷嬷,转身溜进了寿春宫内殿。
  内殿里,太后娘娘散了花白的头发,脸上不施粉黛,甚至还用了姜黄水在两颊拍了些病容出来;偏偏声音洪亮,双眼有神,穿着漂亮的宝蓝遍地金绣艳粉色大牡丹花的软缎厚裙裳,躺在床榻上哼唧:“我这心口疼,我头疼,哎哟,我肚子也疼……我的腿啊……疼死我了……”
  皇上一看,愣住,白皙英俊的脸上顿时哭笑不得。
  老太后又双叒叕装病了!
  这次又双叒叕是为了什么?!
  皇上心里叹气,还得装成很着急的样子,几步奔过去:“娘,你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崔太医乃是太医署的右署令,六十岁开外,整个太医署,除了左署令梅太医,就属他的医术高明了。
  这会儿只管站在床尾发呆,也不回皇上的话,也不管太后哼哼。反正,他是来当幌子的,有的是人回话。
  果然,太后娘娘身边的耿姑姑开口了:“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这是郁气,凝结在心头不散,所以闹得全身都疼。”
  崔太医望天。
  掰吧,反正你们也习惯了,我也习惯了,皇上皇后也习惯了。
  皇上苦笑,且去看旁边恭敬侍立的一个妙龄少女:“临波,你来说说,你皇祖母这是怎么了?”
  太后的目光也转了过去,咳咳两声。
  少女弯了笑眼,抿了樱唇,尖尖挺翘的小鼻子一皱,眉梢轻扬,声音温柔:“父皇不知道吗?分明是父皇把皇祖母气成了这样!”
  说着,冲着皇上挤了挤眼,浓密的睫毛一抖,格外娇美。
  皇上看着越长越像生母的临波公主,心头欢喜,便格外给女儿面子:“哦?朕竟不知。你快说,朕是什么事情做错了,惹得母后生气了?”
  临波笑嘻嘻地,过来扶了他坐在太后身边,悄悄地晃一晃他的肩,大声道:“还不是您说话不算话?去年下半年就说,要给皇兄们定亲!皇祖母啊,早就等着抱曾孙了!结果,这二月都过了大半了,您还没动静!您说,您到底想把皇祖母,气成什么样儿?!”
  说着,伏在皇上的肩膀上,咯咯地低笑了起来。
  皇上恍然大悟,摇头叹息:“唉!此事,急不得!”
  太后本来转过脸去哎呦,一听这话,腾地转过身来,瞪着皇帝发飙:“怎么急不得?!我两个孙孙都十七了,不对,翻过年来,已经十八了!人家的孩子,十八岁早都当爹了;我的宝贝乖孙,却连媳妇的影子还没有!你说,凭什么我就不能着急啦?啊?!”
  邵皇后好容易摆脱了林嬷嬷,正好走进内殿,先屈膝给太后行礼,顺便就替皇上分辩:“母后,赐婚就意味着出宫开府,陛下就得给孩子们定名分,立东宫。储位是国本,关乎千秋大业。这真不是着急便能办的事儿……”
  临波公主又忙迎着她行礼,皇后看都不看她,随意地挥挥手,笑着向太后床榻走过去。
  太后哼了一声,赌着气转头:“孩子们名分不早就定下了?老大是嫡长子,直接立了太子就完了!你磨磨唧唧地拖着,有什么意思?”
  说着又转头去瞪皇上,“你别以为把你媳妇推过来让我出气我就能放过你!快着,你给我个日子!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娶孙子媳妇?!”


第一一八章 一物降一物
  皇上几乎是用逃的从太后宫中快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拽着临波公主。
  临波有些不安,回头看向寿春宫:“父皇,咱们把母后一个人丢在那里,怕不好吧?”
  皇上挑挑眉,呼了口气出来,笑着摇头:“无妨。她们婆媳对阵二十多年,她经验丰富。”
  说完,宠溺地看着心爱的女儿,连声追问:“前儿我让人给你送了珍珠粉,你用没用?你鱼母妃自己有,你别老给她。你如今大了,这些东西,你自己得有。就算是不爱用,也要有几样摆在桌子上。亲戚们家的小姑娘来的时候,看见你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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