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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君飙演技-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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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妃之所以连体面都不顾了,是因为夏国国君不久前递交国书,想要同大昭和亲,不日便会派长子与使臣到达汴京,亲迎公主入夏。
  对方的态度十分强硬,言明了要娶正正经经的公主,宗室旁支冒充的不算数。
  嘉仪公主是官家唯一一个尚在闺中的女儿,若要和亲,她首当其冲,贤妃这才急了。
  官家也不愿意。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远嫁他国,成为政治牺牲品,悲苦一生。
  贤妃在官家跟前梨花带雨地诉了一番苦,官家便同意了将嘉仪公主嫁给梁桢。
  说起来,汴京城里有那么多青年才俊,为何会偏偏选中梁桢?
  一来,嘉仪公主认准了他,几近疯魔,若把她强嫁到别家,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乱子。“落水而亡”的徐编修就是最好的例子。对此,贤妃心知肚明,官家也并非一无所知。
  二来,梁桢是梁家军的接班人,若想保得赵室安稳,必须把他和皇家绑在一起,让他和公主成亲,生下流着赵氏血脉的嫡子,是最不见血的法子。
  就这样,贤妃唱红脸,好声好气地把梁老夫人请到宫里,算是提前打了个招呼。
  紧接着,官家就唱起了白脸,不等梁家商量出结果,便派内侍官颁下赐婚的圣旨。
  彼时,梁家上下悉数跪在中庭。
  只是,圣旨读完好一会儿也不见梁桢去接。
  内侍勉强端着笑脸,再三催促:“梁小将军,接旨谢恩罢!”
  此时的“梁桢”是黑子假扮的,谁都没想到圣旨来得这么快,他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悄悄地看向梁桢。
  梁桢朝他摇了摇头。
  黑子把心一横,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烦请大人给陛下带句话,臣实难从命,这旨意怎么拿来的怎么带回去吧!”
  浮夸的演技,不仅将内侍们震住了,梁家人也一愣一愣的。
  梁老夫人跺了跺脚,斥道:“桢儿,不得无理!”
  三房姚氏又着急又不敢强出头,只得压着声音一脸惶恐地说:“桢儿啊,这时候你就别任性了,抗旨不遵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呀!”
  二房崔氏的心情有些复杂。
  梁桢眼瞅着就成驸马爷了,她心里酸得直冒泡。结果圣旨还没捞到手,梁桢就犯起了倔,崔氏巴不得他闹大了,好看笑话。当然,前提是不连累他们二房。
  黑子梗着脖子不肯接圣旨,梁桢也黑着脸不低头。“父子”两个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提着刀砍人。
  内侍们一个个心惊胆战,把圣旨往香案上一扔便逃也似的跑走了,帽子丢了都不敢回头捡。
  梁桢拿起圣旨,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他看了眼仓皇而逃的内侍,抬脚要去追,却被秦莞拦住。
  秦莞抓着他的手腕,劝道:“三弟妹说得有道理,抗旨不遵是大罪,就算你我不惧,也顾及梁家上下这许多人。”
  梁桢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过是娶个公主,还没要你的命呢!喜欢就多处,不喜欢就当个物件供着,何苦非要抗旨,连累这一家老小跟着担惊受怕!”梁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
  梁桢担心她真气出个好歹来,只得将她扶进屋里,圣旨也暂时留下了。
  梁老夫人怕他背地里犯浑,当着众人的面把圣旨夺过去塞到秦莞手里,“这东西你收着,若没了,我只管拿你是问!”
  不得不说,梁老夫人是个明白人,她知道“梁大将军”向来护着秦莞,势必不会让她为难。
  只是,她防住了“梁大将军”,却没防住梁小将军。
  梁桢换回了自己的身份,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大张旗鼓地闯进了听松院——当然,这是做给梁老夫人看的。
  当时秦莞已经歇下了,梁桢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进了屋子,找到秦莞的百宝匣,把圣旨给抢走了。
  清风、明月拦都没拦住。
  彩练呆呆地说:“瞧着大郎君这熟门熟路的模样,怎么像来过八百回似的?”
  清风重重地打了她一下,斥道:“休要胡说,这话再让我听见一遍,必要赶你回一方居!”
  彩练连忙捂住嘴,闷着声音保证:“是我失言,姐姐饶我这一回,再也不敢了!”
  秦莞坐在床上,看着梁桢潇洒离去的背影,心内同样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作者有话要说:  啊~谢谢宝宝们的关心!作者菌没事,是家里人……唉!
  宝宝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好好吃饭,适当锻炼,健健康康哒!


第96章 10。9
  梁桢不管不顾地冲进秦莞的卧房; 吓了众人一跳。秦莞甚是奇怪; 明明梁桢是第一次来; 为何能那般精准地找到她放圣旨的匣子?
  她吩咐二门外的家院们,跟着梁桢; 看看他要做什么。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家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说是梁桢进宫去了; 跪在大庆殿外求官家收回旨意。官家不肯见他; 梁桢便一直跪着不肯起来。
  “听说官家生了好大的气,在文德殿外都能听到他大声说‘那就叫他一直跪着; 跪到想通为止’。”家院流着冷汗说道。
  秦莞心头一颤,“此事将军可晓?”
  家院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摇头道:“主君方才被枢官院的人叫走了; 想来尚不知情。奴才也是托了相熟的黄门才打听出来,赶紧回来报给主母。”
  秦莞忙道:“快去告诉将军; 叫他看着些,别让桢哥儿冲动生事。”
  家院应了声,匆匆去了。
  秦莞不由心焦。
  梁桢这么一跪反倒把事情闹大了; 就算原本有转圜的余地,这下怕也不成了——试问; 哪个皇帝能容忍臣子公然拒婚?
  此事若传扬出去,经稗官野史一加工,嘉仪公主指不定就要沦为后世笑柄。
  更别说还有梁家的政敌以及二皇子一党虎视眈眈,这些人巴不得抓住梁家的把柄; 将他们狠狠打压一番。
  若是这些人真联起手来,保不准能说动官家。
  秦莞越想越觉得梁桢行事鲁莽,与“梁大将军”相比到底差了一大截。
  她在屋中踱着步子,细细地思虑一番,吩咐道:“彩练,你去二门外说一声,让咱们的人也跟着去,倘若桢哥儿那边稳住了,便请将军回来一趟。”
  彩练点点头,跑着去了。
  实际上,梁桢并不像秦莞以为的那样没脑子。他之所以敢公然抗旨,就是算准了官家不会追究。
  他仔细看了,那道赐婚的旨意是由中书侍郎起草,经内侍官直接派到梁家的,至于翰林院、门下省、中书省、御史台等官属签印竟是一个都没有。
  这就说明官家事先已经预料到梁桢不会乖乖遵旨,因此留了一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就是说,官家比梁家更不希望事情闹大。
  这事黑子和大海也知道。
  此时,黑子正扮成梁大将军的模样在枢密院等消息,听说秦莞派人请他回去,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如今大娘子和将军互表心意,交情不比之前,我若回去怎么跟大娘子相处?远了难免露出马脚,近了还不得让少将军一剑戳死?”
  大海笑道:“我只知道,若是你缩在这里不回去,把大娘子急病了,少将军定不会饶你。”
  黑子一头磕在书案上,“我好难呀!”
  思来想去,他还是顶着“梁大将军”的身份回去了。
  秦莞迎上去询问梁桢的情况,黑子开口安慰了两句。知道梁桢暂时无碍,秦莞这才稍稍放下心。
  她上前想帮“梁大将军”脱外衫,没想到对方却躲开了。
  秦莞一愣,“将军这是怎么了?”
  黑子方才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反应过来之后心内不由暗暗叫苦,“那个……大娘子不必忙,我稍后还要进宫,衣裳就不换了。”
  秦莞点点头,坐到他对面,抬眼打量着他。
  黑子轻咳一声,踱步走到窗边,“大娘子叫我回来,可有要事?”
  秦莞应道:“桢哥儿此次行事稍显莽撞了些,恐怕会惹恼官家,将军需得想个法子才成。”
  “大娘子不必担心,桢儿早有成算。”黑子趁机把圣旨的事说了一遍。
  秦莞听他说完,悬着的心不由放下一半。只是,没有完全放下。
  “即便官家有所顾忌,也不能由着他一直跪着。如今看来,需得使些手段,要么转移官家的注意力,要么给他个台阶下。若是一味扛下去,吃亏的到底是梁家。”
  黑子点点头,道:“大娘子可还记得你先前同我说过的徐家?”
  “将军说的是嘉仪公主那个未婚夫家?”
  “嗯。”黑子点点头,“我命人去徐家查访,得知徐家大郎坚信兄弟的死有蹊跷,不肯罢休,咱们的人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明日他就会去敲登闻鼓,上达天听。”
  “想必此事和贤妃及二皇子脱不开干系。这样一来,官家就没工夫、也没脸面和桢哥儿过不去了。”秦莞笑笑,说,“还是将军有办法。”
  黑子轻咳一声,道:“此事一直是桢儿在做,我也是听大海说的。”
  ——为了帮自家主子在心上人跟前刷好感,黑子也算不遗余力。
  秦莞笑笑,起身给他倒了盏茶。
  “有劳大娘子。”黑子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秦莞笑意加深,“将军今日怎的这般客气?”
  说着便抬起手,似是要去挽他的胳膊。
  黑子受惊似的弹了起来,一口茶生生呛在喉间,不住咳嗽。秦莞想要帮他拍背也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秦莞瞧着他的脸色,心内暗自纳罕,明明鼻子眼睛都没变,可是与平日里的神采相比似乎少了点什么——莫非是太累了?
  黑子对上她敏锐的视线,心内不由发虚。他连忙偏开头,强自镇定地找了个借口,匆匆出了门。
  秦莞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清风给她搭了件披风,瞧着外面的天色叹道:“眼瞅着就要下霜,这天一日冷过一日,官家若狠着心让大郎君跪上一夜,这可怎么好?”
  秦莞同样担心。
  即便在人前如何避讳,她心里对梁桢的感激从未变淡。如今碰上这么大的事,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旁人猜疑,换了身衣裳便去了荣养斋。
  ——在这个家里,唯一有脸面保下梁桢的只有梁老夫人。
  原本崔氏和姚氏都在,为了不让她们坏事,秦莞使了点小手段,把她们支开了。
  梁老夫人倚着凭几,一张脸拉得老长。
  “你倒是有胆,我不去找你麻烦便罢,你还敢自己凑上来。叫你好好看着圣旨,这么点子事都办不好,还想管家理事?趁早歇了这个心!我知道你素来不喜嘉仪公主,巴不得这桩婚事成不了,却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秦莞垂着眼,听她骂完了,这才不急不慌地说道:“阿姑息怒,此事绝非媳妇有意为之。媳妇出自定远侯府,祖上同样世代为将,怎么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媳妇是桢哥儿的继母,只有盼着他好的。”
  梁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呢?”
  秦莞权当没听见她的嘲讽,不卑不亢地说:“阿姑,媳妇之前说嘉仪公主任性妄为绝非虚言,这里有一份折子,是将军让我转交给您的——”
  清风上前,双手举着呈到梁老夫人跟前。
  梁老夫人没伸手,她身后的大丫鬟上前接了过去。不用老夫人开口,大丫鬟就打开文书念了起来。没想到单单念了几句就变了脸色,再也不敢开口。
  梁老夫人纳闷道:“怎么这副样子?后面写了些什么?”
  “这……”丫鬟抿着嘴,神色不定。
  梁老夫人一拍桌子,斥道:“让你说你就说,难不成上面画着个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丫鬟吓得跪到地上,咬了咬牙,匆匆看过一遍,凑到梁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
  梁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怪她不镇定,那纸上写的是嘉仪公主当初用药设计秦莞和梁大将军,之后又帮助魏欣对付顾茵腹中的胎儿,还提到了徐编修的死。
  不管这些事是真是假,若是这些话从梁家传出去,必会惹得官家震怒。
  梁老夫人一把将折子扔到了火盆中,继而眯着眼睛,定定地看向秦莞,“你说实话,这些当真是大郎写的,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秦莞对上她的视线,平静道:“将军的字阿姑想来认得。”
  梁老夫人一噎。
  她不识字,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梁老夫人非常在意自己出身匪寨,生怕别人笑话她粗俗无才,是以千方百计掩饰着。
  秦莞也是偶然知道的,这才写下这个折子。
  是的,这个折子根本不是“梁大将军”让她转交的,而是秦莞方才现写的。
  “如嘉仪公主这样的人品,无论嫁进哪家都免不得惹事生非——阿姑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将军。”
  梁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秦莞缓下语气,殷切道:“再过几日便是霜降,夜里寒凉,就算桢哥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在那四面空旷的大殿前跪上一整晚,阿姑——”
  “行了,我的孙子我知道心疼,不用你在这儿做好人。下去吧!”梁老夫人板着脸,故作烦躁地摆了摆手。
  秦莞不再多说,屈了屈膝便离开了。
  待走至无人处,清风忧心忡忡地说:“大娘子,这法子真能请得动老夫人?”
  秦莞勾了勾唇,说:“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没人比阿姑更重视这个家。桢哥儿是未来的掌家人,阿姑断不肯折了他。”
  秦莞说得没错,梁老夫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算梁桢再怎么忤逆她,她还是把梁桢放在第一位,即使她私心里偏疼的是二房的梁桦。因为梁老夫人知道,能真正撑得起梁家、带得动梁家军的只有梁桢。
  就像眼下,梁老夫人为了梁家的将来希望梁桢尚公主。然而,一旦知道嘉仪公主是个心狠手辣的搅家精,她立马就会变得比谁都反对这门婚事。
  这个夜晚,有许多人没有入睡。
  鸡鸣声起,荣养斋亮起灯火,一抬软轿从院门口接了人悄没声地出了府。
  五更鼓过,正是百官上朝的时候。
  梁老夫人头戴金凤冠,身穿诰命服,手捧丹书铁券,跪在了宣德门外。
  那份铁券丹书是先皇赐给梁家的,是梁家三代人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先皇有令,文官见了不得越身而过,武官见了需得下马随侍。
  文武百官悉数站在宣德门外,看向梁老夫人的目光惊疑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呐~说一下哈!
  “阿姑”在古代指的是丈夫的母亲,也就是婆婆。(两宋时也叫“阿婆”,但是这个叫法和称呼寻常老妇人容易混淆。)
  作者菌原本用的是“婆母”,后来想想,读者宝宝们都比作者菌有文化,一定能看懂,所以还是改成了“阿姑”。
  公公的话,一般叫“阿翁”或“阿舅”。


第97章 97、10。16(一更)
  梁老夫人手捧的铁券丹书; 代表的是先皇的恩典; 代表的是梁家数代人的累累战功。她跪于宣德门外; 武将下马,文臣止步。
  相国寺清越的霜钟响彻汴京; 早朝时辰已到。
  官家穿着缀了狐毛领的新龙袍; 由内侍随着上到金銮殿; 不成想本该站得满满当当的大殿竟是空无一人。
  抬头瞅了眼大庆殿外; 梁桢还在那里跪着; 腰板依旧挺得笔直,神情还是那般桀骜; 衣襟上染着刺眼的晶莹,像是露水,又像是清霜。
  官家瞧见他就没由来地生气。
  不等他发火; 宣德门外的守卫便挂着冷汗来报,说是梁老夫人手持先皇恩典跪在百官上朝的必经之路; 众臣皆被拦在那处。
  这下,官家刚刚升起的火气生生窝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梁家; 又是梁家!
  堂堂一国之君,竟拿区区一个武将世家毫无办法!
  官家心内窝火; 行动上却不能有丝毫怠慢。他匆匆走至宣德门外,作势要亲自去搀梁老夫人。
  梁老夫人膝行着后退一步,身子低低地伏于地上,口口哀戚不已; “老身忝为梁家主母,不能约束后辈,当不得陛下圣恩。”
  官家极尽亲和,“老夫人言重了,孩子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桢小子……说白了只是家事,咱们从长计议。”
  梁老夫人抬起头,正色道:“唠扰到陛下跟前,就是国事。妾身恳请陛下抛却慈爱之心,狠狠地责罚于他,也算是替老身、替梁家管教管教这个不肖子!”
  官家吃了一惊,他以为梁老夫人是来替梁桢求情的,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求他责罚梁桢。
  而且,让他欣慰的是,梁老夫人没有把事情点透,显然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梁桢为何抗旨。
  官家心内稍稍安稳了些,打算蒙混过去,“桢小子不过是一时犯犟,老夫人将他领回家去,好好地骂上一顿也就算了。”
  梁老夫人摇摇头,神色更加坚定:“我梁家历代忠心,唯皇命是听,从未有过此等抗旨忤逆之辈。世人皆知,先翁领先皇旨意,固守延州数月,以至城中粮草用尽,依旧不违君令;先夫与三位小叔更是谨遵皇命,十余年驻守西北,退敌数百次,最终命丧沙场;二郎、三郎、四郎、五郎皆是青壮之年便为国杀敌,即便马革裹尸亦不改初心——唯有梁桢小儿,母亲早丧,亲父无暇管教,养成了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梁老夫人将手中的铁券往上举了举,神色更加坚定,“陛下,请看在梁家诸位先烈的份上,对这个孽子严加管教!”
  长长的一段话,官家的表情变了又变。他算看出来了,梁老夫人哪里不是来求情的,分明是更为高明的求情!
  ——搬出梁家先辈的功绩、手捧先皇赐下的恩典,却口口声声说着“重罚”,叫他怎么罚?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无论官家心内如何气闷,面上还要尽力做出和善的模样,“老夫人言重了,桢小子年轻气盛,不过是不满朕将他调入水军营,不去就不去罢,朕收回成命便罢。”
  梁老夫人俯身叩首,道:“陛下金口玉言,岂有轻易收回的道理?”
  官家笑呵呵道:“自然不会‘轻易’收回,朕便罚他当上三个月的排头小兵,好生磨磨他的性子。”
  梁老夫人坚定摇头,“若人人都像这逆子一般抗旨不遵,陛下的颜面何在?”
  官家朗笑道:“朕的脸面是小,忠烈血脉是大。若因为朕的调派伤了忠臣的心,朕于心难安呀!”
  说到这里,众臣终于找到存在感,齐声山呼万岁,纷纷赞颂陛下圣明,并趁机表忠心。史官还掏出随身的手札,神情激动地写了些什么。
  官家的笑容终于真诚了几分。
  定远侯上前两步,问:“为梁桢‘调职’的旨意可过了三省与台谏?”
  御史大夫端着手,摇头道:“老夫未曾听闻。”
  诸位谏官也纷纷摇头。
  宋府尹与定远侯对视一眼,扬声道:“既无三省签印,又无台谏过审,这调任的旨意便做不得数。”
  定远侯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梁小将军尚算不得抗旨不遵。老夫人,您就不要计较了。”
  御史大夫附和道:“是呀,陛下向来仁爱,必不忍责罚于他,你这般苦苦相逼,倒叫陛下为难。”
  梁老夫人面露愧色,“是老身思虑不周,恳请陛下——”
  官家笑眯眯地打断她的话:“老夫人,快起来罢,朕不怪你。”
  梁老夫人垂下眼,遮住眸中的释然,“谢陛下恩典。”
  官家得了台阶,也算出了半口气。他给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贾内侍扬声道:“赶紧着,瞧瞧梁小将军在哪儿跪着,快搀起来,这大冷天的别跪坏了。”
  小黄门连忙应下,小跑着去了。
  官家叹道:“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叫人知会一声,竟直愣愣跪了一晚上,朕也是方才刚刚知道。”
  众人皆昧着良心应和。
  梁老夫人再次叩首,郑重谢恩,也算全了官家的面子。中途不慎踉跄了一下,幸被官家扶住。梁老夫人再三谢恩。
  君间一派和乐。那真心实意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装的。
  史官又低头记了一笔。
  至此,梁桢算是保下来了,他和嘉仪公主的婚事也算彻底黄了——官家都说了,那则旨意不过是想给他换个差事,根本没有赐婚这回事。
  ***
  事情告一段落,梁老夫人在宣德门外等着梁桢出宫,官家率领百官回殿议事。
  恰在这时,阙门之前响起沉闷的鼓声,有人抡圆了鼓槌,状告皇亲草菅人命。
  官家勉力维持的笑容僵在嘴角。文武百官皆神色不定,尤其是二皇子一派。如今二皇子接连出事,他们敏感的神经眼瞅着就要断了。
  官家难得黑了脸,“怎么回事?”
  传信的小吏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半晌不敢说。
  登闻鼓院的院判姓苏,是个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他用那副惯于吟诵豪放之词的声腔说:“登闻鼓本就为百姓陈冤所设,但说无妨,陛下乃仁明君主,断不会怪罪于你。”
  听着院判大人四平八稳的声音,小吏心下稍安,这才吞吞吐吐地把事情说了。
  事情比二皇子党预料得要乐观些,但也没乐观到哪儿去——敲鼓之人告的不是二皇子本人,而是他的胞妹,嘉仪公主。
  首告者不是别人,正是嘉仪公主先前的未婚夫婿,翰林院徐编修的兄长,徐大郎。
  官家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苏院判当机立断,将徐大郎宣至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话。
  据徐大郎所说,徐编修从小生在江边,水性极佳,而且他根本不会喝酒,更不会醉酒跌入河中淹死。这所以会招来这场祸事,只因婚期将近,嘉仪公主不愿下嫁,不惜害他性命。
  徐大郎不仅有书面条陈,还有人证。当然,是梁桢帮他找的。
  即使面对当朝君主和文武百官,徐大郎丝毫不露怯色,有的只是为兄弟讨回公道的决心。这样的姿态难免让人信了几分。
  官家气得心肝肺一起疼,他怎么都不愿相信自己捧在手心的爱女会是这等草菅人命之徒!
  他一方面气徐大郎口出狂言,诬蔑皇家贵女;一方面又隐隐觉得,嘉仪公主会不会真做出这种事?
  人心都是偏的,即便一国之君都不能免俗。一时间,官家甚至有些不愿意探查真相。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好有宫人来报,说是贤妃得了急症,吐血不止,恳求见上官家最后一面。
  这无疑为官家提供了现成的借口,于是官家宣布退朝,匆匆去了贤妃的宫殿。
  官家到的时候贤妃正倚在矮榻上,蛾眉淡扫,一身素衣,姣好的面庞染着薄薄的愁绪,看到他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看到她这副样子,官家不由地愣了愣。
  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她的模样,正值花季的丹家大姑娘也是这般素衣素裙,于茫茫人海中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那一瞬间,年轻的帝王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丹大姑娘的笑脸就如一朵盈盈娇花,开在了他心上。
  自从上次夺了贤妃的凤印,官家已经有一阵子不见她了。如今看到这番情形,他的心不禁软了三分。
  贤妃瞧见官家恍惚的神色,心情有些复杂。她压下心头的苦涩,柔声道:“扰了陛下早朝,臣妾有罪。只是,臣妾担心若不见上陛下一面,恐怕、恐怕……”
  话没说完便落下泪来。
  二皇子侍立在榻面,亦是抽泣不止。
  官家坐到榻边,安慰般拍拍贤妃的手,拿眼看向医官。
  医官恭恭敬敬地陈明贤妃的“病情”,总结来说就是“忧思过重,急火攻心”。
  官家问:“何事让爱妃急成这样?”
  贤妃咳嗽了两声,对登闻鼓之事绝口不提,只说起了嘉仪公主的婚事:“事情闹得这么大,不知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一想起那可怜的孩子被人笑话,妾身这心啊,就跟刀割似的。”
  想起梁家的强势,官家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他还是耐着心思安慰道:“爱妃多虑了,朕方才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话说透了,梁桢之事与嘉仪无关,没人敢议论。”
  贤妃低声咽哽:“多亏陛下英明周到,不然咱们那可怜的女儿真就没脸做人了。”
  二皇子不求情,只在旁边哭,只哭母妃不容易,哭妹妹痴心错付。
  官家抿着嘴,不接话。
  贤妃话音一转,道:“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早晚会传出去。桢儿是她亲表哥,尚且不愿娶她,旁人若知道了不会说桢儿野性难驯,恐怕会以为嘉仪德行有失……”
  这话正好戳中了官家的心事,徐大郎方才的声声状告犹在耳边,官家甚至“看”到了朝臣们在幸灾乐祸。
  恰在这时,嘉仪公主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不堪受辱,更不想连累父母遭人指点,想要跳湖以证清白,唯愿留一个好名声以报父母生恩。
  官家皱眉:“胡闹!来人,去看着她,没朕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宫人们领命而去。
  贤妃哭得更哀痛:“这孩子随臣妾啊,本是一片痴心,只盼着能修成正果。谁知她却没有臣妾这般的好运气,没遇见陛下这般的良人……”
  说这话时,贤妃拿一双雾蒙蒙的泪眼瞅着官家,湿漉漉的明眸中含着千丝百缕的情意。
  这又勾起官家对往事的回忆。
  官家再次心软,“爱妃放心,嘉仪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必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贤妃哭道:“桢儿这么一闹,还有哪个敢娶她?不瞒陛下,臣妾方才之所以情急呕血,只因听到登闻鼓之事——官家可知如今宫外都传遍了,就连出宫采买的小黄门都听说了!”
  “谣言而已,爱妃不必多虑。”官家平静地说。
  贤妃道:“怕只怕三人成虎,谣言也能传成真的。如今夏国来使就在路上,夏国王子亦在其列,言明了要娶陛下所出的正经公主。倘若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不管夏王子愿不愿意娶她,嘉仪都将成为全大昭的笑柄,甚至会传到夏国,史书都要黑上一笔。”
  贤妃偷眼看了看官家,继续道:“她自己被笑没关系,却要连累陛下——倘若当真如此,我们母女就是千古罪人,陛下不如休了臣妾吧,免得我们母女连累陛下!”
  官家眉头越皱越紧,面上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贤妃的话着实刺到了他的痛处。他可以容忍嘉仪公主任性跋扈,可以不在意她为了私欲伤人,却不能让她连累皇家的声誉、损害大昭的国威。
  官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爱妃言之有理,嘉仪确实——”
  不等他说完,二皇子慌忙跪到地上,恳切道:“父皇请三思,这不是母妃的错,也不是妹妹的错呀!”
  官家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放心,嘉仪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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