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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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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热,昏迷了整整两天。
  待到醒来,他却再也等不得了,匆匆交代了一下公事,当日便打马上路。
  五天的路程,他不眠不休,只用了三天就跑了回来。
  日头刚刚过了头顶,沈信言终于到了沈府门前,一向的谪仙姿态已经荡然无存。
  人困马乏。
  滑下地来时,双股战战,一步都再也挪不动。
  长随郑砚忙跳下马来扶住沈信言,扬声喊人:“快来扶一把,大老爷回来了。”
  门房的人听见声音,连忙开大门奔了出来,一边上来人搀了沈信言,一边就有人飞跑着去上院、桐香苑、朱碧堂和如如院报信。
  沈濯得了信儿,心里先是一阵紧张。
  虽然说已经穿过来了半年多,但毕竟自己是个假女儿。听说这个爹是极其疼爱女儿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现……
  六奴等人快手快脚地赶紧给她梳妆好了,秋嬷嬷也撑着病体来看她:“小姐往日里在老爷跟前爱撒赖,今日可不行。老爷不定多伤心呢,夫人又病着,小姐要懂事些,不可惹老爷生气,不可多提起家里的烦难,老爷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
  沈濯的忐忑被秋嬷嬷的唠叨冲淡了许多,扯扯嘴角,点头一一答应了,又安慰她:“嬷嬷病着,回去歇着吧。我会好好跟爹爹说话,再不胡闹了。”
  秋嬷嬷欣慰极了:“我们家小姐长大了,老爷见了会高兴的。”
  风尘仆仆的沈信言直接吩咐人抬自己去桐香苑。
  沈老太爷等正中下怀。
  上院里说话,必定都是男子。沈信行今日国子监有事,说了不回来。只有沈老太爷和沈信诲,没人在中间打那个一本正经的岔,他们爷俩十分担心沈信言会一如既往——把老爹和大兄弟用气定神闲的言辞噎死。
  但在桐香苑里,当着韦老夫人,也许还有罗氏、沈濯,依着沈信言的个性,应该会给沈老太爷留点儿面子。
  韦老夫人看见形销骨立的长子被抬进了房,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哗哗地流。
  沈信言从来都是整洁的,丰神俊朗的,气定神闲的,温言微笑的。
  可现在,那个眼窝深陷、憔悴支离的人,还是自己心爱的长子么?
  “大郎,母亲对不住你……”
  韦老夫人放声哭了起来。
  她才是最自责的那个人。
  沈信言临走时,郑重托付的人,是韦老夫人。
  罗氏根底里的脆弱,沈濯被惯坏了的骄纵,沈承又那样年幼聪明。
  沈信言认真地对韦老夫人说过:“这府里是母亲的天下,儿子就把她们交给您了。”
  可她却没保护住长子这唯一的血脉传承。
  韦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沈信言挣扎着从绳床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举手加额,撩衣下跪,恭敬叩头,行完大礼,扶着甘嬷嬷的手费力地在矮榻上坐好,方淡淡开口:“母亲,父亲就要来了。您不想先告诉我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韦老夫人这才连忙擦泪,半晌,止住悲声,简略地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顿了顿,轻声道:“承儿之死必有内情。”
  沈信言眉梢一动:“母亲没有查?”
  韦老夫人通红的眼角终于缓了三分:“微微在查。”
  微微?!
  沈信言愕然。
  甘嬷嬷看了外间一眼,悄声道:“这半年借着府里七事八事,二夫人换了院子里不少人。就连看门的四个,都被换掉三个了。老夫人虽然也在查,却还不如二小姐的人手自由……”
  沈信言垂眸下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甘嬷嬷道:“两三个月前换了一个,哥儿去后第二天换了一个,昨日换了第三个。粗使的婆子媳妇,陆陆续续也换了三四个了。”
  沈信言终于冷淡地笑了一笑,点头道:“没关系,不急。”
  寿眉站在门口守着,耳边把里间三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咬了咬唇。
  看来那件事,老夫人早就知道了,自己不如都说了罢……
  她正想把黄芽叫过来代自己守门,就见外头人小跑着过来:“老太爷和二老爷来了。”
  只好暂时作罢,向内禀报:“老太爷和二老爷已经到院门口。”
  沈信言扶了甘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对韦老夫人简单地安慰了一句:“有儿子在,母亲放心。”
  一句话,韦老夫人的老泪又掉了下来。
  她拿着帕子擦泪的工夫,沈老太爷和沈信诲已经匆匆地走了进来。
  沈信言站在堂屋门口,双手拱起,一揖到地,口称:“见过父亲大人。”接着掀起长袍下摆,双膝跪倒,一板一眼地行了叩拜大礼:“父亲大人安好,儿子沈氏信言有礼。”
  沈老太爷受宠若惊,站在那里有点儿上不上下不下的,半天才忙挤了个笑脸:“免礼免礼,起身起身!”
  沈信言依言起身。
  沈信诲被他堵在门外,只得也依着他的做派,行弟弟见兄长的大礼:“见过兄长。兄长安好。”
  沈信言看着他在堂屋外头、台阶下面、院子土地上行了叩拜之礼,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二弟好,二弟辛苦了,请代问二弟妹好。你大嫂病倒,多烦二弟妹理家了。”
  沈老太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长子逼着次子在院子里当着下人的面儿跪了一跪,禁不住沉了脸色:“大郎,你在做什么?”
  沈信言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父亲大人觉得我在做什么,我就是在做什么。父亲大人不妨明言,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做的哪里错了?”
  什么爷娘,什么崽子。
  忽然联想到沈濯那一身惹人厌的做派根本就是沈信言的翻版,沈老太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进了里屋,自顾自捡了上首坐下,不说话了。
  沈信言跟在沈老太爷的身后进屋,恭敬地站在下首,叉手垂首不语。
  沈信诲站起来,有些晦气地扫了扫自己的衣襟膝盖,也进了屋。
  罗氏起不了身,没来。
  那沈濯呢?


第六十五章 跟我来
  当着韦老夫人,沈老太爷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摆些威风出来。
  他看着沈信言开口说话,习惯性地带上了三分嫌弃:“都知道你急。却也不能这样进你娘的屋子。她还病着呢?”
  沈信言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嗯,是有些脏。
  韦老夫人这才发现长子衣衫纠结,忙命甘嬷嬷:“那边屋里就有大老爷的旧裳,你去服侍了他梳洗来。”
  甘嬷嬷答应着扶了沈信言挪出门。
  寿眉有眼色地上前搭手。
  甘嬷嬷便又命黄芽:“给老太爷和二老爷上热茶,顺便去大厨房说一声,给大老爷弄些热汤热水的吃食来。”
  沈信言没有做声。
  进了东隔间,寿眉抬眼看了看外头,轻声开口:“大老爷,二小姐命奴婢做了件事。”
  甘嬷嬷手一顿,看了她一眼。
  沈信言自己却没有停手,只管低头解了衣衫,平声道:“继续。”
  甘嬷嬷便出门,命外间门前的小丫头:“傻了?!去打热水来啊!”
  寿眉低声快速将沈濯命自己做的事情都说了,又道:“……今晨如如院说二小姐有些着凉,没过来请安。奴婢悄悄问了,说是——二小姐昨夜一宿没睡,四更开始,便在窗下写字,朝食、午食,都没有用。”
  沈信言的手指终于颤了颤。
  寿眉偷眼看了看他。
  沈信言低下头,表情模糊,然而,一滴泪,啪地一声落在了正在系衣带的手上。
  寿眉自己顿时也红了眼圈儿,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
  甘嬷嬷亲自端了热水进来,肩上搭着手巾。
  寿眉忙过去接了铜盆,在盆架上安放好。
  甘嬷嬷便给沈信言拧手巾递了过去。
  沈信言不接,自己弯腰向盆里捧水洗脸,双手盖在眼上,许久,放开,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然后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手脸,从甘嬷嬷手里拿了手巾擦干。
  冲着寿眉指了指自己的领子,点头示意。
  寿眉忙上前去给他整理衣领。
  沈信言便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寿眉心领神会,听完了,只一颔首,退开了半步。
  甘嬷嬷在旁边,欣慰地弯了弯眉眼。
  沈信言回到韦老夫人跟前,安稳跪坐好,抬起眼来,平静地看着沈老太爷。
  沈老太爷清了清嗓子,低沉开口:“承儿的事情,我回来之后立即便去查了。确定是意外无疑。那个王妈妈,怕是不小心摔了承儿,料定自己活不成,所以自尽的。只是这种贱婢,绝不能便宜了她!大郎告诉你媳妇,须得把这个贱婢一家子都给我发卖了!”
  沈信言看着沈老太爷,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
  沈老太爷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挪了挪身子,肩膀又绷得紧了些。
  “父亲,沈承是您唯一的孙儿。”
  沈信言说完这句话,停了下来。
  沈老太爷的脸孔有些发青。
  沈信言转开了目光,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又过了一会儿,方道:“儿子想听听,您是怎么查的。”
  沈老太爷拧眉看他:“还能怎么查?自然是命你弟媳将当日所有人的行踪都查了一遍。现场的确没有旁人,那还能是怎么回事呢?当然就是意外了啊!”
  正说着,院子里有小丫头的声音响起:“二小姐来了?”
  众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窗外。
  沈濯来了。
  寿眉连忙走去,亲自给沈濯掀帘子。
  沈濯定定地站在门外,双手在白兔毛的暖手笼里狠狠交握,脚上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寿眉看着她木愣愣的样子,心头一酸,上前扶她的手:“二小姐,您快进来,外头冷。”
  沈濯这才动了动胳膊,拖起步子,往门槛里艰难地迈了一步。
  寿眉伸手去搀她,脸一侧,却在她耳边低声道:“大老爷说,现在就好。”
  沈濯瞪大了眼睛,慢慢转头看她。
  寿眉几不可见地轻轻颔首。
  沈濯肩背一松,心头重负卸掉了一半。
  沈信言,真的是完全站在自己和罗氏这一边的,没有什么“家丑”什么“孝悌”……
  头上的眩晕过去,沈濯重新挺直了身子,目露寒光!
  就是现在,就在今天!
  既然他发了话,那就来吧!
  沈濯偏头看了跟着的六奴一眼。
  六奴平静地后退半步。
  “爹爹……”
  沈濯不再憋着,放声哭喊了出来。
  这一声,听得屋里韦老夫人和沈信言身子一抖。
  韦老夫人的泪水唰地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帕一下子捂住了嘴:“我可怜的微微啊……”
  沈信言扶着膝,吃力地站了起来。
  沈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里。
  那个人,那个穿着白色棉布大袖道袍的男子,那个温润如玉、含泪看着自己的人……
  沈濯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凭着原主残魂的那一点孺慕本能,几步扑了过去:“爹爹,爹爹!弟弟,弟弟没了……弟弟,承儿,没了……”
  沈信言一把抱住女儿,再也忍不住,泪水砸了下来。
  沈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信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她,与以往一般无二:“微微不怕,爹爹在,有爹爹,都有爹爹呢。”
  沈濯打着嗝儿,抽抽搭搭地站开了些,这才歪歪斜斜地与他见礼:“爹爹远路辛苦,女儿给爹爹请安,爹爹万福。”
  沈信言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目露惊奇。
  沈信诲暗地里嗤笑,忙插言道:“母亲大人给姐儿们请了一位女教习,乃是宫里出来的三品女官。如今濯姐儿和溪姐儿的规矩都好得不得了……”
  沈濯根本就看不见旁人一般,敷衍完了礼节,立即便拉着沈信言絮絮地说了起来:“爹爹,娘病了,病得好重……
  “弟弟没了,他们就都欺负我们俩……
  “祖母前儿还被人泼了一身的茶……
  “爹爹,簪姐姐之前险些害了我的性命去……
  “小鲍姨娘还在她院子里骂我,咒我和弟弟都是短命鬼丧门星……
  “爹爹,爹爹,你可回来了!”
  沈濯说着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沈信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向沈信诲:“二郎,可有此事?”
  沈濯忽然一拉他的手:“爹爹,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竟拽了沈信言便往外跑。
  沈信言,竟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她出屋去了!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目瞪口呆。
  韦老夫人也就站起来:“甘嬷嬷,我们也跟去看看。”


第六十六章 供盘
  沈老太爷心头不安,也站了起来,向窗外望去,有些不确定:“微微这是要干嘛?难道还想去花锦院里抓小鲍氏骂人的场面吗?”
  这也太孩子气了。
  韦老夫人不理他们,自顾自往外走。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对视一眼,都觉出了不对劲儿,赶忙也抢了出去。
  沈信诲更是放心不下,一路疾行追着沈信言父女下去了。
  花锦院门口。
  一路奔跑,沈濯心里那把仇恨的火苗再也压抑不住,一双眼睛早就红得血一样。
  沈信言觉得不对劲,一手挽住她,轻声道:“微微,别急,别冲动……”
  可这个时候的沈濯,力大无比,一把便甩开了他的手。
  花锦院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沈濯狠狠地推开便闯了进去,长驱直入,直奔小佛堂。
  后头的丫头婆子跟着她后头拦着喊:“二小姐,二小姐留步!我们姨娘禁足,不让外人见的!”
  小佛堂里,小鲍姨娘刚听着小丫头气喘吁吁地来告诉她沈信言回来了,沈濯正拽着沈信言往花锦院来。心里一突,便觉得不妥,忙一把端了供桌上的果盘,塞了小丫头手里:“去,到外头,藏了。”
  想了想,盯着小丫头,眼中杀气闪过,咬了咬唇,跺脚道:“你快跑,别让她们抓住!”又急忙伸手从果盘里头掏摸了一阵,回手把东西塞了自己怀里。挥手却令小丫头快去。
  小丫头懵懂,却还是听话地赶紧捧着盘子从后头绕了出去。
  沈濯已经到了小佛堂门口。
  沈信言双手负在身后,迈着方步往里走,眼底一片冰寒。
  小鲍姨娘在沈濯抬脚的瞬间一把拉开了小佛堂的门:“二小姐!”
  沈濯的右脚在空中顿了顿,放了下来:“小鲍姨娘。”
  小鲍姨娘刻毒地盯着沈濯,咬着牙根,声音阴冷:“二小姐,你还没折腾够么?我簪姐儿去了归海庵,你弟弟没了性命,老夫人和你娘病卧在床——你还想怎么折腾?是要轮到溪姐儿和佩姐儿了,还是轮到你爹和你祖父了?!”
  丧门星!
  就差指着沈濯的鼻子这样骂了。
  沈信言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听着。
  小鲍姨娘抬起头来,看见了他,哼了一声,轻佻地笑了起来:“哟!我说这么大的胆子呢,闯到我这里来撒野。敢情是靠山回来了!也对,你爹是大官儿,一家子从老太爷到三老爷,都得仰他的鼻息过日子!你可不就能在家里无法无天了!”
  说着,却恶狠狠地凑到沈濯眼前,口齿清晰地咬牙骂道:“短命鬼!”
  沈信诲后悔了。
  自己来得有点儿早。
  他喘着气跑到沈信言身边时,正好听到小鲍姨娘的这三个字:“短命鬼!”
  沈信言偏头看了他一眼:“二弟,一会儿别不承认啊。”
  沈信诲装糊涂,摸着头:“啊?承认什么?”
  那边沈濯狞笑一声,赤红着眼睛,再次抬起了右脚:“我可不是短命鬼,我是索命鬼!”
  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沈濯这半年跑跑跳跳得多,又吃得好,个头儿窜了起来。
  偏小鲍姨娘的身材十分小巧,也就比沈濯高一头的样子。
  沈濯这一脚,正正地蹬在小鲍姨娘的小腹上!力道之重,小鲍姨娘直直地飞了出去!
  “啊”地一声惨叫!
  几乎与沈簪那晚同一个姿势,狠狠地撞在了供桌之上!
  供桌三晃两晃,上头供着的瓷佛像便倒了下来,滚到地上。
  啪一声,碎了。
  这一脚,好大的力道……
  沈信诲先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顿时急了:“沈濯!你疯了!?”几步跑了过去,忙把小鲍姨娘扶了起来:“你怎么样,怎么样?”
  小鲍姨娘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几乎要吐血,忽然抬起头来,手指颤抖着指向沈濯:“你,你那天晚上……”
  你是踹过簪姐儿的!
  簪姐儿没说谎!
  沈濯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她,眼睛连看都没看供桌,问道:“小鲍姨娘,供桌上的供盘呢?”
  小鲍姨娘脸色大变,手指倏然缩了回来,整个人都蜷到了沈信诲怀里,气势矮了下来:“什么供盘……我只是念经,不用供盘……”
  沈信言慢慢地踱了进来:“有佛像,有香炉,有木鱼,有经卷,有蒲团。礼佛的用具,一整套都全了,怎么会没有供盘?没有供盘,这供桌上空着的这一大块,是做什么用的?”
  沈信诲感觉到了怀里的小鲍姨娘在瑟瑟发抖。
  不由自主地推开了她,沈信诲心惊胆战地盯着小鲍姨娘的眼睛:“你供桌上到底有没有供盘……”
  或者说,你供盘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外头一阵扰攘。
  韦老夫人和沈老太爷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朝外看去,唯有小鲍姨娘,趁着众人回头,自己却悄悄地越过沈信诲,看向小佛堂的后门。
  后门没有半点声响。
  供盘的事情,沈濯是怎么知道的?
  小鲍姨娘边想,边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沈濯的目光,牢牢地盯在她脸上。
  小鲍姨娘打了个寒战。
  沈濯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沈老太爷进门便吼了起来:“沈濯!你到底还要闹成什么样?前天刚砸了春深斋,今天又来砸花锦院!你到底跟二房有什么仇?”
  沈濯慢慢地回头看他,血红的双眼渐渐恢复原状,讥诮一笑:“祖父,你说我跟二房有什么仇?”
  沈老太爷噎住。
  生死大仇啊……沈簪差点儿杀了她……
  那也是你欺压沈簪在先!
  一转念,沈老太爷便换了气恼神情:“一事因,一事果!不是你先起头儿不尊重你长姐,她怎么会被你逼到那种地步?”
  听到这里,沈信言抬头看了看沈老太爷的背影,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供桌侧面,慢慢地抬起脚来,踩住供桌的一边,用力。
  哗啦一声,供桌倒了。上头的香炉、木鱼、经卷,稀里哗啦摊了一地。
  沈信言不紧不慢地接着再往前走两步,伸手,把旁边设着的多宝架——架子上摆满了古董金玉——慢慢地拉倒。
  乒乒乓乓,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碎的碎,扁的扁。
  这是我的积蓄!
  这是我的古董!
  这一架子宝贝,值一百多贯!
  沈信诲已经出离愤怒了!
  沈信言慢慢地走到沈信诲跟前,根本不看他那张已经扭曲了的脸,而是回头看着沈老太爷,气定神闲地问:“父亲大人的意思,就是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二郎就有了充分的杀我的理由?就能不受罚,不入罪,不抵命?”
  沈信言的左手再次负到了身后,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侧面轻轻地搓着,勾起了一边嘴角:“那就让二郎试试。哦,簪姐儿是未遂吗?二郎也可以试试。”


第六十七章 玉蝉
  沈信言的语速很慢。
  慢得沈老太爷气得睚眦欲裂,却只会颤抖着手,“你你”了半天,也一句话都说不下去。
  酷毙了老爸!
  沈濯在心里彻彻底底地认了爹,而且,五体投地地崇拜!
  深呼吸,沈濯的底气越发足了,转头冷笑着看向小鲍姨娘:“你不说,我也知道。”
  站直了,扬声道:“玲珑!”
  玲珑脆脆地答应一声,从后门慢慢地逼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小丫头满脸的恐惧,抖个不停的手里捧着一个果盘。
  玲珑的身后,是窦妈妈。以及,如如院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沈信诲大怒:“濯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如如院的粗婢们,也敢闯到这里来!”
  沈濯冷哼了一声,不理他,疾步过去,一把夺过果盘,乱翻一通。
  除了果子,什么都没有!
  小鲍姨娘在沈信诲身后,隐晦地看了沈濯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沈濯变了脸,抬头去看窦妈妈,目露质问,却意外地正好捕捉到了小鲍姨娘的那一丝冷笑。
  沈濯瞬间明白了过来。
  小鲍姨娘猜到事情暴露了!
  沈濯不动声色,依旧脸对着窦妈妈,却使了个眼色给玲珑:“你问出来的,就是这个供盘?”
  玲珑会意,悄悄地退开一步,低下头,双眼悄悄地斜盯住了小鲍姨娘。
  窦妈妈目光一闪,低头叉手:“正是。”
  沈濯把盘子亮给窦妈妈:“为什么没有?”
  窦妈妈脸上的表情有些急躁:“奴婢的确问出来了!”
  沈濯冷哼一声,把盘子丢进了她的怀里,又转向那小丫头:“你为什么要把供盘拿出去?”
  小丫头却一下子想到了小鲍姨娘从供盘里取出去的东西,越发地慌张了:“我,我,姨娘让我端出去的!”
  小鲍姨娘大恨,尖声喊道:“果子不新鲜了拿出去换,有什么好问的?”
  沈濯猛地回头看她:“那先前我问你果盘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承认有供盘?为什么不说拿出去换果子了?”
  又喝问窦妈妈:“那两个贱婢呢?”
  窦妈妈欠身道:“六奴姑娘正带人押着她们过来。”
  韦老夫人疑惑:“什么贱婢?!”
  沈濯一双杏眼里,瞬间都是泪,吸了吸鼻子,道:“祖母,一会儿我都告诉您!”
  两个贱婢?难道是……
  小鲍姨娘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沈信言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沈濯回身看了玲珑一眼,玲珑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明白了。
  沈濯再次狠狠地盯着那个小丫头,满面凶残:“你给我说实话!刚才,小鲍姨娘都做了什么?你说实话,我做主饶你这一回;你要是敢糊弄我,等我弄清楚真相,我一定把你卖去矿上挖煤!”
  小丫头被吓得战战兢兢地哭:“姨娘,姨娘她,姨娘她……”
  小鲍姨娘的手不自觉地狠狠在腰间捂了一下,又赶紧拿开,尖声吼道:“贱婢,你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沈濯的目光再次转向玲珑。
  玲珑用力一点头。
  看来,确定了。就是那里。
  沈濯深吸一口气,转了过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小鲍姨娘跟前。
  沈信诲下意识地退了开去。
  沈濯高高在上地看着小鲍姨娘,冷哼一声:“你别怕,我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亲手弄死你。”
  沈信诲一听便急了,想要上前去推开沈濯。
  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沈信言一把狠狠攥住了胳膊。
  “二郎,你想对我女儿动手么?当着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和我,的面儿?”
  沈信言的语速仍旧不紧不慢,却把沈信诲的冷汗都说下来了!
  沈濯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沈侍郎一身家常旧衣,形容憔悴。可就那样淡淡地站在那里,却似天上谪仙,倜傥无双,强大无比!
  退开半步,沈濯中气十足地出声喝道:“来人,给我摁住她!”
  如如院的两个婆子响亮地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一人一条胳膊就摁住了小鲍姨娘。窦妈妈犹嫌小鲍姨娘挣扎得太过厉害,上前一把拿住她后脖子的大椎位置,喝道:“别动!”
  沈濯一指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煞白的小鲍姨娘:“玲珑,搜她!”
  不知什么时候,玲珑已经站在了小丫头身边,侧脸用耳朵对着她,闻言,先冲着小丫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然后方答应了沈濯一声:“是。”
  走过去,轻而易举,从小鲍姨娘拼命挣扎的腰间,摸出了一块温润玉石。
  一枚小小的,黄色的,和田玉蝉。
  蝉首微昂,蝉须纤细,蝉翼翕张,栩栩如生。
  小鲍姨娘一脸扭曲,冲着那小丫头破了音地尖啸:“贱婢!你出卖我!你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沈老太爷、沈信言和沈信诲都不认得那只玉蝉。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一脸茫然地对视。
  只有韦老夫人,身子抖得几乎站不住,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玲珑手里的玉蝉,涕泪横流,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这是,承儿的?”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如遭雷击。
  沈信言的身子也僵硬起来,面无表情地转向小鲍姨娘。
  沈濯伸手从玲珑手里拿过玉蝉,转身呈给韦老夫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冲着花园的方向,放声大哭起来:“承儿!承儿!姐姐给你报仇!”
  韦老夫人拿着玉蝉,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进小鲍姨娘,咬着牙问:“承儿临死,是我亲眼看见他拿着玉蝉去的花园。他死后,这枚玉蝉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你说,你是从哪儿来的?”
  沈信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辩解:“她并不知道这是承儿的,只是丫头们在外头拾来,她看着好看……”
  沈信言也上前半步,在他身后拉他。
  沈信诲口中强辩着,下意识地回头。
  沈信言面无表情,抬起手来,一个耳光,脆脆生生:“啪!”
  狠狠地抽在了沈信诲的脸上。
  花锦院里,鸦雀无声。


第六十八章 还有谁?
  六奴带着一行数人疾步走了来。
  沈濯远远看见,擦了泪,站起来,转身对着韦老夫人道:“祖母,孙女有事回禀。”
  韦老夫人盯着小鲍姨娘,满腔恨意,闻言不得不转身,嗯了一声。
  甘嬷嬷早就带着人端了椅子圆凳过来,就在小佛堂里设座,请众人坐了。
  两个媳妇子,捆着手,蒙着眼,被推在地上跪倒。
  沈濯站在当地,道:“承儿出事,我便令寿眉姐姐立即知会上下,有要出府的人,必须有二夫人的印信。结果,这两个人,贼眉鼠眼的,又不说是姨娘的命令,只说要回家。
  “寿眉姐姐没空理她们,便锁了起来。后来忙忘了。我前几日闲下来,听见说,便提了她二人来问。
  “谁知两个人就告诉我,是小鲍姨娘令她们跟踪承儿,趁着花园里没人的时候,用承儿胁迫,将她溺死在池塘里。
  “然后怂恿着承儿上假山给我摘桂花,用石块砸了承儿的后脑,再把他推下假山……
  “因为贪婪,她们拿了承儿手里的玉蝉。复命时被小鲍姨娘瞧见,便扣了下来,还放进了供盘里,说要——”
  沈濯说到这里,气息不稳,双目再度赤红起来:“说要用承儿的性命做供品,请佛祖保佑沈簪早日回家,永享荣华!”
  她拼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往前走。
  否则,她只怕是会直接把小鲍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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