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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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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奶娘还想解释什么的时候,夏家人却上门了。

    于是,宁四娘迅速打发了金奶娘,让人收拾了屋子,让宁芳出去迎接。

 第49章讲理

    这是宁芳第一次见到她的大表哥,还有大侄子。

    当然,在她一岁多点时,也曾给夏珍珍抱回娘家去过。可那时的她完全不记事,所以这回相见,倒跟头一次似的,十分新奇。

    大表哥夏继祖是大舅舅夏明启的长子,也有二十七八了,跟宁怀璧差不多年纪,眉目清秀,生得不似他爹那般方正严肃,倒跟夏珍珍如亲兄妹般,有五六分相似,想来都是随了夏老太婆,看得宁芳很是亲切。

    至于他儿子夏存俭,比宁芳还大一岁。所以宁芳虽然才六岁,却已经有了一个七岁的大侄子。

    这小子没随爹,却随了祖父,长得就跟夏明启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不过一团稚气,还带着满脸的不服气。就算给他爹硬压着来赔礼,仍是梗着脖子,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倔强模样。看得宁芳心痒痒的,很想逗弄一番。

    “你叫存俭?我虽比你小些,但论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姑姑呢。”

    夏存俭看着那么个白皙精致,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丫头片子,要他叫姑姑,那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谁知后脑勺顿时挨了他爹一巴掌,夏继祖瞪着儿子,“叫人哪!听见没有?”

    眼见夏存俭委屈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宁芳有些不忍心,忙换了话题,“不愿叫就算了。你念书没有?学到哪儿了?”

    这回夏存俭怕在小丫头片子面前又挨打丢脸,不敢再犟,只得吸吸鼻子,嗡声嗡气的答,“我都上两年了,《三字经》、《千字文》都学过了,诗也背了有几百首了。”

    说话间进了屋,正好宁四娘听见,顿时招手笑道,“好孩子,快过来,让亲家祖奶奶瞧瞧!嗯,这也是个读书的孩子,有灵气!”

    夏存俭今日前来,本来满心不忿。可先是被宁芳逗弄一回,又被这位气质高华的宁府太太亲亲热热揽在怀里,小男子汉那满心不忿便消散了大半。

    只见宁四娘鬓边都有了白发,还望着自己笑得十分可亲,于是也瞧着宁四娘不好意思的笑笑算问了好,露出缺了一颗的大门牙。

    哈!

    宁芳这才恍然,怪不得方才听他口音就不对,原来是在换牙呀。想来怕人看见笑话,所以说话才会绷着唇,听得那样古怪。

    宁四娘倒没笑话人家,只道,“你既读了书,那我可要考考你,何为十义?”

    这不是《三字经》的内容吗?

    夏存俭很自信,这本书他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来,“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

    可他还没背完,夏继祖却满面羞惭的先行赔礼,“是晚辈教子无方,得罪了。”

    宁四娘微笑着摆摆手,“无妨。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他还小呢,有些道理得慢慢教。”

    夏存俭呆呆想了一会儿,忽地脸涨得通红。似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不料那个比他还矮半个头的小姑姑,走到他面前,声音清脆软糯的问,“你是不是不服气?不妨说出来,辩辩是谁有理。祖母,可以吗?”

    宁四娘鼓励的看着她,“当然可以。读书便要如此,勤学好问,方可上进。”

    夏继祖一皱眉,本要拦着,可夏存俭却已经大声问了出来,“若有人不孝父母,又连累兄弟,却只因身为长辈,做晚辈的便说不得么?”

    小样儿!

    都不用祖母出手,宁芳决定先收拾他一回,“那她的父母兄弟,有让那晚辈去说么?”

    夏存俭鼓着小脸嘟囔道,“他们那是碍于面子!”

    宁芳小脸一沉,忽地上前,重重将他一把推倒在地。

    虽然地上铺了地毯,摔了也不疼,可夏存俭却又羞又恼,着实生气了,“你凭什么推我?”

    宁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然你身为晚辈,当众顶撞长辈都有道理,那我身为长辈,推你一下又怎么了?你说我娘不好,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们碍于颜面,都不好说她,所以你挺身而出替他们出气了。那我觉得你得罪了我娘,而我娘又碍于颜面,不便责罚于你,所以我现在也挺身而出,替她出口气,这难道错了吗?”

    “你,你强词夺理!”夏存俭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争道,“你娘都嫁出去多少年了,还成天回来刮油水!每次她来,家里都要生好大的气。她——”

    “够了!”夏继祖忽地扬手,重重打了儿子一巴掌,“不管小姑姑花用了多少,那是你挣回来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夏存俭捂着脸,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忍了半天的眼泪直往下掉,“我又没撒谎!上回祖父明明说好了,要拿那支紫参给你捐个前程。可结果呢?还不是给了她!祖母为这事都气病了,寒冬腊月的,祖父还得出门贩药材,不全是她们家害的?还有娘……本来娘听说此事挺高兴的,还特特跟外祖家说了,结果泡了汤。害得她上次带我回去,又被大姨她们嘲笑,只能躲在屋里哭。还怕你知道,不让我说……”

    看儿子越哭越伤心,夏继祖那扬起的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此时连宁芳也无话可说,还是宁四娘把夏存俭拉了过来,替他擦着眼泪,“好了好了,男儿流血不流泪,哭一下就好了,哭得多了,骨头就软了。你是个读了书的好孩子,能听我给你讲讲道理吗?”

    夏存俭努力的擦干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宁四娘道,“是,你小姑奶奶是做过很多错事,你心疼祖父母,心疼你娘,所以生她的气,这都没错。可是,你怎能因此跑到夏家大门口去指责她呢?我们姑且不论你有没有道理,你这让外人看见,要怎么想你们夏家,又要怎么想你?”

    夏存俭一下愣了。

    却见宁四娘眼中多了几分严肃,“家不和,外人欺。就算你小姑奶奶再不好,关起门来,要怎么吵闹都可以,你身为晚辈,却当众顶撞长辈。且不说让人如何议论你的教养,你让人怎么看待你们夏家长辈和门风?”

    这话说得不仅是夏存俭这小屁孩立即服气的道,“我错了。”

    连夏继祖也心悦臣服的赔不是,“真真是我管教无方,才闹出这等笑话!”

    宁四娘却摇了摇头,“不。这事的根由还是在我那媳妇身上,你们这些年也确实是受委屈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连个孩子都给气成这样,可见我那媳妇有多不懂事。所以你们今儿就安心在我家歇一晚,明儿一早,我让我那媳妇跟你们回去赔不是!”

 第50章脾气

    听说还要夏珍珍回家道歉,夏继祖慌得连连摆手,“这可万万使不得!来之前,娘听说存俭做的事,已经发了大怒。特意叫我们来给亲家太太赔不是,怎可让姑姑再跑一趟?”

    宁四娘笑道,“我家因结这门亲,着实占了你家不少辈份上的便宜。既如此,你就容我这老太太倚老卖老一回吧。是我叫我媳妇回娘家赔不是,你这做晚辈的只管应承就是。再说她的年礼还没送呢,怎能不去?好了,芳儿,带你大表哥和大侄子去客房休息。晚上吩咐厨房,给他们摆酒接风!”

    “是。”宁芳清脆的应了,当即就把五妹妹宁萍抱过来,往夏继祖面前一递,“这是我小妹妹,大表哥还没见过吧,快接着!”

    看她那小胳膊抱着个更小的面团儿,夏继祖只得接了。

    宁芳又把宁茵小手往夏存俭跟前一塞,“这是你小四姑!茵儿,牵好咱们大侄子。回屋去把你那些好吃的,拿出来给大侄子尝尝。安哥儿别急,二姐这就叫奶娘来抱你。你这小胖墩,二姐可抱不动。”

    眼看大孙女非常有主人范儿的带着这么一帮大的小的出去,宁四娘微微笑了。

    回头便吩咐徐妈妈,“把给大爷打点的东西收拾起来,加到二奶奶的回礼里。”

    徐妈妈似是想笑,却又忍住了,什么也不问的点头答应,“那奴婢弄好就去接二奶奶。”

    等她也出去忙活了,宁四娘才嗤笑一声,将大儿子送回来的礼单啪地一声扔到了一旁。想想却又命人收拾起来,吩咐,“回头给二姐儿送去。”

    ※

    数日后,浙东,海宁县,盐官府衙。

    梳着凤尾髻的青年妇人,指着面前那幅莲纹鸡冠花绣图,难以置信,“娘就给了我们这个?”

    她年约二十五六,原是翰林家的孙女儿。自幼不说饱读诗书,但书香人家里熏陶出的气质却是不错,衬得原本只称得上清秀的容貌也多了几分丽色。只因平素操心太过,已经在眉心眼角带出淡淡痕迹,看着就似三十许人。

    金奶娘撇着下嘴唇,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可不就是这个?亏我还帮奶奶说了那些好话,结果一个好字没落着,反就打发了这样东西。还说这是太太亲自选了样子,让人绣了大半年的。要大爷挂上,时刻记得为官清廉。不过回来时,倒给了张银票,让奴婢把大奶奶当掉的玉镯赎了回来。喏,在这儿。”

    可宁府大奶奶梅氏,哪有心情管什么玉镯,只急着追问,“娘怎会这么做?如今离过年还有几天?上上下下还在等着家里的东西过年。昨天相公还拟了个请客单子给我,可这要酒没酒,要肉没肉的,我怎么给他操办?”

    金奶娘忿忿道,“可不是?前几年咱们也是这么送,也没见太太挑什么理。偏今年那夏家一来人,就变卦了。走的时候,奴婢瞧着给那夏家的风鸡风羊,还有腊鱼火腿,装了足足三四辆车,是咱们平时的两倍还多!大奶奶,您别怪奴婢多嘴,到底不是亲生的……”

    “够了!娘不是这样偏心的人,就算偏心,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故意克扣。是不是你当时说错话了,让娘起了疑心?”

    想着家里隐瞒那件大事,梅氏心头一阵阵发虚。以宁四娘的脾气,若她知道了……

    梅氏完全不敢想。

    金奶娘连忙叫屈,“怎会?奴婢可是把嘴巴闭得牢牢的,不该说的,一个字儿也没说。”

    又目光躲闪的道,“太太还说,明年是老爷的五十大寿,她打算好生做场法事。所以,所以要大爷亲手抄上十卷《地藏经》,好在佛前供奉。”

    梅氏一下愣了。

    《地藏经》一共两万余字,就算从现在起,每天抄上一千字,一月也顶多得两本。宁四娘要十卷,就得抄上五个月,倒是刚好赶上明年四月,公爹的冥寿。

    梅氏半晌无语,目光复杂的摩挲着自己那只玉镯,却又忽地拔下头上一支累丝飞凤衔珠钗。

    “把这当了,赶紧去采买些东西回来,先把年过了。”

    金奶娘不肯接,“这事大奶奶怎不去跟大爷商议?回回都当您的东西,象什么样子!”

    梅氏却道,“那你是要他回来跟我闹,还是花钱买个清静?”

    金奶娘无奈的看她一眼,到底去了。

    而梅氏独坐在那儿,喃喃自语,“娘,到底还是生气了吧?不过也对,都忍了三年了,再忍下去,真当她没脾气不成?可相公又何曾肯听我说……”

    炉前红红的炭火映着她苦笑的脸,明明灭灭,晦暗难言。

    ※

    当宁家的大少奶奶收到年礼的时候,宁芳已经和妹妹娘亲一起,从外祖家又返回了梁溪。

    不是夏家不愿意留姑奶奶和两个小外孙女多住几天,而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事情都多。这时候留人,未免显得对婆家太不尊敬,也显得自家闺女不懂事。大过年的都不帮忙,跑回娘家躲清闲,这不是找骂吗?

    所以,宁芳娘儿仨只在夏家住了一晚,便走了。

    可就这一晚,也足够平息不懂事的夏存俭在自家门口,对姑奶奶不恭不敬的流言了。

    原本夏存俭的亲娘,夏家大少奶奶胡氏,还对婆婆逼着夫君儿子上宁家去赔礼道歉颇有怨言,可等到儿子一走,流言四起的时候,她才知道怕了。

    “……只恨我见识浅,起先还错怪了婆婆。那几日装病,连请安都没去。你说我要不要去跪上半日?”

    夏继祖瞧胡氏那一脸忐忑,心中好笑,脸上却仍唬她,“这时候才知道怕?你也不想想,咱们家挣了几代,才好容易给俭儿正经请了先生,读起了书。日后还指着他光耀门楣呢,你倒好,为了出口气,就纵着孩子干出这样事来。这回幸好是宁家太太不计较,还专程让两个妹妹和小姑姑都回来给咱家长脸。否则,就为这个名声,你儿子日后再努力,只怕前程也有限了!”

    胡氏越发懊恼,“我知道错了。不过我也没想着俭儿如此莽撞,会跑到大门口去闹事,回头我一定罚他。可婆婆那儿,你帮我说说好话吧?”

    夏继祖这才佯装勉强的答应,“行吧,晚上咱俩一起去给娘请安,到时你跪下,认错的态度好点。”

    胡氏知道丈夫还顾及着自己的面子,所以才特特要晚上天黑了再去,心中微甜。不过想起一事,她也笑了,“都说小姑姑从前生得如何标致,我总不信,倒是这次小姑姑回来,瞧她瘦了许多,我才有些信了。”

    夏继祖提起此事,也是十分高兴,“那是你没见过小姑姑年轻时候的模样,不是我自夸,那真真是咱们泰兴县里第一美人!如今萍姐儿还小,瞧不出来,但芳姐儿和茵姐儿都没有姑姑小时漂亮。那时候,家里不管来个什么客,小姑姑一站出来,哪家大人不觉得跟个小仙女似的?每回打赏,她都比我多!”

    胡氏噗哧笑了,“是啊,都知道你跟小姑姑一块儿长大,受委屈了。”

    夏继祖略讪讪道,“什么委不委屈的,都是从前不懂事瞎嚷嚷呢。姑娘是家里的娇客,能养几年?如今自己也有了闺女,才明白祖父当年偏疼小姑姑的心。”

    说起自家小女儿,胡氏也不言语了。半晌才道,“小姑姑那绣楼,还是给她留着吧。反正我是不争了,让祖父祖母也能高兴几年。”

    夏继祖看妻子懂事,十分欣慰。不过想想家里那几房叔婶,又略发愁。

    小姑姑第二次上门送礼,三房离得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二房就在跟前,二婶却连个面也不露。四婶倒是露了个面,可除了打听一回宁怀璧,扯几句客套话,就再无下文。

    夏继祖心中明白,这是看小姑姑没儿子,小姑父又没熬出头,市态炎凉罢了。

    可外人也就罢了,到底还是一家人,怎好做得如此过分?

    只可惜夏明启不在,夏大太太又病着。夏老太公也是见儿孙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就算再想留女儿外孙女多住几日,到底还是催着她们早早回去了。

    且不提夏继祖心中隐忧,此刻回到宁府的二姐儿,正陷入深深的被打击中。

 第51章礼单

    宁芳原本以为多一世记忆的自己,不说多聪明,总没那么笨吧?谁知回一趟外祖家,却瞬间被打出了原形。

    听她们娘俩还挺得意的说起年前折腾的碗莲生意,夏太公抚着一把雪白胡子,笑个不停。

    “一个大傻蛋,一个小傻蛋,还傻乐呢?既早知碗莲生意有赚头,为何还要平白送与旁人?你们在乡下是没门道,可你们宁家在金陵就没几间铺子吗?不过是出几个人手,拖到金陵就能自己做的事,却偏要便宜外人。辛苦了半天,才赚这一百几十两银子,还好意思说?哎哟哟,往后出去可别说是我夏老头的闺女外孙女,真真笑死人了!”

    宁芳当时和她娘对视一眼,脸都绿了!

    她,她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若自家拖到金陵去,那三百两的事是不是早就完结了?

    啊啊啊!

    等夏老太公一走,宁芳顿时就心疼得在暖烘烘的榻上打起了滚。夏珍珍虽然不好意思跟女儿一样打滚,可那跺足捶胸的姿态显然也是悲痛万分。

    然后娘儿俩只庆幸还没告诉夏老太公,她们和宁守信对赌之事。否则只怕老头就不是笑,而要气得拿拐棍敲她们的头了。

    只是再心疼懊悔,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宁芳在家中,正咬牙切齿的琢磨着养蚕大业,再不可犯这些低等错误,忽地胳膊肘碰到一只匣子,然后便看到里面搁着的一沓礼单。

    “这是什么?”

    管内务的丫鬟画眉忙道,“这是之前太太命人送来的礼单,说二姐儿闲了,倒可以看看。”

    要做一个称职的当家人,送礼绝对是门大学问。

    既然是祖母命人送来的,宁芳不敢怠慢,立即翻看了起来。可瞧着瞧着,她觉出些不对了。等到晚饭过后,她便去找宁四娘了。

    因年前事多,时常要耽误饭点,所以几个孙子孙女,宁四娘都是让她们自己在屋内用饭的。

    只因萍姐儿和安哥儿皆有些不足,所以在晚饭过后好不容易的闲暇里,宁四娘还得盯着奶娘,给他们一人灌一碗补药。

    青嫂仍是照顾着萍姐儿,但上回那个顶撞过宁芳的吴奶娘,却是早早就换了面孔。别的不说,起码规矩好多了。

    帮忙哄着弟弟妹妹吃了微苦的补汤,等奶娘把泪眼吧嗒的两只糯米团子,抱下去哄觉觉了,宁芳却有些不忍跟明显露出疲态的祖母开口了。而是乖巧的站在身后,替她捶打起僵硬的肩膀。

    可宁四娘只享受了一时,便含笑拉住孙女的手,“给二姐儿这一捶呀,祖母全身都通泰了。怎么了?说吧。”

    宁芳再看着她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忽地脑子一热,就提了个建议,“祖母,不如咱们一起到乡下去过年吧?那里没这么多规矩,您也能好好歇几天!”

    可是刚说完,她就沮丧了。

    家里事情这么多,怎么可能全扔下跑乡下去?

    可宁四娘却听着她这个提议,有些意动,“去乡下过年?”

    呃?

    突然看到希望的宁芳,又积极争取起来,“对呀,咱们一起去乡下过年。反正爹和大伯都不在,家里也没太多客人会来。咱们把年前该送的礼送完,不就可以去乡下了?就算初一初二那几天有人上门拜年,家里留几个人接待便是。若有正事,咱们回来得也快。”

    宁四娘想想,还真是这样。

    今年儿子们全都不在家,家中没有男丁,女眷本就不方便见客。既然如此,她在家守着干嘛?还真不如去乡下清静几天。

    可是想想两个年幼的孙子孙女,她又有些犹豫,“安哥儿和萍姐儿还小,去到乡下,能行吗?”

    “哎呀祖母你就放心吧!小孩子就是要磕磕绊绊的,才好长大。再说那乡下还有孙大娘呢,也是个好大夫,瞧些寻常毛病足够了。您要不放心,走前再找余大夫多开些药备着,不就行了?”

    宁四娘真有些意动了,“让我想想。说吧,你来是什么事?”

    宁芳道,“我本来是有两件事的,一是我打算回村里去。要不娘一个人在乡下过年,也太可怜了。不过要是祖母也去,大家就又团圆了!”

    宁四娘心知这必是她临时想的,笑戳了她额头一记,“说第二件。”

    宁芳道,“这次回去,外祖不让我们把家里要养蚕的事,告诉舅舅们。还说等我们养成之后,也别急着卖。问祖母能不能想法去织造衙门打听打听,买几台旧织机,请几个老织匠回来弄。若能自家把这门生意做起来,倒是桩长长久久的生计。”

    宁四娘点头,“你外祖是真心为咱们家打算,那你是怎么说的?”

    宁芳道,“我说既是好营生,那就更得让舅舅替咱们看着了。到时亲兄弟,明算账就好了。然后外祖却说,便是亲兄弟,也不能没个章法。否则便是捧着钱让人去捡,也要招出怨恨来。既然最烦难的那些事咱家都做了,何不干脆做完算了?若是银子不够,他那里倒还有些,让我们拿去使。不过我和娘都没要,说祖母已经给足了。”

    宁四娘忽地嗔了她一眼,“你看过那些礼单了?在祖母跟前,说句话还要兜这么大个圈子,你累不累?”

    宁芳心虚得小脸一下红了,小舌头也开始打结,“我,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既怕说错了,让祖母听了伤心。又怕说得不好,惹祖母生气,越发和大伯生分,所以才绞尽脑汁,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也不是?”

    全中!

    宁芳诧异抬头,就见宁四娘含笑看着自己,目光颇有欣慰,“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居然想了这么多。”

    宁芳一下脸又红了,这回却是给夸得不好意思了。

    然后她鼓起勇气,小小声却坚定的说了句,“这事,是大伯办得不对,祖母没错!”

    如果不是翻看了一下礼单,宁芳还不知道,她那个去当官的大伯宁怀瑜,这几年尽往家里送些中看不中用的碧玉佛手、香炉如意什么的。唯一一次比较实用的,还是两块价格昂贵的云锦。

    不过送回来时,也已经全部裁好了新衣。当然是给宁四娘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能穿的样子。

    净是些表面工夫,做给谁看哪不好意思,昨天忘了上传,现补上!

 第52章疼人

    宁怀瑜给嫡母送年礼,净是些表面工夫,反观宁四娘给那个庶出大儿子的年礼,却是色色周到而细致。

    上好的惠泉酒,新腌的火腿腊鱼,风鸡风羊,还有打赏用的金银锞子,荷包香袋等等。虽然看起来都不是特别贵重,却是花钱也难买到的好东西。

    如此这般,整整三年。

    到了第四年,也就是今年,大伯的新礼又是一只楠木观音,而宁四娘的回礼便不再有那些细致繁琐之物,而是换了一张同样造价不俗,费工费力却只能挂着好看的为官清廉绣图。

    宁芳当时瞧着,忽地就明白了夏太公为什么会说亲兄弟,也不能没个章法的话了。

    祖母待大伯的好,只看大伯身为庶出儿子,却能够在她爹之前就读书出仕便知了。可大伯现在有能力了,却是怎么回报嫡母的?

    而此事也令宁芳想到,如果一开始就把养蚕的生意分润给夏家,那么几个舅舅会不会觉得,她们其实是想利用夏家来赚钱,所以并不会感激,甚至反过来,还会以施恩者自居?

    而这样的合作方式,绝不是宁芳想看到的。

    所以她今天来,其实是想来安慰祖母,让祖母别为大伯的所作所为伤心难过。

    可如今看来,宁四娘远比她想得更通透,所以才毫不客气的该出手时就出手。自己的安慰,反倒显得有点多余了。

    不过宁四娘还是有几分好奇,“你倒是说说,原打算怎么安慰祖母来着?”

    宁芳于是只好微红着小脸,说起另一件事。

    这次她们去外祖家,住的是夏珍珍从前的闺房。那是外祖家最好的二层小楼,还学北方那边盘了火墙。所以冬天不用放火盆,屋里也会很暖和,但也特别费炭。

    就算女儿外孙女只回来住一天,可夏太公还是命人提前生起了火。等宁芳她们去时,整座小楼里都是暖暖和和的,十分舒服。

    宁四娘听着点头叹息,“我听你爹说起过,当年他跟你娘刚成亲,三朝回门时,因是盛夏,你那外祖父既怕小两口热到,又怕搁太多冰山凉到身子,竟是命人拿了几十匹新布,在你娘那绣楼上,生生的又搭了层凉棚,好挡住日头。这份疼你娘和你们的心,等你们长大了,可真是要好好报答。”

    呃……

    若这么比起来,费些炭火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宁芳继续讲重点,“然后第二天,我和茵儿起来时,便听到隔壁园子有人指着只猫在骂,‘早撵出去的东西,还成天霸着我们家,要脸不要?’妹妹听不懂,我也没吭声。可这话到底娘也听见了,后头就去跟外祖说,这小楼老这么空着也太可惜了。要么外祖父外祖母搬进来,要不就让侄子侄女住进来,不也热闹些?”

    宁四娘笑了,已经猜到了几分,“那你外祖是怎么说的?”

    宁芳学着夏太公的口气道,“外祖就瞪着眼睛说,‘这是老子给我闺女盖的房子,除非哪天我和你娘都闭了眼,否则除了我闺女女婿,还有芳儿她们,谁也别想进来住!珍儿啊,你此时退了一步,岂知别人不会要你退十步?’”

    宁四娘慈爱笑了,摸摸她的头,眼中显然是一样的坚定与赞同。

    按世俗常情来说,她既好不容易培养出了庶子,如今庶子出息了,当嫡母的便应该避让三分。就算是庶子犯了错,她也应该委婉提醒才对。便是要罚,罚儿媳妇就好了,何必硬碰硬呢?

    可宁四娘偏不!

    儿子不好,关儿媳妇什么事?换句话说,若儿子好了,儿媳妇又怎敢不好?

    所以宁四娘要罚就罚自己儿子。横竖她这个做嫡母的已经尽到了本份,庶子要跟她耍心眼,她又为何要忍气吞声?

    这是宁四娘的固执,也可以说,是她的骄傲。

    但如果没有这份固执和骄傲支撑着她,她又如何支撑得起偌大一个宁府?

    但不得不说,庶子这么做,到底还是伤到了宁四娘的心。她自问对庶子已经尽到一个嫡母最大的善意,可他怎么就这么回报她呢?

    所以大孙女的这番贴心举动,还是安慰到了宁四娘。

    “好孩子,你是个会疼人的。但以后也要记住,往后对那些懂得感恩的,不妨宽容些。对那些不懂感恩的,就不必客气了。否则,人家还只当你好欺负。”

    宁芳默默点头。

    这世上,没有谁有义务永远为谁付出。就算是拿着至亲之间,感情也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处出来的。所以宁芳觉得,有件事自己还是做错了。

    之前,孟保柱大嘴巴坏了事,她觉得给点钱,打发孟家人离开上溪村就算完结,其实是不对的。

    如果亲人之间,都没有绝对的义务。那么对待外人,又怎可如此“心慈手软”?往后要如何服众?

    听孙女说起这事,宁四娘倒是笑了,“这件事,你娘却有个更好的法子。等你去到乡下,自然知道。”

    什么?

    我娘?宁芳瞪大眼睛。

    她那个连看人杀鸡都不敢的胆小娘亲,居然能想出不“心慈手软”的法子?

    可宁四娘执意不说,卖个关子,等孙女自己回下溪村去探究了。

    ※

    京城。腊月二十二。

    赶在过小年的头一天,程家一行终于进了京。

    才入得城门,大嫂裴氏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就操心起家事,“也不知你二嫂年货备得怎么样了。哎,那可是个不当家不理事的千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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