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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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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这样。
    傅惟出任并州总管时,爹娘尚未出事,彼时我虽在闺中,却也时常听人提起晋王傅惟。传闻在他治下,并州富饶安定,百姓和乐,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匪盗皆弃刀剑而从良,是以妍歌遭遇流匪的可能性委实很小。我当时便暗自揣测,只怕这多半是他刻意安排的,到底没有猜错。
    或许在外人看来,傅惟救下妍歌是英雄美人的美丽邂逅,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不过也亏得是他,骄矜如妍歌都不得不心动。
    他看我,笑了笑,“怎么了吗?”
    “妍歌公主好像看我不顺眼,这几日总喜欢与我为难,若你娶她为妃,只怕往后我的日子不会好过。”说完,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我在他含笑的注视中再三回味,方觉话中似有歧义——听起来怎么像是小妾受了正室欺负,找男人哭诉……==#
    傅惟道:“我保证,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怕她,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不要意气用事,能避则避。妍歌骄傲任性,又是一国公主,你若与她起冲突,必然讨不了好。我怕你吃亏。”
    我撇撇嘴,“哦。”心知他是为我好,却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似是看透我的心思,“不必太在意她。”
    也是,对于傅惟而言,妍歌只是一件能助他在朝廷站稳脚跟的政治工具罢了,与他的幕僚没有分别。他立她为妃,无关感情,彼此皆有图谋——傅惟谋的是天下,而妍歌谋的是心。
    我正当思忖,傅惟忽然道:“渴不渴?我冲茶给你喝。”
    我“嗯”了一声。他从架子上取下一套茶具,这是皇上年前赏赐给我的哥窑彩釉冰裂瓷,乃是由天下第一瓷器师陶景然亲手烧纸,仅此一套,举世无双。我喜爱茶道,遂带来自冲自饮。
    我说:“书案右边的柜子里有一罐青城雪芽。”
    “是我带回来的那罐?”
    我笑着点了点头。
    四月时蜀都发生了一桩大案,傅惟奉旨前去查案,从蜀都青城山带回三罐青城雪芽。青城山重峦叠嶂,地势复杂,而青城雪芽只生长在山中的峭壁之上,且只能在清明前后几日采摘,芽叶长度不得超过一寸,因而十分珍稀。他将两罐献于皇上,还有一罐便赠与我。我素来嗜茶如命,得之欣喜若狂。
    傅惟从火炉上取下水壶,挽起衣袖,不紧不慢地开始洗净茶具。他就那般端坐案前,眉目温静澹然,姿态娴雅如画。修长的手指白皙胜玉,彩釉茶盅在他指间来回滚动,自是一番曼妙的风景。
    待茶壶洗净烫热,他撮取一些茶叶放在壶中,阖盖温茶,复取水冲泡,轻轻转动茶壶,鲸波乍起。
    一时间,茶香四溢,沁人心底,好似连背上的伤痛都淡了几分。
    片刻之后,傅惟将茶水注入茶盅,送至床前,笑道:“许久没有冲茶了,不知手艺还行不行。我记得蜀都茶艺师说过,这青城雪芽有解痉镇痛的功效,对你的伤势有好处。来,尝尝。”
    我心里欢喜得紧,忙不迭调整了一下姿势,端起茶盅轻轻嗅了嗅,复小嘬一口。一股清香之气立时盈满齿颊,不由赞道:“茶汤碧绿而清澈,是为色绝;茶香幽雅而绵长,是为香绝;茶味清冽而甘醇,是为味绝。如此色香味俱全,便是宫廷顶级茶艺师,手艺也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是吗?”他笑睨我一眼,道:“我竟不知道你溜须拍马的本事竟这么厉害。”
    我饮尽茶水,故作正经道:“殿下,微臣耿直不阿,素来实话实说,从不知溜须拍马为何物!”
    傅惟但笑不语,他拿起一盅浅尝了一口,道:“香则香矣,味道却仍不够纯正,大约是因为温度不到位,茶叶没有完全泡开的缘故。”说罢,他一撩衣袍坐回案前,继续冲第二泡。
    烛光摇曳,映着他清俊的轮廓。
    我托腮望着他,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暂时忘却家仇,忘却肩上背负的使命,彼此之间亦没有他人纷扰,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若时光能在此刻静止那该多好。
    他虽低着头,唇畔却分明带着一丝笑。静默良久,道:“有这么好看吗?”
    面上一烫,我促狭地移开视线,嘴上却不肯服软,嘀咕道:“知好色则慕少艾,此乃人之常情。殿下丰神俊朗,又惊才绝艳,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连那眼高于顶的妍歌公主在你跟前都服服帖帖,我不过是多看两眼,怎么了……”
    傅惟手上一顿,笑意再深三分,“学会顶嘴了。”
    我佯装委屈地瘪嘴,不再说话。
    他道:“玉琼,你如今在东宫还好吗?”
    我怔了怔,如实道:“一切都好。”
    “我听说这次皇兄舍身救你,连命都不要了,父皇为此气得不轻,责骂他不知轻重。他如此看重你,想必平日里待你也是极好的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番话他说得不痛不痒,却分明是别有深意——是警示,还是试探?抬眼时,见他仍专心致志地泡着茶,面上波澜不惊,喜怒难辨。
    我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不敢随意回答,思前想后,决定避重就轻说:“太子虽资质愚钝,不思进取,但他心思纯良,生性和善,便是对太监宫婢也从不苛责……”稍顿,复补上一句:“呃,所以,我在东宫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傅惟笑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不必紧张。皇兄为人如何,我自是清楚。”他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眸光似乎深沉了几分,道:“玉琼,所谓千算万算人心难算。你可知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算计的便是人心。我不希望看到你将来为难,你明白吗?”
    我咬了咬唇,颇有些艰涩道:“我明白。”
    “那便好。”他递来茶盅,依然笑若春风,“第二泡的味道才最纯正,尝尝看。”
    我依言接过茶盅,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将茶汤囫囵一口吞了下去。任凭茶香再怎么宜人,我也没有心情品赏了。
    “时辰不早,你早些休息吧。我有段时间不能过来看你,你且多加小心,好好照顾自己。”他轻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稍稍挑眉,“嗯?”
    我点头,“好。”
    ***
    两日之后,我的伤势渐趋稳定,太医院院使查看过伤情,决定为我清理脓血。我望着那银晃晃的刀片在火上翻来覆去,心下飕过一阵小冷风,吞了口口水。
    本少傅在朝多年,可谓能屈能伸。装得了傻,受得了坑,端得住笏板,扛得了罚俸,上朝能舌战言官三百回合,下朝能针砭时弊撰写奏章,偶尔还要去给闯了祸的傅谅救场……可谓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痛。
    记得小时候,一时顽皮打碎了爹爹的宝贝古董,被罚抄写《尚书》一百遍。我二话不说一口气抄了九十九遍,却因手腕酸痛而没有抄完最后一遍,还大哭了一场,爹娘皆拿我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那厢太医院院使举着刀片缓步走过来,笑眯眯道:“戚大人,刮除脓血可能会比较痛,劳您忍耐片刻。”
    我怎么觉得我已经开始痛了……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弱弱道:“院使大人,劳烦您动作快一点。”
    他满口道是。
    傅谅很豪迈地伸出一只手,道:“玉琼,不用害怕,来,抓着我的手!”
    本是男女授受不亲,但这货说什么放心不下,非要过来围观,也没人拦得住他。在此紧要关头,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君臣有别,毫不客气地握住他的手。他一脸严肃认真,对我用力地点了下头。
    下一刻,切肤之痛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傅谅的表情随之变得无比扭曲,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足以塞下鸡蛋。
    半晌之后,一声杀猪般的呼喊陡然响起——
    “嗷!!!”
    当然不是我,是他。
    于是乎,在刮脓的过程中,我和傅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秋虎原上空回荡不息——我是背痛,他是手痛。
    事后,傅谅龇牙咧嘴地抱着胳膊,夸张地倒抽冷气,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我奄奄一息地趴在榻上,眼前金星阵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更无暇去想“如果被言官知道”这种可怕的问题。
    半晌之后,他叹道:“看你细胳膊细腿,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力气这么大。”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似有几分委屈。
    “呃,因为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我望了一眼他那被我抓得通红的手腕,讪讪道:“微臣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他一愣,旋即煞有介事道:“嗯,冒犯东宫罪同欺君,可是要杀头的啊!”
    我:“……”
    “不过,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本太子网开一面,对你从轻发落。”他摸着下巴,笑得象一只狐狸,“不如罚你……痊愈之后陪我去逛夜市!”
    我说:“殿下,那个……”
    “好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罢,他哼着小曲,愉悦地扭头而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这货真是越来越阴险狡诈了!(╯‵□′)╯︵┻━┻

  ☆、第13章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2)

回大兴之后,我在府中休养了半月有余。太医院院使每日亲自过府为我疗伤,配以精心调理,伤势很快便痊愈了。
    某天夜里洗沐时,我一时好奇揽镜自照,终于看清了背后的伤疤。白皙的皮肤上,三道爪印分外明显,被撕开的那一块皮肉约莫有碗口大小,狰狞地盘踞在正中央。我不禁悲从中来,恨不能直接溺毙在洗澡桶里。
    从那日起,我房间里便只剩下巴掌大的一面铜镜,所有有可能照到我背后的镜子统统在一夜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谅三天两头便差小安子送来一些珍稀药材,譬如人参鹿茸虫草之类的大补药,补得我鼻血直流,只得束之高阁。
    在我休养期间,皇上并没有下诏召我回朝,也没有询问我的伤情,好像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也难怪,傅谅这次不顾自身安危保护我,听闻皇上龙颜大怒,斥责他不知轻重。偏偏傅谅这货还不知死活地跟他顶嘴,大放厥词,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做错,皇上因此气得不轻,迁怒于我也是再正常不过。
    所谓祸不单行,对于日夜期盼我捅篓子的言官们来说,黑熊之事简直是天大的喜事。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满朝上下又掀起了一股“弹劾热”,言官们打了鸡血似的拼命上书,说来说去无外乎那些老话——女官弄权、媚惑东宫、妲己重生、褒姒再现……云云。
    总之就是我又被傅谅坑了。
    我寻思再三,决定早日回朝,主动向皇上负荆请罪。否则他因此对我生出猜忌之心,我多年的苦心经营便付诸东流了。
    ***
    这日午后,阳光慵懒,我在凉亭中读书煮茶。
    院中的玉兰花开得正好,大朵大朵的花清丽绝尘,在阳光下洁白莹润,盛开似雪。清幽的香气溢满庭院,似带几分甘甜之气,仿若一个清甜的梦境,教人沉醉其间。
    常叔快步上前,递来一枚信封。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打开信封一看,淡雅的梨花笺上唯有“图南”二字,力透纸背。我盯着这熟悉的字迹,心中思绪万千。
    宋国据长江天险,偏安江南,而江南自古以来便是天下粮仓,富庶丰饶,商业贸易十分发达,加之文化底蕴深厚,风流名士层出不穷,可谓人杰地灵。然则中原大地多年混战,因穷兵黩武而大伤元气,百姓疲敝不堪。□□定国后,推行轻爻薄役、休养生息的政策,至今三十载,仍未完全恢复。因而,不论是在物质还是文化方面,齐国皆逊于宋国。
    对于宋国是战是和,朝中两派争论不休。亲宋派认为,应与宋国结盟,互派使者交流访问,互通有无,取其长而补己短;对于漠北突厥,国主野心勃勃,恐其觊觎中原广袤的土地,理应多加防范。而亲突派则认为,齐突两国有姻亲关系,宜联合突厥对抗扶桑倭国;而宋国国主宋容书荒淫无度,放任宠妃张氏把持朝政,江南百姓怨声载道,应及早起兵伐宋,将江南并入齐国版图。双方争来争去,足足争了十年,仍未有定论。
    如今他要图南,是想尽早对宋国下手,还是另有打算?这真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良久之后,我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常叔道:“时局对小姐非常不利,每日弹劾您的奏折一波接着一波往御书房送,足足堆了半人高,王爷的意思是让您尽快还朝。”
    我随手将信笺扔进茶炉中,顿时化为灰烬,“我自有计较。常叔,你帮我准备两个棉花小枕,不要太大,像寻常丝帕那般大小即可,但一定要厚,四角缝上丝带,我明日要用。”
    他奇道:“小姐,您要这作甚?”
    我忧伤地叹了口气,说:“罚跪小能手——跪得容易!”
    常叔嘴角略有抽搐,“哦,老奴明白了。还有一事……”他看了我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方才老奴在宫门外听到一些传闻,有关太子殿下。”
    我顿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什么传闻?”
    “听闻太子殿下近来十分热衷木工,前几日还将整个大兴城中颇有名望的木工全部召进东宫,说是要开研讨会……”他顿了顿,看我眼神明显带了几分怜悯,“闹得整个东宫鸡飞狗跳,皇上气得将那些木工全部充入大牢,并要太子殿下闭门思过。如今大兴城中不少工程因缺乏木工无法继续,百姓抗议不断。”
    木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话说傅谅这货也伤得不轻啊,怎么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我不过是休假半个月,他就开始整这些有的没的,摆明是不让我省心!
    我无奈地扶额,道:“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去收拾他。”
    ***
    第二日,三更天刚过,我便绑着我的“跪得容易”早早去九龙殿外罚跪。
    是时,夜色正浓,天边新月如眉。月光洒在玉阶上,泛起薄凉的光芒。初夏的夜晚,凉意依旧袭人。我裹了裹大氅,捏紧手中的笏板。
    幸好我机智地准备了“跪得容易”,否则在这冰冷坚硬的地上跪上三四个时辰,我就要从史上第一女傅变作史上第一残疾女傅了!
    可“跪得容易”虽然能减轻膝盖的疼痛,却无法防止双腿发麻。我只得时不时地改变一下姿势,趁巡夜侍卫不在时搓搓大腿,捶捶脚踝,好让自己不至于太痛苦。
    五更一过,东方泛白,天色渐亮,朝霞灿若蜀锦。
    百官们陆续进宫上朝。见我跪在殿前,皆是目光如刀地探过来,有人讶异,有人鄙夷,更有甚者直接破口大骂我是祸国妖孽。
    我一面深呼吸,一面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妲己褒姒哪个不是艳绝天下、倾国倾城的美人,他们这样骂我,说明我还有祸国的资本,也算是对我一种变相的夸赞了。
    这么一想,我便释然了,遂端正跪姿,垂眸敛目,两耳不闻,端的是一派淡定如水的姿态。
    不多时,在宦官的唱喏声中,皇上准时进殿,众臣鱼贯而入,早朝开始。
    我正正好跪在殿门中央,如此明显的存在,皇上不可能不觉察。他端坐殿上,虽相距甚远,我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不掩锋芒。
    集体沉默良久,皇上终于开口,“戚爱卿,朕听说你在殿前跪了一夜,你且进来说说,所为何事。”
    我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两腿一阵酸麻。我一瘸一拐地走进殿内,双手托起笏板,待要下跪,却听皇上道:“好了,准你站着说话。”
    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跪……
    我定了定心神,朗声道:“微臣有罪。”
    “何罪之有?”
    “回皇上,微臣身为太子幕僚,辅佐东宫不力,深负皇上重托。殿下行事特异,离经叛道,微臣责无旁贷,此乃一罪。秋虎原春猎时,殿下身陷险境,微臣非但没能救驾,反而累及殿下伤上加伤,有损殿下千金之躯,此乃二罪。二罪并犯,实不可恕。然,吾皇仁慈,从未降罪微臣,微臣心有惴惴,寝食难安。本欲负荆请罪,然罚跪一夜,仍不能平息心中愧疚,再无颜面出任少傅一职,自愿引咎辞官!”
    我将笏板托举到眉心处,诚恳道:“皇上英明,自微臣入东宫以来,太子殿下一直视微臣如良师益友,彼此守礼,从未僭越。此番危难关头,殿下舍身相救,是出于君臣之意、朋友之义,足见他宅心仁厚,义勇可嘉。恳请皇上不要因此怪罪殿下,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说完这话,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话音落下,四周群臣交头接耳,议论不绝。
    我本以为言官又要落井下石,大力附议我的辞官请求,可等了许久,依然无人上前启奏。这些人片刻之前还骂我骂的口水四溅,很是带劲,玩了命地要将我发配边疆,如今我主动请求辞官却无人发声。莫非,他们觉得若我当真离开朝廷,便少了很多弹劾内容和弹劾乐趣,于是心生不舍吗……
    皇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直发麻。今日这事,若是拿捏得不好,只怕我真的要收拾细软走人了。我不敢抬头,心下忐忑不已,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直到我举得胳膊发酸,皇上才捋须不紧不慢道:“爱卿言重了。黑熊一事乃是意外,太子护你也是出于情急,这并不是你的错。至于太子离经叛道,已非一朝一夕,你已算尽责,朕不怪你。你昨日在此跪了一夜,便算是朕对你小惩大诫,此事就此揭过吧。”
    我松了口气,恍然而生劫后余生之感,正欲谢恩,终于有言官出列,掷地有声道:“皇上宽厚惜才,此乃我大齐之福。然,戚大人今日罪己也非空穴来风,她确有玩忽职守之嫌,单单罚跪恐怕不足为诫,更难以令满朝同僚信服啊!”
    其余言官纷纷附议,表示定要加重惩罚力度,以平众怒。
    我咬牙暗恨,心知这群长舌没这么容易放过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大人言之有理,微臣愿罚俸一年,充入国库,以儆效尤。”我重新端起笏板,跪下叩头,道:“微臣叩谢吾皇恩典,今后定当勤勉不辍,襄助太子,为皇上分忧。”
    皇上沉吟道:“好,依你所言。”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罚了两年的俸银,这已然不是心在滴血可以形容的,简直是悲伤逆流成河……┭┮﹏┭┮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心道这笔账定要向傅谅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若不狠狠敲他一笔,我戚玉琼三个字便倒过来写!
    “戚爱卿告假的这段时间内,太子又闹了不少荒唐事,朕责令他禁足十日,你下朝后且去看看他,顺便替朕好好提点提点他。”
    我恭声道:“微臣遵旨。”

  ☆、第14章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3)

站了一早上,腿总算直了回来。此事顺利解决,心情亦是大好。下朝后,我九龙殿外活动了一番筋骨,便脚底生风朝东宫走去。
    初夏时节,暑意渐盛。
    御花园中,繁花缤纷,绿荫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重叠的光影。
    回廊下,一抹天青色身影施施然转了出来。
    “少傅大人。”元君意扬声唤我,似笑非笑道:“好久不见。”
    他提着一个包裹,依旧是汉人装扮,玉冠束发,衣袂翩然。一袭天青色长袍将他衬得清俊尔雅,倒是一位难得的佳公子。只可惜,我看他却是——面目可憎,冤家路窄!
    我放缓脚步,走到他跟前,笑得恰到好处:“元公子,别来无恙?”
    今次春猎半途夭折,皇上为表歉意,特意邀请突厥使团进宫小住,并安排了一系列娱兴活动,诸如游湖赏灯之类的。而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养伤,并未出席作陪,眼不见心不烦,倒也落得清闲。
    “大人的伤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大人,在下颇感担忧。”他轻勾唇角,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稍顿,又道:“黑熊凶猛,大人可得小心些。”
    我微笑道:“有劳元公子挂心,本官已无大碍。公子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本官告假养伤,未能陪行左右,多有怠慢,心中深感愧疚。”
    “大人言重了。大人是朝廷的股肱重臣,身体安康关于江山社稷,养好伤比什么都重要。大齐乃是中原上国,物阜民丰,宫殿之精美庄严,突厥无可比拟,在下自然住得舒适惬意。”
    “如此便好。”我笑了笑,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遂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与公子畅谈,告辞。”说罢举步欲走,他忽然将我唤住,扬起手中的包裹,笑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疑迟道:“这是什么?”
    元君意道:“此乃极品桉树蜜,在下多处寻访,勉强求来两罐。内服可益气补中、止痛解毒,外敷止血生肌、祛疤淡痕,对大人的伤极有裨益。”
    心下猛然一跳,我看一眼那包裹,迟迟未接。元君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笑容云淡风轻,坦然得让人无法怀疑他的动机。
    我与他素昧平生,他费尽心机送我蜂蜜,绝无可能是仅仅是为我治伤这么简单。
    是暗示,还是试探?该不是想毒死我吧……==!
    我深吸口气,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决不能自乱阵脚。
    “公子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先在此谢过。但所谓无功不受禄,如此厚礼,本官生受不起。况,本官从来不食蜂蜜,公子不如自留吧。”
    “哦,是吗?”他微微蹙眉,面上浮起几分困惑,“那日闻见大人身上有蜂蜜的香味,还以为大人喜爱食蜜……”他故意放缓语速,欲言又止,眸中一片幽深。
    我微微一笑,迎上他的视线,淡定道:“恐怕是公子闻错了。本官喜茶不喜蜜,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公子可以问任何人。”
    “也许真的是我闻错了。”他将包裹向前递了递,不以为意地笑道:“既是如此,尝尝也无妨,说不定大人会喜欢。”
    我思量一瞬,终是接过包裹。他既如此坚定,我再推脱反倒显得心里有鬼,索性大方收下,改日赠他回礼便是。
    我拱手笑道:“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公子。”
    “大人客气了。”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揣着那烫手山芋一般的包裹,道了声告辞。往前走了许久,仍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别有深意的目光,如影相随。
    ***
    前脚刚踏进东宫,便望见傅谅闷闷不乐地趴在凉亭里,脚边放着一坨不明块状物。小安子正苦巴着一张脸,不知在跟他说什么。
    我快步走过去,唤道:“殿下。”
    傅谅抬头望我一眼,仍是提不起兴致,恹恹道:“玉琼,你回来啦。”
    简直……太反常了。
    我向小安子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他见到我宛若见到救星一般,又是比手画脚,又是挤眉弄眼。我半天也没看懂他想表达什么,遂挥手示意他退下。
    我一撩衣袍在傅谅身旁坐下,温声道:“殿下,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傅谅叹了口气,指着那坨块状物,沮丧道:“我的研发半路夭折了。”
    研发……
    我仔细打量那块状物,看材质好像是木头……我登时便明白过来,这货前几日风风火火地做木工,搞得满城风雨,结果被皇上一通责骂,眼下正在闭门思过。
    额间青筋一阵乱跳,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微臣在家休养期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殿下每日不务正业,忙着做什么木工,还把大兴城中有声望的木工全部召进东宫开会,可有此事?”
    傅谅觑我一眼,似有些怯怯,道:“是、是这样的。”
    我竭力忍怒,整了整脸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狰狞,道:“殿下既有如此这般闲情雅致,想必武经七书的笔记都做完了吧。”
    “没、没有。”
    我忍住将他狂打一顿的冲动,微笑道:“既然没做完,那为什么要搞这些呢?”
    他垂下脑袋,声音低如蚊蚋,“因为你这段时间都不在,我一个人很无聊,不想看书,不想写笔记,只好随便找些事来做。不知怎么的便传到了父皇耳中,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还把我的工具全都收走了,命我十日之内不得离开东宫。”
    还不知怎么?搞那么大阵仗,我整日闭门在家都能听到风声,更莫说皇上!
    我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本想好好教训一顿。然,看道他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终是耐着性子道:“殿下,您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岂可因个人喜恶而荒废学业、荒废朝政呢?倘若微臣不在,您便无心政务、无心学业,说出去岂不是教人耻笑?微臣的脊梁骨已经快被那群言官戳断了,他们说微臣是妲己重生,褒姒再现,媚惑东宫留不得,微臣险些告老还乡!”说着,我捂住胸口,作痛心疾首状道:“殿下,微臣的命运掌握在您的手中,您若再不发奋,微臣早晚迟不了兜着走!轻则发配边疆挖煤,重则脑袋搬家!”
    傅谅一言不发地对手指,神情颇有些委屈。
    我叹息道:“殿下,微臣总不能一直陪在您身边,您可自己长点心吧。”
    他立马抬头,声音抬高一个八度,“为什么不能?”
    我一噎,道:“……微臣只是打个比方。”
    傅谅撇撇嘴,又蔫了下去,“哦,我知道了。”
    “知道便好。”我挥手示意,小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坨块状物收走了。那么我就和颜悦色地问他道:“笔记三天内能做完吗?”
    “……能。”
    我欣慰地点头,道:“那么这几日您便好好闭门思过,微臣会跟皇上说情的。殿下,您不能总顶撞皇上,他先是大齐的天子,再是您的父亲。您是儿,更是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不容许您挑战他的威严。顺从他的意,对您有百利而无一害,明白吗?”
    他懊恼道:“我心里明白,但脾气上来了总是忍不住。
    我轻叩桌面,沉声警告他道:“忍不住也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哦。”顿了顿,视线停留在我手边那只包裹上,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脱口而出道:“突厥使臣元君意送的桉树蜜。”说完暗叫不妙,后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傅惟剑眉一挑,道:“他送这个给你有什么企图?”
    为什么这货的重点总是异于常人……
    我掩口轻咳,开始信口胡编,“啊,是这样的,他说他那日外出散心,恰巧路过一间新开张的花蜜铺,掌柜开业酬宾,全场买一赠一,他顺手带了一些回来赠送亲朋好友……呃,当然了,我跟他非亲非故。那么他为什么要送给我呢?哈哈,那是因为他买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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