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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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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她们在赏荷的时候,无意之间偶遇了也来赏荷的隆庆帝。
    精致的眉梢一挑,李贵妃似笑非笑回头来,瞥一眼谢馥,对皇后道:“真没想到,皇上竟然也来了。”
    
    ☆、第042章 奴儿花花

  “都平身吧,朕只是路过罢了……”
    深深凹陷下去的双眼,两眼睁得很大,但偏偏有一种无神的感觉。
    隆庆帝背着手站在所有人面前,踱了两步,飞快地扫了一眼跪下来的所有人,从张离珠到最后面的葛秀……
    扫遍所有人,眼底却有一丝难掩的失望。
    以张离珠为首,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并且异常克制。贵小姐们来赏花,谁想,却偏偏遇到了皇帝。
    不管怎么说,都有几分于礼不合。
    “谢皇上。”
    众人起身。
    葛秀只觉得两股战战,险些就要站不稳,虽然感觉皇帝说话好像有些有气无力,可这毕竟是天子啊!
    大明的江山社稷,都在他的手里,他要这天下谁生则生,要天下谁死则死。
    葛秀站的位置很后面,只能感觉到自己前面的人都异常紧张。
    那一刻,近乎鬼使神差的,葛秀缓缓抬起头,想要悄悄瞻仰一下天颜。
    也就是在这一刻,隆庆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了最末尾的位置。
    于是,两双眼睛,一下对了个正着。
    葛秀抬起头来,就看见那乌黑却无神的一双眼注视着自己,像是藏着什么。
    隆庆帝只是想起了葛秀的身份。
    那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但是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怎么没瞧见皇后和贵妃?”
    隆庆帝站在原地,问伺候在身边的太监孟冲。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孟冲,是唯一一个位置比冯保要高上一线的宦官,乃是司礼监的第一。
    只是这孟冲身体肥胖,脸颊上全是肉。
    据闻,当年孟冲不过是一个喜欢做菜的厨子,后来被高拱看中,竟然平步青云,很快成为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所有人都说这人没什么能力,可怜冯保这样能耐的人竟然屈居于一个厨子下面,所以冯保对提拔孟冲的高拱,算是恨之入骨。
    葛秀也是头一次见这一位孟公公。
    肥胖的身体微微摇了摇,孟公公低下头,谦卑而恭敬地对隆庆帝道:“皇上,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在凉亭里呢,您看。”
    说着,伸手一指。
    隆庆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一片烟波,湖心亭看上去雅致极了。
    皇后与李贵妃都站在原地,面向隆庆帝,见他看过来,还福身行礼。
    然而,隆庆帝的目光却没有在她们的身上,只是落在了被遮掩在她们身后的那个影子上。
    谢馥站在靠后一些的位置上,正好被站起来的皇后和李贵妃遮住。
    她跟随着二人一起行礼,远远看着那边的情形,心里奇异的感觉,渐渐攀升到了一个顶点。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谢馥的疑问刚刚冒出来,接着就看见对面的隆庆帝面皮一抽,注视着皇后与李贵妃的目光顿时愤怒起来。
    隆庆帝原本面无表情,可在注视着湖心亭之后,却渐渐变得扭曲,盛怒。
    他握紧了手指,身躯颤抖。
    孟冲一见,吓得脸色发白:“皇上,皇上,皇上息怒,您怎么了?”
    “又是她们,又是她们!孟冲,去给朕找她,去给朕找她!”
    隆庆帝已经咬牙切齿,并且怒喝起来。
    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隆庆帝到底为什么发怒。
    张离珠眉头一皱,低垂着头,见隆庆帝这般喜怒不定的样子,心中却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看来,宫中的流言,竟然是真的。
    隆庆帝不仅是身体出了问题,就连脾气也出了问题,这般喜怒不定……
    联想起近日来不断进出在张居正书房内的那些官员,幕僚,门生……张离珠脑海之中已经有一个可怕的构想。
    可是此刻,她不能让所有人看出异样来。
    隆庆帝一旦发怒,根本不会顾及周围人到底是谁,他甚至一脚踹出去,直接踹到了孟冲的身上,叫孟冲一下摔倒在地。
    “哎哟,皇上,皇上息怒啊!”
    “滚,滚,都给朕滚!朕要奴儿花花,朕要奴儿花花!”
    “皇上息怒,息怒,奴婢这就给您找,这就给您找。”
    孟冲简直吓得屁滚尿流,也不敢让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尤其是这么多人还都是大臣家的小姐。
    若是传出去……
    孟冲一想,真觉得亡魂大冒,求爷爷告奶奶地哄着隆庆帝,将人给带走了。
    “朕要奴儿花花,要她!”
    “她在,她在呢,皇上这边……”孟冲脚步匆匆,简直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忙不迭地去了。
    整个莲池旁,只有清风吹过,溪水潺潺之声。
    所有人屏息,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背后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张离珠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保持着勉强的镇定,看着自己身后这一张又一张惶恐的脸,强行握紧了手指,看向了湖心亭。
    这是一出好戏。
    一出,早就策划好的好戏。
    怎么可能这么巧?
    怎么可能就偏偏谢馥没有过来?皇后与李贵妃像是预料到了要发生什么一样,将谢馥留下了。
    张离珠望着湖心亭,陷入了沉思。
    湖心亭之中的谢馥,能清晰地听见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也让她万分没想到。
    下意识地,她回过头,去看皇后与李贵妃。
    李贵妃道:“皇上还是如此易怒。”
    “太医怎么说?”
    皇后的声音很恍惚,目光渐渐从对岸移过来,同时朝另一边伺候的宫女挥手,示意去处理一下莲池旁的情况。
    “皇上最近……”
    话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看了一眼谢馥。
    很明显,这些话不该谢馥听见。
    李贵妃道:“皇上只是小孩子心性,怕是吓坏了这些小丫头了,都是娇生惯养又金枝玉叶的,别吓出什么病来才是。皇后娘娘可得好好安慰她们一番啊……”
    “……”
    皇后沉默着看了李贵妃一眼,转过身,重新落座。
    之后的事情,无须赘述。
    宫女引着众人回来,皇后避重就轻、三言两语地把事情带过,安慰了众人一番,还带着她们一起出去游览。
    只是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别的什么人。
    包括,葛秀期待的太子朱翊钧。
    离宫的时候,照旧有太监与宫女们相送。
    虽然在莲池边有近乎惊魂的一幕,可在离开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些赏赐,其中张离珠尤为丰厚,谢馥则次之。
    葛秀与谢馥走在一起,脸上难掩失望。
    前后与她们走在一起的人都距离比较远,葛秀开了口:“看来我还是没这个福气。”
    “天知道是不是福气……”
    谢馥按住她的手掌,轻声安慰。
    葛秀道:“我父亲即将致仕,我家的门第原本不低,只是一旦父亲致仕,却没什么依凭了,兄长们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馥儿,不是人人都与你一般好福气的。”
    葛秀指的是谢馥得到的高拱的宠爱,还有她父亲谢宗明在仕途上的顺风顺水。
    这样的话,难免夹杂着一点点的酸涩。
    谢馥听得出来。
    若是像往常一样,她听了也就听了,这一次却头一回按紧了葛秀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她:“阿秀,你愿意听我一言吗?”
    “怎么了?”葛秀一怔,“忽然之间这么严肃。”
    “只是想问你,方才在莲池旁,感觉如何?”谢馥压低了声音,脚步不曾停下,若无其事地走着。
    葛秀闻言诧异,随即就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立刻重新出现。
    她近乎屏息,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皇上……皇上太……”
    “可怕?”
    谢馥淡淡接了两个字。
    葛秀倒吸一口凉气:“馥儿!”
    谢馥拍拍她的手,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即便是身在湖心亭,我也吓了一跳,更何况是你们?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喜怒不定之人?入宫真是好事吗……阿秀,你可知道,皇后与李贵妃早知道皇上会去莲池?”
    “……”
    太过震惊,以至于葛秀说不出话来,更不敢说出话来。
    眼看着宫门就在前面,侍卫们也渐渐近了,谢馥递了一个眼神出去,葛秀会意地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很快,初时入宫的一群小姐们,才分散开来,或三五成群,或两三结伴,或者单独一人,上了各自的轿子或者马车。
    张府的小轿就在前面,宫女们捧着张离珠丰厚的赏赐出来,交给张府的下人们。
    丫鬟掀起轿帘,张离珠朝着那边走过去。
    款款的步伐,在即将迈入轿中的一刹停住,张离珠回过头去,正好看见谢馥与葛秀走在一起。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转身去问,而是直接入轿,道:“回府。”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馥的声音低低地,像是自语。
    张离珠的那一眼,正好被谢馥看了个正着。
    她在今日宫宴的后续观察过了,张离珠的惊慌与旁人不一样,透着一种刻意的伪装。
    葛秀没注意这么多,听见她说这一句,很是奇怪:“你怀疑她?”
    “也没有,不相干的事。”
    只是觉得张离珠有些奇怪罢了。
    谢馥思索着,与葛秀一起朝前面走去。
    葛秀道:“刚才你说皇后与贵妃娘娘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刻周遭无人,又已经出了皇宫,她的胆子终于大了一些。
    谢馥早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李贵妃不清楚,但皇后娘娘是早就知道皇上会去莲池边的。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已经这样告诉我们,只是最终你们去了,我却没有。”
    “是了,你没去。”葛秀这才想起这一点异常来,“皇后明知道皇上会出现,却在关键时刻叫住了你,是……说了什么吗?”
    谢馥低笑:“说固安伯世子。”
    “可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葛秀可不觉得谢馥与陈望是一对儿,“好歹也是皇后娘娘,亲自给自己的弟弟说亲,会不会有些……”
    “所以皇后也只是随口聊了几句……也许是巧合吧。”
    只是张离珠最后的那一眼,让她觉得可能没那么多的巧合。
    谢馥朝前面一看,轿子已经在不远处了。
    满月和霍小南依旧侍立在两旁,似乎闹得气鼓鼓地,相互背对着。
    “今天真是太累了,也许是巧合吧。馥儿你也不要多想,我看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挺喜欢你的。还有,这个……”
    伸手将佩戴着的浅紫海棠宫花从头上取下,葛秀递给了谢馥。
    “看来它没能给我带来好运。”
    谢馥接住,将宫花握住,抬头来看葛秀,葛秀朝她笑了笑。
    “我要回去了,过几日我再去拜访你吧。”
    “阿秀。”
    在葛秀即将转身的那一刹,谢馥忽然开口。
    葛秀顿住脚步:“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你对后宫之中的情况,怕比我了解一些,我想问……”谢馥话语微凝,而后道出那四个字,“奴儿花花。”
    葛秀露出惊讶的表情,接下来就变得古怪起来。
    “是鞑靼进贡的一个波斯美人儿,听说皇上很喜欢。怎么忽然问这个?”
    
    ☆、第043章 问询

  “只是方才在湖心亭内,曾隐约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谢馥对后宫之中的事情并不好奇,对奴儿花花这个名字,所知也不多,只知道似乎是番邦进贡来的美人。
    可没想到,竟然恰好是鞑靼来的。
    脑海之中不由得飞速地闪过一个影子,伴着银鞘闪烁的光泽。
    摇摇头,谢馥自我否定了一下。
    葛秀不知谢馥到底在想什么,瞧着她思索的模样,倒有些好奇她要干什么:“那你是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妥?”
    “并没有。”
    谢馥瞧着葛秀一脸迷惑的表情,不禁莞尔,道:“不过或恐有些想法,可也跟咱们没太大关系。时辰不早,我们来日在聚吧。”
    “好,到时候你可不准失约啊。”
    葛秀也没多问,笑着跟谢馥定下了几日之后再拜访的约定,便入了自家的轿子。
    谢馥这边,满月与霍小南也赢了上来。
    出了皇宫地界,到了大道上,便能瞧见玉辇纵横,金鞭络绎,宝盖香车,一片繁华。
    落日的余晖从西面洒下,在长长的街道上铺下了一层碎金。
    高拱异常疲惫地倚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盯着面前的空白奏折,有些出神。
    书房外的窗下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高福的轻声问好:“二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劳管家挂心了。”是谢馥,“听闻外公今日回来得尚早,我来请个安。”
    “您里面请,大人正等着您呢。”
    接着人从窗下走到正门前。
    “大人,二小姐回来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高福引着谢馥进来。
    谢馥当前便是一礼:“馥儿给外祖父请安。”
    高拱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谢馥,皱纹横生的一张脸上,是与往日不同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透着一种隐藏的担忧,又像是透过谢馥,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三分的恍惚从他眼底划过。
    继而,高拱长叹了一声:“今日入宫,我听闻了一些消息,你还好吧?”
    身为当朝首辅,位高权重,在宫中自然也耳目众多,即便是高拱自己不培养,也有无数人自己来投奔。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高拱就是一棵大树。
    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有几件与谢馥息息相关,早就有人将消息报给高拱了。
    只是谢馥根本没想到高拱竟然直接问这句话,她并没有觉得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顶多有些微的影响罢了。
    所以回答的时候,谢馥唇边还带笑。
    “外祖父不必挂心于我,虽出了一些意外,但是幸得有太子身边的冯公公相助,所以无事。”
    所谓的“意外”,也就是寿阳公主的那一件事,谢馥答得简单。
    可高拱眼皮都没怎么抬一下:“冯保帮你?”
    “寿阳公主有心刁难,带了馥儿去外面,却没想到半路碰见冯公公跟着太子路过,所以冯公公救下了馥儿。寿阳公主忌惮太子殿下,也就没有深究。”
    将早先与朱翊钧一起准备好的谎言润色一番说出,谢馥抬起头来,望了高拱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过去,恰好发现高拱定定地注视着她。
    那样清明的眼神,像是将一切谎言戳破,什么都看清。
    霎时间,谢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可很快,高拱就摇了摇头:“冯保好歹是皇上身边的人,若任由你被寿阳公主欺辱了去,他这秉笔太监也就不用当了。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
    这一次,轮到谢馥诧异了。
    她抬头凝视,试探着开口:“那是?”
    “皇上可曾出现?”
    高拱站起来,走到窗下,那里依旧摆着一溜儿的椅子,这里是他常坐下来与谢馥谈心的地方。
    他一指距离谢馥比较近的那个位置,示意她坐下,接着说道:“今日在乾清宫的时候,我与叔大尚在,皇上却说要去赏什么莲花,左右也劝不听。后宫之地,我等也不敢前去,没闹出什么事吧?”
    事肯定是闹出来了的,只是不知道到底算不算闹得大。
    谢馥终究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即便初时没明白高拱的意思,现在也算是清楚不少了。
    原来,高拱担心的是隆庆帝。
    想起今天宫中隆庆帝的种种反应,谢馥心头生出了一种平白的诡异之感。
    孟冲乃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能力平庸,位置却在冯保之上,当初乃是高拱保举,所以算是高拱半个人。只是此人实在庸碌无为,又派不上大用场,实则是隆庆帝狗腿子一个。
    高拱的消息,怕是从他这里来的吧?
    一系列的思考,也就是闪念就过来了。
    谢馥斟酌了片刻,开口道:“皇上今日的确出现了,就在湖心亭不远处的莲池赏花。说来也巧,那时候皇后娘娘叫了诸位闺秀去那边赏莲,正好与皇上撞了个正着。后来皇上不知为什么有些……有些……”
    若说皇帝忽然发狂,那可是大不敬,谢馥看一眼高拱神情,但见表情阴沉一片,顿时知道高拱其实清楚之后发生的事情。
    于是,她没有说具体的情况了,对高拱道:“大家都被吓坏了,皇上叫着什么奴儿花花,就被孟公公劝走了。”
    “你当时不在莲池边?”高拱直接发问。
    谢馥点头,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所有的东西都对上了,她大约知道高拱要问什么了。
    “皇后娘娘叫她们去赏莲后,独独留了我下来说话,说的是固安伯府的事情,所以馥儿没在莲池边。”
    “哗啦!”
    高拱听完,陡然一掀袖袍,整个人瞪圆了眼睛,近乎怒发冲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袖袍掀翻了几案上摆着的茶具,漂亮的汝窑白瓷摔下,碎了一地。
    谢馥吓了一跳,虽知道高拱易怒,却不知他缘何而怒。
    “外祖父……”
    高拱面色铁青,老迈的身躯紧绷着,咬紧牙关,好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久,他才一字一顿道:“固安伯府的亲事不合适,不过你年纪也到了,回头……许配个好人家吧。”
    
    ☆、第044章 坐以待毙否?

  好端端的,说什么嫁人?
    谢馥可记得,不久之前,固安伯府来人提亲的时候,高拱可不是这一副说辞。
    忽然之间就变换了口风,谢馥理解不来。
    她露出迟疑又困惑的表情,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祖父您这是……”
    “女大当嫁,你也不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外祖父如今风风光光,可哪里又能庇佑你一世?你父亲偏偏又是个长歪了心的,若将你托付给他,我于心难安,即便将来埋进土里了,也不能安定,更没脸去见你娘亲……”
    想起那早早逝去了芳华的高氏,高拱神情之中的恍惚也就更厉害了。
    “你虽聪慧,可毕竟难以立足于重围之中,更何况风狂雨骤,危机四伏。便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全自身……算算,到底还是找个普通一些,又靠得住一些的人,托付了你,方才是真正的安稳之道。”
    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谢馥着实没有太多的思量。
    她心智虽坚,可太多的心思都为母亲之仇所束缚,从来没有去注意过什么青年才俊,即便是有遇到,也不过只当个寻寻常常的过路人。
    嫁人?
    对她来说,是个遥远到了天边上的词。
    语出时,艰涩。
    “祖父说‘风狂雨骤’‘危机四伏’,是什么意思?”
    高拱往日或许有这般的担忧,但从没有过这样明确的表示,甚至直言要早早为谢馥找个好人家。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无非就是谢馥说了宫中的情况。
    内阁之中争斗频繁,后宫之中风起云涌,的确是危机四伏,跟高拱也关系巨大,可要牵扯到谢馥的身上,却还要费一番周折。
    高拱如今转变巨大,一定是这里面有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谢馥直直地望着高拱,难免有一些奇怪的胆战心惊。
    行走朝堂多年,风风雨雨,沉沉浮浮,高拱的远见卓识,自然胜过谢馥很多。
    在等待高拱回答的谢馥,就像是在等待着屠刀落下的囚徒。
    当着高拱的面,谢馥不用伪装,露出了眼底的惶恐与疑惑。
    高拱站立的身影,在谢馥目光注视之下,渐渐变得萧瑟起来。
    他干裂的嘴唇,像是生长着裂缝的干旱旷野,抖动了许久,才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好半天,模糊的声音,才渐渐聚拢到一起,虽细如蚊蚋,听在人耳中,却似惊雷。
    “馥儿,外祖父只是不想你入宫……”
    怎么会?
    谢馥震惊地抬起头来,不解:“外祖父身居高位,馥儿虽是您外孙女,可若按着父亲的身份论,我也不该入宫。您到底是……”
    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一切一切的疑惑,都交杂在了一起,谢馥不敢说高拱是错的,却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来由。
    可站在高拱的立场上考虑,他断不能做毫无理由的担忧和绸缪。
    “有些事,慢慢就知道了……”
    高拱几度张口,最终要出口的话,都变成了苦涩,噎住了他的喉咙。
    谢馥不知当年隐情,所以即便冰雪聪明,也无法把断线的珠子给穿起来,可高拱不一样。
    近日来的后宫,因有了鞑靼进上的波斯美人奴儿花花,而变得风起云涌。
    隆庆帝像是被这女奴给迷了魂魄一样,再也没离开过她。
    尤其是近几日,隆庆帝越发荒唐,甚至到了花柳巷去玩那些年纪小小的小倌,又染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病,搅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大臣家的小姐入宫赴宴,隆庆帝也沉迷于酒色不感兴趣。
    可现在隆庆帝出现了,只能说明他对此有兴趣。
    高拱可不会以为隆庆帝出现在那边是一个巧合,而据馥儿所说,皇后那个时候让她们去赏莲,也不会是巧合。
    皇帝要来,皇后知道皇帝要来,还故意叫人去了莲池,却偏偏留下了谢馥一个,随后皇帝才大怒……
    到底是因为什么大怒?
    高拱想想,便觉得胸膛之中有一股一股的怒意在澎湃。
    只可惜,这怒意的根源,他无法对谢馥提及。
    那苦涩的细流,也转而成为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高拱想起那一年,一直在会稽的女儿居然提出要带着女儿回京城看看,他高兴极了,早早就命人张罗。
    可没想到,仅仅两日后,就传来新的消息,说高氏没了。
    好端端的女儿,他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啊,就这么没了?
    高拱气病了,在床上卧了有三日,才缓过来,派人去会稽治丧料理,不顾礼法,过了百日后便把谢馥接回。
    朝堂之上一时有无数弹劾他的奏折,被当时的内阁首辅徐阶排挤,借机发挥,高拱因此被罢官离开京城。
    直到隆庆三年,张居正与太监李芳合计一番之后,才向隆庆帝建议,起复了高拱。
    一番沉浮下来,高拱早知自己有心无力。
    他注视着谢馥的目光之中,带了难言的怜惜。谢馥的身上,有她娘的血脉,还亲眼看见高氏悬梁,又该是怎样的伤痛?
    高拱不敢让谢馥知道可能的真相。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福气吧?
    皇宫本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只是皇宫里的人,却为着名分,权势,地位,而渐渐变成了吃人的人。
    高拱也吃人。
    但他不希望谢馥也吃人,或者被人吃。
    弱肉强食,说来残酷,也现实,太单纯的人没办法生存,所以高拱从来不忌惮在谢馥面前谈及朝政,好叫她知道,宫中朝中的世界。但他不会让谢馥真正的涉入这个世界……
    所有的女人,都不过是斗争的工具。
    他已经牺牲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一个外孙女。
    “馥儿……”
    高拱伸出手,慈祥地抚摸着谢馥的发顶,道:“答应祖父,回头若是祖父为你挑人选,你有看得过眼的,便告诉我。我虽不能说,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不需要有多风光,只要日后平平安安,我与你母亲,甚至是你外祖母,都会高兴……”
    这话里藏着的意思,饱含着沧桑和疲惫。
    谢馥虽不知高拱此言因何而起,可那种隐约的预感,却不断在她心头跳跃起伏。
    她无法辜负一个这么疼自己的人。
    这一刻,谢馥也不知自己心底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面对着高拱慈爱的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展颜一笑:“外祖父放心,馥儿本也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自然是外祖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故作轻松的谢馥,叫高拱难得地跟着笑起来。
    祖孙两个终于将这个话题揭过,一起坐下来,又闲谈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等到谢馥瞧见高拱神色之间露出淡淡的疲惫了,她才恭敬地起身告辞。
    高拱依旧着高福送谢馥出去。
    一挂灯笼被高福提着,一直到了谢馥的院子前面。
    鹦鹉英俊已经在打瞌睡,今天很晚了,周围的灯火零零星星的。
    谢馥进屋的时候,屋内的暑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一豆灯火被罩着,晕出一片暖黄的光,整个谢馥的屋子里,满满都是静谧与平和。
    满月扶谢馥坐下,又立刻去倒了一杯热茶来,忧心不已:“瞧您回来时候的表情,真是恍恍惚惚的。这一阵,少有见姑娘您跟老大人聊到这时候的,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谢馥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将茶盏的底部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感受着茶水的温度透过瓷质,传到自己的皮肤上。
    这温度,像是一个烙印,仿佛能驱逐她心上的寒气。
    抬眸时,映着暖黄的灯火,她眼底如黎明前的深海,即便有光亮,也照不穿那浓重而压抑的黑暗。
    “没出什么事。只是在想……祖父不告诉我,自有祖父的道理,那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也许,真相距离自己,只有那么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捅破了,一切也就明晰了。
    那时候,她到底会面临什么?
    谢馥想不出来,也开始迷茫:也许不知道,反而是一种福气?
    高拱的话语,再次在她脑海之中回荡。
    终身大事……
    嫁人,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了。
    谢馥想起这茬儿来,不由得嗤笑一声:“这情况,我也是不怎么明白了。满月,我记得前一阵子,你曾说来说亲的人踏破了咱们府上的门槛?”
    满月向来猜不透谢馥的心思,也猜不透谢馥转换话题的速度。
    听谢馥提起这个,她简直目瞪口呆。
    “这、这……虽然说得夸张了一点,可也没差多少,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们要惹您不高兴了,回头满月让小南叫人打她们一顿?”
    满月试探着,义正辞严地开口。
    “……”
    谢馥顿时有一种嘴角抽搐的抽动,她实在是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栗子给满月敲在脑门儿上。
    “你成日里说小南胡作非为,也不看看到底胡作非为的是谁!”
    满月又委屈了:“人家还不是怕您生气吗?平白无故地提起这一群傻媒婆,奴婢以为您是想收拾她们呢。”
    “谁说我要收拾了?”
    谢馥还真没为难过下头人,更不用说是素不相识的媒婆了,顶多叫人打发了而已,现在可有用得上她们的地方了。
    “明日你去给我打听打听,她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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