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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顾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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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祁进坤一见祁楚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你可知皇上要你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在你心里我不是早就死了么?何必枉费心机联名作保?”祁楚天一句话堵得祁进坤无语。六年父子不相见,相见已非想见人。
从踏出祁府那一刻起,原来的祁楚天已经死了,此刻对他而言,谢芳初是唯一,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烈日下,任凭祁进坤站着,祁楚天转身进了屋。
“芳初,你还疼么?”祁楚天弱弱的问道,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
谢芳初摇了摇头,方才的对话她已经懂了一大半,祁楚天果然去了皇宫问皇上要药。祁进坤此时恐怕容不得自己了。只要等他动手,那自己便有下一步可走。
第二十二回
这几日睡得沉,夏雪柳肿着双眼,一边帮谢芳初抹药一边簌簌的留着眼泪。不过身上的上已见大好,这白玉膏的确是个好东西。
谢放为官时,一次陪皇上狩猎,为了救皇上自己从马上摔了下来,不巧脖颈处皮肉外翻,皇上便赐了这一等一的良药……现在呢?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姐姐,这几日可舒服了些?”这几日炎热不说,还闷燥,屋内四处放着冰块,不出门倒也舒适。
谢芳初不答话,看着腿上的伤疤,因方才刚涂过药,此时泛着些许亮光。见谢芳初不说话,夏雪柳没有停下的意思:
“姐姐,听说那一夜将军是硬闯的皇宫,皇上不仅恼怒还斥责了他!”
与其说是恼怒,还不如说是忌惮。
原本夏雪柳对祁楚天就颇有好感,这两日祁楚天虽未来梅园,可府里都在传祁楚天受了罚,她心里是有些心疼的。
“姐姐,不如就顺了将军罢,将军有胆有谋,而且对姐姐一往情深,嫁给他是……”
见谢芳初面带不悦,秀眉紧蹙,夏雪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端了药盒往一侧的壁柜走去。此时该用膳了,怎不见冰蓝雅绿过来,夏雪柳便出了梅园。
谢芳初一身百褶掐腰藕色绣裙,不施粉黛,却有着难掩的天生丽质,且因方才夏雪柳的话,心中哀痛,此时正是那西子捧腹的美态,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慰一番。
夏雪柳一去甚久,谢芳初起身来到书桌,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坠落在耳侧的几缕碎发增添了几分妩媚。
“心本洁来还洁去,一改初心方苟存。”
字里行间,透着无奈。夏雪柳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要自己嫁与祁楚天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此刻她背负着家仇,又被祁楚天无名无分的霸占着,心下本来就伤感,听到夏雪柳的话后只觉她也不理解自己,心中更觉凄凉。
“烈日灼灼叶不弃,人如冰霜心已灭。”
祁楚天倒也是奇怪,一连数日没有来。倒是祁曹氏的三大嬷嬷来的勤快,她们听闻谢芳初挨了罚,且体无完肤,今日便是来问候的,好回去禀报祁曹氏母女俩。
只见谢芳初挽着一双水袖在那戏水,那手臂白…嫩的,像刚洗净的鲜藕似得,离了好几布都能闻到一缕清香,哪里像挨过打的样子。
问候了几句,谢芳初也不理睬,只顾玩着水里的小石头。那是邵明澈刚刚送来的,说是别人送予祁楚天,每一粒都圆润饱满,放在水中脚踩着舒适无比。
她怎会抬头看那三个老嬷嬷。
“姑娘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杨嬷嬷赔笑。三人依次出了梅园,心里暗想着不知怎么和祁曹氏禀报。这边受了冷脸,回去还要受怒面,杨嬷嬷只觉血槽已空。
暗忖着那谢芳初明明长着天仙一样的脸,却整日摆着个修罗的面,让人近不得,靠不得,更碰不得。
这侯珏瑜错认祁蕊珠一事,被祁蕊珠添油加醋的说给了祁曹氏听。祁曹氏震怒,要去找祁进坤将谢芳初赶出祁府,愣是被秦嬷嬷拦了下来。
谢芳初根本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失宠,这几日祁楚天虽然没来,邵明澈却是天天来的,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样。要是再惹了祁楚天,那被打的就不是谢芳初了。
祁凤珠不依,气鼓鼓的坐在榻上。娇嫩的小脸满是不甘,侯珏瑜居然对谢芳初动手动脚,那绝对不能忍,这谢芳初真是什么样的男人也不放过,气着跑去找侯珏瑜理论去了。谁知一出门就遇到了游手好闲的曹承宗。
“我说表妹,你上次不是故意放我鸽子嘛!”语毕用手中的扇子挑了挑祁凤珠娇俏的下颚,嬉皮笑脸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动作慢!”祁凤珠一把推开了扇子,啐了一口跑走了。
曹承宗自觉无趣,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上次被自己污…辱过的夏绿荷,心里凉意嗖嗖,匆匆离开。这大白天的见了鬼,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他看到的,正是在门房处问事的夏雪柳,夏雪柳和夏绿荷是亲姐妹,岂有不像之理?
梅园内静谧依旧,只是祁楚天许久不来,感觉人少更显凄寞。谢芳初落得自在,每日练字养花,过得惬意绵绵。
第二日晌午,谢芳初还未起身,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这架势不是那冤家是谁?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夏雪柳正一路小跑去看梅园的院门。
“将军您可回来了,姐姐这几日来念叨……”
“真的么?”祁楚天一脸惊讶,似乎不相信,“芳初真的念我?”
夏雪柳只是为了缓和他们二人的关系,故意这样说的,见祁楚天如此认真,更确定了自己的感觉,将军是极其宠爱姐姐的,心里有一丝落寞,笑着点了点头。
“芳初。”祁楚天进门,今日未穿平日里的盔甲,因天气热,只穿了一身墨绿长衫,腰间的万字纹腰带上坠着一块无字玉,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更显阳刚之气,且他生的也是极好看的,此时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身上可大好了?”祁楚天上前,走近床榻,谢芳初正面朝里,身上盖着一条桑蚕丝的方毯,她的身材玲珑有致,蚕丝毯软薄,祁楚天禁不住将手伸了进去。
“啪!”谢芳初一把落在了祁楚天的手腕,祁楚天哪肯松手,把玩着那一对玉桃。
“娘子莫生气了,那日我错了……”
谢芳初起身,推开了祁楚天的手:“这几日将军怎不来?”
“军中有要事。”见谢芳初关心自己,祁楚天心里大喜,“身上可好些了?”双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这几日的确是好些了,只要你不在。
见谢芳初仍不高兴,祁楚天也不敢用强。
“娘子觉得生气,还不原谅我的话,请娘子责罚!”祁楚天单膝跪地作揖,诚心道。谢芳初嘴角微微上扬,“我哪敢责罚将军。”
语毕走进净室,梳洗去了。
祁楚天呆呆愣愣的跪着,一脸不舍。眼前不停的闪过谢芳初身上的鞭痕,心痛的比插了一刀还疼。这几日没来,是受了皇上的责罚,俸禄本来就被降了,皇上命他堂堂一个将军,在军营中足足做了七天伙夫。
不过此时看到谢芳初安然无恙,心里只觉值得。
谢芳初走来,见祁楚天还呆跪在那,心里嗤笑。夏雪柳进门,见祁楚天跪在那忙伸手要扶起。
“妹妹不必扶将军,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喝了口杯中的菊花茶,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要跪,你就一直跪着吧……
于是房内出现这样一幕,执笔挥墨的谢芳初,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风范,一旁擦着桌子椅子的夏雪柳是不是给满头大汗的祁楚天扇两下扇子,还有跪的比石像还要稳的祁楚天。
忽然有人敲门,夏雪柳见祁楚天跪着,不太愿意开门,谢芳初放下笔:“雪柳,开门。”
是祁曹氏那边的丫头过来了,一进门便看到跪的纹丝不动的祁楚天,心里如同几百只蚂蚁在爬呀爬呀,又痒又疼。这祁楚天也算是人中龙凤了,怎到了谢芳初这里就一文不值?
愣了许久,看了许久,被祁楚天狠狠瞪了一眼才回过神。
“谢姑娘,今日冰蓝雅绿要陪夫人出府,由我带人来布菜……”语毕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眼祁楚天和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谢芳初。
“那姑娘就去准备吧!”夏雪柳见她不停往祁楚天那边看,心里堵得慌,府里要是知道,就不好了。那丫头前脚出,夏雪柳后脚跟了出来。
“姑娘,将军和我姐姐闹别扭呢,那只是玩笑,莫当真……”
那姑娘笑了笑,“谢姑娘果真倾国倾城。”
留下一脸呆懵的夏雪柳。
很快,布菜的姑娘都来了,平日里就两个,今日一数,竟来了六个,还都不是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为首的自然是下午来的那个,平日里一刻就摆好的菜今日愣是摆了许久,几个丫头时不时看祁楚天一眼,再看谢芳初一眼,再耳语几句。
夏雪柳心里不安,这下惨了。
布好菜,谢芳初款款落座,看也没看祁楚天一眼,朱唇亲启:
“将军若是想跪,等吃完饭头顶茶杯在床前跪一夜,如何?”最末了两个字是笑着说出来的。
六个丫头在后面依旧瞪大了眼,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堂堂将军,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马首是瞻。
这顿饭是在祁楚天浅笑中吃完的,只要谢芳初高兴,他怎么做都行。果然不出所料,碗筷刚放下,祁楚天挑了半天,举起一盏翠玉杯道:
“娘子,头顶这个杯子?”
那时镶了金边的玉杯,连把手都是金的,且杯底特别,是凸出来的,着实难顶,更何况是在不平的头顶上。
谢芳初还在喝汤,看也没看,轻声道:“随意。”
六个丫头连夏雪柳,惊呆了。
原本只是以为谢芳初说的是玩笑话,祁楚天已然当了真,头顶茶杯稳稳跪在了床前。他是心甘情愿的,只要想到自己对谢芳初的伤害,就算是跪在钉板上,只要谢芳初高兴,他也愿意。
六个丫头傻了,收拾完桌面走出梅园被热风一吹,才回过神来。
这个谢姑娘长得漂亮不说,定是会一些歪门邪道,那是堂堂大将军啊,竟然下跪,还要跪一夜!
祁楚天下跪一事很快传遍祁府,最终进了祁进坤的耳。曹氏又在那煽风点火,明里是心疼,暗里是嘲讽。
“你现在说有何用?”祁进坤气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心里气的可以飘起来了。儿子居然给一个女人下跪,而且跪了一夜。一想到这里,只觉心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曹氏见状,吓了一大跳,正准备给祁进坤来一巴掌时祁进坤睁开了眼。
“老爷,你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凤珠要是没了依靠,还不被那狐媚子施法嚼碎了吃下去。”曹氏一把泪一把鼻涕,讲的极其辛酸,闻者都觉伤心不已。
祁进坤拍了拍祁曹氏的手,算是抚慰。只是上次听了曹氏的建议,替祁楚天选妻,最后落了个大笑话,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曹氏看了眼祁进坤,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同床共枕这么久,夫妻间就算没有情分,默契还是有的。
“不如我们将那狐媚子的使唤丫头叫做夏雪柳的给楚天做小妾,那夏雪柳生的可人,又乖巧伶俐,且……”
昨日祁曹氏出府,不是去烧香拜佛,是去打听夏雪柳的事去了,不过无功而返,什么也没查到,只知道是谢芳初救了夏雪柳。若是夏雪柳嫁给了祁楚天,这势必会引起谢芳初对夏雪柳的不满,或是谢芳初以为是祁楚天主动要纳夏雪柳为妾,那要么会离家出走,要么会以死相逼。最后剩下夏雪柳一人,再好办不过了。
祁曹氏将夏雪柳好好夸赞了一番,最终目的——祁楚天不再贪恋谢芳初一人,这府中上下,出了祁楚天,离间了谢芳初和夏雪柳,势在必行。
不出一刻,夏雪柳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祁进坤面前,一脸迷茫的看着祁进坤和祁曹氏。
祁曹氏的笑,比庙里菩萨的笑还要真诚,不等祁进坤开口,已经走到了夏雪柳身旁。
“真是生的不错,”祁曹氏走了一圈道,“身板倒有几分像我们凤珠儿,老爷您说可是?”
祁进坤对谢芳初没有好感,自然对夏雪柳也没有好感,只瞄了一眼,“夫人看着办。”
“夏姑娘,我们楚天年纪不小了,听说谢姑娘执意不肯嫁给楚天,老爷急的想抱孙子,别说老爷,我也想抱孙子……”说到这里,抽出袖中的帕子,“若不是因为我,姐姐也不会早死,让他们父子生了罅隙……”说完嘤嘤嘤的抽泣起来。
“夫人,说重点。”祁进坤心烦。
“我们想将你许给楚天做妾,虽是妾,待遇自然不会差,这样的话谢姑娘才会着急,便肯嫁给楚天了。”祁曹氏一口气说完,言简意赅。
夏雪柳一愣,嫁给祁楚天?心里一万只小羊奔过,她的确对祁楚天是动了心的,那样的男子但凡是是适龄的未婚女子都会多看两眼,长相、地位、家世……诱…惑十足。
大惊之下,只想到谢芳初的一双泪眼。
“谢谢老爷夫人好意,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夏雪柳语气异常的坚定。
曹氏不死心:“何人?”
“邵明澈。”夏雪柳认识的男人,除了祁楚天就是邵明澈了,“而且我们两情相悦。”此刻也顾不得颜面,夏雪柳道,“我不可能给将军做妾的,多谢老爷夫人的美意。”夏雪柳跪下,直直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邵明澈的女人动不得,邵明澈是四品官员,且也在军营之中,若是强抢了他的女人,怕是会误了大事,此事宣告作罢。
夏雪柳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她的确心系祁楚天,可是今日自己没有被饿死冻死,都是因为姐姐救了自己,定不能让姐姐心生芥蒂。且祁曹氏突然说这些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这等大事,怎会严丝不漏,谢芳初还是知道了一点,只不过没有过问罢了。
而此时祁曹氏正一脸怒气的坐在房内,杯子摔了一个又一个,祁凤珠一进门差点被砸中。
“娘,好好发火作甚?”祁凤珠心里疼啊,她娘把她的杯子也摔了,心碎了一地。
“凤珠……”祁曹氏叹了口气。
夏雪柳因为昨日的事,心里只觉对谢芳初有愧,伺候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其实谢芳初并没有将她当丫鬟使唤,可她就想跟在她后面。
只是夏雪柳只字不提祁楚天要纳她为妾的事,难道府里的传闻是真的?祁楚天对夏雪柳动了心思?谢芳初看了眼夏雪柳,的确是个美人,才十三岁就生的这样标致……
祁楚天每次来,夏雪柳就躲开,数次下来,谢芳初心里有了些眉目,对祁楚天更不屑,更冷淡,甚至连房门都不让他进。祁楚天懵了,坐在廊下晒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
知了声让夏日更显浮躁,祁凤珠和侯珏瑜在一品居爽意无边的喝着凉茶,听着小曲。侯珏瑜一表人才,卸下朝服更显帅气,引得少女纷纷侧目,祁凤珠见一个瞪一个,恨不得坐到侯珏瑜的怀里。其实侯珏瑜对祁凤珠了解甚少,只不过才见过几次面罢了。且祁凤珠模样也还说的过去,只是听闻刁蛮任性了些。不过侯府可不是祁府,料她也不能兴风作浪。
祁凤珠看着台上的戏,看着男角强抢女角为妻,心里想起了祁曹氏的话。
第二十三回
谢芳初这几日燥热,身上的疤痕虽好了,可是奇痒,又不敢挠,便差夏雪柳去请裴远声。夏雪柳巴不得好好伺候谢芳初,得了令忙出了府。
天气炎热,夏雪柳边走边寻着阴凉地歇息。以前来回匆匆,到没发觉这路上的大树竟有那么高,夏雪柳寻了一处坐了下来,将随身带的帕子伸进后面的湖水中浸透,将脸上和颈下的汗珠擦了擦。
起身时只觉有一束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夏雪柳迎着太阳望去,只觉有些眼熟,那人紧紧盯着自己,怕是看了许久了。夏雪柳只觉不妥,慌忙跑开,去寻裴远声了。
那人正是一身普通装束的侯珏瑜,他不认得她,她却认得他。
裴远声匆匆赶到,虽是小毛小病,但还是仔细查看了伤口,且又细心的把了脉。
“这几日如何?”裴远声小声问道。
“还可。”谢芳初兴致不高,这几日祁楚天每次过来夏雪柳就借口出去,有些异常,问了夏雪柳,她也是扭扭捏捏不肯说。
裴远声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每日沐浴后涂抹一次,清凉止痒,痒其实是伤口在长,谢姑娘不必担心。”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瘦了。”愣是忍住,走到书桌旁,提笔准备开个安神的方子。目光落在了谢芳初前几日写的几句诗上,看着形销骨立的背影,一阵揪心。谢芳初的字非一般人能及,既有男人的苍劲之感,却不是女人的婉柔。
“云开即是月明日,守得全安才得离。”
默默写下这句,才提笔写了方子。
裴远声出了祁府,谢芳初便使冰蓝寻夏雪柳去净室放水,自己要沐浴更衣,好涂药止痒。寻了半天,也没寻到,兴许是去哪里闲逛了。谢芳初便让冰蓝雅绿放了水,将身上的薄衫一层一层褪去,坐进了齐颈的水中。
水不冷不热,看着这一身好皮囊,谢芳初不知该喜还是该恨,慢慢沉入了水底,直到憋不住了才伸出头来。
不能死,还有许多事情没完成。
夏雪柳不在,很多事都要自己做,这几日她似乎有心事,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让人疑虑,更不要说她可以躲着祁楚天了。
走出净室,一头湿发滴着水,一张小脸更是红扑扑嫩的娇艳。夏雪柳已经回来了,正在泡茶。刚刚祁曹氏将她叫了去,问了她谢芳初的喜好,祁凤珠削平果时手无意往后甩去,夏雪柳伸手挡住,那一刀活活刺在了她的手腕上,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那就是脸上留疤了。
祁曹氏寻夏雪柳一是问谢芳初的喜好,二是还是劝夏雪柳嫁给祁楚天为妾。这一次,真不该来,夏雪柳的手拂过谢芳初的长发,手腕上的纱布上那一抹鲜红染红了谢芳初的眼:
“怎受伤了?”谢芳初心里急,一把握住了夏雪柳受伤的手。
“疼……”夏雪柳吹着气,“姐姐,我没事,方才在灶间跟秀春学劈柴,不小心劈手上去了,这还是秀春娘帮我包的,不信你去问……”
夏雪柳有个习惯,一撒谎就会挠后脑勺,此时挠的像小猴子抓虱子似的停不下来,谢芳初只觉心中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那不是劈柴,劈柴哪有劈到手腕的,谢芳初心里疼。近来老师听到祁楚天要纳夏雪柳为妾,难不成是真的,再仔细思量前前后后,这几日夏雪柳的躲避,谢芳初醒了也不愿睁开眼。这个祁楚天定是强迫夏雪柳委身于他,夏雪柳不肯以死相逼,这个人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她一个人踏进这肮脏的浑水中就算了,夏雪柳定不能。
夏雪柳不敢将实情说出来,怕谢芳初赶她走。曹氏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故意弄伤了夏雪柳的手腕。且夏雪柳定不会说是祁凤珠伤的自己,若被祁楚天知道,绝对会去出头,到时谢芳初便会误以为祁楚天是为了夏雪柳去出头的。曹氏的计策一环套一环,她唯一没有算到的是,谢芳初不在乎。
窗外的蝉鸣扰的谢芳初心浮气躁,索性执笔练字。
这才看到裴远声留下的那两句话,泪水如珠,将面前的纸浸透了。事已至此,怎样才能的全安?提笔许久,不知写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虽是烈日,谢芳初仍细心打扮了一番。
换上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夏雪柳手不便,唤雅绿给自己梳发髻,虽是简单的如意髻,可是上面插了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明眼人一看这物就不俗,的确,这是谢芳初娘的遗物,谢家除了自己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谢芳初如同仙子一般,独自往曹氏园子前的凉亭走去,虽只一人,却令人望而生畏。
曹氏耳目多,祁凤珠一听完禀报,冷笑两声:
“娘,她居然来寻你?”摘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被酸的皱眉不已。
按祁曹氏所想,夏雪柳是不会说出自己为何受伤一事的,难不成自己算错了?心里一阵紧张,若是问责,可是祁凤珠伤的夏雪柳,依谢芳初那性子,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然后祁楚天知道了……
光是想想,祁曹氏已经汗流不止了。
“你去后院。”不管祁凤珠反应,秦嬷嬷杨嬷嬷二人将祁凤珠抬进了后院,看着不让出来。
话语间,谢芳初已经到了凉亭之前,祁曹氏乐呵呵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姑娘,这烈日……”祁曹氏一脸心疼,“我这里有备好的冰镇绿豆百合汤……”眼前的女子如同惊鸿仙子,目光一瞥永生难忘,怪不得祁楚天如珠似宝的捧着。
谢芳初只看了眼曹氏,转身就走。
曹氏脸色煞白,自己捧了块香馍馍给她,她看也不看就走了,此刻身后跟着苏嬷嬷还有七八个丫鬟,颜面尽扫。
可是她无过错,根本想不出法子来教训她。不偏不倚,祁凤珠挣脱了嬷嬷从院内跑了出来,双手叉腰道:
“就是我伤的夏雪柳那个贱…人!你能拿我怎样?”趾高气昂,毫不退缩。谢芳初看了眼她的胸前,白花花的一片,男人看了定把持不住,难为侯珏瑜了,可惜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祁曹氏急的在后面干瞪眼,这丫头怎就冲出来说出了这些……
“雪柳伤了?”谢芳初一脸惊讶,“我竟然不知,多谢大小姐提醒,只是不知,为何要伤我们雪柳。”谢芳初本来只是猜想夏雪柳的伤是祁楚天所迫,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祁曹氏母女俩所为。心里顿时有几分明了,果然不是如表面那番简单。
“替姐姐出头啊,她那样的下贱胚子也配和姐姐共享一夫。”祁凤珠一本正经的说道,语气里满是关心与不值。
谢芳初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早就猜出一二。
完了完了,离间计失败。祁曹氏生怕祁凤珠被打,忙挤上前来:
“凤珠不是有意的,她小不懂事。”陪着笑脸,满面客气,“祁楚天想纳谁娶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娘,那日明明是你和爹让夏雪柳嫁给祁楚天为妾的啊……”祁曹氏脸色都变了,手一挥,三个嬷嬷将她拖进了后院。
“谢谢祁小姐。”谢芳初冷笑,转过头来看着祁曹氏,此刻是正午,阳光刺眼,祁曹氏的后脊梁不停的冒着冷汗,“祁夫人,明人不做暗事,当心报应。”
回到梅园,夏雪柳已经备好午膳。
见谢芳初回来,忙起身相迎。
“姐姐,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谢芳初心疼的拉过夏雪柳的手,“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
多余的话不用说,自是清楚明白,了然于胸。
日落时刻,祁楚天才缓缓归来,今日军营操练,他忙到现在才得了空。进门就想抱住正在绣花的谢芳初,一想到自己一身的汗味,刹那间停了手。
“芳初,我先去沐浴更衣。”他对她不管是用心还是用情,都是极深的。
听到净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谢芳初放下手中的针线。这么多日过去,报仇的计划丝毫没有进展,倒是惹得俩人似乎越来越近了。
这几日夏雪柳不知为何无精打采,老是默默流泪,原以为是因为祁楚天,今日祁凤珠将事情挑明了,心中有愧,似乎对她的关心太少了,索性让她好好休息一番。
祁楚天走了出来,一身淡黄色内衫,显得身材笔直挺拔,尤其是一双长腿,见谢芳初仍坐在那,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几日实在是繁忙,一得空我就回来看你。”怀里的人儿又香又软,“我很想你。”温热的气息流连在谢芳初的耳边,没有一般男人的臭味,是淡淡的梅花香?甚是好闻,这几日自己也累了,便靠在了祁楚天怀中,一动不动。
“将军为何偏偏选了我?”谢芳初喃喃道,“比我多的女子多的去了。”她暗指的是侯元瑶。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定了你。”
第一次见面?那时的谢家还没有灭亡,那时的谢芳初还是大小姐。
久站也不是方法,祁楚天轻轻使力,将谢芳初橫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只是他的欲…火燃起,谢芳初的心还未定下。横竖将谢芳初亲了个遍,最重要的地方还是碰不得。看谢芳初眉头紧锁,祁楚天轻叹了一声,显得落寞不已。
他要的是谢芳初像自己爱她那般爱自己,不只是身体上的拥有,他虽一介武夫,可也深知两情相悦之意,更舍不得再伤了她。心里又愤怒又委屈,自己是哪一点不好,谢芳初到现在也不愿向自己敞开心怀。
罢了,一个转身侧躺了过去。谢芳初有些讶异,以前的他肯定是会求自己的,现在倒不用强了。只是这黄花梨沉木床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难道?
谢芳初双颊绯红,听到一阵轻微的“呵”声,还未反应过来,祁楚天已经起身往净室走去,带起的风中有一股道不明的味道。
呵,究竟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祁楚天清理干净,重新躺了回来,见谢芳初闭眼,只从后面轻轻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在了她的后颈处,亲亲靠着。这一刻,他是满足的,至少她在他身边。
梦里依旧是谢家那映红的半边天的大火,还有曹承宗那张恶心的脸,醉仙楼中居然下了药,最终失…身于祁楚天……一觉醒来,大汗淋漓,祁楚天已经不在房内,谢芳初揉了揉额头,心里更失落,此刻清白已失,身似浮萍,蜷坐在床上流下了眼泪。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谢芳初忙擦去眼泪从床上下来,披着一件蚕丝披风。
“姐姐,侯小姐来了。”夏雪柳隔着门轻声说道。
“侯小姐请坐,姐姐即刻就出来。”使冰蓝雅绿端茶端水果,自己又敲了敲门,进了里间。
见谢芳初双眼微肿,夏雪柳一阵心疼。
“姐姐这是为何?”疾步往净室走去,取了帕子包了冰块递于谢芳初敷眼,这样子出去侯元瑶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谢芳初不说话,只接过冰块轻轻敷着,良久才开口:
“将军何时离开的?”
“四更。”
“帮我换衣服吧。”
那侯元瑶穿的跟神仙下凡似得,夏雪柳恨不得将所有的装饰都给谢芳初用上,最后谢芳初上身一色樱子红对襟绡沙新衣,底下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裾,素净不失娇俏,飞云髻上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和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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