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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逐鹿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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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正文
序
“永恒?你想要永恒的生命?”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黑暗的某一处,而是无所不在,它蕴藏于黑暗之中,随着黑暗的呼吸而震动。
“既然如此!我就赐予你永恒吧!”
声音过后,片刻静默。
然后,有了光,微光,火苗一般的微光,闪了一下之后,消失无踪,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过了许久,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永恒?人类啊!这可不是你能了解的字眼!”
第一集
第一章 转生
这是一个小土坡,长满了半人高的芒草,那些芒草,摇着穗子,风一吹拂,翻起了一层层白花花的波浪。
天空呈一种极其透明的瓦蓝,他躺在土坡上,眯着眼睛,静静地瞧着天穹上漂浮的白云。
肩上的伤口非常严重,不过,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不仅是疼痛,而是麻木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全身上下,还有好几处伤口,还好,那些只是轻伤,比较严重的是腿上的伤,它让他无法站起来
土坡下,是一片原野,上面东倒西歪地躺着许多尸体,各种各样的旗帜四处都是,有的插在地上,旗帜随风飘扬,有的则倒在地上,覆盖在尸体上面,尸体的穿着不一,有的穿着漂亮的盔甲,然而,大多的尸体都身着布衣,穿着草鞋,战场遗留的武器也花式繁多,有制式的钢刀,长矛,也有棍棒,锄头之类的东西。
远处传来了马匹的嘶叫声,以及偶尔响起的野狗的吠叫声,在他头上方,成群的乌鸦发出凄凉的叫声随风盘旋。
这里是哪里?没有一定的条件,他找不到答案,他只知道自己转生在了这具身体之上,一具受了重伤待死的身体。那人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上穿着沉重的甲胄,上面沾满了干涸之后因而变得紫一团,黑一团的血渍,手里,握着一把三尺来长的钢刀。
还真是倒霉!
他勉强张了张嘴,做了个叹气的动作。
自从很久以前,在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里,遇见那个奇怪的东西后,他就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即便肉体消亡之后,自我的意识也不会消散。
肉体消亡之后,他的灵魂就会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直到遇见时光的裂缝,重新回到主物质世界,转生在别人身上。
迄今为止,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活了多少世,也不记得了那些曾经的人生,过往种种,不过是一场场的幻梦,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如今在脑中只是一些残缺的影像而已。
自己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又一场梦的开始罢了!
不过,这场梦也许还未真正开始就要结束了!谁叫他偏偏附身在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身上呢?转生所附身的躯体是随机出现的,不能由他选择,只能说他这次比较倒霉!
灵魂不会消亡,然而,当肉体死亡之后,灵魂就要回到那个黑暗世界里,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在飘荡中等待转生,运气好的时候,会很快遇见时光裂缝,运气不好的话,要经过极其漫长的等待才能转生。
一个人在黑暗中飘荡,没有同伴,没有身体,没有感觉,没有声音,没有光,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外,什么也没有,这种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了解的。
永恒?永恒的生命?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真不该向那个奇怪的东西提出这样的要求,现在,他不知道多么羡慕那些能够一死百了的凡俗世人。
要重新回到那片黑暗中去了吗?
不!
他心中发出一声呐喊,他还没有看够阳光和白云,草地和蓝天,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活下去,虽然,这段生命的历程对他来说,只是无尽的旅程中一个短暂的白日梦。
手脚完全使不上劲,无论怎样折腾都是这样;出声呼救,不要说旷野无人,就算有人,他也喊不出声来,他的喉咙干得冒火,就像沙漠中倒下的旅人一般,这个时候,哪怕有一滴水也好啊!
靠自救看来是不行了,现在,只能盼望有人出现!
大战过后,按常理来说,应该会有人来打扫战场吧?武器和盔甲肯定会有专门的辎重营来回收,虽然,也许他们不会埋葬阵亡的将士。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新身体属于哪一个阵营,当然也不知道作战的双方分属于哪股势力,更不知道是哪一方获得了胜利,但是,他仍然希望有人会来打扫战场,希望有人来发现自己,至少,有一个机会能够得救。
就算是敌方的人也无所谓,只要有人来就好了。
他抬起右手,把刀举起来,就是这个动作,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个动作让他看清了自己那只粘满泥土的手,纸一般的苍白,然后,他的目光放在雪亮的刀锋上,在那上面,映着这个新身体的脸。
脸色苍白,面目英俊,目光冷冽。
身边的草丛,传来了响声,他勉力扭过头。
一只老鼠从草丛中钻出来,离他三四尺远,那只老鼠停了下来,它的眼珠子呈现出一种血红色,阴森森地望着他,他冷冷地回望着它,目光森然。那只老鼠和他对视了一阵后,摆动尾巴钻进草丛离开了,这里,食物众多,它用不着冒犯这个还没有被死神带走的家伙。
高畅!
他附身在这个新身体上的时候,原来那个主人的灵魂已经消散了,只留下了些许的影像,这个名字就是其中之一。
高畅是吗?如果能活下去的话,我就叫这个名字吧,如果这能让你走得安心的话。
他对已经消散了的那个人的灵魂说道,虽然,那个人的灵魂已经散为光点,消失在这个世界,或许并不能感觉到他的好意。
在那个人残留的意识中,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的纱裙,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月色如水,流淌在她的身上。
此刻,她正用她那大大的眼睛悲伤地望着他,准确地说,是望着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他能感觉到已经消失的灵魂残留的不舍和思念。
那个女子,对那人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吧?
他承继下了那人的痛苦,这感觉非常糟糕,他闭上了眼睛,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呻吟,感觉自己漂浮起来,在云层上飘啊飘,直到黑暗笼罩了下来,他的神志如同海上远去的帆船一般渐渐模糊了起来。
当他发现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身体正抱着他,那个身体非常轻柔,他感觉自己如同躺在棉花堆里。
他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上的月亮,高高地挂在深蓝的夜空,撒下银白的光辉。
最初,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而且,那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雪白,美丽的手,那双手手指细长,在月光之中,苍白得仿佛并非来自人间。
那双手把他胸前的刀拿起,放到了一边,然后软绵绵地伸进了他怀中,开始给他解衣甲。
他猛地一惊,就在他刚要挣扎身体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好在他头上直视着他,她的脸离他非常之近,吓了他一大跳,月光下,那个女子的脸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美丽。
“你还活着?”
那个女子端详着他,停下了解衣甲的举动,她仔细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
“想活吗?”
女子的笑声很粗野,像男人开怀大笑一般,然而,她的声音非常清脆,如同晨间小鸟的鸣唱,以这样的声音发出的大笑声,听起来并不协调,就像是从远方的丛林突然窜出来的一般,让他不敢相信它来自这个抱着自己的女子。
“要是你想活的话,就说话,不然,我只有狠心把你丢下了!”
女子从膝上把他放下,站了起来,长长的黑发垂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为苍白,她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高畅。
他张了张嘴,勉强发出了一点声音。
女子如同夜之精灵般出现在自己身前,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现在,他才肯定那不是幻觉。
得救?他当然想得救!
他的动作虽然轻微,那个女子却已注意到了,她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不一会,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就是这个家伙?”
一个沙哑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接下来,一只脚踢在他受伤的肩头上,他躺在地上,轻轻哼了一声。
“是个官兵,救他做什么?”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看这一身盔甲,可是高级货,这家伙怕是个将军吧?这么年轻的将军,在这里死了,还真是可惜!”
他挣扎了一下,身子微微动了动,他的视线中,那个女子的身影出现了,她蹲在他身边,正好奇地看着他。
“看来,这家伙也活不长了,让他在这里等死,也怪可怜的,你们来一个人,发发慈悲,给他一刀!光是知道抢东西算什么本事,也该积点阴德。”
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的心为之一凉,想挣扎着站起来,就这样死在这里,太委屈了,然而,他连喊声都发不出来,更不要说站起来了!
“好吧!”
一个粗豪的汉子站了出来,他手里拿的赫然就是他先前一直握在手中的钢刀,那把刀寒光凛凛,在月光下,宛如一泓秋水。
他镇定下来,瞪大了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持刀的汉子。
那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细长,脸上不带丝毫表情,显得极其冷酷,看样子,杀人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少干,他吸了一口气,刀尖对准了他的脸。
第二章 荒村
“等一等!”
那个女子依然蹲在他身边,她举起手,制止了络腮胡子。
“老爹,还是把他救回去吧!”
“他是官兵,救他做什么?再说,看样子伤得也很重,不见得能救活!”
沙哑声音那人似乎不同意她的意见。
“没有碰见也就是那样,既然已经被我碰见了,还是救他一命吧,这人长得蛮俊的,死了真可惜,说不定还是个武艺高强的家伙,以后也许能派上用场!”
那个女子的声音中断后,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好一会,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就把他救回去,以后说不定会有点用处,不过,阿岚,这个人是你要救的,就交给你看管了,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这可是担风险的事情!”
“老爹,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我保管以后他会听话,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女子的声音大大咧咧地响起,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夜幕中,远远飘散开去。
“别磨蹭了!官兵都攻进平原了,大概已经击破了北薄垒的大营,高士达的人头现在恐怕已经挂在平原城的城头,明天一早肯定会派人来打扫战场,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在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开平原。”
另一个人说道。
随后,一群人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有两三个人把他抬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太粗鲁了,弄疼了他的伤口。
他浑身疼痛,迷迷糊糊中,知道自己在被人抬着行走,月亮挂在夜空中,跟着他慢慢移动,偶尔有树枝擦在他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不多一会,他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
头顶是茅草掩盖的顶棚,上面破了一个洞,清冷的阳光笔直地照射下来,落在他的身上。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粘满灰尘的土炕上,身上的武装已经被解除了,从胸口到肩膀都包着白布,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夜草味道,抬起手,上面粘满了青草的绿汁,看来,在沉睡的时候,有人包扎了自己的伤口。
他用力地抬起头,看清了自己的四周,这是一间面积十来平米的小屋,在他身旁,摆放着许多的铠甲,成捆的枪,几十把刀,堆满了小屋,只留下一条通道通到门口。
该怎么做呢?他皱了皱眉头,首先,当然得生存下去,不过,这个时空的一切他并不清楚,要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能多留点记忆片段下来就好了。
看了昨天这些人的穿着,听了他们的口音之后,这应该是中国古代的某个时期吧,不过,也可能不是,他就曾经转生到一个世界,那里的风土人情和语言文字,以及许多方面和中国古代都差不多,然而,那个世界却不在地球上。
转生十次,基本上会有一半的机率转生在地球的各个时代,另外一半的机率会转生在其他的世界,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因为自己的第一世是中国人的缘故吧。
“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铠甲后响起,一个人从铠甲后面钻了出来,正是昨天那个救了他的女子,高畅隐约听见别人叫她阿岚,是她的名字吗?
“幸好你没有死,不然,昨天我们就白费力气了!”
阿岚走了过来,虽然,不像昨夜出场那样给他带来一种极其震撼的感觉,他仍然觉得她很美,那张雪白的脸上,乌黑的眼眸仿佛由全世界的黑夜浓缩而成,一种近乎于透明的深邃。
“这是哪里?”
他张开嘴,没想到自己居然已能发出声音,以致有点吃惊。
“哪里?一个荒废的村子呗!”
她在他身边坐下,她身穿灰色的粗布衣服,袖口还打着补丁,她双手抱着并拢的双膝,侧身望着他,黑色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飘拂。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一会,不过,你不要打逃跑的主意。”
她顿了顿,手中多了一把半尺来长的匕首,闪着幽幽的青光。
“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就用这把刀割开你的喉咙。”
阿岚手持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她皱着鼻子,使劲瞪着他,想表现出自己凶恶的一面来,实际上,这个神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有威慑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她不由移开了目光。
对方的眼睛中没有得救之后的喜悦,也没有来到陌生地方的惊恐,更不曾害怕自己手中的匕首,他只是很平静很淡漠地望着她,然而,那注视几乎令她无法呼吸,如同他在高空上俯视着她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阿岚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那感觉让她极不舒服,她回过头,狠狠地盯着他,只是,对方的眼睑已然垂了下来。
“高畅。”
对方低着头,沉声答道,然后,他抬起头,向她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非常真挚,让她的心暖暖的,以致忘掉了最初那道淡漠的眼神。
“谢谢你救了我!”
阿岚摸了摸耳边垂下的黑发,对他说:
“我可不是白救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私有物品了,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知道吗?”
他,现在应该叫高畅了,高畅并没有答阿岚的话,嘴角绽放出一缕微笑,在他看来,阿岚所说的也太可笑了,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阿岚!阿岚!”
昨晚听到的那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阿岚应了一声,两个人走进屋来,领头那人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十好几,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昨天差点杀掉高畅的落腮胡子。
“打探消息的小昆回来了,他说高士达战死之后,窦建德跑掉了,现在正在饶阳。”
两人进屋之后,落腮胡子冷冷地瞧了高畅一眼,止住了话题。
窦建德?高畅沉默地低着头,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处在哪个朝代了。现在,是隋末,人命如草芥的乱世。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在官兵里担任什么官职?”
老爹死死地盯着高畅,沉声问道。
这些人一定会询问自己的来历,事前,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词,那个借口虽然略显生硬,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用它来搪塞。
高畅头靠着墙壁,抬起眼皮,漠然地望着房梁,他轻声说道。
“我只知道自己叫高畅,其他的事情都记不起了,全部忘光了,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是吗?”
老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要是你说谎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落腮胡子把手放在刀柄上,落在高畅身上的目光充满杀意,他一点也不相信高畅的话,他讨厌这个人,这个人身上有他没有的威严感,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不曾减弱丝毫。
“事实就是如此,你们要是不肯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高畅冷冷地注视着络腮胡子,片刻,嘴角微微翘起,脸上荡漾着一丝微笑,即便如此,那眼神依旧如冰冻过一般冷冽。
“老爹,看来,他的确是想不起来了,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那个叫阿岚的姑娘在一旁帮高畅说话了,但是,落腮胡子依然不依不饶,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有人闯了进来。
“老爹,村子外有人来了!”
那人站在门口,大声说道。
“多少人?是官兵吗?”
“几十号人,和我们的人数差不多,有马,看样子,不像是官兵,是被打散了的高士达的溃兵!”
老爹沉思片刻,然后对那人说道。
“快把人都给我叫过来,大家全部穿上盔甲,埋伏起来,听我的号令行事!”
等那些人纷纷穿上盔甲,带上武器,四散开去后,他把阿岚和报信那个年轻人留下了。
“阿岚,你和大牛留在这里,小心点看着他!”
“放心吧,老爹!”
老爹意味深长地瞧了高畅一眼,走出小屋。
高畅收起了脸上的微笑,看来,这些人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要想得到对方的信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也并不见得非要对方信任,只要能把这个新身体的伤养好,他不会畏惧任何人。
阿岚和大牛靠在窗边,目光穿过一道矮墙,停留在远处的打谷场上,高畅扭过头,把脸贴在墙壁上,透过墙壁的缝隙向外望去。
一群人从村东头走了进来,向村中央的打谷场走来,说笑声,叫骂声,还有哭泣声,哀叫声,混杂在风中,飘了过来。
第三章 杀贼
孙大虎坐在打谷场边缘的石磨上,膝上放着那把五尺来长的大砍刀,神色阴晴不定,他的心腹白斯文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笑,向他小声地说着什么。
大业七年(公元611年)十月,夏津县人张金称揭竿而起,在大业十年,孙大虎纠集了一百来号盗贼投靠了张金称,跟随张金称攻破平恩(今河北邱县西)、武安、巨鹿、清河等郡县,威势益大,孙大虎因功劳显赫,升为了将军,手下一度拥有好几千人,不料好景不长,就在今年,张金称在清河群被杨义臣率领的隋军击败,一个月之后,被清河群通守(副群长)杨善会擒获斩首。
孙大虎战败之后,带着几百号人投奔了时称东海公的高士达,不料在平原,再次被乘胜追击的杨义臣击败,又是一路落荒而逃,逃到这里后,只剩下了几十号人,想想当将军时的风光,心情自然不好。
白斯文和他手下弟兄的心情倒没有他那样糟糕,在如今的世道,只要还活着,只要手中有刀,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来就是盗贼,现在,仍然是盗贼而已!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洗劫了一个小村子,将村中的男子,老人,小孩全部杀光,女子和粮食则全部抢光,然后,来到这个荒村,到了这个荒村后,他们松了一口气,村子的背后就是大山,只要一钻进大山,就不用害怕后面的追兵了。
跟着张金称的时候,由于他本来就是个大盗贼,所以军纪不严,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攻克平原县的时候,一朝杀男女一万余口,再陷武安、巨鹿、清河诸县,所过寸草不生。那时,孙大虎这一伙人可谓如鱼得水,过得不亦乐乎,张金称死后,溃败的他们加入了东海公高士达的部队。
高士达还好,不管他们这些人,让他们自成一营,自行其事,然而,那个军司马窦建德却并非如此,对部队要求甚多,不许扰民,不许抢夺,更不要说随便杀人强奸了,让他们这伙人过得甚是郁闷!高士达死了,窦建德却逃脱了,并且攻占了饶阳,四处召集旧部,他们本来也可以去投窦建德,不过,他们无法忍受窦建德的规矩,商量之后,大伙一致决定进山去,去做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因此,在败逃的途中,一路烧杀劫掠而来,到达这处荒村时,辎重良多,除了山中必须的粮草,还有不少女人。
女人可是好东西,有吃的时候可以用来暖被窝,传宗接代,没有吃的时候,也可以靠女人的肉来撑上一段时间。
女人们聚在一起,哭泣声时断时续,有几个贼子拿着刀看守着她们,小声地交头接耳,满脸淫笑地讨论哪个女子更为漂亮。
另一些人围成了一圈,盘膝而坐,一个酒壶在他们中间传递,这一路行来,担惊受怕,身体和心理上都异常疲累,终于安全了,正需要酒精麻醉。
白斯文瞧了一眼那群纵情喊叫的人,再看了看旁边的那些女子,眼神一动,凑到孙大虎耳畔说道。
“大哥,弟兄们这一路实在是辛苦了,是不是让他们就在这里乐和乐和!”
孙大虎瞪了他一眼,说:
“是你小子心动了吧?”
白斯文搓着双手,嘻嘻笑道。
“大哥,最漂亮的那几个我已经给你挑出来了,没人敢动,马上就要进山了,大哥是不是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孙大虎笑了笑,点了点头。
白斯文走到场子中央,高声说道。
“弟兄们,当家的发话了,在进山之前,让大家舒坦舒坦!”
“嗷!”
一群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有一个守在女子身边的贼子最是心急,猛地冲了上去,抓住那个他事先看好的女子,把她拉了出来,那个女子使劲地挣扎和抓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手指过后,几条血痕呈现。
“哎哟!”
那家伙叫了一声,松开了手,一群贼子指着他哄堂大笑。
“妈的!”
他恼羞成怒,猛地抽出腰刀,刀光一闪,把那个女子砍翻在地,那个女子躺在地上,呻吟出声,身子不停抽搐,他踩上一脚,在女子身上,用力猛砍几刀,女子的身子不再动弹了,鲜血流了一地都是。
“妈的,贱人!”
那家伙仍不罢休,用力地踢着那个女子的尸身,鲜血溅了他一脸,让他看上去分外狰狞,其他那些女子见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缩着身子不停地发抖。
“禽兽!”
阿岚猛地抽出腰刀,就要冲出屋去,那个大牛一把拉住她,说:
“阿岚,不要冲动,我们要等老爹的信号!”
高畅移开了贴在墙缝上的眼睛,背靠着墙壁,望着阿岚,在女子的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好了!赵二,好好的一个女子被你浪费了,接下来,没有你的份了!”
孙大虎慢慢站起身,骂了赵二一声。
赵二转过身来,面向孙大虎,嘿嘿笑着,他伸出手,在溅满鲜血的脸上胡乱抹几下。突然,笑意凝结在他脸上,他举起手,张着嘴,咯咯地想说什么,不过,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眼中满是惊异,摔倒在地上,一只长箭从他的颈后贯穿进来,箭头出现在颈间。
一阵箭雨从打谷场四周的房子射了出来,场中的贼子纷纷倒下,凄厉的惨叫声在打谷场的上空不停响起。
孙大虎舞动着大砍刀,磕飞向他射来的箭,他满脸惊惶,可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埋伏吧?
他高声叫道。
“什么人?有胆就出来,躲在一边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
没有人搭理他,箭从打谷场两边的房舍源源不断地射出来,瞬息间,他手下的人就倒下了一大半。
阿岚抿着嘴,神情专注地望着前方,一张弓拿在她手上,搭箭,张弓,一只眼睛微微眯起,随后,放手,嗖地一声,长箭脱弦而出。
与此同时,打谷场上,一个贼子发出一声惨叫,他手捂着胸口,颓然倒地,上面正插着阿岚刚才射出的那枝箭。
白斯文躲在那些女子的身后,这里,没有箭射来,有些头脑灵活的贼子和他一样以这些女子为挡箭牌留下了性命。
“是苏定方吗?我知道你要报父仇,鬼鬼祟祟的莫让人笑话,老子就站在这里,有胆就出来决一生死!”
孙大虎高声咆哮,事到如今他已然绝望,不过是想知道何方人氏埋伏在此,看是不是那个一直紧追在身后的仇家。
这个村子之所以荒废下来,还是他在张金称的军队里时的功劳,如今,自己却要死在这里了,难道真是报应不爽?
箭雨停了下来,几十个身着甲胄的汉子从四周走了出来,向打谷场逼近,另有一些人站在屋顶和围墙上,张弓搭箭,对准了在箭雨中逃得性命的贼子。
“大牛,你看着他,我出去杀两个贼子!”
阿岚扔下这句话,没待大牛回答,就窜了出去,一眨眼,就出现在矮墙之外。
“你是谁?不是苏定方!官兵?也罢,我孙大虎这颗人头就交给你了!”
孙大虎望着像自己走来的老爹,惨然一笑。
“各位将军,请饶小的一命,小的本是良民,是姓孙的杀了我全家,将我等裹胁而来,丧尽天良的是他啊,和我等不相干!”
白斯文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干贼子随他而动。
“投降的扔下武器走到一边去!”
络腮胡子挥了挥手中的刀,那些人慌忙照他的吩咐而行,很快,场中就剩下孙大虎孤零零的一个人。
“来吧!我看你们中谁有本事把老子的脑袋砍下来!”
“我来!”
阿岚跃跃欲试,老爹将她拦了下来,朝那个络腮胡子使了个眼色。
“在下贝城漳南人尚智,见到阎王爷不要忘了告诉他死于何人之手!”
那个叫尚智的络腮胡子走入场中,他双手持刀,刀尖直直地对准孙大虎的面门,左手缓缓放开刀柄。
孙大虎大吼一声,双手持刀,冲了上来,抡刀生风,锐不可挡。
尚智稍稍往后退了半步,脚尖用力一点地面,人直直地窜了出去,同样大吼一声,朝对方砍去。
刀光交错,两人换了方向,背对而立。
尚智觉得肩头一阵巨痛,左手似乎抬不起来,他瞧了瞧自己的左肩,血丝从那里渗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孙大虎手放在刀柄上,大砍刀的刀尖插在地上,他抬起头,想最后再看一眼天空,然而,他一动,喉间的那丝血线便裂了开来,顿时,头颅离开了颈腔,滚了下来,沿着地面滚了十来尺远,滚到了石磨那边,他的眼睛大睁着瞧着天空,只是,已经不可能看见任何东西了。
“哥!你没事吧!”
阿岚跑了过来,扶住身体摇摇晃晃的尚智。
“没事!”
尚智呵呵笑着,他爱不释手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刀,原来,这把刀的主人是高畅,现在,已经属于他所有,没想到这把刀居然如此锋利,还真是拣了一个宝。
“尚大爷刀法如神,可算是北地第一刀啊!真是太厉害,太了不起了!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白斯文在一边高声喊叫,声音充满了佩服之意,一脸的崇拜,一边不停地向尚智磕头。
“住嘴!再吵就杀了你!”
阿岚瞪了他一眼,白斯文立刻噤若寒蝉。
“这些人怎么办?全部杀掉吗?”
照阿岚的想法,就是把这些贼子全部杀光,然而,他的哥哥有不同的意见。
“留下来,可以叫他们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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