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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夫妇日常-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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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不容乐观呐……”
“果真?”周丘面上顿时浮现一层急色,蓦地转头追问韩彦道,“卦象如何显示?”
柳真人是名满天下的大术师,一生起卦不多,但是却卦卦都已应验。韩彦作为他的高徒,思悟敏捷,难有人及,即便不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番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
韩彦也不跟周丘卖关子,点点头,蹙眉凛然应道:“凶年之兆啊……”
周丘一愣,细细回想起今冬只是一味严寒,天气却很是干燥,未曾降过几场雪,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
瑞雪兆丰年,无雪稼枯干呐……
“那韩兄可有化解之法?”周丘连忙追问道。
韩彦摇摇头,怅然道:“所谓化解之法,不过是提前预知先机,及早应对,力争将损失减至最低或是完全避免罢了。一人一家,甚至是一地之事,都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若是一国之事,想要破解,难呐……”
大周国力虽然不如开国之时,但是疆域却依旧辽阔,治理起来自然是麻烦重重。更别说朝堂之上诸臣各为私利而战,事事先家后国,不肯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助国度过难关了。
周丘眉头紧锁,袍袖遮掩下的双拳紧握。
韩彦见状,低叹一声,请周丘重新回座坐下,低声叹道:“只愿是我学艺不精,未能窥破天象,推演有误吧……”
可惜,他方才所说的不是推演的结果,而是前世确实发生的几乎覆盖大周全境的大灾荒。
因此今生自从回京之后,他就利用韩家在朝的影响和权力,一直积极地努力改善各地的灌溉设施,增加各处屯粮,以应对不久的将来即将到来的大灾荒。
但是,大周从上至下积弊已久,想要革除旧弊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更别提自从他回京之后,孙长玉就一直事事都提防着他,从旁掣肘了。
“事关宗庙社稷,岂能寄望于侥幸?”周丘正襟危坐,凛然应道,“韩兄放心,我周丘虽然人微力薄,但是也愿意为百姓国家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待会儿回家,我就立刻跟伯父商议此事!别处丘不敢说,至少京畿一带,绝不容许出现难民蜂涌之状!”
韩彦点点头,起身拱手致谢道:“如此,彦就在这里替天下百姓,先谢过周兄,谢过周大人了。”
周丘的大伯父周围是京兆尹,负责京畿一代的民生治安,自然不希望他的治下出现饥荒民乱的乱象,影响他的政绩升迁。所以哪怕周家现在已经通过姻亲关系,绑到了孙家的战船上,周围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是他提出来的,就故意跟他作对。
这也是他选择最先跟周丘提起此事的原因之所在。
周丘立刻起身拱手还礼,肃然道:“韩兄为国为民,事事思量在先,丘不过是做回自己作为大周官吏应该做的事情,当不得韩兄这句谢。”
韩彦一脸赞佩地看着周丘,诚恳赞道:“周兄虽然年少,却自有一腔忧国忧民的情怀,朝堂上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未来大周何愁不能兴盛,让四海臣服?!”
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打算通过结交周丘,让京兆尹周围对于即将到来的大灾荒有所应对的话,那么经过这一番交谈,他对于周丘这个年轻人,已然是真心赞佩欣赏了。
周丘拱手谦逊应道:“韩兄谬赞。丘不过是这世间平凡一员罢了。将来大周的朝堂之上,会涌现越来越多比丘更加优秀的年轻官员,承担起大周的中兴之任!”
韩彦摇摇头,眉头轻蹙,无奈叹道:“此事谈何容易?”
周丘一顿,不解问道:“韩兄,有何难处?若不介意,丘愿意一闻其详。”
韩彦伸手做请,缓声应道:“周兄且坐,听彦慢慢道来。”
周丘拱手坐下,肃然倾听。
“大周从高祖开国起,便延续前朝的科举取士之法。此法虽然给更多家境平凡的年轻人进入仕途的机会,但是朝中的大权却一直都由权贵之家分而掌之。
“新进入仕途的年轻官员,若是出身一般,想要顺利晋升的话,就必须依附权贵,甘愿受其驱使。可以说,新晋官员,他们首先效忠的不是皇权,而是权臣。”
说到这里,韩彦微微一顿,低声道:“别的不说,咱们就以韩、孙两家来论,这些年来,各自麾下依附的出身寒微的士子还少吗?
“远的不说,就说此次北上辽东宣旨的钦差大臣,户部侍郎谢之仪谢大人,当初不也是娶了陈有良老大人的掌上明珠,才顺利跻身仕途的吗?哪怕他才学出众,受到了国子监师长的交口称赞。
“后来随着陈老大人因病隐退,谢大人的仕途便也一直困顿不前。为了进一步今生,面对首辅大人的邀约,谢大人根本就无法拒绝。
“这些事情,周兄可清楚?”
见韩彦坦诚相待,周丘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点头肃然应道:“诚然如此……”
他要不是投生到了好人家,只怕也少不得择孙、韩二家之一,或是其他权贵之家,依附以求晋升。
不,应该说,饶是周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累世官宦,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族中子弟仕途顺利,也不得不“攀附”孙家这样的顶级权贵……
第475章 放下
周丘很喜欢孙畅音,也愿意为了她而和孙家交好,但这个“交好”,绝不是攀附孙家,甚至是唯命是从的意思。他和孙畅音的婚姻,绝不能沦为权力交换的筹码。
这一点,在成亲之前,周丘就已经跟自家父母以及大伯父周围——周家的族长说清楚了。
不论外人怎么议论,至少在他这里,孙家只是他的妻子的娘家,而不是权倾朝野的权门。
周围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以为侄子这不过是年少心性单纯炽热罢了,等过些时候,激情退却,就会发现,与孙家的联姻对于他自己、对于周家来说,都是利益多多。
所以周围当时想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韩彦不知周围和周丘之间的约定,见周丘面露沉思怅然,以为他是在为时局担忧,遂笑叹一声,无奈安慰他道:“这也不是本朝所独有的现象,历朝历代,都不乏结党营私之事。周兄也不必忧焚于中,郁郁不乐,以免劳神伤身。”
周丘摇头无奈苦笑道:“我何须劳神伤身?又如何劳神伤身?……多谢韩兄关心。”
在周家,掌家的是他的大伯父周围,他虽然因为才学出众,尤其是娶了孙畅音的缘故,日渐受到族中的重视,但是事关朝中大事,又跟韩彦有关,他并无多少置喙的余地。
韩彦对于周丘在周家的处境深有了解,所以也不欲就此事多谈,便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单说天象卦象显示的凶年一事,与周丘议论应该如何提早妥善解决此事。
两人闲话了一壶茶的工夫,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光更是被阴云遮挡的一点不剩,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寒风透过窗户嗖嗖地直往里灌。
晚来天欲雪。
韩彦和周丘见天色不佳,遂起身互相辞别,各自拎着一大包绢花归家去了。
周府里,孙畅音正在周夫人房里,陪着她们妯娌几个抹牌,听得丫鬟过来禀报说周丘回来了,正在到处找她,便起身向几位长辈告罪请辞。
周围的夫人见状遂笑着打趣她道:“你嫂子她们都说你们夫妻恩爱非常,让人羡慕不已。我先前还不大相信,如今可算是亲眼见识了!”
孙畅音闻言闹了大红脸,不好辩驳,只得羞涩地低下头去,那手指绞帕子。
周母见状便笑着替她解围道:“你如今身子重,陪了我们这么久,也早该累了,快回房歇息去吧。晚饭也不必过来了,让厨房给送到你们院子里去。”
孙畅音冲周母投去感激的一笑,遂顺势屈膝与众人辞别,由丫鬟搀扶着出了屋子。
待脚步声渐消,周夫人不无羡慕地打趣周母道:“弟妹倒是个疼儿媳妇儿的,这若是让我们院里的那几个讨债鬼见了,还不得跟我闹腾起来?”
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埋怨无奈之情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周母等人闻言,都很是同情地劝慰周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大嫂且放宽心,孩子们的事情,由着他们自己个儿去解决吧,您何苦吃力不讨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周夫人此生只得两个儿子,却都是资质一般、不堪大用,要不然,周丘也不会越过他们这两个长房嫡子,成为最受家族看重的子弟了。
这也就算了,偏偏周夫人的两个儿子性格还都软弱无能,娶的妻子又都是出身名门而且性格泼辣彪悍的,一成亲两兄弟就成了妻管严,每每都只得纵着各自的媳妇儿行事,一旦闹出了问题解决不了,兄弟二人便干脆都躲开了,把烂摊子交给周夫人去收拾。
为此周夫人没少熬费心力,替儿子一家周全。
可是偏偏两个儿媳妇都是不懂礼知事的,以为周夫人每次平息争端都是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表面上不说,事后总少不得议论碎嘴,在其他事情上故意与周夫人为难。
周夫人只觉得心力交瘁,比年轻的时候跟周围抬举的小妾斗智斗勇还要熬费心神一些。
为此周夫人没少在妯娌们面前抱怨。
再加上周家尚未分家,大家都在一处住着,虽然分了院子,但是各家的动静闹大了都会有所耳闻的,久而久之,周夫人那俩儿媳泼辣彪悍难以驯服之事,便成了周家人人都知晓的“秘密”了。
周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妯娌们这么劝说她了,听得多了,便一点安慰作用都没有了。
所幸她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大,否则若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事事必较,只怕早就被那些不省心的东西给气死了。
“高门媳不好伺候啊……”周夫人感慨叹息道,说罢,语气一顿,又转头看向周母,一脸不解且羡慕得追问道,“弟妹倒是好运,娶了孙家的嫡幼女做长媳,却偏偏还能得儿媳敬重,婆媳和顺,真是羡煞我等。
“不知,弟妹可有什么调教媳妇的法宝?”
周母闻言一怔,旋即无奈笑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宝?不过是多体谅她一些,多顺着她一些罢了。”
丈夫官职不显,她此生所有的希望便都在才德出众的长子身上了,对于能帮助长子仕途顺遂的长媳,她又怎么敢怠慢?
幸运的是,孙畅音虽然偶尔娇纵任性一些,但该懂的礼法还是懂得的,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不会当众让她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她们婆媳才能够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看起来融洽和睦。
周夫人听周母这么说,叹息一声,摇摇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要她像周母似的事事都顺着儿媳,她做不到,也无法那样去做,谁让她没有一样像周丘一样本事上进,又能哄得媳妇时时开心的聪明儿子呢?
唉,认命吧,她这辈子就是操心劳碌的命!
周夫人这厢哀叹怨悔不止,孙畅音那厢对着周丘铺开的一桌子绢花,惊愕不解。
“怎么会有这么多绢花?”孙畅音说着话,随手拿起那些绢花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半晌不解地小声呢喃道,“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啊……”
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寻常绢花而已。
周丘见状,遂上前将他因为同情那小贩正月初一还要辛苦摆摊叫卖,更同情他的妻子生病还要勉力做绢花来叫卖以养家糊口的事情说了,末了笑道:“我和韩兄同情他的不幸,便干脆合资把那小贩的绢花全都给买了下来,一来让他能有钱给妻子看诊抓药,二来也让他能够早些收摊,与家人团圆。”
孙畅音一愣,脱口讷然问道:“韩兄?”
周丘见状不疑有他,遂笑着解释道:“就是韩太傅。今日我正在买绢花,不曾想他也过来挑选,我们二人得知小贩的家境之后,便干脆将他的绢花都给包圆儿了。”
孙畅音脸色一变,见周丘说着话笑看过来,连忙借由看绢花的举动给避开了。
关于她曾经心悦韩彦这件事情,除了她自己和韩彦这两个当事人之外,便只有各家亲长知晓了。
对了,还有舒予……
她虽然少女心事不自禁,但是也知道“发乎情”应“止乎礼”的道理,所以除却在到韩府探访时会偷偷缠着韩彦玩耍——虽然每每都会被韩彦躲开,并没有别的不合规矩的地方。
正因为这样,包括周丘在内的其他人,对于她的那段隐秘的心事与过往无从知晓。
孙畅音无意隐瞒周丘,但是也觉得已经过去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特地提起,惹得夫妻之间徒生嫌隙。她当初既然决定同意这门亲事,安心嫁给周丘,就是奔着跟他好好过日子来的,可不想因为已经无法挽回的过往,毁掉唾手可得的现在。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一向跟韩彦素无交集的周丘,竟然会巧遇了韩彦,而且看样子周丘对于对方还十分欣赏。
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惶然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丘还以为妻子是为了他和韩彦因为同情就买下所有绢花的事情而惊愕不解,遂笑着解释道:“韩兄事后曾说,我们和那小贩是同道之人,所有才会由己度人,买下他所有的绢花。”
“同道中人?由己度人?”孙畅音愕然不解,抬头问道。
周丘点点头,很是自豪地笑道:“同处爱妻之道。所以才见不得那小贩的妻子有病无法看诊,还要强撑着病体劳作。”
双眼璀璨明亮,款款情深,专注地看着孙畅音,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眼中心中,唯有眼前的一人而已。
孙畅音见状闻言,忍不住羞红了脸颊。
周丘看得意动,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柔声低语道:“能娶到你,是我周丘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我会用自己的一生,来报偿老天对我的这份厚爱!”
孙畅音听得面红耳赤,心里感动极了,同时又觉得惭愧,惭愧她竟然在遇见周丘之前,曾对韩彦有过一段痴心错付,甚至还差一点因为这而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夫妻姻缘。
不过,若不是当初对韩彦的那段盲目而肤浅的爱慕,她如今也不会明白,周丘的爱如此深沉而热烈,值得她用一生去回应。
孙畅音抬手环住周丘的腰身,将整张脸儿都埋在他的怀里,对着他强壮而有力的心口,柔声而郑重地回道:“我心亦然!”
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觉得浑身一松,长久以来捆缚住她的那副无形的枷锁,陡然间解除得一干二净。脑海里韩彦的身影逐渐模糊,而紧拥的周丘的身体温热而赤诚。
当她再努力回想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时,突然间发现,她曾经像葵花追随太阳一样追逐过的韩彦,不知何时已经退化成了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回忆里,只有那个天真纯稚、一心向往爱情的自己。
孙畅音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地放下了,放下了自己年少时的执念,迎来的是和周丘愈加美满幸福的婚姻!
周丘不知道孙畅音的这番心理变化,但是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妻子对自己更胜以往的爱慕和依恋,他努力地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最终欣喜地得出一个结论——妻子爱听他说甜言蜜语!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周丘经常跟孙畅音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或是感动不已的情话,夫妻俩的感情倒是愈发地好了。
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周丘与孙畅音耳鬓厮磨缠绵一番之后,想起正事,遂与妻子暂别,去前院寻了周围说话。
周围正在与周父下棋,正厮杀得难舍难分,捻须皱眉思索,半晌才落一子。
周丘见状不好打扰,便在旁边站定,静默观战。
黑白子你来我往、征战不休,好不热闹。
可惜周丘一心想着韩彦起卦出凶年之事,压根儿就无心棋局,苦苦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劝周围多多屯粮,以备灾荒。
好不容易等一局终了,最终落败的周围一边收棋,一边开玩笑抱怨周丘道:“果然是父子同心!你在旁边看了这么久,眼见着伯父就要败落了,也不知道帮伯父一把,唉,果然还是与你父亲更亲近……”
周丘连忙笑应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这句话,当初还是伯父教给我的。丘虽不敏,谨遵伯父教诲而行也!”
周围闻言哈哈大笑,摇头叹道:“你啊你……急智机变,还真是厉害!怨不得首辅大人会选中你来接替谢之仪。”
周丘闻言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接替谢之仪,他很乐意,毕竟在官场上人员调动也是正常,但若是为了争权夺利,从本心而论,他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事情最终还没有确定下来,他也没有必要现在就跟周围论个清楚明白,否则,倒显得他沉不住气,矫情推辞了。
周围也是随口一提而已,没成的事情,谁也不好都说。
待收了棋盘,周围看了眼沙漏,笑道:“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周丘点头应和道:“方才侄儿过来时,已经见厨房在忙碌着了。”
话锋一转,又怅然叹道:“只是,不知这世间还有多少人,到了饭点儿也依旧吃不上饭……”
第476章 劝服
周围手下一顿,正襟危坐,肃然问道:“哦?子陵何出此言?”
生于富贵之家,吃穿不愁,又是在新春时节,怎么会突然如此不合时宜地如此感慨一番?这可不像是周丘平日里谨守礼仪的做派。
周丘拱手应答道:“回伯父,自打衙门封印之后,侄儿便闲了下来,不时与友人相约吃茶遛街,体察民情。这才知晓,即便是繁华富庶如天子脚下,也有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
说着,便将自己近日所见都与周围说了一遍。
“侄儿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伯父担着京兆尹一职,若是放任下去,恐惹人非议。所以便想跟伯父寻个章程,看能否设法解决此事。”周丘言语诚恳坦荡。
周围听罢,似笑非笑地应道:“子陵赤子心肠,心忧百姓社稷,也难免会对这些事情挂心不已。”
话锋一转,又眉目肃然地沉声劝诫道:“但是你需知晓,这天下绝没有十全十美的所在,光明之下,总会有阴影;锦绣膏粱中,也难免有一二衣衫褴褛者。
“这天下,从来都不缺少贫寒之人;这京城,更绝非你我一人之力所能改变。”
一旁的周父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当即转头肃眉轻斥周丘:“你也不是头一天入朝为官了,怎会不知这京城权贵如林,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你伯父虽然任着京兆尹一职,可这却是个权力不大、闲气最多的职事。稍有不慎,非但帮不了别人,反而引火烧身,自身难保。
“那些饥寒交困之人,可不是一个京兆尹就能够全部救助得了的。”
他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打小就优秀出众的儿子身上,而不论是在周家还是在朝堂,若是失去了长兄周围的支持,儿子周丘的未来都会大受影响。
周丘闻言只得无奈拱手向周围致歉:“侄儿并无非议伯父理事之心,只是同情那些饥寒交困之人,又怕朝中有人拿此事攻讦伯府,这才着急失太,坦诚说出自己所见罢了。还请伯父见谅。”
心中却暗叹不止,听父亲和伯父这话里的意思,非但不认同他之所想,好似责备他多管闲事似的。这大约就是韩彦所说,人在官场久了,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当初那份一心为民、勇往直前的赤诚与勇敢,变成了曾经的自己最为不耻的那类人。
周围见周丘受教,遂也缓和了脸色,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如今的朝堂,君主年幼纯善,你有这份赤诚之心也并不是坏事。只不过,做事不是单凭着一腔热血与孤勇就行了,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以免招致祸患。”
周丘拱手受教:“多谢伯父教诲。”
语气一顿,又陪笑道:“侄儿这也是因为当着伯父的面,才敢如此放肆。在外面,自然是不敢的。”
周围满意地点点头。
周父悄悄地松了口气,心中既为儿子稳妥而自豪,又忍不住替儿子的懂事而委屈。
这样才德出众的青年俊彦,若不是摊上了自己这样一个不中用的父亲,也不必像这样委屈自己,明明是在自己家,却连说句真心话都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不过,周丘既然答应了韩彦要劝服周围提早为即将到来的灾荒做准备,自然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遂又借着谈话之机,将从皇宫回家的途中,偶然遇见卖绢花的小贩的事情说了。
当然,也没有隐瞒与韩彦相遇一事。
周围原本还只是随意听着,待听到周丘提起韩彦时,眼神却蓦地一动,开口打断他,问道:“你是说,你离宫回家的途中,遇到了韩太傅?”
周丘点点头,神色坦然,一如先前。
周围抬手捻须,默然沉思。
原本他以为今日的这一切都只是周丘的一腔忧国忧民的赤诚之心,现在看来,或许是韩彦有意引导,借由周丘之口,特地来提点自己。
既是如此,那他就不得不仔细思量斟酌一番,再做决定了。要知道,眼下韩彦的很多决定,在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康平帝的旨意。周家虽然傍上了孙家,站到了韩家的对立面,但是这并不代表,周家不奉康平帝为君。
周围瞬间收起先前的漫不经心,眉目肃然。
周丘为人赤诚,而且此事又攸关一国百姓之饥寒存亡,他便也顾不得刚刚被周围不轻不重地训诫了一番了,直接将韩彦夜观天象、起卦占卜一事坦然告知,末了肃然道:“韩太傅师承柳真人,只怕此卦十有八九不会落空。伯父身为京兆尹,掌京畿民生,应该早作准备才是。”
否则一旦卦象应验,京城因为饥荒出了乱子,只怕周围生怕得罪的那些权贵,非但不会替他说话,反而还巴不得趁此机会将他给弄下去,换上于自家更为有利的人。
周围闻言神色一凛,抬手示意周丘坐下,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需得从长计议。”
不管韩彦此时找周丘说起此事到底是和目的,他只知道,在他的治下,京畿重地,绝对不容有失!
康平三年的第一天,京兆尹周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投身到工作中去了。
时如流水,缓缓而逝。
眨眼便又到了元宵佳节。
因着出了正月张猎户和张李氏就要带着小平安启程返回辽东了,所以这个元宵节,韩迁一早就安排韩彦定好了赏灯的最佳位置,并且设下酒席款待。
亲家一片好心相邀,张猎户和张李氏自然也不好拒绝,伤了人家的一片心不说,回头再让女儿和女婿难做人。
是以一顿晚宴下来,宾主尽欢。
等到撤了酒席,韩迁看着乖巧有礼地端坐着的小平安,不无可惜地劝说张猎户道:“我观令郎年纪虽少,然而言行举止却都颇有章法,资质禀赋极佳,是个可造之才。
“若是就这么回辽东去,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猎户闻言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小平安的脑袋,又是自豪又是无奈地笑叹道:“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苦命的,托身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实在是委屈了……”
第477章 委屈
关于小平安的身世,在他懂事时,张猎户就坦诚地告诉他了。
当然,张猎户也一再跟他保证过了,在他的心里,小平安就是他的儿子,将来待他百年之后,是要替张家承继香火的。之所以现在就主动跟他说个明白,是怕有朝一日他从别人那里听到闲言碎语,心里会接受不了。
大约是因为平日里张猎户与张李氏,包括已经出嫁的舒予,还有韩彦和康平帝,待小平安都跟自家人没有什么分别,所以小平安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了,并且跟张猎户坦诚,不管生身父母是谁,在他的心里,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悉心养育了三年余的张猎户和张李氏,就是他此生的爹娘,而舒予和韩彦,就是他的亲姐姐与姐夫!
本以为小平安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跟他们生分的张猎户和张李氏,闻言高兴地直抹眼泪,长久以来悬在心上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随后,张猎户还特地请韩彦上门,给小平安起名。
韩彦得知实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想了想,给小平安起名为“承”。
有了小平安,张家后继有人、香火有承;有了张家,小平安有以托身,生命得以继续。
……
一旁的小平安听得张猎户如此说,连忙亲昵地撒娇道:“此生能做爹娘的孩子,是我的幸运!”
神情恳切,言语赤诚。
张猎户见小平安这么懂事,心中更是愧疚。
京城确实比獾子寨的进学条件好多了,可是留在京城,他和妻子却是万般地不自在,与人应酬,不管表面上礼数做得多么周全,心里总是自卑怯懦的,做什么事情也都束手束脚的。
若只是他们这样也就罢了,小平安日日与他们夫妻生活在一起,原本天真可爱的孩子,渐渐地遇事竟然偶尔也畏缩起来。
他们夫妻俩思来想去,还是回獾子寨的好,这样他们舒心自在,小平安也跟着海阔天空,自在成长。
如今舒予已经嫁人生子,婆媳和睦、夫妻恩爱,还有了可爱聪明的儿子,在韩家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而张家也有了小平安承继香火,他们夫妻俩此生了无遗憾了。
他们不求小平安将来出人头地,毕竟按照柳真人的诊断,小平安的眼睛这辈子也无法与正常人一样了。一个眼睛有疾的人,怎么能顺利立身朝堂?
只要小平安一生平安富足,他们做父母的就放心了。
这样想来,留不留在京城,其实并无多大分别。
韩彦早已就此事跟张猎户深谈过,因此对于他的想法都知道得很清楚,闻言便笑着帮腔道:“父亲您这么说,难不成是看不起孩儿?”
韩迁不料韩彦突然来这么一句,惊愕不解,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韩彦不疾不徐地答道:“獾子寨的三味书屋,可是孩儿一手操办起来的,如今孩儿虽然回了京城,可是三味书屋却仍旧有远近闻名的夫子授业教徒,小平安即便是回了獾子寨,也不怕美玉蒙尘。”
韩迁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如你这般‘自高自大’的夫子也能教出王统领那样出类拔萃之人,如今有了名师授课,小平安定然会璞玉生辉的!”
他如何看不出,幼子这是着急替岳父大人解围呢!
臭小子,从小到大,待他也没见有这么体贴过,这些年来没把他气死,倒算是他的造化。
韩迁佯作委屈地抱怨几句,顺势将此事岔开了去。
等宴席散罢,众人各自散去观灯。
小平安知晓明年大约就见不着这么热闹的灯市了,施礼与众人辞别之后,便一手拉着张猎户,一手牵着张李氏,欢快地下楼上街观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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