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疯妃传-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罗夫人安慰她:“我得了空必来。何况微微如今这样懂事,你万事都自己解着些,好日子在后头呢。”
罗氏苦笑,点头,命芳菲送客。
朱冽回了府就吵着也要一个骄傲的宫里女官当教导先生。罗夫人简直喜出望外,忙问缘由。待听了“孟夫人”三个字,又听到太后亲封三品女官,皱着眉想了许久,方不确定地找了清江侯朱闵探问:“我记得宫里只有两个三品女官。但是不确定了。你还记得么?”
朱闵也想了半天,方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一位是二皇子的乳母,当年二皇子跛了之后,十分不愿意下地。那乳母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爬给他看,腰腿都累得动不了。太后大为感慨,奖励她忠心,赐了三品。
“还有一位好似是先吉妃的贴身大宫女,后来立誓不出宫,专心致志地照看二公主和三皇子的。太后感其情,又怕宫里逢高踩低,所以索性也封了她三品。
“不过我记得,除此之外还有两三个三品的。不过都应该是太后宫里的,太后怕她们日后被新来的掌权女官欺负,所以特旨封了三品。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罗夫人笑了笑,把朱冽闹事说了一遍,道:“谁想得到竟能让我们冽儿收了心?你回头去打听打听,看看还有哪位三品的女官闲着,我们家愿意供养到老。”
朱闵十分高兴,忙道:“我去寻我去寻!”想了想,又安慰罗夫人,“家里最近事情不多的话,你也常去看看姨妹。沈老大又不在家,她一个人遇着这么大的事儿,可够她熬的。这才到哪儿?别年纪轻轻的自己先想不开了——你生净儿的时候,可是比她现在要大得多!”
罗夫人被他说得红了脸,悄悄伸手先狠狠拧了两把丈夫肋下嫩肉,方扭了腰肢自己去忙。
朱闵牙疼一样吸着凉气,且出门替女儿打听教师。
罗氏这里果然心情好了一些。虽然仍旧懒吃懒喝,却一碗不落地吃药。不提。
且说冯氏,一听清江侯夫人来了,严阵以待,穿戴整齐了去了灵棚。
谁知罗夫人早早地就被沈濯拉了去朱碧堂。
冯氏想了半天。既然清江侯夫人放话要闹一场,那不如自己在屋里坐着等她来闹,气势反而更足一些。
是以又吩咐回房。
在棠华院眼巴巴地等到中午,连家务都处理得心不在焉的。最后却被告知:“罗夫人已经回去了。”
就,就这样就走了?
也不去桐香苑拜见韦老夫人,也不来棠华院见自己这个当家主妇?!
冯氏气得鼻子都歪了。
越想越恼,便索性去了桐香苑,以商讨沈承后事为名来跟韦老夫人告状。
韦老夫人哪儿有心情听她叨叨这些,只管略过去告诉她别的:“晚上悄悄地送出城吧。微微极宝贝这个弟弟,老大媳妇又命根子一般。让她们听见了,只怕事情你都办不成。
“送承儿出城的人,顺便去一趟终南山。我知道那里有一间佛光寺,极是灵验。去给承儿点上九盏长明灯,保佑他早日转世,再投个好人家。
“日后我和老大媳妇能起身了,再去给亲自给他办法事吧。”
见冯氏还在不忿,只得告诉她:“罗夫人怕见了我忍不住又要大家痛哭,特意让芳菲转送了些人参灵芝过来给我补身。还说这些日子会常来宽慰你大嫂。人家好歹是个侯夫人,哪里就会真不知礼了?”
冯氏被噎了个倒仰,只好偃旗息鼓回去做事。
吕妈妈哼哼着替主子抱怨,顺口胡扯着权当解气:“反正是瓮葬(注1),随便找个乱葬岗子埋了就是。”
冯氏看了她一眼,哼道:“我和你打个赌。咱们若真敢这样做了,沈濯敢去上党刨我们家祖坟你信么?!”
吕妈妈沉默下去。
沈承死时,沈濯红了双眼、几乎要把牙根咬出血的情景是沈信诲亲见的。
想起二老爷吓得心有余悸的德行,吕妈妈心底微颤。
说不定真会如此!
冯氏憋着气吩咐管家去终南山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沈承,顺便去那个什么佛光寺点长明灯。
吕妈妈看了她一眼,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半步。
等到第二天早上如如院和朱碧堂开门,灵棚等等一应物事都撤了个干净。府里下人虽然没敢明目张胆地穿红着绿,但已经不再佩着麻布表示家有丧事。
顺便,下人们面目怪异地分头禀报各处主子:“老太爷回来了!此时正在上院发脾气。请各位赶紧过去。”
冯氏喜出望外,忙问:“桐香苑那边呢?”
下人深深低着头:“老太爷说,他问完了众人的话,再去见老夫人。”
冯氏脚步一顿,怀疑地问:“众人?不会连大嫂和三弟妹也从床上拉起来了罢?”
下人脸色发苦:“二老爷三老爷都去衙门了。所以老太爷命三位夫人和所有的小姐们都去上院。”
意即:三个房头儿顶雷的男人都不在,老太爷打算亲自责骂三个儿媳妇了。
这,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连冯氏这个最得宠的二儿媳,都为难起来。
没听说过公爹还能直接给儿媳妇们训话的!
下人只得再加上一句:“春深斋和花锦院已经去了。”
什么!?
第五十三章 沈老太爷小传(第二更)
沈老太爷姓沈,名恭,字德先。
从吴兴沈家的族谱上寻的话,他和陈国公沈凤乃是一个辈分。
三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京城紧南边大安坊里的一个苦苦挣扎的穷酸书生,靠着帮人代写书信,或者是替隔壁棺材铺的老板写写穷苦人家的牌位,混个两餐果腹。
虽有些好吃懒做,却因看多了人各种各样的死法,对天地神明,还有一丝敬畏。所以不曾走上歪路。
那年他去延平门看热闹,正赶上陈国公率军凯旋回城。听见左近的人议论,方知道这位陈国公姓沈,表字乃是徳宗。
沈恭心中一动,连忙打听陈国公的家乡底细。奔走五个月,终于确定,自己跟这位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乃是同族兄弟!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轮到我沈恭发迹了!
连忙备了名帖,恭恭敬敬地去陈国公府投贴请见;却又故意做得不卑不亢,只留了族弟的信息,彬彬有礼地便告退了。
管家见状,反倒不敢轻视,转交陈国公亲览。
沈公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听有族亲在京,连忙请了来相见。见沈恭谈吐规矩,做人老实,又仪表堂堂,不谄媚不多话,顿生好感。
他是刚刚参与完“三公六侯定天下”的连番大战回来的。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先帝高兴,几乎是九个大功臣要啥给啥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赏钱赏地都收着,赏官位就得琢磨琢磨。
九个武将里头自然有那二愣子,真跟先帝要大官儿当。先帝自然也真给。可这心里到底高不高兴,就两说了。
沈公爷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圣上御口亲许的官位完全不要,有点儿假;可要,也得要得有技巧。
比如肃国公,人家就说得好:“我半辈子一根老光根儿,皇上赏个媳妇儿比甚么都强。”
再比如安平侯,更加直接:“所有人里头我最不要脸。我不会教孩子,我就打算让我儿子当个小纨绔,吃好喝好娶美人儿。我也不用皇上赏他差事,也不用您给我钱。您啊,就让我子子孙孙守着那点子祖产,当个挂名儿的侯爷,就行。”
先帝虽然对着这二位板着脸骂没出息,却乐呵呵地都允了所请——肃国公娶了宫里的女官为妻,安平侯家的儿子立时变成了小侯爷。
沈公爷一看沈恭,顿时觉得他就是上天派来的福星,第一时间跑去跟先帝说私房话:“我这个穷酸族弟,特别会拍我的马屁。我呢,也指望他帮我跑腿儿,处理吴兴老家的一应事宜。我使唤人好歹得给个甜头儿。要不您赏他个官儿?不用高,入流就行。”
先帝当然高高兴兴地大手一挥曰:“可。”
所以沈恭从一个白身,一跃成了长安县尉。如果他有出息,自己努力,当上两年差,攒个好名声。然后参加锁厅试——他有实践经验,言书身判四条,他至少能占上身和判,谋个好出身,不在话下。
沈公爷还特意嘱咐了夫人晏氏,帮沈恭娶了一房世家小姐,正是京兆韦家旁支上的一颗宝珠。
谁知沈恭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开始还怕陈国公厌弃他。倒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与韦老夫人相敬如宾。先后有了长子沈信言、长女沈谧。
然而四五年后,他发现陈国公并没有带给他更多的好处,便也就把本性撒了出来。一口气,便纳了三房妾室进门。
这其中,他最爱的便是曾做过酒楼歌姬的鲍氏。
嗓音好,曲线好,深谙男子的本性——有些事,矮得下身段,做得出姿势。
沈恭一进了她的房,就似变了一个人。
所以鲍氏服侍沈恭的时候,那是绝绝对对不要一个人在侧帮忙的。哪怕是该着准备热水的丫头们,都被撵得远远的。要过上一个多时辰,才许稍稍近些,等候呼唤……
这其中的点滴奥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鲍氏很快便也怀了身孕。
沈恭很不高兴。
他才没想到自己这样容易就令小妾怀孕会给韦氏没脸。他恼火的,是鲍氏有了身孕便无法服侍他了。
所以鲍氏生了沈信诲便悄悄地喝避子汤药。直到她年老色衰,沈恭对外头的鲜嫩小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鲍氏才又怀了沈家的幺女沈讷。
沈恭对鲍氏的宠爱淡薄了数年之后,在沈簪能叫出“祖父”的那一天,忽然又恢复了。
沈簪拿着这位祖父当最大的靠山,对他极为恭敬亲密。
沈恭每天只要抱着小小的沈簪在膝头翻几页书,就觉得自己最大的人生成功,就是这一刻了。
所以在沈信言在外地为官时,整个沈家,是没有一个人会驳回沈簪的任何一句话的。
韦老夫人自然知道那样做不妥,却不肯管。
长子长媳已经足够自己倚靠后半生;小儿子小儿媳又天天在眼前承奉;她的嫁妆够养活自己和小儿子一家。只要沈老太爷和那个妾室不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她还有什么可愁的?又有什么可向沈老太爷求的呢?
他和二房爱怎么折腾,随便。
沈簪就这样被沈老太爷和鲍姨奶奶捧在手心里十一年。
直到沈濯回京。
沈老太爷继续偏爱沈簪。
沈濯也不来他面前跟沈簪争宠。
可是,他也不能帮着沈簪欺负沈濯。
因为沈信言和罗氏不瞎,手里的资源本钱,也够多。
不说别的,只要沈信言在他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跟前嘟囔一句;而朝堂八座在政事堂闲聊的时候,礼部尚书的嘴再一歪,刑部尚书听了进去——那沈信诲一辈子的前程,就全完蛋。
沈老太爷虽然年轻时糊涂了十年,可后来毕竟反应过来了。
陈国公冷淡轻蔑的脸色,晏氏再也不见的做派,韦氏相敬如冰的眼神,京兆韦家再也不肯走动的行止——
他遣散了家里除了鲍氏之外的所有妾室,都没有用了。
蹉跎一生,他只做了一个长安县尉而已。
既然想替次子谋个前程,想让沈簪嫁个好人家,那就得对韦氏和大房拿出个好态度。
他明白这一点。所以,眼不见心不烦,他开始每年离家云游。半年不在家,然后回来过个冬至元正。春暖花开,接着出去游玩,多好的日子。
从沈簪奶声奶气地喊他“祖父”那一声开始,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最心爱的孙女能够嫁入豪门,荣华富贵,有一个比韦氏、罗氏都要显赫的归宿!
而不是——把她关进尼庵里等死!
到底是谁给她们的胆子,敢把自己视若性命、命中注定会有远大前途、绝对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名利地位的沈簪送去那样的地方?!
沈老太爷手里的拂尘已经被他撅成了两截。
簪儿若有个好歹,老子一定要弄死那个小畜生!
第五十四章 愤怒的老鸟(修)
米氏和罗氏都是被人抬到上院的。
沈佩在桐香苑,没有人去惊动。
冯氏带着沈溪进上院时,正看到罗氏奄奄一息地跪伏在地上。
而沈老太爷正坐在上首大发雷霆。
“……你还敢说自己出身世家大族!这样不贤不孝,不悌不慈!当初不是你姐姐借着她清江侯夫人的威风,硬要把你这个丧母长女塞给我儿;以我言儿的才学本事,什么好媳妇娶不到?
“如今倒好,你折腾你长房也就算了,言儿自己乐意,我一个当公爹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你竟然把黑手都伸到小叔子房里去了!我簪姐儿碍着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害她!?
“她那样温顺可爱,又知书识礼,又孝敬长辈……
“你丈夫已经是礼部侍郎,你女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簪姐儿唯有顶着一个沈家排行第一的小姐身份,才能有个好结果。你们母女就这样狠心,连这个名头也不想给她!难道还怨得了她了?”
冯氏面色怪异。
沈溪也听得匪夷所思,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母亲:这样也是道理?
冯氏忙俯身悄声在她耳边道:“都是强词夺理。你可别信这胡话。”
沈老太爷又看向米氏,一脸冰冷:“三年就生了个女儿,这下该给三郎纳妾了罢?”
一个做公公的,对面跟儿媳妇要给儿子纳妾?
宝钿错愕,睁大了眼睛看向沈老太爷。
这是头一回米氏和她的陪嫁丫头直面沈老太爷,尤其是还没当着韦老夫人。
米氏也傻眼了,猛地抬头看着沈老太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沈老太爷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理直气壮:“怎么,你还有异议不成?!你连坐月子带恢复身子,怎么也得百日后才能服侍三郎。你难道还打算让三郎再素三个月不成?已经十个月了!我儿子又不欠你的!”
米氏被他粗俗直白的话说得顿时涨红了脸,连忙低下头,疾步叉手后退,口称“死罪”,跪倒在门边。
宝钿连忙也跟着跪下。
沈老太爷还以为米氏服了软,哼了一声,转向罗氏,刚要开口,就听门外响起讥诮的声音:“三婶,你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么?”
沈老太爷脸色一沉,就见冯氏面色尴尬地走了进来,手里拉着沈溪,给他行了大礼,忙忙地自己爬起来就站在一旁。
身后挡着的小小人儿露出了出来。
小人儿的身量比他离家时又高了半头,如今穿着素白的交领左衽直裾,腰间系着白玉腰带。
小人儿长得越发清俊秀美,两道翠眉,一双杏眼,小鼻子直直挺挺,嘴唇稍厚,看着就是个福相。
正是沈濯。
沈濯并不给沈老太爷发飙的机会,举手加额,规矩行了大礼:“给祖父请安。祖父游历半载,萍踪天涯,必有所得。不知会怎样教育儿孙?”
沈老太爷看着她一身纯白心里就烦躁,再一看那左衽,顿时发了脾气:“一家子长辈好好地在这里,你穿的什么丧?!”
汉族久远的着装规矩都是右衽,唯有家中有丧事,才会左衽、戴孝。
沈濯呵呵冷笑,目光在鲍姨奶奶和小鲍姨娘的身上转了一圈儿,目露疑忌,眯眼看着沈老太爷:“祖父难道不是听说了承儿意外夭亡的消息才回来的?那您赶得可真巧,前脚儿我弟弟下了葬,后脚儿您进了家……”
口中说着话,手里便将罗氏搀扶了起来。
芳菲忙用力地架住罗氏。
沈老太爷已经被那句话震傻了。
什么,唯一的孙子,没了!?
沈老太爷僵了脖子,转向鲍姨奶奶:“她说什么?”
鲍姨奶奶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哭了起来:“老太爷盛怒,妾身还没顾得上禀报。大夫人对孩子们都不上心……王妈妈看护不周,承哥儿出了意外……老太爷啊,已经没了孙子,您要再不去接簪姐儿,怕是连那个孙女儿,也得被磋磨死在外头了!”
沈濯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沈老太爷大吼:“你先给我闭嘴!谁来告诉我,承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濯咬着牙,没吭声。
冯氏左看右看,只得上前一步,低声把事情说了。
沈老太爷恶狠狠地看向罗氏:“你说,那个王妈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她是如何害死了我承哥儿,然后再畏罪自杀的?”
沈濯的一双杏眼,满满地冒着寒气,直直盯在沈老太爷脸上:“祖父,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娘?”
沈老太爷听见她的声音就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吼道:“我唯一的孙子没了我连问话都不能问吗?你给我闭嘴,滚到一边去!不然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沈濯往前踏了半步,睁大眼睛瞪了回去,反唇相讥:“祖父在长安县做了三十多年县尉,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问,张嘴就给一个死人定罪!然后再把这死人的账扣到我娘身上,你这不是要逼死我娘是要做什么?那是我爹娘盼了十多年的儿子,难道我娘还能害他不成?祖父说我是小畜生,好得很,我倒要问问,我这畜生二字是从哪条根上算下来的!”
沈老太爷这时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沈簪身上了。
就连沈濯的咄咄逼人,他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这小丫头片子一向如此。嘴巴上从来不肯吃半点亏。
只是……沈承死了啊……
大房一个丫头片子,二房一口气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三房头胎还是个丫头片子——自己这是拜错了神了吗?!
竟是要绝后了?!
沈老太爷不由的悲从中来,忽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你们这些不孝的媳妇!一个个把持着丈夫,就是不肯让他们早日开枝散叶!若是我这一支没了传承,我就把你们一个个的都休了!”
沈濯扶着腿脚打颤的母亲,轻轻偏头。
芳菲会意,悄悄上前扶住低头垂泪的罗氏,低声附耳:“夫人,您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罗氏本就心中悲痛,闻言顺势闭了眼,倒了下去!
芳菲连忙哭着抱住她,主仆一起跌在了地上:“夫人,夫人,您可要保重啊!已经给大老爷带信了,他必会早日赶回来的!”
鲍姨奶奶在旁边又气又恨,咬牙不已。
瞅人不防,狠狠地一脚踢在小鲍姨娘腿上。
小鲍姨娘这才反应过来,哭着扑在地上,爬去拉沈老太爷的袍角:“老太爷,老太爷,求求您了!簪姐儿等不得了啊!那个地狱,会把孩子的魂儿都吸了去啊!再迟些日子,您就再也见不着那个会哭爱笑、追着您喊祖父的簪姐儿了啊!老太爷,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说着,砰砰地磕头。
青砖地上,哪里禁得住她那寻死的磕法?
不过片刻,就见她额头渗出血来。
沈老太爷心乱如麻,一脚踹开她,腾地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吼:“行了!我才走了半年,你们看看你们把这个家糟弄成了什么德行?
“我一个玉雪可爱的长孙女被送了庙里,我唯一的孙子死了,我的幺儿子,头胎竟生了个赔钱货!你们还想怎么样?索性一把火烧了我这个家完事!”
第五十五章 无用之学 (修)
其实沈濯很想继续跟沈老太爷吵下去。
他归来的时机实在令人疑惑。如果能借着吵架套些话出来,自然是上上佳。
另外,沈老太爷毕竟是县尉出身,若是能够引着他开始调查沈承的死因,那事情就会很快明朗化。
——沈信言的归期应该就在这几天,她并不担心沈老太爷能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只是,罗氏和米氏的身子都不好,自己若是现在闹起来,怕是她二人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她不想拿罗氏的性命冒险。
沈濯正在迟疑,冯氏觑着了这个空子,上前一步:“公爹远路才回,不免疲累。家中千头万绪,也须得二郎三郎从衙门回来细细回禀才好。
“太医嘱咐过,大嫂只怕至少要静养半年以上才可望好转。三弟妹还没出月子呢。公爹宽宏,且让她们都先回去吧?便有什么说的,一则还有婆母在,二则,您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在身边呢?”
陪笑着又推沈溪。
沈溪看热闹看得挺高兴,但一想到再说下去,说不定沈老太爷就趁着韦老夫人不在、罗氏心灰意冷的时机,一鼓作气把沈簪接回来了。便也上前,扬起天真的笑脸,伸手拉了沈老太爷的衣襟,娇声道:“祖父,我好想您啊!您想我了没有?”
还是老二一家子贴心。
哼。
沈老太爷又坐下,拉了沈溪的手,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冲着罗氏等人赶苍蝇一般地摆手:“行了行了。看着你们就烦!都滚!”
回手却捏了捏沈溪嫩嫩的小脸蛋儿,浮起了一丝笑意:“我们溪姐儿最乖,不像大姐姐那么老实,也不像二姐姐那样坏心眼儿!”
说着,抬头瞪沈濯。
沈濯压根就没听他废话,只管小心翼翼地和芳菲一起扶着罗氏走了。
宝钿也忙搀了米氏出去。
冯氏借机告退。
沈老太爷本想留沈溪玩一会儿,却被鲍姨奶奶悄悄拽了拽衣襟,遂放了手,和气地告诉沈溪:“且回去吃饭玩耍。晚间一起用晡食,祖父再送你礼物。”
沈溪甜甜笑着道好,一丝不苟地给沈老太爷行了礼告退。
沈老太爷看着她的身姿渐有曼妙味道,十分满意,捻须颔首:“这个女夫子请的值,教得不错。”
鲍姨奶奶忙又告诉她孟夫人之事,不提。
安顿好了罗氏,沈濯问在如如院看家的六奴:“祖母那边有消息么?”
六奴摇头:“奴婢怕老夫人担心,还特意让人去看了一趟。说是院子门口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沈濯皱起了眉头:“一个人都没有?那不对啊。大早晨的,洒扫的人总该有吧?”
六奴也反应过来不妥,咬着手指头,胆颤心惊地猜:“总不会是老太爷故意地把老夫人院子的人都关起来了罢……”
他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沈老太爷就是个草包,合家子都知道。他要是有这个心眼儿手段,二房早就不止今天的样子了。
沈濯觉得不像是他。
想了想,又问:“跟老太爷回来的是谁?”
六奴道:“是有什么人给送到了门口。跟着的还是花伯,我让人旁敲侧击着问了问。老太爷没接着家里的信儿。就是跟人喝了顿酒,忽然就一高兴回来了。坐得就是一起喝酒那人的车。花伯也不认识,说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一个送家里的什么小姐入京的人家。”
沈濯抬眼看她:“姓什么?”
六奴想了想:“说是姓佟。”
沈濯皱起了眉头。
姓佟?
哪个佟?朝堂上的,还是商贾里的?还是只是个没名没姓的寻常人家?
旋即又叹了口气。
自己是真的对外头的世界两眼一抹黑啊……
信息的匮乏会直接造成判断的偏差。
自己要尽快建立起消息网络了。
家里的,姻亲的,外头的……
还是要有人有钱才能办事啊……
沈濯觉得自己穿过来的这半年被自己浪费了。
原本有一个不低的起点。可惜,前世那得过且过的鸵鸟性子拖累了自己。现在事情临头,就算是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也万分艰难。
沈濯垂头,暗暗地思考该从哪里开始才好。
……
……
煮石居。
孟夫人起身梳洗,长勤已经形成了习惯,悄悄地来告诉她沈府的动静。
听说沈老太爷回府便大闹这一场,孟夫人哦了一声,然后脚步停了下来:“今日不用上课了?”
长勤眨了眨眼:“没说。”
孟夫人挑一挑眉:“那咱们就先去如如院用朝食。”
青冥便上来服侍她出门,长勤则抹了颗昨日刚买回来的蜂蜜花生丢进嘴里。
孟夫人看了她一眼,道:“都被你吃光了。今天再去买点苦瓜炒瓜子来尝尝。”
长勤一噎,险些被花生咔到,捶着胸咳嗽起来。
路上,青冥想替长勤求求情:“夫人爱吃炒货,可以让府里的大厨房做的。还有如如院的褀婶,奴婢知道……”
孟夫人轻咳了一声。
青冥忙住了口。
韦老夫人叮嘱过她们,孟夫人从宫里出来,势必会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让她们万万不可多嘴。少说,听话,这样就可以。
——何况现在身契在她手里,长勤和自己,还有煮石居里的两个媳妇子,都已经是孟夫人的人,与沈府并无干系了。
孟夫人看着沉稳的青冥,非常满意,所以多说一句作为解释:“吃了十几年了,习惯了。”
青冥恍然,原来在宫里时就开始吃了。
难怪呢。
……
……
到了如如院,师徒两个并未多说。用了朝食,稍做收拾,又一起去了煮石居。
沈溪听说孟夫人照常上课,忙忙地吃了饭也来了。
课堂设在正房的东屋。
屋里除了被孟夫人当做背景板的书架之外,只有三张条案、三个坐垫。
一张大黑檀是孟夫人的,桌上有笔墨纸砚,有两摞书。
两张小黑檀是沈濯和沈溪的,唯设着笔墨纸砚而已。
孟夫人跪坐在自己的条案后,一板一眼地授课:“……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僧寺六十四,尼寺二十七,道士观十,女观六,波斯寺二,胡袄祠四。
“前隋大业初年,长安共有各类寺观一百二十间。
“本朝太祖有命:寺庙等物,可减不可增。所以到得今日,仍旧是这个数字。”
沈溪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儿,等孟夫人话音一停便问:“先生,这个我们学了有什么用?”
课堂接话茬儿,沈濯从小学开始就是第一把好手。
当下接声便道:“聊天。”
孟夫人却定定地看了她二人一会儿,漠然道:“无用。我教的东西,都是无用的。学不学的,随你们便。”
沈溪歪着头,一贯的天真神态:“不可能真的无用罢?先生是大才女,教给我们的东西肯定有用。”
沈濯现在对二房的人都是冷冰冰的,闻言,忍不住呛了一声:“有用有什么好?庄子说,山木自寇,膏火自煎,伐桂割漆,皆因有用。
“我承儿若不是男丁,只是个无用的小女娃娃,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噩运?
“我宁可学无用之学。请先生教我无用之学便好。那些有用的,都教给三妹妹罢!”
沈溪的脸色变了数变,勉强挤了一丝笑,小声道:“二姐姐,不关我事啊……”
孟夫人看了看沈濯,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去。
小姑娘心思太重,又控制不住七情上面,这可不好。
“二小姐,课堂学业而已,你迁怒做什么?你修行未满四十九天,看来效果不佳。罢了,今日回去,抄《兵典》一卷,自己反省吧。”
沈溪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