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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要臣嫁,臣要回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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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杂人声渐渐近了,男人袍袖一挥,最后睨我一眼,鬼魅一般地迅速离去。
    我这才注意他要溜走,动念欲追,顾朗咳了一声,又是一口污血吐了出来,沾了我整整一个胸襟。
    我顿时跌坐在地。
    手中抓了一把泥土,我几乎带着哭腔朝正快步赶来的李余喊道,“快,快找御医!”
    。
    西山之行,没有救回连夜,却将顾朗害得重伤,我实在内疚得很。
    爷爷和李余左安崔锲,却是望着那堆被华美绯衣包裹的淋漓血块,面色凝重至极。
    崔锲低声,“绯衣确属陛下无疑,只这肉块……”
    他所说的肉块,正是那片绯色布料里所包裹的东西。
    那个变态蓝衣男人,他,他竟然将人碎尸!
    刑部尚书崔锲的话,说了一半,意思却明晰得很,他认为,那些肉块……
    有可能是连夜的躯体。
    这话爷爷显然很不爱听,当即便浓眉一皱,冷冷说道,“有手有脚,甚至还有胸腹,却偏偏脸部被烈火灼过,分辨不清——这分明是贼人使的奸计,想混淆我们视线罢了!”
    爷爷的话,说的也是事实。
    我曾强忍呕意将那堆肉块看过一遍,手脚齐整,躯干也在,几块拼凑起来,其实可以完整地构成一具人的尸体……
    但尸体脸上,却被烈火灼过,五官根本难以辨认。
    刻意遮掩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我也认为可疑。
    左安皱着眉毛,起身上前,将尸块又细细端详了一遍,他抬起脸来,叹了口气,“那么依太师之见,先是送书札邀我们前去,再是送来这具尸体……贼人究竟是何用意?”
    爷爷冷哼一声,话中隐隐有些含沙射影,“放眼连国,谁家最想置陛下于死地?此行此举,无非是妄想制造混乱,扰乱连国政局!”
    左安李余崔锲对视一眼,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急性子的李老爷子干脆拍案而起,脱口而出。
    “你是说,萧氏?”
    我正用锦帕给昏睡的顾朗拭汗,听到这句,禁不住怔了一怔。
    爷爷冷哼,虽未回答,眉眼间的神色却无异于默认。他眼角稍抬,撩我一眼,低咳一声。
    苍老的声色里面,依稀有警醒之意。
    李余左安及崔锲三人顿时陷入沉默,缓了一缓,一向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刑部尚书崔锲提议,“顾少正在昏睡,不如,我们去前厅议事?”
    爷爷并未推却。有侍卫上前拎起那团绯衣,爷爷率几人匆匆离去。
    我愣在当地。
    。
    承蒙徐太医医术高明,是夜子时,顾朗终于气息均匀,不再呕血,也不再昏沉之中痛苦拧眉。
    虽然面色依旧惨白,可他先前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渐渐地睡了过去。
    我如释重负,只觉心头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下,擦掉额头早已渗满了的汗滴,回了暖苑,草草将身子沐浴了一遍。
    洗去浓郁的血腥之气,换上一身崭新的男装,我拔脚去正厅找爷爷。
    时值深夜,李余左安和崔锲三人已然告辞,唯有爷爷负手而立,背对着正厅门口的方向,正在望壁沉思。
    “爷爷。”
    我唤了一声。
    待他回头看过来时,我稍稍颔首,算作见礼,继而抬脚迈了进去。
    爷爷凝眸看我,“朗儿睡了?”
    我点了点头,“徐太医开了良药,我已喂他吃了。”
    “太医怎么说的?”
    “同爷爷说的一样,被阵法反噬……”
    “呵。”爷爷笑了一声,眉头虽依然蹙着,语气里却是带着骄傲,和一抹心疼,“我家朗儿大了,会破阵了……不枉我自幼教他。”
    我默了一默,继而躬身,哑着声儿说。
    “哥哥是为了救我……风雅知错。”
    爷爷抬臂举起一只手来,一脸认真,摇了摇头,他眉目严肃地望着我,“哥哥照顾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你又何错之有?”
    我眼眶一红。
    爷爷抬眼看我,面目苍老,眼神复杂,他将我看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事关陛下,爷爷向来对你严厉得很,你该知道,陛下陛下,可是攸关一国命脉的……”
    他是在对我解释罚我之事?
    我心中一暖,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风雅明白。”
    “明白便好。”爷爷终归也不善言辞,他抬手指了一张凳子,示意我坐,嘴里却是不再含糊,径直问着,“你来问萧家的事?”
    我怔了一怔,却没掩饰,咬唇点了点头。
    “萧家……”爷爷屈指轻叩太师椅的扶手,双眼沉沉,静静看我,嘴里却是逸出一声冷笑,低嘲着说,“事关萧家,丫头是信爷爷,还是信他?”
    他?
    我当然明白这个“他”字是指萧祐,却着实噎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
    爷爷又是冷笑。
    他的语气陡然泛凉,“啪”的一声将茶盏扣下,面容威严,冷冷地说,“你连信谁都不能确定,来问我又有何用?”
    我抿紧了唇,脸色泛白,默了半晌,终于出声,“我……我不信连夜死了。”
    爷爷默然,并不诧异,也无反应,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抬起脸来,有些羞怯地望着他,因为没有太多的底气,一开口,声音禁不住有些轻颤,我喃喃地说。
    “我,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从未远过,他,他若死了的话……我能感觉到吧?”
    爷爷抿唇看我,仍不说话。
    “那个被碎掉的尸体……”
    我脸色发白,声音很低,语气却渐渐变得笃定起来,我抬起眼,看向爷爷,一字一句,“不会是他。”
    。
    我的斩钉截铁,令爷爷沉默了好一阵子,末了,他突然笑了一笑,神色间有些寥落。
    “说来说去,丫头还是未说,我顾氏一族,和萧祐萧家,你相信哪个?”
    我身子一凛,又咬唇了。
    爷爷自嘲地笑,“两个都信?”
    我抬起眼,没出声,眼神中却满是不知该如何抉择的软弱。
    爷爷眼神灼灼,那副神情,摆明了,是非逼我给出一个回答。
    我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咬着唇,低声说,“萧,萧祐同我一样,亦是伴连夜长大,且不说他已去了齐州,不在京城,只看他平日为人,素来温和,也,也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
    “去了齐州?”爷爷凛然冷笑一下,“你亲眼见他前去的么?”
    我抬起眼来,愕然不解。
    爷爷狠狠攥拳,眸中满是恼火,“出京当日,他便李代桃僵,以旁人替代自己坐在马车之中,将顾府暗卫诱走。他若没有阴谋诡计,怎会多此一举?”
    我呆了一下。
    爷爷霍然起身,冷冷地说,“是非黑白,一清二楚,陛下被人劫走,无论安然与否,连国必然大乱——这样的境况,不正是被齐州灾事缠身的萧家所期待的?”
    “那也未必!”我听得头脑直懵,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地说,“也,也许是因为连嫣啊!”
    爷爷顿了一下。
    我一脸焦急地朝他说着,“萧祐走时,我曾被连嫣绑架,她口口声声说要帮他和萧家,自然会追上去的!萧祐为了躲她,让别人替代自己,躲开追踪视线,同样不无可能啊!”
    “一派胡言!”爷爷气得胡子直抖,他抬手将案上茶盏狠狠拂下,气愤瞪着我说,“除了萧氏一族,又有谁敢妄动陛下?!”
    我眉头一皱,险些脱口而出将顾朗对我说的那番话给喊出来,万幸理智残存,我喉咙动了一动,急急将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咽下。
    爷爷一脸愤慨,袍袖之下,手指关节咯咯作响,显然是怒到极点。
    他眉毛直竖,怒瞪着我说,“满朝文武,有几人真正归附陛下,又有几人将陛下当做昏君,还有多少是唯萧相马首是瞻的,你知道几个?!你无须在此与我争执,卯时早朝,你且去看看,若无朝臣追问陛下去向,并借机生事,我顾天自此叫你爷爷!”
    我僵住了。
    “风雅啊风雅,儿女情长,最是误国!我看你几时能醒过来!”
    爷爷最后看我一眼,愤怒拂袖,大步走了。
    我坐在正厅之中,久久,久久,没动一下。
    。
    卯时早朝,我换好官服,一脸苍白地赶往皇宫。
    刚出正门,竟然遇到了卿安。
    他一袭玄衣,倚墙而立,正站在太师府与朱雀街的街角。
    看样子,是在等我。
    大老远地瞧见他,我脚步一顿,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差。
    我扭头就要改道走了。“哎哎。”卿安见状,连声喊我,嘴里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轻佻笑着,“风史大人,怎的见我就躲?”
    被他伸手拉住了胳膊,我顿了一顿,冷冷地说,“风雅近日衰神附体,已经够倒霉了,可否拜托君使去祸害别家?”
    他哈哈大笑,“瞧你说的!”
    手掌摊开,掌心一颗药丸,他笑眯眯的,“呶,把解药吃了。”
    我冷冷看他。
    他自己就笑起来了,“你不信我?”
    我凛然冷笑,“信你不会害我?”
    卿安皱眉,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他偷眼打量着我,嘴里却是小小声自言自语着,“陛下方才突然召我回国,该是有急事要做,我私心想着,皇女身份虽未能成功验明,也不能一直伤害风史啊?于是就火急火燎把解药给你送过来了。谁知……嗨,你既然不信,我便走了。”
    他转身要走,我怔了一下。
    他要走了?
    “……慢着。”
    卿安顿住脚,转脸将手递了过来,他笑眯眯的,“变主意啦?”
    我冷颜冷面,面无表情地说,“跪求你再别回来了。”
    他笑脸一垮。
    我一脸冷漠地擦过他的身边,看也不看解药,径直走了。
    。
    进了皇宫,恰好与御史中丞左安相遇,他见被面纱笼着的我依旧满脸的郁卒,平凡无奇的脸上现出一抹关切。
    “又被骂了?”
    我叹口气,点了点头。
    左安一脸严肃地说,“太师性急,又最是看重陛下,此事攸关陛下安危及连国政局,非同小可,他着急愤怒也可以理解。”
    我明白的。
    他看了看四周,见其他大臣离我们尚远,于是压低声儿说,“李尚书说,昨夜隐约见一蓝衣之人同风史对峙,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这个问题,昨夜刑部尚书崔锲已经问过了。
    我回忆一下,实话实说,“他个子很高,该是男人,戴了一张银色面具,声音很怪,像是有意在做变声。”
    “除此以外?”
    “没了。”
    左安拧眉想了片刻,终是无果,他叹了口气,面现溃败之色。
    我安慰他说,“崔尚书最善办案,此事他已去查了,我们着急无用,静等结果便是。”
    “也只得如此了。”
    二人并肩前行,走了几步,左安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我,他边递边说,“来时路上,凑巧遇到君使,说此物是你落在他处,求我转交与你……”
    我嘴角一抽。
    左安困惑地看着我。
    我犹豫片刻,终是接了过来,小小的青色纸包里面,果然是一颗褐色药丸。
    除此之外,还附了一张字条。
    我将字条展开来看,卿安的字写得龙飞凤舞,一如他本人一般***包。
    “风史,我虽先前摆你一道,却从无害你之心。此药我以良心保证,绝对无碍,如有说谎,则五雷轰顶。”
    他以良心保证?
    我冷哼一下,手指一动,正欲将纸揉了,却见背面还有一行。
    “先别扔啊!最后一句!”
    我无语,他知道我要扔?
    低头去看那所谓的最后一句话,“连皇为人,虽阴晴不定,却也贵气逼人,自该是真龙天子,他没那么容易便死掉的。”
    我手指一绷,挑一挑眉,他……这是在安慰我么?
    ——想来是我那日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到了他。
    正欲将字条撕碎,眼角扫到又有一行,我嘴角一抽,再次看了过去,这才见到真真正正的最后一……段话。
    “风史是或不是皇女,方法我已转告,你该心知肚明。”
    “我乃堂堂贵介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自然懂得怜香惜玉,瞧你今日凄凄惨惨,我实在不忍下手,索性暂别几日,你也不必太过感激!”
    “哦对,待你寻到连皇,不再哭了,我自会来寻。切莫忘了,你还要帮我办事。”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最后,附了一个恶心巴拉的“吻~~~”
    我嘴角直抽,抬手将它撕了个粉碎。
    本想将药丸也一并扔了的,却顿了顿,抬起眼来,眼前,已是朝阳殿外,明黄琉璃。
    要上朝了。
    我眸子一眯。
    倘若真如爷爷所言,那里……也许会有巨浪滔天,等我迎击。
    为了连夜,我不能有事。
    握拳,吸气,闭眼,仰脖,我将药丸丢入嘴里,喉咙艰涩滚动,终于吞咽下腹。
    仰望宫殿,我心中静寂。
    爷爷问我信他,还是信任萧祐,一个是养我之人,一个是我喜欢的人,我难以回答,可,我清楚明了地谨记着一件事——
    自打七岁那年,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连夜为我打架,被揍得俊美全无,唇角淤青,我便默默记下:
    这天下,这连国,是连夜的。
    别人,一概,不许染指。
    不错,就连萧祐,也不可以。


     【072】纵欲过度

    朝堂之上,果然风云诡谲。蔺畋罅晓
    满朝文武大臣齐齐列队站好之后,李公公孤身一人来了。
    眉眼依旧是往日里那副平凡无奇的眉眼,神色也并无任何不妥,一如他答应我的那样,他绷着脸,尖着声儿说。
    “陛下龙体微恙,列位大臣,今个儿啊,就不早朝了!”
    这话滴水不漏,并无任何缺陷,我立在殿堂一角注视着他,暗暗期待今早就这么混过去罢了崴。
    谁料,竟然真的杀出了程咬金来——
    这程咬金我认得。
    户部侍郎张吉瑞,为人品行怎样先不说,他急功近利,一心想往上爬,这一点,却是连我都曾听说过的孤。
    张吉瑞一身黛青色朝服,脸皮白净,一双眼睛小如缝隙,却精光闪闪的。
    他施了一礼,站出队列,仰头望着李公公说。
    “公公,陛下昨日说今日要抽空见我,这……”
    昨日?
    我愣了一下。
    昨日连夜自下朝起就同我一块儿,紧接着便出了失踪事件,几时有空见张吉瑞了?
    我正困惑,就见李公公脸面一凛,掸子轻轻一拂,淡淡地说。
    “陛下龙体要紧,一切事宜,若非万分紧迫,还是莫要去烦扰他。”
    “可是……”张吉瑞眉毛一皱,一脸的为难神色,“随州灾事不能等人……若是灾情扩大,这罪责是微臣承接,还是公公担着?”
    随州灾事?
    随州几时也有灾事了?
    我抬眼朝左安看了过去,正见他眉头一锁,一脸的猝不及防神色。
    再看崔锲,更是浓眉皱起……
    我心头“咯噔”一声,瞧这架势,这张吉瑞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了。
    果不其然,李公公怔了一怔,似乎是也不曾料到张吉瑞会说出这话,他当即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张吉瑞眸中精光一闪,顿时就来劲儿了,“随州干旱,已持续数月,因着齐州的涝灾力度更剧,故而才一直未被朝廷重视。近日据随州知州呈报,州内已有灾田万顷,百姓流离失所,我户部上下认为,随州灾事,实在不能再拖……”
    他说得言辞凿凿,也句句都在点上,当即便惹得文武百官之中有不少点头附和。
    工部尚书石越像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此刻,他牛眼一瞪,拱手出列,声若洪钟地率先说道,“齐州灾民是人,随州灾民就不是么?陛下病了无事,我亲自到龙榻之前觐见,恳请他将此事交给我工部便罢!”
    礼部侍郎史一海也是面带赞同之色,他看了看张吉瑞,又看了看石越,一脸撺掇地建议道,“随州灾情与齐州灾情不相上下,实在不宜再拖,
    张侍郎说昨日陛下已知晓了?不如,我们同去寝宫外面候着……”
    史一海话音方落,立时便有几个朝臣一脸迫不及待地说,“走走走,陛下病了要紧,随州也等不得人,我们不吵不闹,去等着便罢!”
    看这些人的架势,几乎是恨不得立时就飞到连夜的寝宫门口了,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我靠,要逼宫么?
    李公公咳了一声,脸色很臭,声音更是毫不掩饰地带着恼火。
    “诸位大臣,你们在殿上已吵成这般,让咱家如何放心带你们去见陛下?”
    殿下瞬间静了一静。
    下一秒,以张吉瑞为首,索性卸下先前那副忧国忧民的姿态,而是语带奚落,阴阳怪气地朝李公公说。
    “公公息怒!我们一干文武朝臣,全无用处,可统统仰仗着您来提携指点呢!”
    这话说得李公公当即脸色就青了。
    我端坐角落,捏紧了笔,心底暗暗琢磨,一向听说张吉瑞尖嘴猴腮,其貌不扬,今日见他这般故意出头,这才知道,原来他说出口的话,同样不中听的很啊……
    张吉瑞的话堪堪落定,石越及史一海顿时就冷笑起来,他们睥睨四周,见周遭不少都是附和自己的人,立刻就无所顾忌了。
    “李公公。”据爷爷说是最善笑里藏刀的史一海,甚至笑眯眯地说,“陛下得了怎样的病,连人都不能见了?莫不是……昨夜***帐暖,体力损耗,起不得身了?”
    四周静了一静,下一秒,立刻嗡嗡议论起来。
    张吉瑞甚至不管礼度地笑起来了……
    “史一海!”
    恼火出声的,正是李余,老爷子素来脾气暴烈,此刻更是忍受不住,当即就气得眉毛直竖地骂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岂容你如此污蔑?!”
    “污蔑?”张吉瑞小眼一眯,原本可能并不是怎样猥琐的表情,可到了他那张脸上,竟然莫名有些淫邪。
    他小眼滴溜溜转着,将李余通身儿打量一遍,末了,笑嘻嘻地说,“李大人昨夜莫不是也在?不然,怎说得如此笃定?”
    石越那个大老粗愣了一愣,下一秒,哈哈便笑起来了。
    李余先开始也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老脸一白,“你说什么?!”
    撸起袖子便朝张吉瑞冲过去了。
    左安和崔锲少不得要上前拉他。
    殿下顿时乱作了一团……
    。
    此时此刻的朝堂,根本就不像朝堂,甚至有些像菜市场了。
    此时此刻,我才真的领悟,为什么,爷爷会说今日将有巨浪波涛。
    石越史一海张吉瑞等,他们虽嬉玩笑闹,却不离一个主题——
    要见连夜。
    他们……
    该是知道了什么。
    “住手,住手啊大家!”
    李公公奔下殿来,表情很差,白净的脸上虽依旧沉稳,眼睛中却依稀有了慌乱之色。
    他会慌乱,我能明白——饶是他在连夜面前算得上是忠诚老仆,可是面对这班支撑社稷的臣子,他毕竟不敢多说多做。
    殿下很乱,我火速卷起《要录》,心中想着:平日里静如死水的朝堂,原来,也能这么激烈?
    直起身,我扫视众人,李老爷子气得眉毛胡子一起竖,已然将张吉瑞的脸给揍肿了,而张吉瑞也不甘示弱,他用手扯掉了李余的官帽,两人的模样都狼狈极了……
    就更不用说气急败坏地在劝架的左安崔锲,以及冷眼旁观甚至依稀有幸灾乐祸之色的史一海和石越了。
    这里不像朝堂。
    
    没有了连夜,竟会乱成这般模样……
    我莫名开始想念那张不妖而媚的脸了。
    。
    怀中抱着《要录》,加之我又是大殿之中唯一一个女的,李公公劝架无效之余,转眼扫到我正立在墙角愣愣站着,转头便焦声催我,“风史还愣什么?快走啊!”
    他浓眉之间尽是急色,显然是怕人误伤了我。
    我不是愣,我是在思索,正不能确定之间,被李公公这么一催,我抬眼问他。
    “陛下不在,我可有资格说话?”
    李公公怔了一怔,“风史?”
    下一秒,他一跺脚,一副没空理我的姿态,“此处乱成这样,风史有何好说?听咱家的,快走才是上策!”
    我不会走的。
    我既然来了,就没准备什么都不做,灰溜溜就走的。
    抱紧《要录》,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抬起脚,绕过矮桌,走向了那座全天下至尊至贵的椅子。
    我步履稳健,在丹墀之上站定,垂眼望着殿下。
    好乱,人好多……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轻咳一声,嗓音清亮地说。
    “诸位!”
    我声音不高,却足够沉静,就像是在原本正沸腾的油锅之中滴入一滴冷水,“呲”的一声,顿时带起了一片水波。
    先前乱如集市的朝堂,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死寂死寂的。
    正打架的,正劝架的,尤其是李老爷子和张吉瑞,霎时间齐齐扭头朝这里看过来了。
    我抿着唇,伫立不动,冷冷地站着。
    众人都愣了几愣,最终,竟还是张吉瑞率先回神儿,他小眼一眯,鄙夷地说,“风史有何指教?”
    石越和史一海同样惊讶而又轻蔑地望着我。
    我没怕,也没恼,而是微笑着说,“我要说的不多,只有一句罢了。”
    张吉瑞冷哼一下,“什么?”
    我扬起笑,眼神灼灼,“我是风史不错,可也还有另一身份……诸位显然忘了。”
    众人顿时错愕。
    静。
    很静。
    死一般的沉静着。
    也不知过了有一秒,还是一刻,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失声喊着,“她,她同陛下持有婚约!”
    我翘起唇,“是了。”
    

     【073】我回来了

    我同连夜持有婚约,于情于理,在公在私,在场的所有人,都比我矮一截的。蔺畋罅晓
    卿安说得其实没错,无论我喜不喜欢连夜,无论他有无移情别恋,至少,我们的婚约,未到他所说的七日之限,便是仍存在的。
    我是他昭告天下要娶的女人,他既然不在,我,理当为他应付这一混乱的局面。
    记得昨日,迎春居里,卿安说我能够不妒,且主动为丈夫的寻花问柳把风儿……
    他说错了崴。
    我其实没那么好,也没那么雍容大度——
    连夜那日搂那个姑娘,我胸口便闷闷的,而今时今日,有人说他***帐暖,说他纵欲过度,说他因为房事太过激烈而起不得身……虽然明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可能发生,可是……我得承认,我不高兴。
    很不高兴孤。
    恨不得扇张吉瑞一耳光才觉得快活。
    我觉得恼,因而必须说话,我立在丹墀之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陛下虽病,却也还是陛下,他昨夜做了什么,今日又为何不朝,没必要一一向张侍郎说吧?”
    张吉瑞的脸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白,显然是被方才那不知谁喊的一句“她同陛下持有婚约”,给弄怔住了。
    此刻听我这么一说,他渐渐回神儿,其貌不扬的那张脸上,怔忡之色瞬间褪去,重又现出了那副猥琐德性。
    “哦?”他眯起眼睛看我,“风史这般笃定,可是昨夜同陛下在一起了?”
    说来说去,他不过会这么一句,我冷嗤一声,眼神不屑。
    “在一起如何,不在一起,你又如何?”
    ——自打连夜登基,我便来了朝堂,数月时日里面,我只负责伏案记载,从不多话,也因此在朝臣眼中,我这个违背旧例、从连夜这一朝才突然设立的女史,几乎算透明的。
    今时今日,我骤然间冒了出来,还敢于众目睽睽之中立于丹墀之上,着实让不少人又惊又诧。
    而他们,更加没有见识过风史同人吵架。
    张吉瑞果然被我噎了一噎,那张脸上浮起恼怒,他小眼一眯,怒瞪着我,竟是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若在一起,你便说出陛下下落,若非一起,你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下落?
    也就是说,他果然知道连夜不在宫中了?
    确定了这一点,我笃定了他们是在故意寻衅,因而冷眼看他,“张侍郎心直口快,耳朵却似乎不大好使吧。方才李公公已然说了,陛下微恙——既是病了,自然是宿于崇元殿中,怎的还要问陛下下落?”
    张吉瑞再次微噎。
    我款款笑着,“若非如此,那么,张侍郎以为,陛下是在哪儿呢?”
    张吉瑞一张五官平凡的脸,终于白了。
    殿下,御史中丞左安、兵部尚书李余以及刑部尚书崔锲,齐齐用惊讶而又惊艳的目光,仰视着我。先前一致赞同张吉瑞一方的,也有不少都愣住了。
    官服袖中,我攥了攥拳,暗暗为自己抹掉掌心渗出的汗。
    他终于败下阵来。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吉瑞倒了,工部尚书石越却是瞬间就气愤至极地跳了出来。
    “陛下在哪儿不重要,你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会见朝臣,他要亲自授意,我们大家才好安排随州赈灾事宜!”
    扯回赈灾一事?
    方才被我的出现弄得恍惚的中立朝臣们,被他这么一点,再次开始点头附和了。
    我侧了侧脸,眼神淡淡,含笑看向石越,“这话怎说?”
    他气冲冲的,“社稷大事,岂有你一届女流之辈来干涉的?莫说你同陛下有婚约了,便是你已然做了皇妃,后宫也是无权干政的!”
    话音落定,满朝哗然。
    石越用字字铿锵的一段话,将我这个准皇妃的救场行为,定义为“后宫干政”,霎时间,不少朝臣都用一种看祸水的眼神逼视着我。
    局势瞬间就倾转了……
    左安李余崔锲更是齐齐色变,显然是没料到一向大老粗的石越,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崔锲上前一步,想要帮我,“风——”
    话未说完,被我轻飘飘地打断。
    “是么。”我看向石越,笑吟吟的,“石尚书既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想必,也该知道另一桩事了……”
    “你说!”
    见朝臣舆论顿时被他拉了回去,他不无得意地瞪着我。
    我依旧笑着,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我一字一顿地说,“所谓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与吏、户、礼、兵、刑并称六部。”
    “是又如何!”
    “如何?”我翘唇睨他,“齐州洪涝,死伤数万,随州干旱,灾田万顷,若是尚书大人将工程水利修缮好了,此种悲剧怎会出现?”
    他猛然一呆。
    我垂了垂眼,低低地叹,“可怜我慈悲陛下,生怕石尚书过于羞愧,无颜见他,这才故意称病在寝宫之中呆着,谁想……竟会遭人如此猜忌……真是委屈得很!”
    石越粗犷的一张脸上,又羞又窘,当真是臊得不成样子了。
    那些刚被他那番冠冕堂皇的赈灾说辞拉拢过去的中立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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