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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夫妇日常-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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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宴席散罢,众人各自散去观灯。
    小平安知晓明年大约就见不着这么热闹的灯市了,施礼与众人辞别之后,便一手拉着张猎户,一手牵着张李氏,欢快地下楼上街观灯去了。
    舒予怕人多挤着了小韩忻,本不欲去上街观灯的,谁知孟氏却笑道:“把忻儿给我吧,你们年轻人自去观灯。”
    作为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孟氏早就见惯了元宵花灯节的各种热闹,又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地喜静不喜闹,早几年前起,便不再上街观灯,只是倚楼看着别人欢闹罢了。
    舒予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直到戚氏也笑着帮腔,说是韩芸往年上街也是请孟氏帮忙照看的,她这才施礼道谢,将小韩忻交给柳妈。
    孟氏说是帮忙照看,但是她哪能直接把孩子交到孟氏手里,辛苦她呢?
    小韩忻起先还不乐意,小手紧紧地攀住舒予的脖子不松,但是等柳妈拿着亮闪闪的兔儿灯来逗他时,他立刻便忘了舒予,伸手扑向了花灯。
    舒予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看着窝在柳妈怀里,正欢喜地盯着兔儿灯看的小韩忻,立刻后悔了。
    她不想上街看什么花灯,只想陪在儿子身边!
    一旁的韩彦看出舒予的犹豫不舍,当机立断,扯着她与韩迁和孟氏告别,蹬蹬蹬地下得楼来。
    等到了楼下,避开众人,舒予用力想要抽回手,一面不悦地撒娇抱怨:“你干嘛非得扯我下来?忻儿还一个人在楼上呢……”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彦食指点唇,嘘声打断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疼爱忻儿,那也是我儿子,我难道会不心疼吗?”韩彦温声哄劝道,“可是你看看,咱们虽然走了,忻儿却依旧玩得很开心,不是吗?再说了,有母亲看着,有柳妈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没有不放心。”舒予小声嘟囔道,“我只是……”
    “只是舍不得,对吗?”韩彦替舒予说出未竟的话,叹息一声,一面牵着她的手往大街上,一面温声劝解道,“可是,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就像是小鹰,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翱翔苍天,总得走出老鹰的庇护,自己挥动翅膀。
    “再说了,你虽然是忻儿的母亲,可也是我的妻子,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舒予’,你难道要不管我和你自己,一心只扑在儿子身上吗?”
    最后这句话有些拗口,但是舒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韩彦是在替他自己,更是在替她诉委屈——自从有了小韩忻,她的人生就剩下了“母亲”这一个角色,这是不对的。
    

第478章 护妻

  想通之后的舒予,不禁摇头苦笑,前世她不知道劝导过多少有了孩子便迷失自我的母亲,没想到如今她自己做了母亲,却进了一样的误区。
    舒予点点头,一脸温柔而清明地看向韩彦,认真应道:“我知道了,多谢你点醒我。”
    韩彦微微一笑,挽住她的手,缓步向楼外热闹的大街上行去。
    灯市璀璨,人声喧嚷,世俗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浓郁的生活的氛围,让人一下子便清醒而鲜活起来。
    而想到牵手的那人,会一声陪伴自己徜徉在这十丈软红之中,心中便觉得温暖而满足。
    夫妻二人挽手在人群里缓步而行,一边观灯,一边说笑,韩彦顺便猜几个灯谜,赢取一两盏舒予喜欢的花灯送给她。
    舒予手捧花灯,眉眼含笑,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地柔美而安恬。
    韩彦满足地喟叹,只觉得此生能有舒予相伴,携手共看这人世的繁华与变幻,实在是上天的恩赐,不枉他前世孤独一生的期待。
    夫妻俩正在蜜意浓情之间,韩彦突然听得舒予小声惊呼道:“咦?那边好像是小庄大人,他身边的姑娘是谁?”
    韩彦顺着舒予的目光看过去时,就见庄贤正伴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立在一处猜灯谜送花灯的商铺门口,神情愉悦而温柔,双臂不时展开,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女子不被冲撞——虽然那女子身边自有丫鬟贴身护着。
    街上行人太多,有灯光恍恍,韩彦看不真切那女子的形容,不过见庄贤那副珍而重之的模样,也猜得到,那女子应该是大理寺卿狄栗的外孙女方容——庄贤一早就内定下来,只差定亲迎娶的未婚妻子。
    “我们绕过去吧。”韩彦很是体贴地低声笑道,“难得这小子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再总不明不白地拖着人家姑娘了,咱们就不要过去煞风景了。”
    舒予闻言深以为然,笑着点点头,与韩彦牵手绕路去了别处。
    时下讲究男女大防,未婚男女也就在元宵花灯会这类热闹欢欣的场合,可以放肆一见,一诉相思,他们怎好上前搅扰。
    但是不搅扰归不搅扰,事后韩彦少不得拿这事打趣庄贤一番。
    谁知庄贤闻言却挠头嘿嘿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我和容妹二月初六就要大婚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给我们撑场面啊!”
    韩彦愕然不止,脱口问道:“二月初六?”
    如今是正月二十三,算算日子,也就只剩下半个月了,婚姻大事,怎么会这般匆促?
    两家结亲,又是请媒又是小定的,一套完整而繁复的程序走下来,没有年把也得三五个月才能成事迎娶。这还只是普通的人家,像庄、方这样的显贵之家,结亲的程序更加繁琐也更加郑重,自然也更为耗时。
    从元宵节到二月初六,加头算尾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余日,庄、方两家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难不成是……
    韩彦心中一动,目带探究地看向庄贤。
    庄贤一看韩彦那玩味的眼神,赶忙把手摇成了拨浪鼓,一本正经地替自己正名:“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不是那么轻浮的人,婚前对人家姑娘不尊重……”
    那人可是方容,他的救命恩人,下定决心要相伴一生的人,他就是再情不自禁,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唐突人家姑娘呢?!
    庄贤很是生气,喋喋不休,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彦失笑打断了。
    “你那脑袋里成天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韩彦笑叹道,“就算是你没个正形,人家方家的家教可严着呢!方姑娘虽不说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媛,却也颇有贤名,你这小子……”
    韩彦啧啧摇头。
    庄贤这才知晓自己误会了韩彦的意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挠头小声嘟囔道:“这也不怪我……任谁看了你那副表情,都会这么想的。”
    顿了顿,又抬头抱怨道:“谁让你方才那神情,实在是太像我祖父了。他老人一看我就是吹胡子瞪眼,一脸怀疑——你这小子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就知道你这小子不靠谱,云云。”
    提起自己的祖父——吏部尚书庄瀚,庄贤就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
    当然了,对于韩彦竟然怀疑自己,庄贤同样满腹委屈,对着韩彦抱怨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别人不了解我,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咱们可是从小打到大,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就是太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才会在惊闻喜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是不是你又闯了什么祸,惹得庄老大人实在是按捺不住脾气,所以这才直接定下最近的婚期,想要给你匹野马上个笼头!”韩彦哭笑不得。
    他还没说什么呢,庄贤倒好,先巴拉巴拉地委屈抱怨上了,果然还跟少时一样,是个嘴皮子比拳脚功夫还厉害的刺头儿。
    “容妹才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刻板无趣的人呢!”庄贤一听韩彦这话,顿时就急了,急声辩解道,“容妹她聪敏内秀,为人淡薄……”
    话还没有说完,就在韩彦那恍然大悟的打趣眼神中不好意思地压下了满肚子的抱怨和委屈,但还是忍不住替方容说道:“你笑什么笑?总之,容妹很好的!”
    “是是是!”韩彦真是服气了庄贤的天马行空的脑洞和喋喋不休的嘴上功夫,连忙一叠声地笑应道,“方姑娘品性如玉,这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我绝对没有怀疑她的意思!”
    再不主动认错,还不知道庄贤要絮叨他到什么时候呢!
    庄贤闻言却郑重地点点头,还一脸嫌弃地冲韩彦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一副“这回我就大发善心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韩彦见状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这个厌恶婚姻束缚、一心想要做这个仗剑江湖、自由自在的游侠儿的好兄弟,一头扎进方容温柔的网中,就沉溺其中,甘之如饴了?
    韩彦摇头笑叹,识趣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再说下去,不知道哪句话无意间开罪了方容,又要被庄贤喋喋不休地抱怨了。
    却完全忘了当初,他为了求娶舒予,是怎么对付王喜等竞争对手的。
    最终,等到庄贤心情平复一些之后,总算是跟韩彦解释清楚了个中缘由。
    原来他和方容的亲事早就提上议程了,也早已下了文定,只是朝事不平,庄老尚书更担心庄贤这个混账孙子再中途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不好收场,这才没有对外宣扬的。
    韩彦听罢苦笑不得,说到底,还是庄贤这小子让人不放心呐!
    

第479章 离别

  二月初四,张猎户和张李氏带着小平安,跟随王记马行的商队,一路北上返回獾子寨。
    舒予头天晚上哭了一宿,哪怕又是冰敷又是滚鸡蛋的,眼睛还是有些微肿。为免张猎户和张李氏见了伤心挂念,一向不喜妆扮的舒予,特地吩咐丫鬟给她上了一层厚厚的妆,这才遮住了些。
    韩彦特地告了假,跟舒予一同送岳父一家出城。
    孟氏虽没有亲自去送别,却一早就准备好了土仪和路上所需之物,提前送去了百花巷,让张李氏有时间安排装车。
    还有康平帝,身为帝王的他不方便出宫送别,却提前赏赐了许多财物,聊表心意——先帝作为父亲虽然不合格,但是留给康平帝的私库却颇为丰厚,足够他用来恩赏臣民。
    阳春二月,柳丝抽出嫩芽,柔嫩纤细,春风一吹,便袅娜起舞,依依不舍,似要牵留住远行之人。
    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出了城门,在长亭驻足暂别一刻,商队便要启程了。
    舒予到底忍不住,拉着张李氏的手,红了眼圈。
    张李氏见状,强忍了一路的泪水也落了下来,殷切叮嘱道:“往后在家中,一定要孝顺公婆、和睦妯娌,照顾好姑爷和忻儿,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想家了,就托商队给娘捎个信儿,娘就做些好吃的,托商队给你送过来,做个念想。
    “知道你爱吃灯笼果,以后每年采摘了,娘一定都让人给你捎一大包过来,保管你吃个够。再酿些灯笼果果酱,你留存着慢慢吃。还有各式腊肉,娘也多做一些,托人给你捎过来……”
    絮絮叨叨,说得旁边的张猎户和韩彦也禁不住感伤起来。
    两个大男人不好当众哭别,只能别开脸去,仰天深吸几口气,将眼中的泪意强压下去。
    三岁余的小平安,一手牵着舒予,一手牵着韩彦,泪珠儿滚滚下落,看得人心酸极了。
    韩彦蹲下身去,抬手摸了摸小平安的小脑袋,劝慰他道:“等姐姐、姐夫有时间,一定会去看你们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等回到獾子寨,姐姐、姐夫不在身边,你可要替姐姐和姐夫向爹娘多尽孝心……”
    大约是身世的缘故,小平安和康平帝都很早就懂事了,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体贴,听得韩彦这么说,小平安重重地点点头,哽咽应道:“好!”
    舒予拿帕子替小平安擦干净了眼泪,强忍着泪,勉强一笑,夸赞道:“好孩子!”
    再不舍,离别也终究到来了。
    看着张猎户和张李氏带着小平安登车远去,舒予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扑进韩彦怀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彦心疼得红了眼圈,紧紧地拥住舒予,一面轻抚她的后背安慰,一面温声安抚。
    代表韩迁和孟氏前来送别的杨忠,见状踱步走远,静待等候。
    约莫过了一刻钟,舒予才渐渐收住眼泪,自韩彦怀中抬起头来,顶着两颗肿成核桃的眼睛和一脸花了的妆容,鼻音浓重地叹道:“咱们回家去吧……”
    杨忠在还在一旁等着呢,她怎么好因为自己的怏怏不舍,耽误他回去向韩迁和孟氏复命。
    韩彦却安抚笑道:“不着急。”
    说罢,回头对一直背对着他们看向别处的杨忠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暂时先不回府。你先回去吧。”
    杨忠闻言,拱手应命,牵马离去,并不多打听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舒予讶然问道,“怎么先前没有听你说起?”
    “先前是没有事的,不过,如今看你哭成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不带你散散心,让你重新高兴起来,我这个做丈夫的岂不是不称职?”韩彦眨眨眼睛,玩笑道。
    饶是心中还在为与家人的离别而感伤,但是如今听韩彦这么说,舒予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暖,哀伤的眉间多了一丝笑意。
    “走吧。”韩彦笑道,“说起来,自打到了京城,就一桩事情接着一桩事情,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带你细细地看过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韩彦有心宽慰她,舒予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这份好意。
    再说了,眼下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里又正悲伤离别,也没有精力回府强颜欢笑地应酬孟氏等人。
    还是等心情稍稍平复,情绪稳定了,再回府去吧。
    舒予点点头,柔顺地应道:“好……不过,我得先梳洗一下。”
    韩彦点点头,温声笑应道:“那我们进城之后,先去余记茶楼吧。我和庄贤在那里留有房间,梳洗也方便。”
    说着话,韩彦抬手替舒予将散落耳边的鬓发抿到了耳后,用发簪固定住,又拿帕子替舒予将脸上花了妆容擦拭干净。
    至于红肿的眼睛,那就没有办法遮掩了。
    舒予将刘海拨下,微垂着头,倒也让人看不真切。
    夫妻二人翻身上马,一路往城内古井巷的余记茶楼行去。
    路过百花巷巷口,念及已经远去的爹娘和幼弟,舒予少不得感伤一番,又落了一回泪。
    韩彦温声相劝,款款柔情。
    等到了余记茶楼,韩彦也不用人引路,带着舒予径自去了余掌柜给自己预留的房间,吩咐小二打来热水,供舒予洗脸梳妆。
    梳洗罢,舒予心情也略略平复一些。
    韩彦见状温声笑问道:“要出去走一走吗?”
    舒予摇摇头,抬头歉然道:“我这会儿没有心情……倒是辜负你一番心意了……”
    韩彦在舒予身边坐下,将她拥进怀里,低声笑道:“傻丫头,只要是跟你在一起,这天下何处不是风景?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咱们就暂且在这里歇一歇吧。”
    他说要带舒予出去走走,目的也是想让舒予散散心,重新高兴起来。既然舒予想要安静地呆一会儿,他又怎么会不顾她的意愿,强拉她出去玩耍呢?
    韩彦的温柔体贴让舒予很是窝心感动,遂点点头,伸手环住韩彦的腰身,埋首在他的怀里。
    韩彦抬手轻轻地抚着舒予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谁也也没有说话。
    一室静默,一室温馨。
    

第480章 离间

  进入二月,朝廷各项政事便忙碌而有序地开展起来。
    这日下朝之后,孙长玉喊住正与户部尚书江宏说话的周围。
    周围拱手向江宏致了歉,停下来等候孙长玉。
    江宏知晓孙长玉有悄悄话要跟周围说,遂知趣地冲二人拱拱手,先一步告辞而去。
    自打周丘娶了孙畅音,在同僚的眼里,周家便归附了孙家,此时孙长玉和周围有话要说,大家自然是都连忙知趣地避开了。
    待朝臣散尽,孙长玉和周围这才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缓步出宫而去。
    “首辅大人特地喊住下官,不知所为何事?”周围神色谦恭地请问道。
    孙长玉看了周围一眼,神色淡淡地看不出喜怒来,说的话更是让周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前日吏部庄尚书的嫡孙娶亲,你去了吗?”孙长玉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
    周围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低声回应道:“庄老大人的嫡孙娶亲,下官自然是前去道贺了。”
    周围摸不清楚孙长玉此问的目的所在,也不敢说得太详细,只一句话便敷衍了过去。
    孙长玉点点头,状似闲聊地说道:“哦,本官那日忙,倒没得空去,只叮嘱小辈的几个去凑了热闹。”
    周围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笑应了一句,不敢再随便开口。
    孙长玉对此早有预料,见状遂笑道:“本官是听说你最近在忙着常平仓的事情,辛苦异常,连着几日都宿在衙门。只是没想到,你倒还有空闲去庄府参加婚宴。”
    周围一愣,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明白过来。
    四下里张望一番,周围拱手谦恭低声道:“宫禁之内,说话多有不便。首辅大人若是得闲,等到下衙之后,下官亲自到贵府拜望解释,您看如何?”
    孙长玉淡淡地“嗯”了一声,眼见着宫门在望,遂与周围分别,出宫登车而去。
    徒留周围一个站在宫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抬起袖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下朝后照例留在御书房教导康平帝的韩彦,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跟康平帝笑道:“圣上看到了吧,这便叫貌合神离。为人君者,处于弱势时,要善于借力打力,逐步瓦解权臣的权力。
    “当然了,前提是不可为了离间对方而有亏社稷国家。”
    康平帝点头认真应道:“我记住了!”
    说罢,又禁不住好奇兴奋地追问道:“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周围会因此而跟孙家决裂吗?”
    韩彦摇头笑叹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周、孙两家如今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大人为了周家,哪怕受尽孙首辅的刁难,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就与孙家决裂的。”
    “啊?那怎么办?”康平帝忧愁不已,“如果孙长玉硬要从中横插一脚,周围又抵抗不住,那等到夏秋粮食歉收,京城的百姓可怎么活啊?”
    这些年来朝政更迭、政局不稳,更有瓦剌频繁扰边,每年都要输送大量的军饷到边关,便是打开国库,也救济不了全天下的灾民。
    “圣上不要着急。”韩彦笑劝道,“周大人是京兆尹,管理着京畿之地的政务民生,他比谁都希望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凶年。再说孙首辅,天子脚下因为饥荒而发生了民乱,他这个内阁首辅自然是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即便是为了他们自家的前程,他们这回都得下功夫做好常平仓的储备。”
    说罢,顿了顿,韩彦才又皱眉思忖道:“不过,以孙首辅的个性,只怕会以此为条件,借机要挟韩家出让部分利益给孙家,以此来壮大孙家的实力。”
    毕竟,在孙长玉看来,孙家一家独大的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韩家了。
    “不行!”康平帝想也没想地就激动否决道,“舅父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凭什么还要被孙长玉要挟,出让韩家所得?此事万万不行!”
    韩彦见状心中甚是欣慰,然而面上却肃然道:“灾荒在即,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若是人人都学孙长玉因私废公,那大周气数也就尽了。
    他当初千辛万苦救出康平帝,又一路辅佐他称帝,是想要一改大周前世动荡不安的局面,亲手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让大周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为此,即便是牺牲一些个人的利益,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康平帝一脸的不甘愿,韩彦遂笑劝道:“不过,圣上尽管放心,孙首辅即便是得了这些好处,也未必能够消化得动。”
    康平帝一听,知晓韩彦心中早有成算,略略放了心,但还是不甘愿地叮嘱一句:“那舅父万万不能太委屈了自己,以免助长他人的气焰!”
    韩彦点头笑应,心里却有些发愁,回去该怎么劝说父亲韩迁和那些族老们。
    韩家不是他一个人的韩家,有些事情,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
    且说周围好不容挨到下衙,早早地便收拾妥当,拎着两罐上好的明前茶,径直往孙府奔去。
    到了那儿才知道,孙长玉尚未归家,管家将他迎至花厅等候。
    周围知晓孙长玉这是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来“惩罚”他对韩家一脉的“亲近”,所以才会在事先说好的情况之下,还这么晚归。
    饶是心里有气,周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花厅闲坐枯等。
    谁让周家虽然是孙家的姻亲,家势却远远不如对方许多呢?
    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花厅里,寂静得似乎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这一刻,周围才深切体会到周父当初为何对于这门亲事犹豫不决——他是担心女强男弱,将来成亲之后,周丘会受岳家和媳妇的闲气啊!
    只是违逆不了他这个兄长兼族长的决定,再加上周丘真心喜欢孙畅音,一心求娶,周父这才不得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周围心中又忧又急,只能暗暗地劝说自己冷静,借由喝茶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在两盏茶下肚,孙长玉总算是回来了,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花厅招呼他。
    

第481章 算计

  替父迎客的孙秉直笑着解释道:“周大人且见谅,父亲年纪大了,这一日政务下来,早已疲惫不已,便先去梳洗更衣去了,片刻就回转,还请周大人稍待。”
    周围只觉得自己一张脸都快被孙长玉与孙秉直父子俩给打肿了。
    他以姻亲的身份上门,别人却拿对待下属的礼节招待他,实在是过分。
    可是哪怕心里再生气委屈,周围也只能够忍着,还得强扯出个笑来,跟孙秉直应酬道:“首辅大人乃国之重器,日理万机,可敬可佩。我且稍等片刻。”
    孙秉直想了想,和颜悦色地应和一句“招呼不周,多谢理解”,便在旁边坐了下来,与周围闲话家常。
    既然周围肯亲自登门解释,那想来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又何必再揪着不放呢?毕竟自家闺女已经嫁去了周家,就算是为了闺女在婆家过得舒心着想,他也不能把周围这个大伯兼族长得罪得狠了。
    周围见状,心里这才略略好受一些。
    孙长玉也就罢了,论官职,内阁首辅不知道比他这个京兆尹牛气多少倍;讲辈分,他又算是孙长玉的晚辈,受些闲气也没有什么。
    若是孙秉直还趾高气昂的,那他就不得不重新考量周家和孙家的关系了。周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世家,但也是世代书香、累世官宦,自有风骨尊严,岂容他人一再折辱?
    孙秉直见周围神色稍解,也暗悄悄松了口气。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好让这些攀附孙家的人既心怀敬畏又忠心追附。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孙长玉便施施然踱步进来了。
    由孙秉直陪着说了会儿话,周围肚子里的怨气这会儿已经消了大半,此时见孙长玉进来,便起身含笑拱手见礼。
    孙长玉倒也没有甩周围冷脸子,淡然一笑,点头聊作回应,抬手道:“且坐。”
    三人各自落座。
    周围不待孙长玉开口询问,便将事情的缘由坦然陈述一番,末了试探询问道:“……不知首辅大人以为,韩太傅的占卜,有几分可信?”
    孙长玉既然特地找周围来问话,显然是早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所以周围也没有打算故作聪明地隐瞒。
    再说了,周家如今已经通过姻亲关系,与孙家绑在了一条战船上,双方想要通力合作,坦诚相待是第一要务。
    孙长玉对于周围的这番态度很是满意,神色也因此而舒缓不少,闻言没有着急回答,反倒将问题又踢了回去:“那你以为,韩彦这一卦,有几分可信?”
    说罢,捻须静待周围的解释。
    周围倒也不推脱,闻言坦诚相告:“下官特地就此事请教过钦天监,王监正以为有六七分可信。下官还特地走访了京畿的农户,得知照今年这天气情势,不管凶年与否,收成肯定是不如去年的……”
    总而言之,韩彦那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孙长玉闻言沉思片刻,道:“所以你最近才突然加紧打理起常平仓来,以备不时之需?”
    “正是。”周围坦然相告,“虽然韩太傅与首辅大人政见不睦,周家也不绝不是那等首鼠两端之人,但是京城乃天子脚下国之重地,绝对不容有失,且京城百余万百姓更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管。所以下官才提前动作,以免到时张皇失措,误国误民。”
    周围这番话端的是正义凛然、慷慨激昂,可是在座的人都明白,周围之所以这么努力备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万一到时候卦象应验,仓促之间应对不周,他头上的那顶乌纱帽,甚至是项上人头都难以保全。
    这也正是孙长玉的忧心之所在——天下太平,他才能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首辅,替子孙后代安排妥当。
    沉思片刻,孙长玉缓缓开口道:“周大人一心为国为民,本官自然也不能落后。既然那卦象显示我大周境内多处地方都会发生饥荒,那就应该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而不是只留意京城一地。”
    周围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孙长玉此番特地找他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吗?怎么会不但不再责备他的“首鼠两端”,反而还要大力支持韩彦,加紧对各处常平仓的管理以应对不久的将来可能到来的饥荒的?
    孙长玉看周围一脸茫然,眼中精光一闪,捻须沉吟道:“不过,此事工程浩大,颇费工夫,只你我二人,肯定是难以周全。韩家作为圣上的外祖家,韩彦作为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之一,怎么能不为此出一份力呢?”
    周围一愣,蓦地明白过来,孙长玉这是要借机削弱韩家的实力啊!
    高!
    实在是高!
    “首辅大人所言甚是。明日一早,下官便禀奏圣上定夺。”周围顺势揽了拉韩家下水的活儿过来。
    关键是他不主动揽活儿也没有办法啊,孙长玉既然特地找他来问话,显然早就打了推他上前打头阵的主意。他既然推脱不得,那倒不如主动请缨,也好借此机会在孙长玉面前表忠心,让对方放心。
    果然,孙长玉闻言,立刻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满意的微笑来,凛然正色道:“如此,就偏劳你了。万一将来卦象应验,天下百姓都会感念你周大人的大恩大德的!”
    周围赶忙起身拱手推辞道:“下官不敢,全赖首辅大人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他自认不如韩彦,而周家也远不如韩家许多,他可不敢跟孙长玉抢这个头功。
    孙长玉满意地点点头,假意客气了几句,便将此事揭过不提,顺势接受了周围推辞功劳的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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