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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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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她们是想在宁芳母女面前博一个好印象,但这样踩着人上位,心眼难免就要打个折扣。至于她们还想来做蚕砂枕?

    呵呵,自然也没门儿!

    宁芳又不是开善堂的,心眼不好的,她也不爱。

    于是,便让徐妈妈去说,“告诉她们,这些小物件想卖出钱来,是要好绣工的。让画眉把她新绣的小枕套拿去给她们瞧瞧,能绣出一样的,再来说话。”

    徐妈妈一下就明白了,回头便叫画眉拿了给几个哥儿姐儿准备的精致枕套,去给那些村妇一瞧,全都没脸再说话了。

    村里人干惯农活,所谓针线好,无非是扎个鞋垫,绣个汗巾什么的,做的东西说得好听叫质朴粗犷,说得难听,就叫粗枝大叶了。跟大户人家太太小姐用的精细针线可怎么比?

    但这些副产品虽然也要紧,毕竟算不得赚钱的重点,真正的重点还得是缫出来的丝怎么用。

    宁芳颇有忧色,“怎么四舅舅回去这么久了,大舅舅还不来?”

    夏珍珍也很着急。

    上回,她顶着压力,硬是没把缫丝的事交给夏明达。只说都是兄弟,也不好偏一个向一个,若真想合作,还是请家里商议之后,再过来谈。可这都快一个月了,第二拨蚕都快要孵出来了,夏家怎么还不来人?

    夏家。

    后花园离着老两口居所最近的一块苗圃里,没养花,只种了菜。

    当然,从前夏珍珍住在小楼时,这里可是只种着女孩儿喜欢的各种鲜花。可是自从小女儿嫁了出去,家里孙子孙女们渐渐长大,夏老太公忽地就兴致勃勃种起了菜。

    既要种菜,自然要用到粪水,于是三不五时,就传来阵阵恶臭,尤其在春暖花开的时节,熏得人完全不想靠近。

    可是今天,夏明达的鼻子就好象失灵了一般,挽着裤脚陪着老爹在这里忙活了半天,也不见他离开。直到快把地里的活忙完了,他才道出来意。

    “爹,几个哥哥都有自己的营生,不如就让我去帮妹妹把那蚕丝生意担下来吧。只要您说一声,妹妹指定答应!”

    夏老太公摇着雪白头发,“你那妹妹平时就是个不管事的,她上头还有婆婆相公,如何做得了主?哎哟!”

    夏老太公忽地一失手,不小心把旁边粪桶踢倒了。残留的一点粪水就全都泼到了夏明启一双才上脚没几天的新鞋上。

    “真是年纪大了,手脚都不中用了,怎么就泼你身上了,赶紧去换换!”

    夏明达还有心说说,可身上腌臜得实在难受,只得走了。

    等回了房,夏四太太还要冷嘲热讽,“我早说了老爷子偏心得没边了,那么好的小楼,就为了不让家里孩子去住,成天搞得臭烘烘的。这蚕丝生意肯定也是要给大房的,你偏不信邪。怎样,臊一鼻子灰回来了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爹没帮我,可也没帮大哥,那就还有机会。”

    夏四太太其实也舍不得这块肥肉,“那要不咱们干脆去找大哥,只要他表示不争了,二房又没男人,除了咱们,还有谁能接?”

    夏明达道,“那你回头去找大嫂探探口风,看她是个什么意思,咱们再作计较。”

    夏四太太点头,自去找夏大太太了。

    而此时夏家老大夏明启也去了后花园找老爹,可比起弟弟的忙前忙后,甜言蜜语,夏明启显得木讷许多,只是拧着眉头坐在夏老太公身边,半天不动也不说话。

    直到孙子夏存俭下学来给太爷爷请安,才打破这一僵局。

    “去,扶你爷爷回房去。别没事杵在我这儿跟欠了一屁股债似的,瞧着闹心!”

    呃……

    听太爷爷发话,夏存俭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夏明启自己站了起来,“爹,妹妹这事……”

    “跟你儿子媳妇商议去!”夏老太公翻翻白眼,瞧着儿子那也已经有了斑白的发鬓,又不好发火,只说,“都是有孙子的人了,难道做什么还要你爹拿主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夏明启还想说什么,可老爹已经不耐烦的挥手送客了。

    他只得带着孙子回了房,却见四弟妹刚好从院里出去,见他脸色不好,便没多言语,笑着打个招呼便走了。

    等进了屋,夏明启才一声长叹,却又闭口不言。

    夏大太太让孙子把儿子夏继祖叫来,关了门,才当着爷俩的面道,“知道方才四弟妹过来说什么吗?她说,我们长房已经掌着药材生意了,如今好容易姑奶奶家有条财路,所以请我们长房高抬贵手,赏他们一口饭吃。最好由咱们自己去跟爹说一声,你们看呢?”

    夏继祖当时就毛了,“四婶这话太没道理!说得好象谁亏欠了他们似的,我们长房是掌着药材生意。可最辛苦的活,不也是我们干的吗?哪次翻山越岭的收药材,不是爹亲自去?象年前娘病得那么厉害,可四叔不也借口腿疾犯了,还是让爹去的?更何况这回小姑姑让他带话回来,本就不想把这事交给他,那我们凭什么要让?”

    看着沉默不语的丈夫,夏大太太道,“如今儿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我想说,这事我也不同意!但不是因为要跟四房争什么。咱们又没分家,凭什么四房想独吞这条财路?咱们赚的却要归公中?若这样,我也不服!”

    看相伴多年的妻子都动了怒,夏明启这次没法沉默了。犹豫了一下,才道,“爹方才叫我来跟你们商量,估摸着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样一来,四弟和四弟妹肯定不高兴。”

    “那就让他们不高兴去好了!”夏大太太虽然平素总是贤惠忍让,可这事也是让她憋了一肚子火,“你都没听听四弟妹说的什么话?活象咱们不让着他们,就是欺负人似的。可我自问这些年,算是对得起你们夏家上上下下这么些人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孙!”

    “娘!”夏继祖见母亲都怄出了眼泪,忙劝道,“您也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谁叫咱们长房是老大呢?多少总要吃些亏的,这没什么。只蚕丝之事可是大事,若经营得法,可比药材轻省许多。爹您从前不早想着要入这一行吗?只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但如今小姑姑那儿既有好蚕,正好是个机会啊!”

    再看他爹一眼,他压低了声音道,“四叔把宁家谢礼带回来时,有一只荷包是二姐儿指名给存俭的。我那媳妇入手觉得有些不对,拆开方知,荷包里夹着她们新缫出来的蚕丝。我这两天悄悄拿去外头问了,实在是上等好丝。若是置上几台织机,这生意就不愁做了。”

    看着儿子拿出来的一束新丝,夏明启一入手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不仅丝质柔白银亮,而且基本没有断头,这样独根的上等好丝,就算不织什么花色样子,只织成素绸,都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而夏明达回来时,虽说起小妹那里缫出了丝,却没有半根给他看见。还是外甥女花了点小小心思,才把丝捎来。

    个中深意,不难理解。

    可虽然夏明启也生气弟弟的私心,可当真要为了生意坏了兄弟感情,他还是有些犹豫。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看重的兄弟情义,在他的兄弟眼里,可没这么要紧……

 第69章分家

    “分家?”

    当身在下溪村的宁芳听到这个消息时,可真是震惊极了。

    来自后世的她,自然知道夏家几房确实会有一次大的分家,但好象没这么早吧?

    夏珍珍也变了颜色,“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分家了?爹娘怎样了?”

    夏家来的一个老仆道,“就象就为了姑奶奶这里的蚕丝,眼下老太公和老太太都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闹得翻天覆地的,姑奶奶快回去看看吧!”

    夏珍珍肯定要去,不过现在的她更多了一份责任感,要走也得把事情安排好才走。

    让人把这老仆带下去休息,夏珍珍一面命人收拾行李,一面就要人回梁溪镇上报信。并嘱咐宁芳,“你回府里,陪你祖母住一段时日。记得好好照顾弟妹,也别拉下功课。”

    徐妈妈有点不赞同,“二爷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来了,二奶奶怎么能不在家呢?”

    有句话她没好说出口,若夏家当真闹得要分家,她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跑回去,不是更添乱么?况且这还是为了蚕丝的事情闹起来的,她回去不是刚好给人当靶子?

    可夏珍珍管不了这么多,“爹娘年纪大了,只怕经不起折腾。还有方才来人说了,这还是为了蚕丝闹的。唉,大不了,我一人给一半好了。”

    千万别!

    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引火烧身,将来还不知留下多少后患。

    徐妈妈还在想要怎么劝劝,宁芳却道,“明儿一早先把弟妹送回府,然后我跟娘一起回去!”

    如果真是为了蚕丝闹的,那宁芳也太过意不去了。

    父母在,不分家。

    儿孙们这样闹腾,对年迈的外祖和外祖母,该是多大的打击?万一二老要出点子什么事……

    宁芳简直不敢想下去!

    而这一切,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到来才改变破坏的?

    徐妈妈没想到大主子没劝动,如今又多一个小主子,她只能寄望于等去到宁府,宁四娘能劝得动她们了。

    只没想到,一听说夏家闹起了分家,宁四娘倒是催着儿媳赶紧回去,还叫人去拿了些人参天麻等上好药材,给夏珍珍带上,“老人家体质虚,最不经吓,你且带着,有备无患。”

    又悄悄嘱咐徐妈妈,“该以势压人的时候,你就替她们母女把威风抖起来,万万不可被人欺了去。”

    徐妈妈不解,这种时候她们跑过去掺合,真的好吗?会不会让人觉得宁家仗势欺人,甚至想在夏家分家时分一杯羹?

    宁四娘却是叹道,“做人名声固然要紧,但也不是顶顶要紧。他们当爹娘的,总不好跟儿孙撕破脸,芳儿她娘性子又软,此时咱们宁家不妨出头做回坏人,替她压压阵。我那个老亲家,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善后。”

    那徐妈妈就放心的领命而去了。

    等赶到夏家,却见夏家虽然气氛紧张,但号称“重病在床”的夏家二老却还都精神得很,半点看不出生病的痕迹。

    见她们回来,反倒十分奇怪,“你们怎么来了?到底是哪个多嘴的走漏了消息?”

    “是我派人去叫她回来的!爹不高兴,尽管骂我就是!”

    宁芳一扭头,就见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扶着小丫头进来了。

    她原本生得面貌端正,还颇有几分秀丽,但通身上下无一丝饰物,深茄色的素面褂子上也是半点花色全无,看着比夏老太太看得还老气横秋。尤其嘴角那几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看就象人家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极不讨喜。

    宁芳认出来了,这就是她们上次回门,那个在隔壁后院里指桑骂槐的人,也是夏家的二太太。

    自夏家二爷夏明泰七八年前过世,夏二太太心情一直不太好,但大家体谅她是居丧之人,都不计较。所以上回宁芳就算知道是二舅母在发脾气,也没有指名道姓的把她说出去。

    可别人愿意体谅夏二太太,她却未必愿意体谅旁人。

    尤其看到成功瘦身,恢复美貌的小姑子和小姑子粉嫩嫩的女儿时,夏二太太那张债主脸,明显拉得更长了。

    夏老太公微皱了皱眉,但语气却客气了几分,“我不是要怪你,只你要叫珍儿回来,也得先打个招呼不是?如今什么都没准备,怎好招呼她们?要不珍儿你先带芳儿去屋里歇歇。来人,去把外头的菜地给埋了。土要厚一些,别漏了味道!”

    夏珍珍原想说没关系,别白糟蹋东西了,夏二太太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这个小楼,自夏珍珍嫁后,她早想要女儿住进来了,可公婆始终不松口。

    好吧,那她等。

    可等到她孙女都长到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始终也没能住进来一天!

    平日里,夏老太公把块菜地看得跟命根子似的,就是她不懂事的猫过来挠了几只瓜果,还得挨顿骂。可上次夏珍珍母女回来,老头就恨不得扫了全院子的雪堆上去,这回更是索性连菜也不要,整个埋上。

    他这是特特做给自己看的吗?那也太偏心了!

    “爹,今儿当着小姑的面,媳妇很想问一句,这个家里,是不是就她亲生的,其他人都是捡来的?”

    “你闭嘴!”夏老太公真火了,手中的拐棍戳得地板咚咚响,眼神雪亮,“给我滚回屋里去!再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可别怪我这当爹的不客气!”

    夏二太太自打进门,还没受过这样严厉的责骂,一时间确实有些吓到了。

    可再看夏太公控制不住哆嗦的双手,还有那满头白发,夏二太太忽地又壮起了胆子。

    再凶猛的狮子,一旦老了,都没那么可怕了。

    她虽不敢直接跟夏老太公顶嘴,却是走到了夏珍珍的面前,“都看到了吧?你是不是很得意?有这么好爹娘,从小就宠着你护着你。不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是第一个先供着你。要做新衣服了,也总是你第一个挑完,接下来才能轮得到我们。甚至,就连你二哥——”

    “住嘴,你住嘴!”夏老太公眼神恨得想杀人,哆哆嗦嗦扬起拐棍,竟是想打人。

    然后宁芳只觉手上一紧,是外祖母忽地拉住她和她娘的手,想把她们带走,却被夏二太太堵住了去路。

    “怎么,你们怕了吗?怎么就不敢听了?”

    夏老太太颤微微的道,“老二媳妇呀,你说我们疼你小姑子,可这些年,也待你不薄吧?除了没让你孙女住进她这绣楼,你们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最拔尖的?”

    “对呀,我们二房吃的穿的,确实都是拔尖的。可那是为什么呢?”

    看着夏二太太那怨毒的眼神,宁芳心中忽地有份隐隐的不安。

    都说二舅舅是跑生意途中遇到洪水,意外过世的,难道还有隐情?

 第71章回乡

    贯穿南北的大运河推着船儿顺流直下,那一路高高飘扬的官家大旗,在风雨中越发象一只展翅的火鸟,拉着船儿披波斩浪,是那样的气势千钧,令得其他船儿纷纷避让。

    掌舵的焦老大看那面容俊雅的青年进士又披着斗篷走出船舷,不由得笑道,“宁大人,您也太心急了。我们这船可已经够快的了,再快就要飞起来了!这么大的雨,您还是回去吧,仔细着凉。”

    宁怀璧笑道,“从前离得远,倒也不觉得,如今快到家了,由不得人不着急起来。不过掌船的事你说了算,可别被我扰了心神。这回也是好运,搭上了你的船,否则还不知在哪儿耽搁呢!”

    那日南苑宫宴后没几日,他的朝廷任命便下来了。

    按习俗,先放了他两个月的省亲假,让他先回乡夸耀乡里,然后再赶去赴任。

    因辛姨娘查出有孕,不好赶路。故此宁怀璧把大半仆役钱财都留给她,只带着孟拴柱一人,简简单单收拾了几件行李,便去英王府辞了行,赶回老家去。

    而程岳除了替他准备了回乡的礼物,还打听到往皇宫送春季新布的江南织造署,近日正好有船回去,便命人带着宁怀璧去碰碰运气,谁知便正好撞上了焦老大。

    他是江南一个船行老大,因水上经验丰富,人又爽朗大方,与官府颇有交情。故此这回送布上京,也征用了他的船。此次完了差事,又能搭上宁怀璧这样的新科进士,他其实也挺高兴。

    “您这样的新科老爷愿意坐我这小船,可是我们全船兄弟的光彩。您要是实在坐不住,不如到船尾去试试手气,若能捞两条鱼上来,一会儿也好加个菜。”

    宁怀璧笑道,“正有此意。”

    说着话,果真去了船尾。

    有人赶紧递了支前端装着网兜的长竿过来,却是被卖的孟保柱。比起从前在家时,他黑瘦了许多,却也精壮稳重了许多。

    孟家后来发生的事情,因书信不便,连宁怀璧也是不知道的。谁知一上了焦老大的船,却是意外遇到卖身为奴的孟保柱。正诧异着,孟保柱自己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孟拴柱气得当时就捶了弟弟一顿,但捶完之后,兄弟俩又抱头痛哭。

    但让宁怀璧意外的是,兄弟俩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提出要把人赎回去。

    孟保柱是自觉有罪不敢提,孟拴柱是跟着宁怀璧上了回京城,开阔了不少眼界,觉得让弟弟留下受些磨砺,未必不是件好事。

    孟保柱自小有些小聪明,就是在家中那一亩三分地上,养得有些眼高手低,不知天高地厚,是以才闯下大祸。横竖他如今跟着的焦老大并非坏人,相反长年走南闯北,还极有见识。于是孟拴柱便劝弟弟安心留上几年,跟人家好生学些本事。

    孟保柱自出门后,很是吃了些辛苦,却也见识着不少在家里一辈子见识不着的人和事,是以也愿意留下。

    看他们兄弟俩都无意回去,宁怀璧也不多费唇舌了。此时接过孟保柱递来的长竿就往水里划拉。

    这种捞鱼大法,全凭套在竿头的网兜捞,没有技巧,全凭运气。但也因其不确定性,反而成了水手们闲暇逗趣的消遣。

    宁怀璧第一杆子下去,啥也没捞着。

    再一杆子下去,还是什么也没有。

    因船上游戏时定了规矩,一人一天只能捞三竿,宁怀璧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今天,我是要空手而归了。”

    孟保柱道,“不还有一竿么?二爷别泄气,再试试。”

    宁怀璧没抱什么希望的第三次把竿子插进河里时,忽地瞥见水流中似是掠过一抹异色。只是在疾风细雨中,也看不真切。但他的手已经本能的往那里一划,顿时就觉得沉甸甸起来。

    什么鱼这么沉?

    宁怀璧还在想,孟保柱已经眼尖的惊呼起来,“哎呀,是个人!”

    宁怀璧吓了一跳,孟保柱忙过来帮他稳住竹竿,又叫了焦老大等一帮老水手过来帮忙,大伙儿很快七手八脚,将人给捞了上来。

    谁知竟是一个二十来岁,容貌姣好的年轻妇人,。

    因船上都是男人,大家碍于名节,没人敢上前施救。

    宁怀璧急道,“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候,万不能拘礼。我今日在此做个见证,焦老大,烦你使个人去救救她吧!”

    得了他的吩咐,在船上年纪最大的焦老大才亲自出了手。

    他经验丰富,很快便按压着这妇人腹部,迫使她吐出水来,人也渐渐恢复了清醒。

    可她见自己获救,先是惊慌了一下,随即又要闹着投河。

    宁怀璧见劝不住,索性抬手先打了她一耳光,把人镇住,才和气道,“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们或许帮不上忙,但总可以替你出出主意。蝼蚁尚且爱惜性命,你这么三番两次的寻死,可对得起生养你的父母?再说难道这世上,并无一个你牵挂的人不成?”

    妇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掩面痛哭,只是仍不肯多说半句。

    宁怀璧无法,只得让焦老大寻一个最近的码头停下。

    他算着这妇人若是自尽投河,家人必定顺流来寻,到时打听一下,把她送归家去,才算善始善终。

    谁知才到码头,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一身孝服,牵着个两三岁,同样披麻带孝的小女孩,在码头拦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焦急的打听有没有看到上游掉下来一个妇人。

    瞧他和那小女孩面目清秀,与这女子颇有几分相似,宁怀璧心中便有了底。

    把这两孩子叫来一瞧,少年顿时抱着妇人号啕大哭,“姨娘啊姨娘,你怎么这么狠心,竟要舍了我和妹妹而去?”

    妇人也哭,“傻孩子,姨娘就是不想拖累你们,才自寻死路。若是我活着回去,夫人不待见你们怎么办?”

    等这母子三人哭够了,宁怀璧才细细打听。

    那妇人犹自不肯说,倒是那少年见他品貌不凡,诚实的道出原委。

    “……原本我们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只因父亲在任上突然病逝,姨娘只得带着我和妹妹扶灵回家。可父亲生前常说,嫡母善妒,容不得人。所以这些年来,竟是丝毫不敢将姨娘和我们兄妹之事告知。眼下回家,还不知会是怎样收场。可若不回家,难道任凭父亲的尸骨流落在外?况且我和妹妹也得认祖归宗啊!”

    看这少年哭红了眼,宁怀璧也不胜唏嘘。

    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要怎么办?

    倒是老于世故的焦老大顿时问道,“你爹既知你嫡母善妒,又为何要在外头安置你们?可是不喜她所出的子女?”

    少年不好回答,只道,“我家本是诗书传家,可听闻嫡兄不怎么喜好读书,令父亲略有些失望。况且我父亲又是一脉单传,岂敢只指望嫡兄一人?”

    焦老大一拍大腿,顿时懂了。

    “你既有嫡兄,便是你姨娘死了,你嫡母也不会喜欢你们。尤其瞧你小子这一身文绉绉的书生气,又肯上进,只怕更加瞧你不顺眼。你若真想惹她不生气,办法只有一个——分家!”

 第72章归家1

    焦老大提了个分家的建议,却见少年含泪道,“父亲素来为官清正,俸禄又多给家中嫡母收去,是以宦囊羞涩,并无积蓄。此次回乡,还是父亲同僚叔伯见我母子可怜,赠送了盘缠,才得以成行。可便是如此节省,路上已花去大半。而姨娘出身寒微,若是分家,必遭嫡母克扣,我们兄妹又年幼无依,往后何以谋生?”

    焦老大一时给问住,不知如何作答,宁怀璧却不赞同的道,“这世上岂能事事尽如人意?你既想认祖归宗,就必得你嫡母承认。你若有些志气,索性就由着嫡母分家,哪怕只给你半亩薄田,总也不至于饿死。”

    少年闭嘴不答,姨娘却是泣道,“大爷说的我们也明白。贱妾本就出身贫寒,就算是种菜喂鸡,又有什么做不得?只我家孩儿读书极好,老爷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误了他的前程。一定要让他好生读书,方不堕我谢家门楣。若是让他去操持农事,纵是能勉强糊口,又有何意义?”

    宁怀璧惊道,“你们是山阴谢家人?”

    少年道,“不过是大户旁枝,我们这一支是早已迁到临海去的。”

    宁怀璧刮目相看,“怪不得看你小小年纪便谈吐不俗,原来竟是名门之后。也罢,你我今日相逢,总是有缘,我就助你一把!”

    让金墨取来笔墨,他很快写下一封书信。

    信中自称,他在旅途中意外与少年结识,念其孝心,便教了他一些学问,算是自己半个学生。希望归家之后,谢家人能多加照拂。

    那姨娘还没明白这一封信能有多大用处,可那少年待看清落款,却是感激涕零,顿时跪下,口称先生,要行拜师大礼。

    宁怀璧原不肯受,可少年却道,“若先生不肯受,那我也不敢要这封书信了。”

    金陵宁家,虽不比山阴谢氏鼎鼎大名,却也非浪得虚名之辈。况且宁怀璧还有新科进士这个金字招牌傍身,他只要把这封书信拿回去,嫡母就算再如何不喜,但族人总不至于眼睁睁看他母子被人欺凌了。

    看这少年坚持,宁怀璧只得受了他一礼。可既然受了礼,也不能没有表示。

    虽然船舱里堆着不少英王府给的好东西,可那都是要带给妻儿老小的。要送给旁人,宁怀璧还真有些舍不得。至于钱财,就更没有了。

    不对!

    宁怀璧忽地想起,摸出女儿临出行前缝的小沙袋,这里的钱,他可一直没舍得动用。

    不过看看这少年,再想想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宁怀璧还是把那只小沙袋拿了出来,“我既受了你的礼,你也算是我的挂名弟子。这里有些银两,你先拿去傍身。若有难处,也可与我写信。”

    少年本不想收,可瞧瞧弱母幼妹,到底咬牙接了,然后以头触地道,“学生谢云溪,誓死不忘先生大恩!”

    此时宁怀璧尚不知道这少年若干年后,会用怎样的行动,来回报他的大恩。此时的他,是完全没想着回报的,只道,“你日后若能好好上进,便不负我今日助你一番美意了。”

    然后,他本想把银子取了,荷包收回来,那个做得再丑,也是他宝贝女儿的针线,他可舍不得随便送人。

    可那少年却把荷包收到怀里,半点没有还他的意思,再度跪拜道,“学生定不敢忘记先生教诲!”

    然后,他就要带着姨娘小妹离开了。

    见此,宁怀璧也不好管人讨要,只得挥手作别。

 第72章归家2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举动,或者说是女儿那个小小沙袋,竟是改写了这少年的一生。

    原本,在宁芳有记忆的那个后世里,这少年的姨娘虽投水而死,但他和妹妹回家后,却仍未得到嫡母的谅解。反被百般凌虐,尝尽人间万般苦楚,甚至连唯一的亲妹妹也没保住。

    后来他虽因机缘巧合,终于扬眉吐气,出人头地,但因少年时的经历,却也性情大变,行事乖张,一生毁誉掺半,乃是后世史书中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

    可这一世,因有了宁怀璧的书信作护身符,嫡母再不喜,却不敢动他母子三人性命。

    后在分家时,嫡母虽依旧苛刻少年,但到底还是给了几亩足以度日的薄田。然后凭着宁怀璧的那点银两,有亲母小妹相伴的少年也终于熬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心中便始终保留了人间的那点温情。待他长大成人,便又是另一番格局了。

    但此时与这个半路捞来的徒弟作别之后,没几日,宁怀璧也下了焦老大的船。

    临行前,自然也替孟保柱关照了几句,然后便要雇车往家赶。谁知车还没寻到,竟是遇到宁珂了。

    宁珂见了他,就一把抓住,“堂兄回来得正好,快随我去夏家走一趟!先别问了,我路上跟你细说!”

    然后,就在夏珍珍晕倒的那一刻,宁芳眼睁睁的看着她娘,就要摔到那硬梆梆的青砖地上时,就见有人犹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接住了夏珍珍。

    “芳儿,芳儿你快看看爹,你看得到爹吗?”

    接住妻子的宁怀璧还没顾得上看看怀里这一个,就被眼前的女儿吓坏了。

    宁芳不知道,她的眼底已经泛起一片血红,看起来竟似要流下血泪一般!

    在被宁怀璧腾出一只手,用力的摇晃几下之后,宁芳才渐渐醒过神来。眼底的血红渐渐散去,看着她爹,鼻子一酸,便放声大哭!

    可瞧着她终于哭出声来,围观众人也才真正放下了心,又一片鸡飞狗跳的叫着请大夫。而忍无可忍的夏老太太,终于一个大耳刮子打上了二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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