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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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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把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生活的女孩,硬是拖进了自己的人生,是他犯下的第一个错,那他又岂能一错再错?

    夏氏是他的妻,还是他自己选择的妻。

    如果说她会犯错,那么,身为丈夫的他,一定脱不开干系。他只能跟她一起承担,而不是把她推出去。

    所以,一屋子人就听宁怀璧一字一句,如立誓一般说,“我,我不能休了夏氏,也不能让芳儿她们做没娘的孩子!别逼我了,求你们了。”

    宁守信看着堂侄那眼中泛泪的痛苦表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也有女儿,当夏太婆跪在他跟前,发自肺腑说出那样一番带着血泪的话时,他也被打动到了。

    树大要分杈,儿大要分家。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小家,怎么可能还亲密无间的照应兄弟姐妹?

    如果没有人照应,等待夏氏这样一个被休妇人的命运,只怕除了出家,就是死路一条了。那么,真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宁守信看着那个跪瘫在地上,已经哭得浑身发抖的臃肿妇人,原本拿定的主意也有些动摇了。

    “二爷!”

    随着一声似泣似怨的轻唤,惹起这场纷争的另一个主角,辛姨娘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多日不见,她也清减了许多。

    可能是忙于照顾病弱的幼子,无心打扮,辛姨娘平素那么个讲究人,此刻脸上却半点脂粉也无。穿着件还染着药香的月白色衫子,松松套着件过大的淡绿色素花褙子,越发显得她身形娇弱,容颜惨淡。

    但,

    就是如此,她也是好看的。甚至宁芳觉得,这样的她比起素日端庄秀丽的精心打扮,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美。

    而大多数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看着她微红泛着泪光的眼圈,宁四娘先透出几分不忍,“你怎么来了?”

    辛姨娘走到婆婆跟前跪下,“请太太恕罪,卑妾不是故意的。只是有几句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慢着!”夏明启忽地沉着脸将她打断,拿出一直暗藏在袖里的锦盒,“这儿有枝紫参,是我十年前收的。不论是对幼儿,还是妇人身子调理,都大有好处,你拿去吧。”

    锦盒打开,参香扑鼻。

    里面一枝拇指粗的人参泛着紫玉般的光泽,已经成了人形。

    饶是宁守信见惯了好东西,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样已经成了人形的紫参,就算不足百年,也有八九十年了。而且色泽如此新鲜光润,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可以留着救命的。若是舍得献给圣上,只怕求个虚职官儿都是妥妥的。

    听说夏家是贩南北商货起的家,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土财主,真没想到,竟还藏着这样好东西。

    而看到儿子拿出这枝参,夏老夫妻也愣了。

    这不是大媳妇想拿去替儿子求个官身的吗?怎么夏明启此刻却拿出来了?

    再一想,夏老夫妻却同时湿了眼眶。

    到底老大心善,虽然脸上不待见妹妹,到底念着手足情份,将这参拿出替妹妹消灾了。

    只是此事定然没有跟大媳妇商量,还不知回去要怎么闹腾。

    可老两口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全都眼巴巴望着那位据说出身极好的辛姨娘,只希望她能收下这枝参,放过自家女儿一马。

    辛姨娘看着这枝参,瞳仁也几不可查的微缩了一瞬,不过很快却又泪盈于睫,将掉不掉的道,“夏大爷这是要做什么?这样厚礼,卑妾不敢收。我,其实我此刻前来,是想劝劝太太,还有三老太爷,不要叫二爷休妻的。”

    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连宁守信也愣了,“你,你不追究此事了?”

    辛姨娘轻轻抹去眼泪,柔声道,“请三老太爷勿怪,听卑妾几句浅见。二爷刚刚中举,若此时闹出休妻之事,只怕无论如何,都会惹人闲话。而二爷蛰伏十年,方才等到这个机会,明年还要大比。若再有些流言,误了他的前程,可如何是好?”

    这话说得一屋子人都听住了。

    相当年,宁怀璧以十五岁的稚龄,连中县试、府试、院试三案首,得到秀才功名的同时,也被当时掌管江南科考的主考官大加赞赏,誉为“神童”,一时风光无两。

    但宁家出于避风头的想法,也怕宁怀璧过早成名,坏了心性,便没有趁胜追击,让他参加后面的乡试,而是想押后三年再说。

    谁知这一等,就出了岔子。

    三年后的初夏,十八岁的宁怀璧正积极备考,宁四娘带他去辛家赴一场寿宴,也是想向辛家求娶辛姨娘。

    谁知这边事情还没谈妥,那边一帮闺阁小姐们坐船游湖时,夏珍珍偏偏出了状况,莫名掉进湖里。

    宁怀璧下水救人,却因此沾上了名节官司,宁四娘不得不放弃早就相中的媳妇,转而向夏家提了亲。

    但此事传扬开来之后,因宁怀璧少年成名,便惹来许多骂名。

    尤其是当时继任的江南主考官,说了他一句“轻浮无状”,更是从此绝了宁怀璧科举之门。

    此后十年乡试,皆是名落孙山,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直到今年江南又换了新任主考官,在听说宁怀璧之事后,替他说了句公道话,“岂可以年少之事定终身?”于是宁怀璧才算是重又踏进了科考之门。

    然后十年的厚积薄发,他这回虽没中头名,却也凭真材实料考进了前十。明年去京城春闱,是极有希望中个进士,光耀门楣的。

    有出息的子弟,哪家都不会嫌多。

    所以辛姨娘此时提出恐怕流言坏了宁怀璧的名声,让宁守信也重视起来。不过这辛氏提到流言二字,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你说的虽也有理,可若是让人知道我宁家有个这样的恶毒媳妇,岂不更加惹人非议?”

    宁守信越想越觉得有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等到此事传扬开来,再闹得休妻,还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第10章仁义

    再瞧瞧地上呆若木鸡的臃肿妇人,宁守信收起了最后一丝同情心。

    “四姐儿你不要嫌三叔多嘴,二郎只要不出差错,日后定是会有前程的,这夏氏进门十年,还是什么都不会,又如何做得好一个贤妻?”

    他再度看向夏家公婆,“您二老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请你们替二郎想一想,他日后是要踏足官场的人,太太也是要出去交际应酬的。你们家的女儿能做到吗?”

    然后在夏家公婆接不上话的沉默里,宁守信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担心夏氏被休后的生计,那不如寻个折衷之计。四姐你不是打算给这夏氏一个田庄么?那就让夏氏住在那儿,我们宁府负责照看她一辈子。她既替夏家生育过三个女儿,总不会让她晚景凄凉。这样,你们二老也放心了吧?”

    夏家公婆面面相觑,竟是说不出话来。

    自家女儿自家晓得,别说让她做官太太,就是让她当个小家主妇,只怕她连柴米油盐都拎不清。这样的女儿,就算他们再厚脸皮,也不能逼着人家照看一辈子吧?

    况且她还差点毒害了人家的儿子,确实有错在先。

    而此时宁家还肯应承答应照顾她下半辈子,已算是仁至义尽。那么他们又有什么脸面,阻止人家休妻?

    看着沉默的夏家人,宁守信最后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休书由我来写,咱们当长辈的便担个坏人,只说不喜夏氏身染恶疾,所以将她休掉。就算日后有什么闲话,也是着落到我们这些长辈头上,不关二郎的事。只是怀壁刚刚中举,此事不宜声张,等他来年过了春闱,授了官职再缓缓跟人说道吧。至于夏家,我们会再立一纸文书,保证照顾夏氏一世,你们也能放心了。”

    眼看此事,似已成定局,谁也没想到,一个稚嫩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们说我娘害了小弟弟,谁有证据?”

    当着满屋子大人的目光,宁芳微吸了口气,小小人儿走到夏氏跟前,清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娘,你真的差点捂死了小弟弟吗?如果你撒谎,我永远不会认你做娘亲了。”

    半天无人过问的夏氏,目光迷惘,可她还是如实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你是我的女儿?你多大了?”

    夏太婆急道,“傻丫头!你怎么连自己女儿都不认得了?这是芳姐儿啊,明年六月二十,就要满七岁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氏嘴巴瘪了瘪,又想哭了,“我,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就只记得那天跟着大嫂去辛府做客,掉到湖里……”

    宁守信脸色一沉,“就算不是她做的,可她这样疯疯癫癫,连女儿都不认得,便是说她身有恶疾,也不算为过吧?”

    “不!”宁怀璧看看妻子,再望着他道,“夏氏身有恶疾是一回事,但说她刻意谋害庶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三叔不是怕我落下坏名声吗?那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不查清?正好辛氏你也在,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亲眼看见了夏氏捂死小哥儿?”

    辛姨娘浑身一震,然后又用那种哀怨的,盈满泪水的明媚双眼看着他。

    “二爷这是疑心我么?可我难道会为了陷害二奶奶,就去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我知道,二爷是个重情之人,跟二奶奶结发多年,恩深义重。可难道在你心里,卑妾就是个恶毒到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的坏女人?”

    可宁四娘此时也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辛姨娘,大家不是疑心你,只是事发当日,我询问夏氏时,她撞墙之前还说发誓自己并没有加害过小哥儿。而下人们也只说夏氏来看过小哥儿之后,发现小哥儿差点被闷死。可在夏氏离开之后,还有没有人进去过?你再仔细想想。”

    辛姨娘委屈得拿帕子捂着脸直哭,“没有啊!二奶奶走了之后,是我和丫鬟碧水第一个进去的。因快出月子了,身上脏得难受,才让她扶我去净房擦擦。谁知,谁知一回来就出事了……我也知道二奶奶平素为人老实,并没有坏心眼,可,可……”

    她喉头哽咽,似是说不下去了。

    宁守信不忍道,“辛家出身名门,辛姨娘虽委身为妾,却也是大户嫡女,她怎么可能说谎?”

    但半天没吭声的夏家大舅,夏明启却忽地接过话道,“没人说辛姨娘撒谎。但此时是不是也能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并没有人亲眼看到我妹妹行凶?就算是官府审案,也要个人证物证。既然没有,那又凭什么给我妹妹定罪?”

    说得好!

    宁芳几乎要给这大舅舅拍巴掌叫好,宁守信却是怒了,“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们宁家处处退让,难道你还得寸进尺,要跟我们宁家上公堂?”

    “不敢。”夏明启先低头认了个错,才点出重点,“但比起主母毒杀庶子,进而休妻,还是因为其他意外令得小主子出事,说出去好听?”

    宁守信一下愣住了,半晌才冷声道,“没想到夏大爷倒是生就一副好口才,怪不得这么会做生意。”

    夏明启想说什么,却见夏太公冲他摆了摆手,然后老太公望着宁守信道,“三老太爷勿怪,我这儿子说话不中听,您别跟他一般计较。不过不管宁家要不要跟夏家断了这门姻亲,但大家都不想影响到我这女婿的前程,不是么?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和方能万事兴。我不是想说我女儿有多好,但她毕竟替公公服过三年孝期,也跟着女婿捱了十年的苦日子。如今女婿出息了,就把她休了,就算是我女儿撞成了傻子,可这样传出去好听么?会不会又有人说闲话?”

    看着宁守信脸上依旧不悦的神色,夏太公再看看一脸懵然的女儿,咬牙道,“哪怕,我这女儿做不好一个官家太太,可比起休了她,还是把她搁在乡下一辈子,哪个听上去更仁义?”

    宁守信一哽,忽地发现比起“耿直”的夏大舅,这连头发都白了夏太公才更难对付。

    可他话糙理不糙,当官之人最要紧的是什么?

    名声!

    不管夏氏怎样被休,总不是件光彩的事,可若是按夏太公所说来做,岂不是坏事变好事?白替宁怀璧多挣了有仁有义,善待糟糠之妻的好名声?二姐儿挥一挥小手帕:客官,不留个言么?不点个赞么?合理的提个意见,拍个板砖也行啊!人参公鸡就算了,二姐儿玻璃心,虚不受补呢!

 第11章福星

    仁义二字一出,不说宁守信再度犹豫,连辛姨娘也愣住了。

    她垂下眼眸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地冲着宁守信叩首道,“三老太爷,此事全因卑妾没照顾好孩子,真不怪二奶奶……无论如何,还是二爷的前程要紧!”

    宁守信颇为动容。

    这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瞧瞧,多懂事?哪象那个夏氏,瞧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宁珂见此,才又上前劝道,“三伯,方才亲家老爷说得对,家和万事兴。眼下二堂哥刚中举,正是鸿运当头,何必自找晦气?趁着如今事情还没闹开,咱们把二堂哥的喜酒及两个孩子的喜酒一并办了,便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也一并遮过,岂不更好?”

    宁守信其实方才已经有了允意,此刻被侄子一劝,正好借坡下驴,假意这才点头,“罢了罢了,就这么办吧。”

    不过他也指着夏氏,跟宁四娘商量道,“不管她做没做过那样伤天害理之事,可她这副模样,如何出现在宾客面前?倒是这辛氏既是良妾进的门,又懂事大方,也不算辱没了门楣,到时四姐你便带着她招呼内眷,外头自有我们爷们照应。”

    这也算是给她这个苦主的安慰。宁四娘纵觉得略有些对不起夏氏,可看着这个提不起的儿媳妇,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而夏明启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斯文聪慧的辛姨娘,心中叹息。

    他们虽替妹妹保住了夏家二奶奶的身份,但只怕日后妹妹只能终老乡间,而这位辛姨娘才是妹夫后宅的实际掌权人。

    可是,能怎么办呢?

    如今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想及此,夏明启忍不住摸了摸宁芳的小脑袋。全亏了这个丫头,关键时候说了那么一句话,才扭转了局面。

    可往后,这几个丫头要怎么过,却只能靠她们自己撑起来了。

    ※

    回了自己那三间小小抱厦,辛姨娘疲倦得连饭也没吃,就歪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大丫鬟紫燕见此,就把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给她绞了个热毛巾敷脸,又慢慢卸了她的钗环,轻轻替她按摩着头皮。

    眼见辛姨娘渐渐发出舒服的叹气声,碧水才低低抱怨,“这样都没能把那夏氏休掉,她还真是——”

    “闭嘴。”辛姨娘眼也不睁的道,“太太已经发下话来,往后谁敢再议论此事,便立即发落出去。不想撞刀口上,就管好自己的嘴巴。还有这些天,你就在屋里照顾好小哥儿,别往外跑了。”

    察觉到按摩头皮的手略停了停,辛姨娘才道,“不是不想用你,只是我听说三老太爷素来有些好色,偏偏又是个惧内的,你也说那日他看了你好几眼,难道你想给那样老头子做小?”

    紫燕这才欢喜起来,“我就知道,姑娘素来疼我。不过想想,那夏氏留下也好。咱们二爷如今可是香饽饽,若真个休了妻,只怕不等姨娘扶正,立即就要来一堆作媒的。不如仍让她占着那位置,倒是给姨娘方便了。”

    辛姨娘睁眼,拍了她一记,“才说要你管好嘴巴,怎么又多嘴了?去,给我弄点吃的。不过这么晚了,吃多了爱胖。就要一碗燕窝,再配几样素点心就好。”

    紫燕笑道,“如今只怕姨娘就是要吃天上的星星,宁家也得想法摘了来。对了,那夏家送的紫参倒是好物,要不要让厨子给您炖点汤补补?”

    辛姨娘道,“先搁着吧,回头再说。”

    等紫燕出去,辛姨娘才拈起那枝紫参瞧瞧,然后看向正屋那边亮起的灯,露出几分似讥似讽的古怪笑意。

    ※

    忙碌的喜宴过后,宁府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这日宁芳终于得了许可,去探望她的小妹妹。

    趴在摇篮边,皱眉看着里面那只红皮小猴子,旁边宁茵先嫌弃了起来,“好小。”

    确实是小。

    明明夏氏是足月生的,却还没有辛姨娘七个月生下的哥儿大。难道这就是男女有别?

    可如今那边的小子已经长得皮光水滑,象只刚出笼的白面包子,自家这个却连脸都没完全长开,依旧皱巴巴的象只小猴子,小妹你是不是也太不争气了?

    “还没有后院养的小黄猫大。”见姐姐半天不答话,宁茵还比划着,又补了一句。

    谁知奶小哥儿的吴奶娘正好路过,听到这话,不无得意道,“那是我们姨娘会生养。就算早产,可还是把小哥儿生得白白胖胖。这孩子一落地,腰身也恢复了,人也瘦下来了,可不象某些人,呵呵。”

    听着她那嘲讽味十足的笑声,宁茵不明所以,宁芳却是小脸一沉。

    才想说话,可照顾小妹的奶娘青嫂却道,“我去收下尿布,很快回来。你们看着五姐儿,让她好生睡觉。”

    青嫂不是没听懂吴奶娘的话,可怎么办呢?大夫说二奶奶这胎伤了底子,多半是不能生了。

    就算小哥儿是庶出,可说句不怕难听的话,只怕日后连几个嫡出的姐儿都要看这个弟弟的脸色过日子,那何必为这点小事就得罪人?

    看着她那恳求的眼神,宁芳没吭声。

    不过一等青嫂走开,她便故意跟宁茵道,“小妹虽然小,却是个有福气的,一生下来爹就中了举,可见是咱家的小福星。”

    这话茵姐儿听得懂,也很欢喜,吴奶娘却不高兴了。仗着四下无人,小主子又年幼,便顶嘴道,“要说福星也该是我们姨娘才对,一进门就生了儿子,还让二爷中了举,可见是个旺夫命!”

    宁芳即刻望着她,一张小脸笑得又甜又坏,“原来姨娘才是旺夫命?那我可要把这话拿出去说说,说不得祖母一高兴,还要赏姨娘呢!”

    吴奶娘一哽,忽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就算如今辛姨娘生了儿子,又正得势,可到底只是个妾。这个府里够资格唤宁怀璧一声“夫君”的只有夏氏这个正妻,而辛姨娘,只能唤一声“二爷”。

    不管夏氏生没生儿子,这是礼法,就不能违背,更加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所以吴奶娘就算噎得脸红脖子粗,还得低头福了一福,“奴婢刚才说笑话呢,姐儿可千万别把我们这粗人的话当真。”

    宁芳冷哼一声,一双眼睛乌沉乌沉的盯着她,“都知道姨娘生了弟弟有功,可闺女养好了,未必日后便没用!否则,那些争气的哥儿,可要谁去生呢?”

    吴奶娘没想到显摆不成,反给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教训了一番。偏生这话又实在无法反驳,只得掉头就走。

    却不想一出院门,只见辛姨娘正站在那里。

 第12章挨打

    吴奶娘心中发慌,生怕辛姨娘觉得自己连个小孩子也斗不过,太过没用,却没想到辛姨娘转身跟没事人般走开了。

    吴姨娘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自我安慰她没听见,便回了房。却不知辛姨娘离开后,独自攥着拳头,冰冷的寒眸。

    而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二人后,宁茵忍不住问了声,“二姐,五妹妹真的是福星吗?”

    不是福星,也是个女文曲星。

    不过宁芳可不要告诉这个小胖妞,只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红皮猴子的软嫩小脸,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哎!

    当她觉得这个世界似曾相识时,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可当她准备接受不一样的人生时,现实却又给了她另一巴掌。

    昨天,在家中喜宴上,两个孩子都被命了名。

    辛姨娘生的小哥儿家中排行第二,先起了个小名叫安哥儿。但宁家的五姐儿,却跟着几个姐姐的排行,被正式命名为萍姐儿了。

    一个萍(平),一个安,宁芳知道这是祖母希望两个孩子能平安长大的意思。

    可宁萍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排行,却和后世那个大放异彩的著名才女,宁五姑娘一模一样。

    如果说圆滚滚的吃货小宁茵,日后会给个眼瘸的侯爷看上,做了什么侯爷夫人,只需要走一回狗屎运。但此刻躺在摇篮里,瘦巴巴跟个小红猴子似的宁五,却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赢得世人尊敬。

    她在书画方面造诣极高,只不过因为身为女子,少有闺阁之作流传,但在后世的夏家祠堂里,供奉夏珍珍的那副画像,就是出自这位才女之手。

    宁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张画时,着实吃了一惊。

    画很寻常,画的是晚年的夏氏,坐在园中,含笑嗅着一朵月季。

    但那张画画得实在太逼真了,逼真得就象是透过一扇窗户,看到一个端庄安详的老妇人,悠然坐在众人面前。

    隔着遥远泛黄的纸张,几乎都能跟她一起嗅到那朵月季的清香,还有蜂儿忙碌飞过的嗡嗡声。而更加流溢于纸上的,是嗅花妇人那样慈和温婉的神态。就算她已不年轻,却仍让人觉得十分的美丽。

    那样的笔力与才情,就是宁芳这个完全不懂画的人,也能感受到画画之人,对画中人那一片孺慕深情。

    这张宁五姑娘给母亲的画像,后来曾有人愿出千金求购,却被夏家当时的老族长,操起拐棍打了出去,并放下话道,“就算我们夏家人穷死饿死,也绝不会卖了姑奶奶的画,去吃这口软饭!”

    自此,再也无人敢打这画的主意。

    而据说才华卓绝的宁五姑娘,正是被她母亲教导出来的。

    宁芳盯着摇篮里皱巴巴的小东西,真心不明白,她那个连脑子都坏掉的娘,是怎么把这丫头教导成一代才女?就算要受教,也该她这个老大先来好吧?

    宁芳颇妒忌。

    所以趁才女还不能反抗,戳两下出气。

    可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指头,圆滚滚的茵姐儿便一脸严肃的跳出来主持正义了。

    “二姐,奶娘刚刚说了,妹妹睡觉呢,不许碰她!”

    可她无良的二姐非但没有半点脸红,反而问她,“那你想不想摸摸?妹妹好软,就跟你吃的豆腐花一样。”

    豆腐花,香香甜甜的,又滑又嫩……

    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来,茵姐儿再看着摇篮里的小肉团,明显开始动摇。

    她那好二姐又说,“就轻轻摸一下,不会吵到她的。”

    好吧,宁茵果断叛变了。

    伸出小胖爪子,很小心很小心摸了摸摇篮里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蛋,然后欢喜得眉眼都舒展开来。

    “真的象豆花花一样!我能再摸一下吗?”

    宁芳不吭声,只是将贼手伸进摇篮,又戳了戳妹妹的小脚丫。

    见她如此,宁茵也胆儿肥的伸出小胖爪子,摸了一下又一下,专攻脸蛋。一边摸还一边赞叹,“妹妹真软,真好摸呀!”

    那是。

    就算个头小了点,不过自己的亲妹妹,宁芳也决定大度的不再嫌弃了。

    小就小点,多养养,总会肥的。

    先戳戳未来才女的小脚丫,再戳戳未来才女的小肚皮。

    嘿嘿,你那小爪子不是会画画吗?来打我,打我呀!

    宁芳戳得太投入,就没注意到另一个好姐姐,因为摸妹妹摸得心情愉悦,从荷包里掏出颗糖来,本着好东西共分享的原则,大方的塞进了才女的樱桃小嘴里……

    睡得好好的小婴儿,原本就被骚扰得有些不安宁了,再加一块糖,结果——

    眼看小妹一口气接不上来,被糖噎得直翻白眼,宁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简直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一把抱起妹妹,果断抠出她噎在嗓子眼的糖,然后拍着背,给她顺气。

    哇!

    缓过来的未来才女,放声大哭。

    而此时才觉出手脚冰凉发软的宁芳,这才想起因娘亲脑子坏了,祖母宁四娘可是把小妹也接到自己的正房亲自抚育的。

    今天下人们虽然都在忙着收拾酒宴后的碗碟用具,可这也意味着,祖母一直都在隔壁的正屋里……

    ※

    啪啪啪。

    三记手板,由徐妈妈亲自执行家法。拿着一尺长,一寸二分宽的薄竹片,打在茵姐儿的手心上,顿时红了一片。

    呜呜。

    毫无悬念,小胖妞被打哭了。

    至于芳姐儿,她是大的,挨打也得她先来,人家脸上至今的泪珠儿还没干呢。

    就算有着后世的记忆,可如今这个年纪,被打手心还是很疼啊,还很丢脸!

    不过这能怪谁?

    全怪自己手贱!

    宁四娘沉着脸,一言不发等两个孙女挨完了打,才出言教训。

    “妹妹那么小,你们想跟她玩没错,茵姐儿有好吃的想分给妹妹也没错。可错就错在你们忘了大人的嘱咐!不是说过妹妹睡觉时不许打扰吗?你睡觉的时候,要是有人把你闹醒,还往你嘴里乱塞东西,你能高兴吗?”

    在小胖妞又点头又摇头的含泪承认错误之后,宁四娘又看向宁芳,“茵姐儿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一样不懂事?还带头折腾你妹妹。本该多挨一倍板子,但因为你能主动承认错误,在出事之后,还算补救及时,所以也只打你三记板子。但你以后要记住这个教训,当姐姐的不仅要管好妹妹,更要以身作则,知道吗?”

    在芳姐儿同样含泪点头承认错误之后,宁四娘才放了两个丫头离开。

    然后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是虚惊一场,方才吓得我背上冷汗都出来了!那么小的娃娃,万一给糖堵着气眼可怎么办?”

    “可不是?”徐妈妈笑着劝解,“青嫂说她当时在门口瞧着,吓得腿都软得不会动了。亏得二姐儿机敏,一把就把糖抠了出来,不然可真吓死人了。”

    宁四娘想想,却又有些疑惑,“我怎么瞧着芳姐儿,近来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第13章运气

    可正房里,听了宁四娘的话,徐妈妈却是感叹道,“到底是老大,又眼瞧着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怎能不变?我瞧着她今日虽也有些顽皮,但遇事时那份冷静果断,竟有些太太从前的品格了。”

    宁四娘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女孩儿还是不要象我,才是福气。”

    听她话中伤感,徐妈妈才想劝劝,忽地小丫头打开门帘,清脆报道,“三老太爷和二爷回来了!”

    眼看宁守信和宁怀璧已经进了院子,徐妈妈立即住了嘴,把那家法板子收进里屋。虽是姐儿们犯的小小差错,但小主子的颜面,也是要顾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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