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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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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来这么久,就刚刚很难得掏了一次钱,说起话来也不知脸羞!”手上分量一沉,邓弥神色不悦,“喂,别堆了,拿不下了!”
“你就坚持一小会儿,我去去就来。”
“啰嗦1
邓弥怀里抱着的一大堆把视线都遮住了,她晃晃悠悠转过身,还在想小厮怎么去了如此久都没回来时,追逐嬉闹的两个毛头小孩跑来,嘻嘻哈哈地将她给撞了。
手上的东西顿时稀里哗啦摔了满地。
“哎,这谁家孩子……”邓弥生气质问,一转眼,两个毛孩子早就跑远了,她无奈又嫌恶地弯下腰去捡东西,“真是够讨厌的。”
气呼呼正捡着东西,对面有个人也蹲下来跟她一起捡。
邓弥抬眸,看见了丰宣。
丰宣见她目光里显出几分惊讶,遂笑道:“怎么,我出现得不是时候,你更喜欢一个人狼狈地跪在这里捡这些?”
“啊,不是……”
“不是就好。”
有丰宣帮忙,地上的东西很快就都收拾好了,适巧小厮赶来,邓弥于是让他们把东西都拿到车上去。
丰宣从地上拿起一个青布小包,很是仔细地拍去了上面沾染的灰尘。
邓弥愧疚道:“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怪你的。”
“哦,没关系。”
“谢谢你救了我。”邓弥真诚地谢他,又再关切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丰宣笑笑,很不以为意:“没事,小伤而已,都好了。”
邓弥看他样子,好像挺宝贝那个青布小包的,就多嘴好奇问道:“你买了什么?这样小心翼翼,是很值钱的宝贝?”
丰宣不禁哈哈大笑:“说笑了,要是值钱的玩意儿,我方才能舍得放地上吗?”
邓弥半信半疑,仍旧盯着青布小包看个不休。
丰宣看了发笑,干脆将其打开:“一只小泥狗罢了。”
果真就是一只泥捏的小狗。
邓弥目瞪口呆:“你……喜欢这个?”
“瞧你这话,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丰宣笑言着,再把小泥狗包起来了,“这是给小公主的。前两日我看到她在秋千架下哭得伤心,郭美人哄也哄不住,过去一瞧,原来是她心爱的一只小泥狗拿在手上没抱住,给摔碎了。小孩子嘛,平安开心最重要了,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顺着她再找一件差不多的就是了。”
邓弥听了有些暖,蓦然就觉得小公主刘修是个幸福的小孩子:“有你这样的皇叔,小公主真是有福。”
“这话里好像是有羡慕的意思?”
“是很羡慕。”
“你小的时候,没有人是这么惯着你的吗?”
邓弥顿了顿,她回想自己小的时候,别说旁的人会百依百顺,就连生她的阿娘,她也不大敢开口去要求什么,更从未因想要得到某件东西而无理哭闹过,一时之间,她竟非常尴尬,但她只是淡淡笑了,摇头说:“没有。”
这下,倒换了丰宣惊诧和尴尬,好半天接不上话来。
邓康拿回了落下的钱囊,回来时看见丰宣,热情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丰宣给小公主寻到了小泥狗,正准备回宫了。
邓弥的目光扫了扫街市上的店铺和小摊,对丰宣道:“你等等我,我与你一起去看小公主。”
话说完,就立刻去买了一包糖果和一双布偶。
邓弥跟着丰宣进了宫,去郭美人那里探望刘修小公主。
因邓弥是邓皇后的娘家人,郭美人见到她,介怀的心思几乎都表露在了脸上,态度冷得好教邓弥不自在,幸好有一个丰宣从中周旋,才令郭美人颜色稍缓,语气也渐渐软了几分。
小公主起初时还很认生,怯生生躲在丰宣背后,不肯与邓弥亲近:“皇叔,皇叔,我不要跟他玩……”
丰宣看了局促无措的邓弥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布偶,温言好语哄着小刘修说道理:“修儿的父皇上回是怎么称赞修儿的?是不是说修儿是世上最乖巧的人?你现在这样,一点也不乖巧,还很没有礼貌。渭阳侯来看你,给你买了糖果和这么好看的布偶,你首先应该对他说什么?”
小公主看看布偶,再抬眼看邓弥,细声地说:“谢谢……”
邓弥松了口气,笑容轻柔道:“不客气。”
“这就对了嘛。”丰宣一面赞许地说,一面将布偶放到小刘修的手上,“外面天气很好,皇叔和渭阳侯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公主刘修很听丰宣的话,多亏得如此,邓弥才能渐渐与她熟络起来。
邓弥、丰宣陪着小公主在花园里玩的时候,小公主的生母郭美人坐在一旁看,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郭美人坐得有些累了,打算去给小公主做些点心来,所以就先行走开了。
小公主正玩到兴头上,有小黄门来传襄城君去前殿议事。
丰宣走了以后,邓弥再陪着小刘修玩闹了一阵,小孩子气力短,闹腾许久终于累了,倚在邓弥怀里睡着了,邓弥陪着这个小家伙,也是精疲力尽,正好也趁着空隙喘口气,歇上一歇。
邓弥抱着小公主,倚在半壁枯藤下休息,想等郭美人或者丰宣回来了,再把小刘修抱回去。
不知不觉间,邓弥困倦劲上来,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喂,皇后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她每天折腾的事不少,妹妹你指哪件?”
“最近折腾的还能是哪件?不就是向陛下低头求情,想重得圣宠这回事。”
“嘁,做梦!”
……
耳畔传来细细碎碎的女人交谈声,邓弥听见她们提到皇后,猛地惊醒了。
的确是有人在说话。
大约是后宫里的嫔妃,出来相聚走走,说说闲话,“妹妹”长“姐姐”短,各自喊得娇甜,只是她们都没注意枯藤后面还有人,说起皇后来,好是不顾忌。
“听说啊,皇后一贯目空一切,以前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后来是仗着皇后的尊位,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真当陛下只稀罕她一人?”
“就是,天底下的男人哪里有不爱新鲜的,比她美貌比她年纪小的女人多得是!再何况了,不怕说句犯上的话,皇后了不起吗?在她之前还有一个梁女莹呢!”
中间插_进一个柔弱的声音来:“姐姐们都不要说了吧?我觉得皇后也怪可怜的。”
这个声音邓弥是有印象的,不正是后来有过一面之缘的林美人吗?因皇后曾与之有过节,后来见到的时候,邓弥特地留意观察了她。
“哈,林美人,你居然说那个女人可怜?”
“她是很可怜的。”林美人说,“我听说,皇后和渭阳侯的关系并不深厚,皇后一直也不是很喜欢她的这个弟弟,不过渭阳侯很得陛下赏识,现在皇后为了出冷宫,都不得不三番五次用渭阳侯来博得陛下的顾念。”
倚在枯藤后的邓弥眸光一顿,更加屏息静听,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默了片刻,另一人似思忖间说道:“说起皇后的娘家……我最近听到了些许风声。”
“什么风声?”
“对,快说说!”
一涉及到隐秘,尤其是跟树大招风的皇后相关的,后宫的女人们就巴不得能多长一双耳朵出来。
“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哎呀,快别卖关子了!”
再是默了一阵,先前那声音压得低低的,又说起话来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外传,要不然会连累死我的!我也是偷听给皇后送衣裳的两个姑姑说起的,她们说陛下好像在查什么,先前皇后不是在闹,告诉陛下长秋宫里有两个宫女跑了吗?她们根本不是跑了,是死了!是陛下暗中下令抓去刑讯逼供的,那两个宫女熬不住,没多久就撞墙死了,好像是……好像是跟昆阳君的死有关……”
邓弥听到这里,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陛下在查两年前的事?!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如果是查阿娘的死因,迟早会查到子虚乌有的“刺客”身上,那么现在本就难获圣宠的皇后失德至此,必然会被废黜!
“昆阳君的死?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啊,所以我刚才就想说,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可有趣了,难不成是邓家不干净,背地里在做见不得人的勾搭,露出马脚被陛下发现了?否则,真是难以解释陛下为何要费心力去查昆阳君的死,毕竟,人死了快两年了。”
……
邓弥脑子里嗡嗡作响,后面她们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
等人走远了,周围不再有声音,邓弥才敢抱着小公主站起来。
小刘修在她怀里睡得正香,邓弥却因恐惧汗湿了整个背。
邓弥心里着急,顾不上再等郭美人和丰宣,她自己匆匆忙忙将小公主送了回去,一刻也不敢耽误,随即就赶往前殿求见刘志。
第六十三章 宽赦
丰宣从前殿议事完出来,正巧迎面遇上急匆匆的邓弥。
邓弥低头走得急,与丰宣打了照面也不自知,还是丰宣一把将她捞住了,奇怪问她说:“你怎么上这里来了,不是在陪修儿玩闹吗?”
邓弥见是他,张口支吾道:“啊,我……我有急事要见陛下。”
“几位议郎还在殿上,陛下此刻怕是没工夫传见你了。”
“我可以等。”
丰宣细细打量她一遭,见她发丝稍乱,有几丝还汗湿在额前,不由得就皱了眉:“你怎么了?有什么急事,能慌成这副模样?”
邓弥思绪纷乱,不知该怎么回答。
丰宣叹口气,从袖中摸出一块方巾递给她:“拿着,擦擦额上的汗,再理一理自己的仪容,还有你这身上的枯草叶子,都拾拾干净。”
邓弥才知道原来自己狼狈成这个样子,不觉赧然接过方巾,讷讷向他道了谢。
丰宣瞧着她,神色_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才对她说:“近来战事连连告捷,对贪残官吏的清查也颇为顺利,陛下心情还不错,但你去到他跟前说话,仍须三思再言,别去说些他不想听的。”
“什么是陛下不想听的?”
“大约皇后的事……算得上是其中一桩。”
“可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邓皇后人在冷宫,时时却能整出许多事端来,好不容易消歇了一段时日,最近却又买通了许多人来向刘志说情,刘志架不住她的哀求,去长秋宫看过一次,邓皇后不知是与刘志说了什么,总之刘志回来之后显得十分烦躁不耐烦。
丰宣头疼,劝阻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干脆懒得再多说了:“随你了,反正你们是同一个娘生的,要说不管,也确实是做不到。”
丰宣甩袖走了,走不多远,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叮嘱道:“如果你偏要提你那姐姐,不妨先将陛下哄开心了。”
哄刘志开心?怎么哄?
“哎,丰——”
邓弥都还来不及问,丰宣就大步走远了。
刘志与几位议郎在殿内议事,尹泉出来吩咐人办差时,看见邓弥在外面徘徊打转。
尹泉悄悄问旁边的侍卫:“渭阳侯来多久了?”
侍卫回答说:“有快一个时辰了。”
尹泉没再问别的,再看了面色冻得发白的邓弥一眼,转身就进殿去了。
一刻钟后,几位议郎从殿内出来,看邓弥在外面,都上前一一与“他”见礼,邓弥慌忙向他们还礼。
尹泉立在殿门前高声招呼:“渭阳侯,陛下传见,请进殿说话吧。”
邓弥惊诧,因为她想等陛下议事完以后再行通报,这会儿传见得太快,她还没捋清楚见了刘志该怎样巧妙地把话题引开。
但是,一介臣子,如何能令九五至尊久候?
邓弥壮着胆魄进了殿,除了叩拜,却没有胆子开口说第一句话。
刘志提着朱笔瞟了一眼,随手指指她身侧的空位:“你先坐,朕很快就看好了。”
邓弥拘谨坐下了,尹泉给她端了一杯热茶,笑眯眯说道:“仆瞧君侯在外面站了许久,恐是冻坏了,喝盏姜茶驱驱寒吧。”
听见尹泉这样说,邓弥立刻就明白是他提前通报了,虽然是快得让她还没准备好,不过话又说回来,看陛下忙碌的样子,如果不是尹泉提前通报,她应该还要在寒风里站很久吧?想至此,邓弥连忙轻声谢过了尹泉。
刘志批阅完紧急的上疏,长舒一口气,顺手压在了案角。
尹泉默不作声上前收了,快步捧着退出殿去。
刘志嘴角含笑道:“听丰宣说,你是进宫来瞧小公主的,不是正陪她玩着吗?怎么半道又有空过来瞧朕了呢?”
丰宣——刘志一提到这个名字,邓弥就自然而然想到他叮嘱的那几句话,她飞快思之再三,陪笑缓声道:“既然来了宫中,岂有不向陛下问安的道理。”
“哦?这么说,你是特意来看望朕的?”
“……”
邓弥心虚,不敢明白应答,只仍旧扯着嘴角陪笑。
刘志不是不晓得渭阳侯的心思——
这个人每次主动来见他,不是为了朝政的事,就是为了皇后的事。
可是,偏偏……他看见了这么一个人,心底里就莫名欢欣,如果能多说上几句话,他想他会更高兴。
书简旁摆着一碟黄亮的橘子,刘志伸手拿了一个,然后起身朝邓弥走去。
邓弥见刘志走过来,急急忙忙站起身。
“这个给你。”刘志把手里的橘子递给邓弥,“很甜的。”
邓弥糊里糊涂接了,却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这是?”
“真的很甜。”
“……啊?”
“你尝尝就知道了。”
邓弥盯着手心里的橘子出神。
……橘子?很甜?这能联想到什么来哄刘志高兴呢?
天下太平,物阜民丰?或者,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还有……还有什么?
邓弥拧眉,内心纠结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如果能想到好听话可说的话,邓弥想,她当时一定不会因为越想越心急,就那样很突然地说出一句:“陛下,我有很久没见过姐姐了。”
刘志的表情刹那间就僵住了,连笑容也丝毫不带温度地凝结在了脸上。
邓弥看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凉了半截。
刘志突然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他转身走回御案前,猛地将御案上的陈设都扫到了地下:“你为什么要急于提到她!”
邓弥吓得面色惊白,不自控地往后躲。
“你,邓弥!”刘志愤然回头质问她,“你是不够聪明的人吗?不是!难道你看不出朕现在有多嫌恶你的那个姐姐?”
邓弥咬紧了唇角:知道,我当然知道,不然皇后不会被禁足寝宫时近两个月,可是……可是你在查我阿娘的死,我不能由着你查下去!
“陛下,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等她说完,刘志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并疾步到了她的面前,他用手卡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正视他的双眼,“还是说,你很讨厌朕呢?晚一点提到邓猛不行吗,嗯?让朕觉得舒心快意一些,真就有那样难吗!”
邓弥害怕此时此刻的刘志,他双目赤红,神情哀绝,像一个发了疯的人,她用力想推开他的手,但这样似乎激怒了他,他的手上更用力了。
“痛……”邓弥吃痛,挣扎着试图去掰开刘志的手,“陛、陛下……”
尹泉从殿外进来时看到殿内的情形,骇然失色,惊忙跑上前阻止:“陛下!陛下!渭阳侯还只是个孩子,他懵懂年少,说错做错什么都是无心的,请陛下宽恕!”
刘志赤红的眼转动,冷锐斜视的目光从尹泉焦急的面庞掠过,然后他咬了咬牙,将邓弥推开。
“渭阳侯!”
邓弥摔倒在地,爬起来捂着被捏痛的下颚骨咳嗽。
尹泉慌张去扶她:“渭阳侯——”
邓弥对他摇摇头,沉哑说了一句:“我没事。”
刘志背身而立。
邓弥喘了口气,膝行往前拉紧了刘志的衣摆:“陛下,请容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就几句……你方才,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尹泉跪在地上,悬着一颗心仰视那道背影。
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任何举动。
尹泉松了口气。
邓弥低头擦了一把泪,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仿佛变得很怯弱、很爱哭,明明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陛下,我知道我姐姐……是个很任性的人,可是她再有不是,也是我的亲姐姐呀!母亲离世前,最牵念不舍的就是她,千万遍的叮咛和嘱咐,是要我一定维护她,我不能辜负母亲,所以才一次又一次来求陛下开恩,不要去追究姐姐的过错。我的姐姐……她也曾经纯真可爱,不谙世事,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招惹陛下厌弃的,我希望陛下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对她……多加宽容。”
“朕对她,还不够宽容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邓弥退身叩拜,“求陛下再给姐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志回转身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人,眉头深皱,结口难言:“邓弥,其实朕,朕一直怀疑……”
尹泉煞白了脸,急声唤道:“陛下!”
怀疑什么?昆阳君的真正死因?
终于还是要揭开这个残忍的真相吗……
邓弥颤抖抬起头。
刘志凝视着邓弥一双泪红的眼,于心不忍,他慢慢弯下腰,轻声对她说:“你不要再管邓猛的事,朕可以答应你,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你,以及整个邓氏宗族。”
邓弥知道,他一定是查到什么了。
可是刘志开出来的条件,她不能接受:“我和姐姐血脉相连,是至亲至近的一家人,姐姐安好,我便安好,陛下要我弃她于不顾……我做不到!”
“你!”
刘志气结无言,拂袖怒起。
“最后一次。”刘志终究还是因为顾惜这眼前的这一个人,而选择了让步,“尹泉,你去告诉邓猛,朕这是最后一次宽恕她,让她好自为之!”
长秋宫大得有几分寂寥。
邓猛跪在殿前,听完了宣旨。
尹泉走了以后,服侍的宫人们都欢欣喜悦起来。
“后日就是冬至了吧?”邓猛问扶她起来的大长秋。
年长的宫人低眉顺目地回道:“是,皇后。”
“孤想去北邙山,为爹娘祭扫。”
“可是陛下会同意吗?”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
冬至那日,天气十分阴沉。
皇后的凤驾停落在北邙山上,美艳的女人素妆素服。
皇后和国舅的关系,就像外界传言那样,并不深厚,甚至表面看来也不和睦。
忙前忙后的,只是一个邓康。
邓弥站在一旁看了皇后很久,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皇后的目光始终那么凌傲,在对待自家人时,那一身的锋芒也不能暂时收起。
邓猛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冷宫:又是这样……偏偏又是这样!苦苦哀求及不过陛下见他的一面!她不在乎尹泉说的,为了替皇后求情,渭阳侯遭受了怎样的斥责,斥骂、冷落、嫌恶的神色,她承受得就少了吗?到底还是……不如他!
恨至极致,杀又不能杀,这反倒令邓猛不再纠结于这层恨意。
不会带来任何改变的恨,似乎也是没有意义的。
对邓弥,无论怎样,邓猛无法去说出一个“谢”字——
“你在你的侯府,我在我的深宫,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见你,所以请你离我所在的地方,远一些。”
邓弥只觉得讽刺和好笑,她弯了弯嘴角:“我也早已经受够你了,如果可以,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一丝惊诧从邓猛的眼里划过,这话语和语气都让她感到不舒服,但是这样的答案,她不得不承认……是她所愿意听到的:“很好。”
“皇后起驾回宫——”
小黄门的声音拉得细长。
邓弥低下眼,向邓猛躬身,然而不等皇后登上凤驾,她已自顾转身去取祭祀的酒器。
第六十四章 日暮
从北邙山回府之后,邓弥换了衣裳,她倦累极了,躺在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间醒来,是感觉身上覆上了温暖的被褥。
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窦景宁。
邓弥惊了一跳,慌忙爬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窦景宁弯起眼睛笑了,轻声道:“有一会儿了。”
邓弥愣了半瞬,脸上渐渐热了。
“君侯。”
正在尴尬无措时,有婢子在门外谨声地唤。
邓弥匆忙坐直了些,正色问道:“何事?”
婢子应答:“想问君侯几时传膳,是在厅上用,还是端到房里来。”
邓弥这时才注意到天色。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天已昏昏欲暝了。
在下意识张口说“如常”之前,邓弥想起了坐在她身畔的人,她转眸向窦景宁,而他正用一双清亮的眼望着她,邓弥心下一软,改口吩咐道:“在厅上用,多为窦公子备一副碗筷。”
闻言,窦景宁的笑容立刻变得能甜死人:“能与君侯单独共膳,我心欢喜之至。”
……单独共膳?
仔细想来,似乎的确是这样,脑海中竟没有任何印象是与他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用过一顿饭的,每次都嘈嘈杂杂,不是聚宴就是酒会,就算是在清河郡时,那留府的老老小小不敢怠慢,每每都于桌旁候着。
邓弥盯着窦景宁的笑,心中隐约泛起了一点疼楚,她倏忽眼眶发酸,于是连忙将头低下了,抬手掀去被褥道:“我要更衣了,你先出去。”
窦景宁起身出去,在外等了片刻。
邓弥整装而出,在同窦景宁穿过庭院的时候,昏然的天光中,忽有一片白从她眼前坠落,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无数像春日柳絮般的白,从天而降。
——嗯?
邓弥仰起脸,细碎的一点白刚好撞进她的眼瞳里,化开了细微的冰凉水泽,她忍不住抬手揉眼睛:“下雪了。”
身侧的人柔声回应她:“是,今冬的初雪。”
“初雪?来得好迟啊。”
“不,我却觉得它不早不晚,来得恰是时候。”
他的声音愈加显得轻缓和沉柔。
邓弥拿开手,转面看他,正见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她心跳猛地加快,脸上立时红了一层:“你……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窦景宁眼里漾着笑意,他倾身,故意将一张俊美的脸贴近她面前来,促狭地问:“阿弥会不知道?”
邓弥心里一窒,滚烫着脸慌张推开他。
“怎么了?”
“你、你别离我太近!”
“这是何故?”
“……”
邓弥别扭地生起了自己的闷气,她咬咬牙,回答不上来,心一横,赶紧走掉。
自从昆阳君去世之后,邓弥越来越爱独处了,她立了规矩,用膳的时候不要人在眼前伺候,留一个在帘下听吩咐就足够。
这一日传了晚膳,照例是留了一人在帘下,那是近门的位置,看不见厅上用膳之人的举动,要紧的就是带一双耳朵,听渭阳侯的吩咐办事。
冬至的膳食备得很简单,又是晚膳,按常例都是素菜,厨下听说自家君侯留了窦家的长公子下来,怕失了渭阳侯府的面子,才又飞快赶做了两道荤菜。
窦景宁不是个爱挑剔的人,面对邓弥他更不会挑剔,他欣然接受了渭阳侯府待客的晚膳水准。
候在帘下听吩咐的小厮十分感谢窦家长公子的不挑剔——厅上的门扇坏了,修到一半时婢子跑来说君侯要在厅上用晚膳,工匠们将门扇暂时固定住就撤了,渭阳侯大概是没注意到门扇的异样,但候在帘下的人被漏进来的寒风吹一吹,时间一长早就受不住了——好在窦家公子没要求添置任何酒菜,在偶有的几句言谈中与自家君侯用完了饭,这耗费的时辰,也不过是比君侯一个人用膳时长了两刻钟不到的工夫。
窦景宁出去的时候,却注意到了跪候在帘下、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他站定了,门扇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寒风吹到他耳后,他转面看了看门扇,多亏得是心情仿佛很不错,故此还轻松打趣了那小厮两句:“你该庆幸,今日我们没有喝酒。”
是啊,还好没有喝酒,要是用小炉温着酒,菜冷了是不合适的,总要隔三差五去换热菜,更加要耳聪手快地听着厅上的吩咐,帘下风口处的这个位置,怕是要多跪一个时辰。
小厮不敢说话,叩头一拜算是表明了心中的感激。
邓弥已经走出去了。
窦景宁笑笑,压低声音说:“先去烤烤火吧,别冻坏了。”
再出去的时候,发现邓弥立在檐下并没有走远。
窦景宁抬头看着夜色中的飞白,笑言道:“雪越下越大了。”
出神看飞雪的邓弥愣了愣,回过头看他,应道:“是啊。”
“看来,我还是趁早回家为妙,免得等会儿雪积厚了路滑。”
“也好,我送你出去。”
快到府门口时,正巧遇到总管指挥着几个小厮在卸车往里搬东西。
天都黑了,邓弥看不大懂他们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可忙的。
总管见邓弥和窦景宁迎面走来,忙先迎了上去:“君侯,窦公子。”
邓弥点点头,刚好也是要问他:“你们在忙什么?”
“外面那两车是沘阳侯刚差人送过来的,大车上放的都是上好的食材和鲜果,说是给咱们府上备用着。”总管堆起满脸笑解释说,“后面那小车上,装了几十坛酒。”
邓弥皱了皱眉:“几十坛……酒?他运这样多的酒来干什么?”
“是好酒。”总管边说边招手,让卸小车的抱着沉甸甸的酒坛子过来验证,“都是陈年的好酒啊,沘阳侯让人带话来说,想在这边府里过新岁,所以就先送了不少酒过来。”
酒坛子捧到面前,浓郁的酒香扑入鼻端。
的的确确是好酒,这酒香一闻,也便知是好酒中的好酒。
邓弥眉头皱得更深:“这混小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在吃喝方面的追求倒是越来越……可真是气人。”
“你这样论断,未免有失偏颇了。”旁边的窦景宁不认同道,“邓康哪里有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他也读书,也练剑,而你却只看到他玩心重的一面?他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你给你送来,你非但不领情,还要责怪他多事,依我看,这很不公平。”
“喂,他是我的侄儿——”
“那又怎样?”
邓弥反问道:“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我啊,当然是我。”
“你!”
邓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但窦景宁说的,也是事实。
邓弥到洛阳的时候,邓康已经十一岁了,后来她又跟着师父过了几年,能见邓康的机会更少,与邓康相处的时日加起来,确实是不如窦景宁长久。
“你总说他爱玩不上进,不如等他来了,让他写写字给你看吧。”窦景宁道。
“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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