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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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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朕,但也绝对不会忽视朕,更不会瞧不起朕。”
  帝王情深,古来少有。
  尹泉是涉世深的老内官,听遍了以前王朝的繁华和衰败,更知道天家帝王多薄情,但刘志对邓弥寄情之深,直教他唏嘘慨叹,满心哀悯难禁,不自禁抬袖拭泪:“陛下为渭阳侯思虑甚多。”
  那个小小人儿的到来,像暗夜的月华一样照亮了他,给了他明明净净的欢喜,果真是上天注定的劫数了。
  刘志默然许久,想起白日诸事,不免隐生烦闷:“朕,不喜欢窦家那小子。”
  尹泉听到一个“窦”字,连忙噤声不敢接话。
  天子眉心蹙起:“满京城的人都晓得他思慕渭阳侯。”
  “……”
  “窦武不管他儿子的吗?”
  “……”
  “雒阳这样多人,他偏偏瞧上渭阳侯?”
  “……”尹泉始终缄口不言。
  德阳殿上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声音,生着闷气,自说自话。
  蓦地,他醒悟过来——
  原来,他是在嫉妒窦景宁,嫉妒他无官无爵乃一介闲散纨绔,却能与他最在意的人走得那样近。
  刘志摇摇昏胀的头,喃喃自语道:“朕是皇帝,天命所归……”
  尹泉听得糊涂,不待他多思量,天子已旋身回了御座,闷声不语,只顾低头览阅朝臣上疏……
  长秋宫的夜色漫长。
  邓皇后渐渐习惯了天子不来的日与夜,她早已学会了不再等待。
  大长秋曾悄悄禀告于她,说看见陛下微服离宫,连尹泉都不让跟随。
  邓皇后能猜到她的天子夫君会去哪里,后来,她命人往渭阳侯府送了一碗汤。
  两日后的清早,美艳的佳人正对镜梳妆,她的幼弟白着脸,不顾宫人阻拦闯进长秋宫里来。
  皇后从镜中看见了那道纤瘦的身影,她连面都未转,随手摸起了妆盒中最金光璀璨的一支步摇,一边往头上戴,一边吩咐众人:“都下去。”
  宫人们敬喏,鱼贯而出。
  殿门外悄寂无声。
  金步摇戴在发间,很好看。
  皇后满意地笑笑,然后起身,嫣然笑语道:“孤就料到了你会……”
  “啪!”
  她的话没有说完,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的话只说一遍,你给我记清楚!”邓弥逼近前,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不想知道的事,哪怕它会烂在你肚子里,也希望你不要把它说出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
  邓皇后盯着邓弥转身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冷笑,虽是笑着,却有一行清泪滑落面颊:“孤就是要你知道,你抢走了属于孤的东西,孤要你……一生良心难安!”
  
  邓弥踉跄冲出了长秋宫。
  胸臆里堵着的一口气仍旧未消,那一巴掌下去,反又教她心中隐隐作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的任性妄为,竟是源自于我的身上吗?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在花园石径上失魂落魄地走,连丰宣抱着小公主迎面走来都没有意识到。
  “邓弥?”
  丰宣转过身,叫了擦肩过去的人一声。
  不应。
  丰宣快步追上去:“邓弥!”
  邓弥神思恍惚,茫然回过身看他们。
  小公主刘修认得她,拍手嘻嘻地笑,奶声奶气地喊道:“渭阳侯!是渭阳侯!”
  “是渭阳侯。”丰宣似乎格外喜欢小孩子,他笑眯眯柔声应了小公主的话,再转头打量邓弥,“我听说你病了,如今好全了吗?怎么脸色还是那样白?”
  邓弥已经回过神来,她躬身向他们见了礼,听闻丰宣话语,摸摸自己的脸,扯着嘴角陪笑解释:“好多了,多谢襄城君关心。”
  丰宣看了看她来的方向:“你是从皇后那儿来?”
  “是、是啊。”
  “这么早就过来了?”
  “哦……姐姐……在我病着的时候,她很担心,不仅遣人送汤送药,还亲自来探望过我,所以一好……我就想来给她报个平安。”
  丰宣颔首笑,转而又道:“你这不是就要走了吧?可见过陛下了?”
  邓弥僵住。
  丰宣不知其中缘由,只当是按君臣之仪邓弥不该失礼,他说:“这几日,陛下往渭阳侯府的恩赏亦有不少,你病好了,进宫来却不向陛下问安,多不好啊!刚巧我们正要过去,你也一同来吧。”
  “……”
  “怎么不走?”
  丰宣的话中满是道理,邓弥即便不想去见刘志,挖空心思竟寻不得一个好借口。
  
第八十一章 田圣

  刘志下了朝,回到德阳殿不过片刻,刚换好了常服,就有小黄门进来禀告,说襄城君带着小公主,与渭阳侯同来向陛下问安。
  尹泉端着温汤,停在了御案前。
  刘志愣了愣神,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尹泉笑说道:“陛下,这可见是渭阳侯的病好了。”
  见是不见,居然让刘志难以抉择起来。
  刘志咬咬牙:“不见。”
  通禀的小黄门惊诧,就连尹泉也感到意外。
  尹泉张了张嘴:“陛下……不见小公主?”
  “不见。”
  “那襄……”
  “也不见。”
  尹泉咽咽唾沫,不敢再问了。
  小黄门跪在御前,满眼无措,他不知该怎么去回外面人的话。
  幸好,天子说:“尹泉你去,就跟他们说,国事繁忙,朕无闲暇。”
  陛下的命令,没有人胆大不听,尹泉搁下汤,遵命去了。
  邓弥等在殿外,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她实在是怕见刘志,想溜走,但又更怕旁人看出端倪,丰宣边逗着小公主边和她说话,说了什么,邓弥一句都没上心。
  尹泉出来说,陛下忙于朝政,暂无闲暇,请三位各自回去。
  到这一刻,邓弥悬着的心落下,才感到了轻松。
  小公主刘修失望极了,跺脚气道:“父皇说了今日见我的!”
  尹泉笑着回答:“公主,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自当以国事为重。”
  虽然能体会小孩子失落和生气的心情,但丰宣可没有小孩子心性,他好言好语地劝慰了小公主,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劝得她消了气。
  “那我明日再来!”小公主噘着嘴,拉着叔父丰宣的手走了。
  不用面见天子了,邓弥宽了心,甚至是感觉很高兴,笑意都忍不住浮在了脸上,她朝尹泉一揖,道:“请代为谢过陛下,有劳了。”
  尹泉袖手,淡笑着点点头。
  转回殿上去时,宫人正在往香炉里添置提神醒脑的沉水香。
  刘志挑眼扫尹泉,目光很快转回手中的竹简上去,他有空来翻阅古书,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忙:“走了?”
  “是。”
  接着无话。
  尹泉揣度着他的心思,主动地说:“渭阳侯脸上血色有些不足,但人还挺精神的,方才仆还看见他笑了,想是康复得不错,他还让仆代为谢过陛下的恩赏。”
  刘志仍旧垂目不言语,只是隔了不大一会儿,他忽地想起了一事,抬头问尹泉说:“朕怎么听闻,沘阳侯近日缠着张校尉学这学那的,他想做什么?”
  这事尹泉也听说了,张校尉事务杂多,沘阳侯这么一闹,真叫他敢怒不敢言,下朝才暗地里与同僚抱怨了几句,谁知很快就传到了陛下耳中。
  尹泉细想了想:“养尊处优的贵家子倒肯上心去行伍里学东西,莫不是想做武将吧?”
  “武将?”刘志发笑,“他们邓家孙辈里就他一根独苗了,他的小叔父若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应该是不会高兴的。”
  年轻人有上进心,不想靠祖荫和皇后娘家的光环过一辈子,这是好事,是值得嘉许的。
  刘志权衡再三,为他相中了一个好去处:“御史台不还有空缺吗?明法直绳,内外震肃,那边是能磨练人心智的,让他过去,好好跟着学。”
  尹泉称喏,想一想,禁不住笑了起来。
  刘志疑惑:“有什么可笑之处吗?”
  尹泉照实答:“没有,只是陛下让仆想起了一个词,叫‘爱屋及乌’。”
  “……”
  刘志错愕过后,自己也笑了:“沘阳侯要是知道你将他比作了乌鸦,即使是没有恶意的,也定会气恼很久。”
  幸而这话可传不出六耳去。
  尹泉依令退下去传旨了。
  刘志一个人坐在殿上,出了半晌的神——
  兰台御史之责,纠察百僚,肃正纲纪,需有明_慧的眼、练达刚毅的心智,邓康个性活泼,从目前来看,他的确不是最适合待在兰台的人,但别处尚无空缺,思来想去,唯有先将他放在兰台,今后他能胜任最好,不能胜任的话,再择其他合适的官职也无妨。
  爱屋及乌……呵,还真是如此啊。
  次日,邓康兴高采烈去了兰台。
  
  延熹七年所剩的日子越来越少,天也变得越来越严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宫里起了流言,大家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说,皇后无子,帝不钟爱于她,长秋宫几乎成了一座冷宫。
  那些流言,邓猛不是从未耳闻过,只是,就算听见了又怎样?在对邓弥做过“刻意的报复”之后,她狂躁的心反而慢慢沉静了下来,邓弥是年轻有活力的,而她在宫闱中与其他女人们争宠斗气多年,早就失去了最初明丽可人的气质,她想,这或许就是刘志不再钟情于她的原因。
  宫人们议论得没有错,皇后连个孩子都没有,甚至失去了能牵绊住君心的最后一点希望。
  后来,邓弥来看过皇后,那是被邓康拽来的,因为邓康从不愿意独自进宫,但偏偏依着规制,他每年应该入宫数次拜望姑母。
  那段时间,邓皇后的意志十分消沉,她认定自己永无翻身之日了。
  邓康去了湖那边喂鱼。
  冬日难得的暖阳照在湖心亭上,皇后斜倚在榻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她忽然对邓弥说:“你知道吗?孤觉得自己像活到了七老八十的人,是半点盼头也没有了。”
  邓弥回头看她:“没有哪个七老八十的女人,会像你这样美。”
  皇后冷声地笑:“孤还美吗?如果孤还是美人,为何陛下不愿再来长秋宫了呢?”
  这话语,邓弥是接不下去了。
  皇后转眼看看她,无所谓笑笑。
  “其实,孤真盼望能生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好。”
  许久之后,身侧传来沉沉的一声哀叹。
  这声叹息,也令邓弥徒添感伤。
  皇后又道:“有好多人说,孤会在长秋宫里寂寞地死去。”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邓弥下意识皱眉反驳,她顿了顿,像暗示什么似的,轻声对皇后说,“和熹皇后也没有孩子。”
  ——是啊,和熹皇后也没有生育过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她母仪天下,成为一位人人称颂的贤后。
  自那天以后,皇后又格外在意起自己的容貌来。
  陛下是不来长秋宫了,但不意味着皇后不可以去德阳殿见陛下。
  邓皇后洗手做羹汤,亲自下厨为勤政的陛下准备膳食,每日送往德阳殿,菜品、汤品、点心,十日不曾重复,她的手艺自然是赶不上宫中御厨的,但是刘志从来没有说破过,更没有表露过任何不耐烦和嫌恶,他总是说:“皇后贤德,甚好。”
  
  有一天正下着细雪,尹泉领了一个宫人进来。
  刘志起先并没有在意,茶水已尽,他让人给他端新的,但是周遭没有旁人,尹泉匆匆忙忙地换了新茶上来,刘志觉得异样,抬眼看看,竟发现殿上没有旁的人等。
  刘志微微泛起恼意,将笔一摔,生气道:“人都去哪儿了?没事的时候成天在眼前打转,有事吩咐的时候却连个影子都看不着。”
  尹泉尴尬侍立在侧:“是仆将他们支开了。”
  刘志怪疑看他,看神色不是很痛快。
  尹泉连忙往御案前走了几步:“陛下,仆给您带来一个人,您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就留她在身边伺候吧?”
  这时刘志才注意到那个新来的宫人,挺奇怪的,那是个女人,头埋得低低的,却系着一领鼠灰色的斗篷,身上穿的衣裳也格外好看,与以往送到德阳殿来的采女不同。
  但是天子看了一眼,无甚兴趣,低头抿口热茶:“朕不喜欢。”
  “陛下还没看她长什么模样呢。”
  “长成天仙样也不喜欢,朕不缺伺候的人,带走。”
  尹泉无法,只得自作主张,提点新来的宫人将头抬起来。
  “陛下,你就看一眼……”
  刘志很不烦躁,重重搁下了玉盏,热水溅了他半手:“尹泉你是不是不想在朕跟前当差了!”
  真的只有一眼。
  那样的一张脸,他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竟是……与邓弥相差无几的一张脸!
  在那一瞬间,刘志觉得他的心跳都顿住了。
  那新宫人被天子的怒气吓到,她脸色发白,双手按紧了心口,浑身怕得直打哆嗦。
  不是邓弥。
  刘志能分得清楚,他恍惚地眨了眨眼。
  “陛下恕罪!”新宫人根本不知自己所犯何罪,但她觉得,陛下这样又摔东西又不说话的,一定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对。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相像的两个人?
  刘志有点开始怀疑这个世间了,甚至,他觉得这应该是在做梦,他迟疑着低头看那盏热茶。
  茶水是烫的,他能感觉到……
  不对,这不是梦。
  可是那张脸……这怎么可能?
  刘志慢慢起身,惊惘地靠近那个新来的宫人,他内心惶惑又无措,在深刻的怀疑里亦夹杂着几许莫名的期待与欢喜:“你,抬起头来。”
  宫人瑟缩,发着抖抬起了脸。
  果然是像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田……田圣。”
  “田圣?”
  “是……”
  她说话的语调不像渭阳侯,渭阳侯说话,声音清泠得像山泉溪水,悦耳动听,听多少遍都不厌倦,可眼前这个人和天底下无数的女人一样,语态娇滴滴、软绵绵,这不是他喜欢的。
  “声音……不像……神态不像……”
  但是容貌相像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很难得了,他不愿舍弃。
  尹泉见他遽然背过身去,不由得一阵忐忑慌张:“陛下?”
  “好好□□,按朕……喜欢的样子。”
  尹泉闻言大喜,忙带着田圣起身告退。
  “等等。”
  尹泉立刻停住脚,躬身再静听吩咐。
  外面的雪似乎下大了,簌簌的声响落下来,使他有了刹那的走神。
  刘志听着隔窗雪落的声音,默了默,说:“教她抚琴。”
  
第八十二章 酒阑

  直至延熹八年正月,宫中无风无浪,四海亦安泰祥和。
  皇后清居于长秋宫中,与陛下相敬如宾,与六宫妃嫔相安无事,如此这般已很好,刘志虽然不再宠爱她,但却很礼待她。
  听说陛下在德阳殿做了三晚相同的噩梦,在那之后,他就有了新宠。
  那位新宠是个位份低下的采女,身份来历不明,谁也没见过她,她究竟长什么模样更是没人说得清,可这并不妨碍她长留德阳殿中。
  后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众人私议纷纷,都在猜测德阳殿里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然而,邓皇后却丝毫不在乎——
  是哪个女人有关系吗?反正他一辈子都得不到他最心爱的人。
  “那新来的采女好不知礼数,竟不来拜望皇后!”
  “不过是仗着陛下图一时新鲜,爱宠她多些罢了!”
  “皇后您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您该给她教训!”
  ……
  这时候,素日里敌对的妃嫔们倒想起她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了?真是可笑啊。
  邓猛懒得再费精力听她们的口舌唆使,借口乏了全部打发出去,吩咐了大长秋不要再让这群不怀好意的妇人们踏足她的宫殿。
  刘志有多喜欢他的新宠,邓猛并不在意,她还是会去给他送亲手烹制的膳食,但她一次都没见过那个据说独占圣宠的田采女,其实不打照面也好,省得还要做场面上的工夫,所以每次邓猛都不会在德阳殿上待很久。
  除刘志、尹泉之外,唯一亲眼见过田采女,知晓她受宠原因的人,大概只有丰宣一个了。
  没什么事的话,丰宣不会主动去德阳殿,那天是个意外……
  在听说陛下有了新宠之后,丰宣像往常一样,听过了就忘了。
  每年新正,丰宣都是住在宫里的,不管外面有多少聚宴酒席,他都会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为的就是万一陛下夜里感到无趣,来找他喝酒、下棋、聊天等等的时候他都在。
  那天照例是喝了些酒,摇摇晃晃从宫外回来,路过德阳殿时,丰宣听到了一阵琴音,弹的是《文王操》,不过技艺生疏,光是他听到的那一段,就有两个错音,丰宣酒气上头,有些分不清轻重,当即就在心里嘲笑了刘志,心想他真是“一日不见倒退三年”,还号称好音律、善琴笙?就这水平,连客舍的乐师都不如。
  丰宣没有多想,调转脚就笑嘻嘻地往德阳殿去了,准备好好奚落陛下一顿。
  德阳殿的守卫换了,丰宣有小半个月没有去面见过刘志,以至于新来的守卫都不认得他,一看一个醉鬼脚步踉跄地往帝王的寝宫闯来,当即就喝声将他拦下了。
  丰宣糊涂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我是襄城君丰宣,陛下的兄弟!”
  守卫们当然久闻襄城君的大名,连忙诚惶诚恐道歉退下,并说即刻进去通禀。
  “我自己进去!”
  丰宣大手一挥,懒得费这趟周折,举步就朝殿上去,没人敢阻挡他。
  殿上的琴音止了。
  丰宣在殿门外停一停,整整自己的衣裳,正伸手要推门进去,那殿门却自己开了,从德阳殿内出来一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丰宣惊得酒全醒了,不仅酒醒得透彻,甚至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邓弥?!
  不……这不可能是邓弥,半个时辰前他才见过她,直到离席时,邓弥还没有走,怎么可能转眼间就出现在德阳殿?还是……还是女装?
  丰宣惊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只顾呆愣盯着眼前的人。
  田圣惊讶这殿门外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她不怎么见过生人,胆子又有些小,乍然一看见丰宣,忙忙地吓了一跳,跟着脸就红了。
  “你,你是来找陛下吗?”好半晌,田圣才低声开了口,不过却是低着头,正眼看对方也不敢,“陛下喝醉了……你此时进去,怕是不妥。”
  丰宣定定神,迟疑问她道:“你认得我吗?”
  田圣听了,抬头认真看他一眼,继而也很认真地摇头。
  “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德阳殿?”
  “我叫田圣,是陛下传召我来的。”
  丰宣惊骇,为田圣的这张脸,更为隐隐约约猜测到的某些关联……
  他在一个小小的采女面前,几乎是失态地落荒而逃。
  “哎,我还不知道你——”田圣本想问他的名字,好等陛下醒来以后告知,可是不料他走得那样快。
  “田采女。”
  有人在身后叫她。
  田圣转过身,一个小宫女毕恭毕敬地告诉她说:“陛下酒醒了。”
  田圣点头:“好,我这就来。”
  德阳殿里暖得过头,待得久了让人感觉眩晕,田圣不过是借着陛下醉过去以后,偷偷跑出来透气。
  在被送来刘志身边之前,田圣听说这位陛下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虽然偶有发火,却从不殃及旁人,可是田圣来德阳殿好些时日了,只觉得陛下脾气古怪,阴晴变化不定,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延熹八年,刘志的确有些变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他经常发无名火,好端端的就会突然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不对劲。
  大概,他只是在恨自己多情,更恨自己不能忘情。
  田圣已经来到他的身边,近两个月的时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弹琴,包括说话的语调,包括走路和动作……尹泉说怎样陛下会喜欢她就怎样做,从不问为什么,她在很努力地讨好陛下,在刘志看来,她也是在很尽力地接近他心中的那一场镜花水月,可问题就在于这里:他曾连续三晚梦见他失去了一切,一败涂地,是最狼狈凄凉的亡国之君,醒来之后他心悸难定,因此他让尹泉提前将田圣送来,他想要将对邓弥的在意和渴望都移注到田圣的身上,可是……完全没有作用。
  刘志始终能清晰地分辨清楚,他得到的,根本不是邓弥。
  ……
  二月初,司隶校尉韩演劾奏五侯之一的上蔡侯左悺骄横贪暴,刘志冷颜,左悺自知活命无望,选择了一死,左悺自杀身亡后,刘志很快就将单、徐、唐袭封者及东武阳侯具瑗都降为了乡侯,下达旨意的隔日,张让被罢黜出宫。
  张让是少年时便陪伴在身边的人,刘志曾厌恶他的存在,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赶他出宫,但是现在,他毫不留情地做了这件事。
  心下里蓦地尽是哀凉,那哀凉空旷无着。
  刘志只觉得满心的难过说不出,他想要得到安慰,唯有更加宠溺田圣。
  温柔乡和酒,慢慢令他有了虚实不分的错觉,他觉得这样很好。
  那一晚的月并不圆满,但月光很清亮。
  皎皎的银月光辉洒在迷醉的人手掌之上,那月光一直渗透进心里去。
  田圣给他披上了一件温暖的外袍。
  刘志愣了愣,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他的心一瞬柔软,又一瞬泛起了疼,他闭上眼睛,喃喃道:“你晓不晓得,你是别人的影子?”
  田圣惊愕:“陛下在说什么?”
  刘志睁开眼,月光还是那样皎洁,洒在地上明晃晃一片。
  “罢了……罢了。”他扶住了额角,在田圣迷惑的目光中摇头叹息,“朕,朕喝多了,你扶朕回去……”
  回到德阳殿,宽衣躺下,他很快就睡着了。
  田圣伏在榻旁,细细端详着天子俊逸却隐显憔悴苍白的脸,回想他方才的喃喃自语,不免多心多想,可是她真的无法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人人都说陛下宠爱我,而我却只是最末等的采女,连美人都不是……陛下果真宠爱我吗?”
  这个问题,田圣从不敢亲口去问刘志,也只有在他睡着听不见的时候,她才敢轻声细语,仿佛是在问着空落落的德阳殿。
  
第八十三章 翻覆

  二月下旬的天气还很冷,不过知道春已近了,人们多少都心藏愉悦欢喜。
  邓康觉得每天都新奇有趣,很有盼头,他在兰台学了不少东西,在劾奏上蔡侯左悺一案中亦从旁协助颇多,虽然陛下没有给太大的恩赏,但韩校尉大大赞扬了他一番,说他明正无畏,好好历练假以时日定会是大汉的新中流砥柱。
  “叔父,你看连韩校尉都夸赞我了,你高兴吗?”
  邓弥想提醒他当心脚下的石阶,话还没说出口,邓康就一步两阶,蹦跳着落到平地上去了,回头来冲她笑时,灿烂的模样还像小时候。
  闷在胸前的一口气轻巧叫他那张笑脸给化解了。
  邓弥走下石阶,走到他跟前,有些无奈叹气道:“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留在御史台。”
  邓康说:“你怕我得罪人?”
  邓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笑说:“知道了太多东西,心思和责任都会变重,我不求你光耀门楣,只愿你平安开心。”
  邓康望着她,也笑了笑:“叔父,我长大了,想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邓弥忽地一阵恍然。
  是啊,不知不觉,邓康就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只知道玩闹的小孩子了,这变化似乎是在一眨眼之内完成的,快得令邓弥无措,更令她一念觉察而欲潸然有泪。
  邓弥将头转向别处,深深呼吸,压下了暗涌起来的一层泪意,再回转头时,她只是微红着眼,鼓励般地拍拍邓康的肩膀。
  邓康又笑起来,催促道:“你快走吧,景宁哥还在等你呢。见了云娘,记得替我问声好。”
  云娘谱了新曲,早几天下了帖子来邀约,窦景宁同她约好了在松竹馆碰面。
  约好的时辰近了,是该出发了。
  登车前,邓弥转过身,细细再打量着邓康,她抿嘴笑着,伸手过去替他整理皱起的衣领和歪斜的披风,轻声念叨道:“不小的人了,要学会稳重。”
  邓康点头,指一指自己的心口:“嗯!叔父的教诲,我都记在这儿了。”
  “出去喝酒,早些回家,别教你娘担心。”
  “知道了。”
  “还有上次和你提过的大司空的外甥女……”
  “啊呀你真啰嗦!你不走我走了!”
  邓弥挑来选去,为邓康相中了大司空家的温婉贤淑的外甥女,但邓康每次听到她提起这桩事就头大,总是借故跑走,这次也不例外,邓弥一个人站在车下愣怔了片刻,仍旧是感到拿这唯一的侄儿毫无办法——
  或许他是害羞,等再过一阵,找个机会让他去见见那姑娘,说不定自己就看上了,也不用家里催呢?
  松竹馆外,窦景宁已先到了,在馆外空地上来回踱步有一阵子了。
  邓弥见他鼻尖冷红了,惊奇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等?”
  窦景宁望着她,柔柔一笑,等旁边的人走开了,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怕你吃醋啊。”
  邓弥耳根一热,一层蔷薇色漫上面颊……
  
  深宫之中,邓皇后在湖边信步而走,忽见小公主追逐兔子玩耍,不当心绊倒摔在地上,她自己无所出,渐渐也认命了,见此情状心上莫名一提,紧忙上前去扶起摔倒的刘修,那小刘修还记得前事,见了她有些怕,竟哭起来,邓皇后讪讪,只得走开。
  不预想近午时,郭贵人痛哭着奔进了德阳殿,上告皇后无子不受帝王恩宠,由此便嫉恨他人,竟在小公主的饮食中下毒,人赃并获求陛下处死毒妇。
  邓皇后直到被带入德阳殿见到痛哭欲死的郭贵人,也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郭贵人扑上来扬言要杀她,被宫人拦下。
  片刻之后,太医来跪禀,小公主中毒已深,不知何时能醒。
  邓皇后再不明事态,此时也该知道前因后果了,她下意识尖声否认:“不是孤!孤没有做过!”
  “就是你!”郭贵人声嘶哽咽,“毒妇,你嫉恨我多年我认了!但我再有什么过错,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怎能去谋害她!”
  “我没有!我没有!”
  “你自己不能生,跟我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那一句“不能生”,深深刺伤了邓猛,从前她就是因为嫉妒伤害过小公主,此时再多的辩白也显得软绵无力。
  郭贵人泪流满面,爬近前,向刘志连连磕头请命:“陛下……是这毒妇杀了我们的修儿,你要为修儿报仇啊!”
  “孤没有杀小公主。”
  “人赃俱在你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郭贵人所说的人赃俱在,是一瓶毒_药,和一个眼熟的宫女,那宫女的确是长秋宫里的人,但向来不近身服侍,邓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着郭贵人来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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