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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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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濯回头,正好看见沈滢一脸笑容地看着沈典,笑着去拉她:“滢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滢不自觉,心里想的话顺口就秃噜出来了:“我哥哥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看?要是九哥哥是我亲哥就好了!我天天拉着他去逛街,哼,羡慕死那群丫头!”
沈濯和玲珑对视一眼,再看一眼已经连耳朵都红透的沈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典落荒而逃。
沈滢羞得脸通红。
车夫在旁边抱着鞭子死死盯着沈滢,佝偻着身子,脸上说不上是冷笑还是什么,只是让人觉得猥琐无比。
福顺冷冷地旁观,袖手,眼中精光一闪。
沈濯拉着沈滢重又上了车,笑道:“都说信明伯信成叔家抠门小气,可我看滢姐姐却格外看重他们,总不会因为二房一家子都长得好看的缘故吧?”
亲和的沈濯一点都不可怕,沈滢镇定了一些,脸上红霞慢慢褪去,告诉她缘故:“当然不是!
”咱们沈家并没有长房长孙接任族长的定例。太爷爷在世的时候,很喜欢我爷爷。后来他去世了,小太爷说大爷爷适合做族长。然后大家就对我们家不太好了。前些年,我家也被逼得从城里搬来了庄子上暂住。
“我哥哥,族里行六的,在学里有一回不舒服,晕倒了。因夫子不在,一时之间竟没有人管他。城里住的怕大爷爷,庄子上住的又不熟。还是九哥哥背了我哥哥一口气去了医馆,这才救醒了。
“虽说我哥哥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也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但我爷爷说,九哥哥这样忠厚义气,是直友。后来我们两家子就走动得多一些。
“去年我们家搬回了城里,明伯伯说不想给我们家添麻烦,不肯再收我爷爷赠的东西。我爷爷在家里长吁短叹很久了。
“这回你们来了,我爹爹还说,要是能把二房一家子带去京里就好了。他们家人,又规矩又能干,就是缺个出头的机会。”
沈濯若有所思。
“滢姐姐,你爹爹这个想法,可真是个大工程啊。”
“啊?”沈滢一脸茫然。
第一零七章 香囊
逛了一整天,大包小包地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临到别院门口的时候,精神奕奕的沈濯还邀请沈滢:“滢姐姐,进去用了晡食再走吧?”
沈滢累得都乱晃了,使劲儿摆手:“你太能逛了!我不去了,我要回家睡觉!”
沈濯笑得很无辜:“那明儿个我去山里怕你是去不成的。你回去跟你哥哥说,他要想去,明儿一早也去别院等我吧?”
沈滢瞌睡虫一样点着头,胡乱答应了一声,倒在了车里。
沈濯咯咯地笑着,令车夫:“好生地送了滢小姐回家,交到她娘手里,若是中间出了半点差错,我是不依的。”
车夫听了这话,抬眼看向沈濯,想要讨好两句,却直直地对上了福顺一对冷清清的眸子,吓得赶紧低下头去,诺诺连声。
福顺忽然抬手,递了个香囊过去:“这是滢小姐的。你捡着了,要还给人家。”
沈濯的眼睛眯了起来。
香囊?沈滢的贴身香囊?!赶车的车夫,捡到?!
车夫的头深深地低着,腿有些抖。
玲珑和曾婶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白了,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车夫额上的汗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玲珑猛然想起,眼睛瞪得圆圆的,转身拉了沈濯,上上下下迅速把她的头面首饰、玉佩荷包等等随身之物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转身又把自己的东西也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的,方重又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盯着车夫。
车夫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车帘一挑,沈滢迷迷糊糊的脸露了出来:“这么快就到家了——嗯,怎么还没走?”
沈濯收回了看向车夫的森冷目光,上前一步,接了福顺手里的香囊,递给沈滢:“滢姐姐,回去别忘了告诉你姐姐,让她明天来见我。我有话跟她说。”
沈滢懵懂地哦了一声,把香囊接了过去,还嘀咕:“这不是我的吗?怎么在你手里?”
沈濯回头,对福顺说道:“顺叔,烦您亲自送滢姐姐回家。”
福顺嗯了一声,跳上了车辕坐下了。
车夫脸上已经没了人色,颤着腿爬上了车辕的另一边,几次才坐稳。
福顺目视前方,幽幽开口:“我跟着万俟县令这几年,小毛贼见得多了。放心,别怕,有我呢。”
车夫的身子又是一抖,颤着手拿了长鞭,敲一敲马匹:“驾~~”
沈濯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别院。
一个守门的小厮,这才探头探脑地从旁边大树后转了出来,向着门房上的几个看过来的下人瞪了瞪眼睛。转身撒腿就跑。门房的人看着他的背影,都狠狠地撇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罗氏听沈濯说了这些,脸色也冰冷下来。思忖片刻,道:“这些交给我。我看了,今天来的小姑娘里头,十个有八个是那眼空心大的刁钻货色。你不要理她们。明天就照着你自己的计划,见见沈滢她姐姐,然后让二房一家子带着你去玩。郜氏那里,我会好好敲打敲打她!”
罗氏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严厉,而是满溢的杀气。
沈濯答应了,又劝母亲:“爹爹和沈公爷虽然打的是分宗的主意,但吴兴沈氏毕竟是我们两家子的根基,能不翻脸,还是不要翻脸的好。”
罗氏气乐了:“我不比你知道?快去歇着吧。疯了一天,也不知道累的。”
沈濯晚上回去,先把曾婶和春柳叫来:“你们瞧见了。这个地界,不安生。都好生打起精神来吧,总不能我回来一趟祭个祖,还把自己折进去。”
曾婶和春柳连连点头,又道:“小姐早些歇着吧。”
沈濯有些懵,问玲珑:“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撇嘴:“小姐您要是肯安生在屋里绣花看书过日子,难道还会出事?”
这次换沈濯自动过滤,径直吩咐:“洗脸水。”
鉴于在船上跟身体里的灵魂聊得“挺好”,沈濯现在每天晚上临睡都会在心里跟对方聊聊天。
“前天祭祖时的那几个人你还记得吧?我今儿看见信明伯家的沈典了。样貌还真跟他爹爹有些像呢。
“你说那个车夫是谁的人?我觉得是四房的。祭祖完了吃饭那回,德孝爷的眼神就阴森森的。沈洁虽然不聪明,却不妨碍她害人。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也只有她这样的蠢货才会来害滢姐姐和我。
“不过你说会不会有人陷害啊?这些人不知道我是来找北渚先生的,肯定想不到我以后会常常出门,所以才趁着我今天出去逛街,赶紧下手?你说会不会是我太阴暗了,其实沈洁并没有那么坏?
“也不知道祖母和爹爹怎么样了……”
“我今天买的东西是不是特别多?有点傻吧?嘿嘿,我知道,你又该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了……”
沈濯渐渐睡去。
有一声轻笑,在她脑海深处,轻快地响起,又立即消逝无踪。
翌日清晨,不仅二房的沈信明及妻子顾氏、沈信成及妻子杨氏和沈典来了,三房的沈滢的父母沈信昌及妻子裴氏带着长女沈汨也来了。
罗氏忙命人招待。
郜氏听说,急急忙忙地也赶了来,笑意越发勉强:“你们怎么来了?”
沈濯在旁边,不软不硬地顶她:“昨儿我邀的。”
郜氏真的有些生气了,却不好对着沈濯发脾气,便冲着罗氏去了:“弟妹,你要见什么人,还请提前跟我说一声。你看看这大清早起,来了这么些人,我连朝食都备不出来。何况我们男的今日不在,谁来招呼这些伯叔?!”
罗氏端端正正地坐在高背椅上,双膝并拢,双手规矩交叠放在膝盖上,含笑道:“无妨,我已经拿了自己的钱,令了我侍郎府的管事和万俟县令使来的人去外头买了。
“至于伯叔,都是一样的族亲,我都能跟嫂子你家丈夫同屋吃饭,难道还不能跟这二位兄长嫂子们一处说说话么?
“若是别院多有不便,听得说三伯父那边地方也大,我们也是可以搬过去的。”
郜氏脸色一变:“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零八章 挑人
沈濯不似罗氏还端着得体的笑容,已经完全沉下了脸:“郜伯母,京城祠堂修缮,你们说用谁,便用谁。我娘到现在一个字的驳回都没有。
“但是我侍郎府要请谁用谁,似乎不用经你的同意吧?怎么,连见个族亲都要先请你的示下了?你当我侍郎府是什么?你们炫夺名利、争荣夸耀的踏脚石么?
“这是两件事。你们的事,我们不管。我们的事,也请你们自重,不要随便伸手!”
虽然二房三房的人都一脸木然只当自己是石头人,但毕竟当着这么多素日里被她踩在脚下的人,郜氏脸上十分下不来,气得一甩手:“如此,弟妹请自便。”扬长而去。
罗氏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依旧笑容可掬:“微微不是要跟你汨姐姐说话?去吧。”
沈濯一眨眼便笑眯眯地叫了一脸青白的沈汨去了自己房里,一边在屏风后头换出门的衣裳,一边跟她说笑:“汨姐姐,你别怪我怠慢啊。我不好让伯父叔父和族兄们等太久——只是你家的六哥怎么没来?”
沈汨刚把将才的惧意压下去,闻言笑答:“那个四处惹祸的家伙,他倒是想来,我娘不让。说妹妹本来温柔贤淑的,再被他带坏了。”
温柔贤淑?!
玲珑没忍住,嗤地一声笑。
沈濯就手敲她一个暴栗:“死丫头!”
曾婶笑着上前,请了沈汨:“汨小姐外头坐吧。”又上了热茶点心,站在旁边,却低低地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沈汨面上重新青白,却一字不说,只是双手紧紧地攥了帕子,一脸森然。
沈濯换好了一身圆领长袍出来,脚上是鹿皮靴子,头发也绾了道髻,简单俏丽。
“汨姐姐。此事我不建议你们家轻轻放过。毕竟关系着滢姐姐的一生。何况,若是平日里并无交集,那就只有昨日那一场争闹,何至于就做出毁人名节的局来?”
拿了未婚女孩儿的贴身香囊,还能做什么?
想也想得到!
“我和我娘还在这里,她们就敢这样行。若是你们不吭声,等我们走了,鞭长莫及,她们再做什么,我可就真的帮不上忙了。”
沈濯立在桌边,仰头喝掉一杯温热的茶水。
然后准备出门。
手扶门框,沈濯回头:“若是滢姐姐的名声坏了,汨姐姐的名声也会跟着坏掉。万俟伯伯再怎么精明睿智,也要为儿子的一辈子考虑,你们的婚事怕就成不了了。而沈家一定不会放过跟万俟伯伯家的联姻。若是你不适合,那你猜是谁适合?”
沈汨的脸苍白如纸。
还能是谁?!
左夫人本来就是在自己和沈洁之间做的选择!
从手到脚,沈汨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沈濯看一眼曾婶:“你扶汨姐姐去裴家伯母那边。我这就走了。”
曾婶会意,端了热茶给沈汨:“汨小姐,您先喝口热茶歇一歇。”
沈濯带着玲珑,一溜小跑便到了厅堂,没进门就喊:“明伯,成叔,九哥,我们走吧!”
罗氏头疼地抚了抚额头,歉然地看着含笑的众人,道:“失礼了。”
转头竖了眉,看着沈濯喝道:“出门在外,你若是再敢不听话,看回来我不打你的板子!”
沈濯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答应。
沈信明笑了笑,却道:“我老了,上不得山了。让你成叔带着你和典儿去吧。”
沈信成站起来给罗氏行礼,沈濯瞧着他,眉心一蹙,头一歪:“娘啊,成叔的姿势,跟三叔一模一样啊!”声音带着说不尽的苦恼。
罗氏哭笑不得,喝道:“你去不去?”
沈濯吓得忙上前拉了沈信成的袖子:“成叔,我们走!”
沈信明捻着胡子微笑。
沈信成却认真地低头问沈濯:“濯姐儿说的三叔,可是在国子监任助教的十六哥信行?”
沈濯放开了他的袖子,后退半步,一脸戒备,小摸样儿让周遭的人都笑成了掩口葫芦:“是。”
沈信成满面欣喜,往前一步,刚要开口探问,沈濯一句话截断:“成叔,你要是敢变成我三叔那样天天念我,我就不让我娘带你上京!一辈子不让你跟我三叔碰面!”
沈信成满面愕然。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说要上京了?!
但一瞬间,沈信成被这句话里透出的意思震惊得,手都颤抖起来:“濯姐儿,濯,濯姐儿……”
沈濯一副急得跳脚的样子,瞬间又变成了一个天真贪玩的孩子:“我要出去玩!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进京!侍郎府真的想让自己一家进京!
一个合家都能够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眼前,沈信明头上微微眩晕,心中只似巨浪翻滚,却还勉强维持镇定:“成弟,跟小孩子家,好好说话!”
沈信成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节,双手握拳,深深呼吸,目光坚毅,似乎这一趟不是带沈濯出去游山玩水,而是要去赴刑场一般,用力一点头:“是!我带你们出去玩。”
沈濯一声欢呼,上前扯了同样傻眼的沈典,笑容灿烂如春满乾坤:“九哥,走!我们出去玩!”
爆豆一般伶牙俐齿:“明伯顾伯母昌伯裴伯母杨家婶婶,我们走啦!”
蹬蹬蹬地拉着沈典飞跑了出去。
沈信成如临大敌,疾步跟上。
屋内诸人已经被沈濯透露出来的意思震得个个面色怪异。
杨氏手抚胸口,不自觉地偏头看向自家嫂子,得了顾氏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平静下来。
就听罗氏含笑问道:“昌族兄家嫂嫂是姓裴?敢问跟河东裴氏……”
裴氏得体地欠身微笑:“天下无二裴。愚嫂虽不是嫡派,也算近枝……”
杨氏一愣,这可是第一次听说。
罗氏便看向她:“杨家弟妹,是弘农杨氏的族人?”
杨氏垂眸:“惭愧。家祖因犯错被逐出弘农,所以背井离乡,来此安家。不敢再提祖乡,辱没先人。”
罗氏却绝未有半丝鄙夷,面上反而一片欣赏,欠身道:“杨家弟妹好磊落。”、
顾夫人富态,笑眯着眼睛看自家弟媳,也是极为高兴的样子。瞧见罗氏的目光转向她,连忙摆手:“我就是吴兴当地的村妇,侍郎夫人不要问我。”
众人轻声笑。
沈信明满面珍爱地侧脸看她。
裴氏瞧见,笑着打趣:“明伯眼里,顾家阿嫂便是无价之宝珠。五姓七望加起来,也不如您那贤良淑德值钱!”
沈信明竟不否认,甚至颔首捻须:“家有贤妻薄名利,拙不能诗亦不俗。”
罗氏眸中的满意,几乎溢了出来,令厅中服侍的所有下人都侧目不已。
沈信昌看着沈信明的飘逸洒脱,欣慰地笑了。
第一零九章 山间草亭主何人
沈濯今天终于玩痛快了。
顶着凉风一口气爬上了山顶,极目四望,轻轻叹息:“久违了啊……”
沈典奇怪地看她:“二十二妹曾经来过这里?”
沈濯瞬间炸毛:“九哥,你再叫我二十二妹,我就学滢姐姐叫你九哥哥!”
沈典慌忙摆手:“好好,不这样叫不这样叫。”
沈滢那一声娇滴滴的“九哥哥”,让他在族学里受了多少调侃?他听见就过敏!
沈信成在后头皱了眉,认真地想了半天,问:“那在外头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将你的闺名嚷嚷得天下皆知吧?”
沈濯挑眉道:“咱们家男丁这一辈排字辈,从水从之。我呢,就,嗯嗯,姓沈名濯字净之——比你们男丁少一点,如何?”
沈典和沈信成两个书呆子,竟真的小声讨论了一下,满面严肃地点头答应下来,异口同声:“净之。”
沈濯的杏眼笑成了月牙。
转移注意力是弥补露馅儿的不二法门啊!
玲珑一身小厮装扮,在一边看呆了山景,忽然一指,惊叫道:“小姐你看,那边有个草亭!”
沈濯忙也踮脚看去。
果然。山坳深处,有一道清冽山泉。泉水洄弯处恰有一片平地,被人做了木架地基,上头搭了一个小小的四角草亭,野趣盎然。
草亭里依稀能看到一个琴台,上头竟还有一架古琴、一只香鼎。
真是好雅致所在!
沈濯眼睛大亮。
这是想要出山的高人隐士最常玩的一套啊!
去看看!
说不定,就是爹爹说的那个人!
等七弯八绕爬到草亭里,沈濯已经累得想死了。
只是一眼看过去,却顷刻间便没了疲惫。
“天哪!小姐!这个,这个竟是整雕的!”玲珑觉得太稀奇了,忍不住上去摸来摸去。
琴台是石头的,琴也是石头的,香鼎也是石头的。这是一整方石头雕成的!浑然天成,古朴典雅,竟是稀世罕见!
沈信成面露讶然:“传说北渚先生的琴台乃是一块青石,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敢情竟是这个样子?”
沈濯一下子抓住了那个名字:“成叔说北渚先生?那是谁?”
沈典竭力地回忆,问道:“二叔,是在说那位名扬天下的阮先生么?”
阮先生?!
沈濯看向沈典:“九哥也知道?”
玲珑曾婶铺好了厚厚的锦垫。
沈信成示意沈典和沈濯都坐下,边道:“北渚先生姓阮名止,字至善。据说他一直在卞山余水间隐居。”
说着,手指抬起,划了一下众人周遭。
沈濯会意。
这一片山,便是卞山。
山下绕着的那条溪水,便是余水河的支脉。
“我所知的,就是他应该开过草堂授课,教了几个学生出来之后,忽然有一天又将他们都逐出了门墙。
“他有一个学生在益州,往返于榷场和吐蕃之间,获利数十万,应当成了益州首富。有人求教,那人将他说了出来。
“从那时候开始,北渚先生渐渐为人所知。后来大家才发现,他教出来的几个学生,现在都过得极为丰富惬意。有人传说,他当是治管子。”
沈信成自己也若有所思。
治管子?
哦,是说研究那个最会做生意挣钱的管仲的门人咯?
而益州首富……
沈信言进京之前,可就在益州做刺史啊!
沈濯有些明白沈信言为什么会让她来找这个人了。
沈典听见这些,不由皱了眉:“可是学里有先生说,阮先生学贯古今,极为渊博,绝不是满身铜臭的人。那几个学生因都拿着他讲的东西去挣钱了,他才不要他们当学生了。”
沈信成笑了笑,挥袖道:“太祖当年说得好:心中有什么鬼,眼底见什么仙。管子号称华夏第一相,乃法家先驱,最是擅长富国强兵的。又岂是单单挣钱二字能囊括得了的?”
沈濯默不作声,却为自己的狭隘再三向管老夫子道了个歉。
对不住啊!光记住您是经济学家了,把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都给忘了。
沈濯笑脸一扬:“今天咱们能有缘见着这草亭,岂不是意味着有机会与这位先生一晤?”
沈信成摇头失笑道:“若有这般容易,他老人家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绑了去了!”
也对。
此人这般大才,又有挣钱的神鬼之能。当世那些求贤若渴的官宦们,岂有不来寻访的?
这草亭这么显眼,这样好找,怕是该知道的人早就都知道了。
然而……
沈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不由问道:“似成叔所说,这位北渚先生名扬天下,小太爷不知道么?”
沈氏是吴兴的地头蛇,触角已经伸向各个领域。怎么可能沈恒在知道这附近住了一位北渚先生之后,还没有派人来漫山遍野地把他翻出来?
沈信成看着她,赞许颔首,缓缓道来:“小爷爷最爱的,乃是魏晋的名士风流。正因为对那时的世家大族高山仰止。德勤阿伯接任族长后热衷于置办田亩产业,小爷爷苦口婆心地劝着推着,这才有了长兴书院。
“听我阿兄说,当年小爷爷主管长兴书院的日常事务时,食宿、书纸的费用族内的学子们,乃是全免的。所以这几年,咱们沈家出的举人才越来越多。便是我们家当年,因先父去得早,也是颇受过小爷爷的恩惠的。
“后来北渚先生声名鹊起,自然有人力主请先生来我书院做教习。可小爷爷却说,再看看。”
说到这里,沈信成顿了一顿。
沈濯正听得入神,见他停下,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
沈信成温和笑道:“我不知道那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阿兄却说过,小爷爷那时往益州去了好几拨儿心腹人。”
沈濯恍然大悟。
益州!原来是自家爹爹阻止了这件事!
难得啊!现在的沈恒连国公爷都敢算计,当年却还能听得进去爹爹的劝解!
沈信成续道:“后来再有人提起时,小爷爷便道,一则并不知道这位北渚先生是不是沽名钓誉,有没有真才实学;二来,人家愿意出山便早就出来了,如今既是人家不愿意出山,何必强人所难?
“再有人逼问的时候,小爷爷就发了火,说圣天子在朝,这等贤良大才是给朝廷准备的,自家去越俎代庖,不怕官府不痛快么?此事便无人敢再提了。”
沈濯沉默下去,半晌,轻轻点头。
这话不论是爹爹说的,还是沈恒自己琢磨的,他都算得上是个明白人。
天下承平,机关谋算者无出头之日,这是好事。
那如今爹爹让自己来寻此人,难道说预示着国家将乱不成?
第一一零章 你疯了?!
沈信成想了一想,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道:“后来小奶奶去世,小爷爷那一年身子糟糕的很,也就没再管书院。族长大人趁机悄悄地派人来找过北渚先生,没找到。也就算了。
“小爷爷为人重情重义,虽有些执拗,但在大义上从未懈怠。族长给族里置办产业,小爷爷劝过几回,不令太过奢侈。族长这才没有继续下去。那时曾听说,族长想要把卞山这边的这个山头买下来的……”
沈信成在自己开启嘲讽模式之前停了下来。
沈典却不服气地接口:“阿叔又不肯说了!早年间,他把咱们家赶到庄子上不说,还硬打着我爹不擅经营、暴殄天物的旗号,把我们家在城里的二十多间店铺都占了去。也不过给了靠山的这几十亩地,去年却又说别院需要、书院需要,把咱们家已经耕肥了的田换走……”
沈信成叹口气,截断他:“典儿,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不擅稼樯,这个没什么说的。”
沈典梗着脖子抗声道:“但是爹爹和阿叔都很会经营铺子!祖母在时,也都是爹爹在管铺子!他们不过是把家里的老掌柜们都挖走了而已!别说爹爹了,就是姑姑姑父……”
沈信成被他说得坐立不安,尤其听见竟连沈信昭也扯了进来,不由得腾地立起,一声断喝:“好了!”
沈典被他吓得也跳了起来,垂手低头:“阿叔,我错了。”
沈濯宁眉静目,一字不发。
场面有些尴尬。
玲珑站在沈濯身后,眼睛眨一眨,忽然低头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您那封信今儿没带着。”
沈濯回头瞪她一眼。
众人的目光看向玲珑。
玲珑瞬间面红而耳,忙深深低了头。
曾婶打了个喷嚏。
众人都忘了玲珑,回头且去看曾婶。
曾婶一脸发窘:“奴婢,奴婢穿少了……”
沈信成看看沈濯穿着的狐皮及膝氅衣,皱了皱眉,问她:“净之可歇好了?山风凉,久坐不得。”
沈濯顺势点头站起。
玲珑上前扶她,被她狠狠地拧了一把胳膊,吃痛也不敢吭声,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看向沈濯,却又被一眼瞪了回去。
众人下山。
沈典如鹌鹑一般老实,跟在沈信成身后。
趁人不注意,沈濯弹玲珑的脑门:“打岔也要挑话题!谁让你提那个的?我连母亲都没告诉,你在他们跟前嘀咕?真让耳尖的听见,怎么办?”
玲珑慌忙使劲儿点头:“奴婢错了,奴婢认罚,奴婢今儿夜里给小姐捶一宿腿,不睡觉!”
回到别院,沈濯先谢了沈信成和沈典叔侄,又笑道:“还请多歇歇。我还没看过近水的那一片竹海。等九哥再放假时,再带我去。”
听见她没有因自己莽撞而不悦,沈典松了口气,长揖答应:“好。下次再陪净之。”
沈信成看了看别院里头,欲言又止。
沈濯弯一弯嘴角:“天色已晚。明伯他们肯定已经回去了。”
沈信成哦了一声,这才同沈典拱手告别而去。
沈濯看一眼别院门房里几个懒洋洋的门人,又谢了充当了一天车夫的福顺,道:“顺叔,我已经好些年不这样爬山了。明儿怕也是要歇一天的。您明日去帮我做几件事。”低低地说了。
福顺一一听了,凝神细看了看沈濯,又垂眸下去,姿态更加恭敬:“是,净之小姐。”
沈濯眼睛亮一亮:“这个称呼好。”满面笑容,转身入内。
……
……
厅堂里,沈信明和沈信昌等人已经离去,与罗氏对坐的是郜氏。
郜氏板着脸。罗氏淡淡相对。
二人中间的案上,扔着一个香囊。
沈濯蹑手蹑脚地过去,跟玲珑一起,蹲在窗下偷听。
“弟妹真是好手段……”郜氏发难。
罗氏轻轻开口:“郜娘子不如继续称呼我侍郎夫人。”
娘子?!
这是在说她无品无级,根本就是个农妇,配不上夫人二字了?!
郜氏胀红了脸:“侍郎夫人!你插手别家私事,究竟想要做什么?”
“别家私事?”罗氏微微笑,眼睛眯起来,表情朦胧。
郜氏气道:“难道不是?沈家现在这七房,长、三、四房是一支,二房是一支,五、六是一支。国公府和你们侍郎府,其实不过是我沈氏的旁支。现在是三房四房的事,乃是我们家这一支自己的事情,自有我公公这个长兄管。你一个外人,又搀和个什么劲儿!”
罗氏颔首,广袖拂过膝上尘埃:“若是你们关上门,不牵扯我宝贝女儿,即便闹出人命案子,我也会当个睁眼瞎。”
郜氏脸色一白。
罗氏淡淡地看向她:“我女儿也在那辆车上。你们选那样一个车夫来跟着我女儿。今日是这个香囊,明日呢?是不是就是我女儿的贴身玉佩了?”
郜氏咬了咬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小声儿咕哝辩解:“那个车夫,又不是我安排的……”
罗氏缓缓伸手,拿起桌案上已经彻底冷掉的一碗茶,慢慢端起,迎面泼在了郜氏的脸上!
郜氏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尖叫,胀红了脸:“你疯了?”
罗氏弯着嘴角,似是在淡淡笑着,可全身都笼在森然的寒意里:“这就叫疯?那不如我来告诉你一句话。这是我丈夫在京城家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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