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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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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踩着两脚泥巴,便举着一物就迎了上去,“芳儿,芳儿你快瞧,这是什么好东西?嘿嘿,咱们真是白住了这么些天,连放在眼皮子底下的钱都不知道捡。要不是今天刚好看到有人在挖,我都不知道,咱们村里居然还有藕!
老孟跟我说,村里的藕因长得不好,卖不起价,除了自家偶尔挖一根吃,多半都是白白烂在泥塘里。可这样的老藕,拿来做藕粉最好不过了!
还有这些塘泥,别以为泥巴就没用,可以用来种碗莲!我从前在家就年年都种的,我已经打发老孟和徐妈妈去买碗莲种子了。只要在屋里生着火,很快就能催出芽来,等到过年正好开花。老孟说,这些东西,拿出去都很好卖的呢!”
夏珍珍说得眉飞色舞,可宁芳却目光冷峻的一直看着她那双满是泥巴的脚,和冻得通红的手。
“所以,娘就在这样的大冷天里,挖了一天的藕?”
看着女儿格外严肃的小脸,夏珍珍一阵心虚,“我哪有挖?就在旁边帮点小忙来着,真的,一点都不冷!哎哎,你别下车,地上泥巴多,湿了脚冷!”
可宁芳一张清秀白嫩的小脸绷得更紧了,“知道地上泥巴多,湿了脚冷,你还要下地做什么?大夫都说了,你要好好养上百日的,这才几天?再说,要赚钱那不还有我吗?你要是不听话,又弄病了可怎么办?”
夏珍珍还企图辩解,“可村里那么多女人都下地了……”
“那她们也都是我娘吗?”
看那小小的人儿气得眼圈都红了,胖胖的泪珠儿很快在眼圈里打起了转,夏珍珍赶紧把手上的藕扔了。
“好好好,是娘错了。你别下来,我这就上车,再不下地了。”
当她上了车,宁芳不管不顾的扑到她怀里,一把抱住她的腰,小拳头捶打着她的腰,带着泣音便道。
“我知道娘心里着,可再急也要先顾着爱惜自己。否则就算赚再多的钱,没了人可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去做后娘的孩子?那我宁肯一辈子就和娘呆在这乡下!”
夏珍珍被女儿说得心中又酸又暖。
其实自从失忆后,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夏珍珍,而不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就算这些天和宁芳朝夕相处,感情日深,她心里更多的,也是把这个懂事的大女儿当成一个特别亲近的小闺蜜。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她的身上还担着三个孩子的重任。
不管她是怎么失去了那十年的记忆,可她既然已经是一个母亲,她就得当好这个娘。否则没娘的孩子,多苦啊?
第37章不信
努力模仿着从前母亲说话的口吻,夏珍珍宽慰着宁芳,“好了,芳儿,别哭了,你也是大孩子。还这样哭鼻子,会给别人笑话的。”
想抬手拍拍她的背,可看着自己那满手泥浆,她只能说,“快起来吧,娘这一身泥巴,别蹭你衣服上了。这样冷天,可不好洗。”
“那娘你答应我,以后再不干这样事了?”
“好好好,娘都答应你。要是骗你,娘就是小狗行了吧?走啦,回家回家。”
宁芳终于破涕为笑了。
她刚刚故意发那么大场脾气,虽是舍不得娘吃苦,更多的,却是想到了爹说的话。
夏珍珍肯吃苦,与村民一同干活是好事,可偶尔做做样子行,真做得长了,岂不让人觉得她这个二奶奶就是个干粗活的?那谁还尊重你啊?
所以宁芳早想治治她娘这过分随和的毛病了,她得让夏珍珍记得,自己再不是那户商户之女了,她如今是堂堂正正的举人太太,日后还很有可能是官太太,所以该摆的架子必须摆起来。
如果什么事都得她亲自去干才能带得动旁人,那往后累死十个她也不够忙的!
一回家,宁芳先让人煮了一大锅红糖姜汤,盯着夏珍珍浓浓的喝了一大碗,又以她的名义给下地的村民送去驱寒气,然后便盯着她娘泡了个热水澡。
等奶白奶白的鱼汤熬好,夏珍珍也洗好了。母女俩围着热乎乎的火炉打边炉,吃得满头大汗时,出去采买碗莲子的徐妈妈也回来了。
听说二奶奶都亲自下了地,徐妈妈气得也是把夏氏一顿好说。直到夏珍珍再三表示,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万万不敢再犯,才算作罢。
不过等拿出新买的碗莲种子时,徐妈妈也挺高兴。
“……去买种子时,那老板可说了,若咱们真能种出来,到时有多少他就包销多少。本还想提前放些订金,只我跟老孟商量着,到底还是要回来跟二奶奶拿个主意,所以也没答应。至于那些藕粉,我也顺便打听了,只要做的好,价钱可也不便宜呢。年底走亲访友,都用得上!”
看她们说得兴头,宁芳也不打断,只等吃完饭,就命人赶紧去把孟老庄头请来。
老孟还以为是二奶奶要找他商量做藕粉碗莲的事,囫囵扒完了饭,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先汇报一下乡亲们的藕已经陆续送来,也都按夏氏的要求洗涮干净,去了藕节,在他家的大石磨上开始磨了,至于剩下要怎么加工,还得二奶奶亲自去指导。
这个其实不难。
磨好之后的藕浆用布袋装着,拿清水反复冲洗过滤。得出来的粉浆沉淀之后去除清水,取出粉团,再沥干烘烤,就能得出好藕粉了。
“关键就在于,藕一定要磨得越细越好,否则十斤藕都出不来一斤粉。”
听夏氏这么一说,老孟立即想回去再交待一声,可宁芳却把他拦住,还特意关了门,才清清嗓子道,“那些藕粉碗莲生意做不做也就那样了,我这儿倒有一门赚钱的好生意,要跟你们说。”
徐妈妈正喝茶呢,闻言一口茶差点笑喷出来。
老孟却忍不住打趣,“姐儿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找到金山,还是挖到银矿了?”
宁芳眉头一皱,“严肃点,我说正经的!我问你们,这藕粉生意,就算再加上碗莲,一年可以做几季?”
夏氏最捧女儿的场,老实道,“一季。就冬天水塘干了才好做,平时还要养鱼呢。还有那碗莲,寻常时候可卖不起价来,也就过年大伙儿图个喜庆,才舍得花钱买。”
宁芳得意的一扬小脸,“那如果我有一门一年四季都能做的买卖呢?而且,还不耽误大家种地,也不需要多大地方,只要家家户户收拾一间空屋子就行。当然,有愿意的,两间也行。”
老孟越听越糊涂了,“姐儿这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收拾出来给人当库房吧?哎,不过要有这样生意,倒也不错。”
怎么可能?徐妈妈第一个不信。谁家东西多得放不下,还要拖到乡下来存?不怕老鼠多么?
“姐儿该不会是想教人做针线吧?可那没个三五年的工夫,还有悟性,是做不出来的。”
她是想着昨儿刚表扬过画眉针线有长进,可以卖几个钱了,怕宁芳就此上了心。
可宁芳却翻个小白眼,“你们呀,别瞧不起人,听好了,我说的是——养蚕!”
她这一说完,还以为会赢得满堂彩,起码赢来几个震惊的眼神。
谁知一向老成的徐妈妈当即摇头,“姐儿就别说笑了,那蚕哪是好养的?金贵着呢!”
老孟更是乐出声来,“哎哟我的姐儿,你这倒是条生财的路子,可我们没本事干呀!我们这些种地的粗人,就一把傻力气,哪里养得了那么娇嫩的东西?你要是想养,等开春我去给你讨一张蚕纸来,养着玩吧。”
他说着抬脚就要走,觉得还是做藕粉碗莲比较正经。
他已经盘算过了,村里挖出来的野藕足有上千斤,就算只加工出一百斤藕粉,也能卖出十几两银子,再加上碗莲,少说也能挣三四十两,就算按老规矩一半上交东家,剩下的也足够全村家家户户过个好年了。
宁芳急了,“你们怎么这样?养蚕有什么难的,我都会!还有程家三舅公,他都答应给我好蚕种了!”
看女儿这么着急,夏珍珍赶紧把老孟叫住,“你且别走,我看芳儿说得很有道理。我虽没养过蚕,却听我爹说,因贵人爱穿好衣服,养蚕利息可高得很,只是好蚕种难寻。那程家真有办法弄到?”
正是正是!宁芳拼命点头,“不过这话,你们可不许出去说!就说蚕种是咱们自己弄来的。”
她还想趁胜追击,说服众人。谁知徐妈妈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里。
“程家肯认咱们做亲戚了?还让你叫他三舅公?”
看她那一脸惊喜,宁芳不得不打断思路,先做个解释,“是。他说按辈份,连爹也要叫他一声舅舅,叫我以后喊他三舅公。还答应回京城时,替给爹爹带东西的。”
徐妈妈高兴坏了,“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得赶紧打发人跟太太说一说!”
“哎呀,你们先听我说正事好不好?”
看宁芳急得直跺脚,好歹夏珍珍出马,再次把徐妈妈也拦住了。
“你们且听她把话说完,再去也不迟。”
“好吧好吧,那姐儿你快说。”眼见他们还是一副敷衍的表情,宁芳无奈想了想,决定用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提起众人的兴趣。
第38章返程
“那上溪村不是桑树多吗?三舅公说他走前会立份文书,全权委托给我,再弄些好蚕种,让我来养蚕。从三月开春,到十月入冬,一年最少能养四五趟呢。我抽空算了算,咱们全村一共三十多户人家,按一家腾出一间空屋子算,至少能架十张匾。就算一年只养四回,至少也能结出一二百斤蚕茧,你们算算,这是多少钱?”
屋子里默了默,然后老孟问,“这是多少钱?”
没养过,谁知道啊!
宁芳只能拿着自己计算的小纸条,告诉他们,“一斤鲜茧大概是四十文,干茧能卖到一百。若咱们自己纺成丝,按一斤出二两算,一百斤也有二十斤的蚕丝,这个……”
老孟忽地呆呆接过话,“这个一斤是一两银子,我上回去城里赶集,亲眼看着别家卖过的,就一斤八两,换了一两八钱银子。要是二十斤……”
老孟忽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算不过来了。
他,他得静静。
下溪村一年种地喂猪,再加上养鸡喂鱼,能收入多少?
不过是一二百两银子,还见不到现钱,都是按实物估算的。所以夏珍珍想到可以做藕粉及碗莲来赚钱,全村人就这么积极主动的来帮忙。
庄户人家,见点现钱不容易,无非是从鸡屁股底下抠着,偶尔挖些山货攒的。平时倒也能自给自足,可遇到生病灾年要用钱的时候,谁家不是砸锅卖铁,甚至卖儿卖女?
可是如今,却有人可以带来一条让每家年入二十两,兴许还能更多的财路,这让老孟还如何保持淡定?
使劲的咽了几口唾沫,却发现完全不能扼制那激动的心情,老孟也就不管了。
连珠炮似的追问,“姐儿说的可是真的?不是诳我?那程家真能有好蚕种?可若有这样好事,他怎不交给他们村,反要给咱们呢?”
“不必问了,此事必是真的。”徐妈妈甚有见识的接了话,“你只管想想,前些天上溪村是怎么对人家来着?还有,如今那边王府里的小公爷,可是哪里的人?”
一拍大腿,孟老庄头明白了。
老英王过世后,英王府的儿孙可是过继来的。
本来就跟上溪村没什么乡土情,八百年好容易来养一次病,还给当成瘟疫,差点赶走。要不是自家姐儿和二奶奶仗义,出手维护,早不知被赶到哪儿去了。
何况宁家算来跟他们程家还有子亲戚情份,又是官身,与其便宜那帮子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何不照应自家亲戚?结一份善缘?
说到蚕种,人家既是王府,什么奇珍异宝弄不到,更何况几张蚕种呢?
老孟想明白过来,那是一个红光满面,容光焕发,整个人简直年轻了二十岁不止。腰也不酸了,背也不驼了,就算现在让他去上山打老虎,他都觉得有劲了!
“姐儿,说吧,这事要怎么干。赶紧的,咱们就去弄起来!”
宁芳被他撸胳膊挽裤子的样子吓着了,反倒小心起来,“你不说不会养蚕么?不怕伺候不了了?”
“不会可以学呀!干不了细活,我干粗活总行了吧?”
“粗活也不好干呢,尤其半夜睡不好,常要爬起来添桑叶。”
“这就更没事了,咱白天闲着补个觉不就完了?”
“我刚算的,都是年景好的时光,有时遇着天气不好,或是蚕儿发瘟,那也有可能一季工夫白干的。”
“那种地不也得指着老天爷赏饭吃?若是什么都怕,都不用干活了!”
见宁芳还问,老孟是真急了,“我的姐儿哟,你就别啰嗦了,之前是我老孟没见识,怠慢了你。任打任罚,只赶紧告诉我要怎么干吧!”
徐妈妈实在忍俊不禁,“行啦行啦,芳姐儿你别再逗孟庄头了。若是真打算要干呀,确实得抓紧。把手上的藕啊莲的弄完,就要过年了。年后一开春,不就得上手?许多要收拾要准备的,都得抓紧了。还有家里,要不姐儿跟我回去一趟吧,好好跟太太说说这事。既要做,咱们就做好它。”
老孟连连点头,可宁芳却摇头拒绝了,“我毕竟年纪小,虽知道些如何养蚕的法子,可这事要怎么组织我却是不会的,不如你和老孟去吧。再说三舅公马上要回京了,我还得给他多做些那个东西,带在路上呢。”
这最后一句,她是半掩着小嘴,用极低的声音说的。
听说此事,一屋子人都正经起来。
夏珍珍严肃的看了眼左右,确认门窗都关好了,才小声道,“芳儿说得对,赚钱的事可以放一放,但这事不能耽搁。他这一去京城,路途遥远,要是能想法多做些就好了。”
做人要厚道,若他们只顾着赚钱,就不管别的,那跟忘恩负义的上溪村,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徐妈妈听了却摇了摇头,“做太多了也不好,万一在路上给人瞧见,倒是打眼得很。”
这倒也是。
一屋子人正犯愁眉,孟老庄头忽地想到什么,小声问了宁芳句话。
宁芳顿时一副自己蠢到家的表情,“我怎么没想到?你快去办!”
然后老孟急匆匆的出门了,本来孟大娘还想问问他那藕怎么弄,可如今老孟哪里把这点子藕粉看到眼里?
一句“你随意”,便打发了他老婆,然后赶紧忙他的大买卖去了。
※
冬至前一日,是程家择定返京的日子。
不是一定要在这天,而是老黄历上离得最近,又适宜出行的也只有这天了。
虽然一早起来,呼呼北风便刮得厚厚门帘叭嗒叭嗒不住作响,但好歹没有落雨也没有下雪。
程岳一早起来,收拾停当便下了楼。
楼下大嫂裴氏已经备好早饭,见他下来,立即上前殷勤过问,“三郎如何起得这样早?可是嫂子在底下吵到你了?”
“并没有。”因年岁差距过大,程三几乎是两个哥哥嫂子亦父亦母般带大的。他知道,哥嫂对他那关爱都是发乎真心的,可有时关爱太多,也略显沉重。
就好比眼前这一大桌子的各式点心粥饼,便是三个大肚汉也吃不下,何况是他这样一个病人?
真真是看了都没胃口,偏又不能表露出来。才犯愁要从哪里下手,一抹红通通的小身影进来了
“还以为赶不上呢,幸好赶上啦!呃,太太您好!”
第39章送行
虽然不认识,可宁芳瞧见眼前这位四十上下,面目端丽的中年妇人,就知道不会是寻常人。
这些时虽在乡下,可徐妈妈对她的闺秀学习可没有半点放松。宁芳学的不仅是功课针线,还有看人的眼光。
这妇人衣裳首饰粗看只平平,可细看却极为精致,这正是徐妈妈说过,那种大户人家才有的低调讲究。
而且她虽殷勤伺候着程三,但神态间的亲昵又与下人不同,是以宁芳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位跟程三身份相当的妇人。这般年纪,应该是个长辈。所以她一开口,叫的便是太太。
看小丫头总算没犯蠢,程岳也暗暗松了口气。
再看小姑娘头上还戴着他送的那对小扇子金钗,便更满意了些。
只金钗上镶的碎宝石成色太差,回头要遇到好的,倒是可以给小姑娘再打几件。
少年想着心事,眼神便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于是裴氏就有幸见到自家小叔那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竟似春暖花开。虽只短短一瞬,却也让她看直了眼。
“这是我家大嫂,这便是那宁家的小丫头,叫她芳姐儿便好。”
裴氏还没回过神来,小姑娘已经嘴巴甜甜的到她面前来行礼了,“大舅奶奶好,芳儿给您见礼了!”
哦哦,裴氏这才回过神来,忙从衣襟上取下一只金别针,“早听说你了,只是也不得空来见。这儿有只小别针,拿去挂着玩吧。”
长嫂如母。
裴氏此前怕惹小叔生气,一直躲在不远处的镇上,也不敢过来。但小叔这边的风吹草动,却是通过老马,知道得清清楚楚。
如今好容易得了允许,来接小叔一同返京,她自然也给小叔的救命恩人,宁芳一家都准备了礼物。
只不过今日亲眼见着素来清冷,不近外人的小叔居然对这小丫头颇为青眼相待,她便没拿备好的礼物,而是临时摘下自己身上一件镶着莲子大猫儿眼的小金鱼别针,送了宁芳。
因是金的,怕小姑娘不敢拿,还格外替她挂在身上。
“这东西其实不太贵,也就猫眼略值几个钱。我不过爱这个样儿有趣,偶尔戴着玩玩,倒更适合你们小姑娘家。”
看她已经把别针挂自己身上了,宁芳只得道了谢,又道,“大舅奶奶在此,我们也不知道,做晚辈的也没来拜见,真是失礼。大舅奶奶若不怪罪,请您坐下尝尝我家做的长线面。吃了这个,保管你们路上顺顺当当,一路平安到京城。”
吉祥话人人都会说,但一大早便来送面条的诚意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况且,接风饺子送行面,这个也合北方人的规矩。
尤其送面来的,还是个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所以就算裴氏一早用了饭,还是坐到了饭桌前,“那就有劳了。”
“您太客气了。”
等宁芳揭开食盒,把清清亮亮的汤面端出来,裴氏颇有些惊喜了。
宁芳送来的面条并不是常见的大汤碗,而是小盅。
每盅里只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面条,有些象寿面,却比寿面柔细绵长。
而打底的汤是用大骨足足熬了一夜,熬出奶白色,早起才加了萝卜,添了清香,然后只取汤水,把在清水锅里煮至八成熟的面条,一根一盅的盛进来,等送到这里时,正好熟了,又不会糊。
吃时汤是汤,面是面,极是清香爽滑。
裴氏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赞叹,“怪道老马常说你会做吃的,跟你比起来,我这手艺,委实太差了。”
“怎会?”宁芳不客气的爬到桌边坐下,“我拿几根面条先把你们哄住,才好来吃舅奶奶的好东西啊!”
看她果然抓了一只豆腐卷,跟小松鼠似的,鼓囊囊塞进小嘴里,裴氏笑了。
她也开始明白,为何不爱跟生人来往的小叔,为何独独对这个小丫头青眼有加了。
这样亲切随和,又体贴人意的性子,的确招人喜欢。
一时饭毕,宁芳另拿了几个米团给他们看,“这是给你们备的干粮,这些打了花纹的,是香菇肉等各种馅料的,这些没有花纹的,是专做给三舅爷吃的。你们带在路上,烤烤就行。又方便又能塞肚子,一共做了几大筐呢,有糯米皮的,也有不是糯米皮的,你们看上头点没点红点就能区分开来了。”
裴氏才奇怪这些米团为何还有专给小叔吃的,程三已经掰了一只没花纹的,递给她了。
啊,奶馅的。
这样好!
半点看不出来不说,就是在路上加热,也闻不出什么奶香味。
裴氏才想感谢,见小姑娘笑眯眯推开窗子,“还有一样好东西,只你们可别嫌弃路上埋汰。”
裴氏再看,就见外头行李车上,赫然多了一只奶羊!还带着只才出生没几天的小羊羔子。
小姑娘说,“特意带上小的,就是怕大的闹腾,而且你们路上还可以说,是备不时之需,就不怕招议论了。”
裴氏这回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拉着宁芳的手,就撸起腕上一只满绿的翡翠镯子要她。
倒不是谢她这只羊有多贵重,而是人家花的这份心思,实在难得。
不过这个可太贵重了,宁芳说什么都不要。
又怕裴氏多心,还拍着她的手说,“大舅奶奶别跟我们客气,等上了京,我爹还要托你们关照呢。”
裴氏本还不依,可程三把她拦住,“行了,嫂子。以后日子长着呢,走吧。”
他倒是干脆,拍拍宁芳的头,抱着她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宁芳奇了,“你带我上哪?”
少年白她一眼,替她把头上略歪的小钗扶扶正,“从上溪村往京城,必然要路过你们村。你家既让你先把东西送来,自然是不想拉拉扯扯。此时她们必等在村口相送,我带你上车,不正好顺便送你回家么?”
呃……
好吧,跟聪明人确实不用废话。
所以宁芳最后只告诉他,“你放心,我一定把蚕养好,赚了钱也不会忘了分你的。你回了京城也要记得好好吃药,饭也要好好吃,别那么挑食了。你看你今天弄得,大舅奶奶差点都伤心了。”
于是,在小丫头的碎碎念里,少年最后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的那点子离愁别绪也不翼而飞了。
只揪着小姑娘的包子脸,在她一路吱哇乱叫里,上路了。
第40章腊八
冬至一过,很快腊八便到了。
一早起来洗漱过后,宁芳便让画眉替她换上徐妈妈昨儿就准备好的新衣裳,在大镜子前臭美。
喜鹊掀起门帘,端着刚倒了的洗脸盆进来,眼前便是一亮,“姐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那可不?”
宁芳得意的左照右照,还认真拿起自己小首饰盒挑选一番。从祖母宁四娘新送来的珠花里,选了一对颜色鲜亮的桃红色戴上。然后看来看去,到底又从程岳送的小首饰里,挑了对石榴石的小耳坠子戴上了。
起初,她只觉得这位三舅公送的首饰都挺别致,没有常见的花朵蝴蝶,而是扇子石榴,甚至毛笔蜘蛛这样的东西。可用得久了,却是越看越喜欢,好象什么衣服都能搭,而且不落俗套。
是以,照着镜子的芳姐儿想,就算这位三舅公日后不当王爷,去当个首饰匠,应该也是不愁饭吃的吧?
哈哈。
宁芳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而此时已临近京城,被惦念的首饰匠忽地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念他?
大嫂裴氏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进来,“三郎不要嫌弃粗糙。好歹今儿过节,喝一碗应应景吧。”
程岳接过,却在想,那丫头又在弄什么好吃的?
于是,刚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的宁芳,也打了个喷嚏。
一报还一报。
喜鹊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着凉了?”
宁芳揉揉鼻子,“哪有?就是鼻子突然有些痒,没事!”
才要出门,画眉却拿了两只一模一样,却一大一小的葫芦荷包出来,微红着脸道,“这是前些日子看姐儿做新衣裳,我悄悄做的。只如今我绣工还不大好,就图个样子喜庆,还望姐儿不要嫌弃。”
喜鹊顿时牙根泛酸,前些天二姐儿果真给她和赶车的老张一人赏了一双鞋,可是挣了好大脸面。没想到这小妮子不声不响的看在眼里,如今竟也学会来讨好卖乖了。
宁芳看那荷包精致,十分高兴,“你有心了,做得很好。我还想着今儿回城,要不要再去买几个,这就得了。这些时若有空,你再多做几个,过年时用得着。喜鹊,去把祖母从城里给我捎的珍珠雪蛤养颜膏,也给画眉拿一盒。”
那只是一钱银子才一盒的好东西,比小丫头寻常抹脸用的油脂可好多了。
画眉喜笑颜开谢了赏,宁芳拿着新荷包,高高兴兴出门了。
喜鹊拿了养颜膏塞给画眉,还是忍不住低低刺了一句,“我说你这些日子偷偷摸摸做什么呢!既是给姐儿的,早大方拿出来,又有谁会说你么?”
然后也等不及画眉回嘴,便翻翻白眼自跟上去了。
画眉却不跟她斗嘴,只瞧着那核桃大小的一盒的养颜膏,欢喜不已。
她不象喜鹊是家生子,闯了祸总有爹娘的情份在,所以平常待人总要宽厚些。横竖喜鹊又不是主子,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拿到好处就行。
得了打赏的画眉,自去用心琢磨新荷包。
而悄悄躲在窗外,听了两个小丫头口角的宁芳却暗笑不已。
虽然书上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但在调教下人时,宁芳却渐渐琢磨出,身为一个合格的主子,却必须学会如何促进下人之间的合理竞争,这样才会令她们有展现才艺的动力。否则干好干坏一个样,谁还愿意吃苦受累呢?
哎!
原以为这辈子好命做了人家小姐,从此就只用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却没想到,这小姐也不是好当的。
虽然干的活少了,但需要操得心却更多了。
不说读书识字,学习琴棋书画那些事,光是学着打理家务,管教下人,就是一门极大的学问了。
而这还算浅的,都是些关起门来的内务,听徐妈妈说,过几年还要跟在祖母身边,出去交际应酬,学习请客宴饮,人情往来,那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必须具备的技能。
宁芳如今算是懂了,为何人家总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千金。
真要把这些学问学出头,可不就得花上千金去打造?
而就算有了千金,但若没有几辈人的积累,没有相应的交际圈子,就好比她那个反面典型的娘,又如何养得出这样大家闺秀的品行?
所以,就算觉得辛苦,但宁芳还是觉得很幸运。
她已经想开了,哪怕这辈子还是要“早夭”,但如果能有机会做小姐,学些上辈子没学过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好呢?
何况,她如今还有位跟她这种白纸一样,齐头并进,共同学习着的娘呢!
“娘真好看,跟芳儿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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