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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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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从未与我真心结交,更未曾用心感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好,很好!”
“景宁哥!”
窦景宁甩开邓康,转头大步下山。
邓弥被他从后面撞了一下,看着他身影,酸楚难禁,将欲泪流,忽见他在丈远外驻足。
“我这辈子,做任何事都不指望得到别人的回报,唯独对你,”窦景宁回首,一双英朗双目逐渐泛红,“唯独对你……我用尽心力,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就是希望你能喜欢上我,但是很可惜,你心里,早就装着另外的人了……所以,无论我做多少努力,我的希望,只能变成奢望。”
一番痛彻,恍如万箭穿心。
凛冽的山风吹乱了彼此的发。
“邓公子,珍重万千!”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
天将黑时,窦机来到偏院。
窦机问在院门口掌灯的小厮:“我兄长可曾回来了?”
小厮朝里望望,瞅见了窗纸里透出的光,点点头应道:“回了。”
窦机看见他这样,心里有些不悦。
问大门前的人,回的是“不知道”、“没注意”,转来问偏院就近服侍的人,却也是顾望好久才答得上来——这些下人,竟全都不在意大公子!
不悦归不悦,但窦机其实是知道的,根源还在于爹爹的轻视上。
窦机走到门前,见门虚掩,没多想,自行推门进去,脆声唤道:“兄长。”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素来温雅有度的兄长却显得有几分生气。
窦机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呆站在门口,见窦景宁取下外袍披上,才转过身来看他。
窦机指着身后,支吾说道:“我,我看门只是掩着,所以……”
窦景宁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放缓声音问他:“找我什么事?”
这一问,窦机才想起了为何事而来,他捧起手里损毁的一卷书说:“哦,我说话冒犯了姐姐,她生气将我这卷《孟子》撕坏了,娘说你这儿有竹简版的,我想借来看看。”
窦景宁听了,转身走去书架旁,伸手将几卷竹简拿下来。
窦机跟上去,脚还没站定,那几卷竹简就被放到了他的怀中。
“走吧。”窦景宁说。
“欸?”窦机悄悄觑他神色,细声地问,“兄长今日遇着不高兴的事了吗?”
“没有。”
“没有?那怎么一句话都不与我多说?”
“你不是要去读书?别在我这儿耽搁了。”
窦机几乎是被窦景宁推着往外走了一半的路的。
“别推,别推了!”窦机怕摔跤,连忙道,“你嫌我烦,我自己走就是了。”
窦机低头护着怀里的竹简,走了几步,瞟见了胡乱丢在铜灯下案台上的一堆衣裳,他也是好奇,因为他记得这一身衣裳似乎是兄长今日才换的,所以走过去翻了翻,一翻,就翻见了衣上的血迹。
“兄长!”窦机吃惊转过头,急切切地问,“兄长,你哪里又伤着了?”
窦景宁不耐烦:“小孩子管哪门子的闲事。”
说着,重又来将其推出去,直推至门外。
窦机一手抱紧了竹简,一手扒住了门,不死心追问道:“我见是袖子上裂了,你是伤着手臂了是吗?”
“小祖宗,我请你不要再多事了,拿了你的书快走。”
“这怎么能算是多事呢?你是我兄长,我是你幼弟,圣人言,孝悌是做人、做学问的根本,我关心你怎么就……”
窦景宁截断他道:“我不要你关心,行不行?”
说完,就掰开他的手,把他推到门外去了。
窦机站稳了,转身焦急往回扑:“兄长!”
“就站那儿!”
“你……你要是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就去告诉娘!”
“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就去跟爹说,他的盔甲是你弄坏的。”
窦武是武将,极为珍爱自己的盔甲和宝剑,要是知道上次坏掉的盔甲是人为弄坏的,那可不得了!
窦机立刻吓得噤了声。
窦景宁挑眉:“还不走?”
窦机再不敢啰嗦,拔腿就跑了。
翌日,窦机在街面上遇见了邓康,心想兄长与邓家叔侄俩亲近,或许能从邓康嘴里问出点什么,便立刻追了上去。
“沘阳侯!”
邓康转身看见窦家小公子,显得挺开心,他倒也正想问问窦景宁的情状:“原来是窦小公子啊。”
不等寒暄,窦机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他:“沘阳侯,你昨日是跟我兄长在一起吗?”
邓康有些呆住:“怎么?”
“哦,我就想问问,我兄长这回又是怎么受的伤。”
“什么?景宁哥受伤了?”
“是啊。”窦机眨眼看着愈加显得呆怔的邓康,不由得失望小叹了口气,“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算我白问的。”
邓康去到昆阳君府,逢着邓弥在后院池心亭上喂鱼。
邓康没兴趣看争食的鱼群,自己坐在了旁边晒太阳。
邓弥转脸看了他一眼:“去过杨府了?”
邓康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去过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知道我关心什么。”
“哦,一丝纰漏都没出,全家人呵护备至,好着呢。”
语气听上去怪怪的。
邓弥转身将鱼食放在了石桌上:“你去杨府时,说话行事也是这个态度?”
邓康愣了一下,望着她正色说道:“怎么会?你教的,‘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救人是至善美事,自有后福,我岂能不上心?”
顿了顿,又道,“只是杨太常问起,渭阳侯何以知晓棺中人还有生息,再又疑惑说,往日似乎并不见侄儿与渭阳侯过多来往,全赖我聪明机智,临场发挥,将事情都圆了过去。”
“你是怎样说的?”
“我说,杨馥公子与我叔父的某位友人样貌肖似,他俩曾在一起喝过酒,我叔父仰慕杨馥公子的才学,从听闻杨公子暴毙时起,他就不信,直到出殡那日,府上有个耳力极好但却为人愚笨的下人,立在街边听见了棺中有动静,慌慌张张跑回家来,说了这一番奇闻,旁人都斥责是胡话,唯有我爱才的叔父,信了。”
“……”
“圆得如何?”
“尚……尚可。”
邓康瞟瞟面色尴尬的邓弥,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刚刚在街上,遇到窦小公子了。”
“窦小公子?”
“窦机。”
“……哦。”
“你就不想晓得窦机和我说了什么?”
邓弥愣了愣,然后有了摇头的意思。
邓康有时候真的觉得邓弥挺没心肝的,所以故意抢着告诉她说:“窦机问我,他兄长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邓弥反应了半瞬,霍然转身:“窦景宁受了伤?”
邓康如实答道:“我不知道。窦机没有细说,我也没有来得及追问。”
邓弥垂首凝思。
过了片刻,邓康叹了口气,说道:“叔,虽然昨日我也有怀疑过,景宁哥晚来是出于他……出于他想独占你的私心,但后来他说出了那些痛心的话,他说我们未曾与他真心结交,不知他的为人,忽然之间,我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内情。一直以来,景宁哥都是我非常敬重的人,他从来没有做过令我失望的事,我信他,信他配得起这份敬重。”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因为私心想要杨洋死,当日在山岭上,景宁哥就不会救他了。”
邓弥心事乃如潮涌,垂首终不出一言。
“叔,即使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我肯相信,昨日,景宁哥是出了意外。”邓康认真劝道,“我们去看看他吧?见到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邓弥终于说服了自己,愿意拉下脸来登门道歉。
但是,窦府上传话的人说,大公子不见客。
邓康急了:“你没说是我们……你没说是渭阳侯来了吗?”
传话的人恭恭敬敬:“说了,说过了,是不见。”
邓弥寂然而立,心中有几分愕然,更有几分失落。
邓弥想,也许他还在气头上。
连邓康也是说:“看来,景宁哥是真的生气了,那我们便改日再来好了。”
邓弥从不曾料想,自己也有要去哄别人的一日,然而,就算她想哄,窦景宁也未必肯给她这样的机会。
窦景宁几乎不再外出,他不见邓康,更加不见邓弥。
后来,邓弥完全明白了那句“邓公子珍重万千”的话的意思。
那是第三次亲自到了窦府门前,看门的小厮打量了她好几眼,缩着脖子说:“君侯,您不必再来了,我家公子吩咐了,不见您。”
……“珍重万千”?
邓弥站在窦府门前,心里像灌进了无数的风,良久,她自嘲地弯起嘴角笑。
原来,他是在说——
“恩断义绝,从此别过。”
第五十章 薄幸
昆阳君去世后,皇后邓猛的脾气变得很差,渐渐地,宫中的贵人、美人都不敢往她的跟前去。
八月赏花的时候,邓猛因为林美人一个无意的小举动而勃然大怒,她认为林美人不敬皇后,当即就暴怒打了林美人,娇柔的林美人正得圣宠,自己觉得很受辱,于是哭啼去找了陛下刘志,刘志一怒之下,下令关闭了长秋宫的宫门。
邓弥久不在朝,刘志又刻意不让消息外传,所以在数日后,邓弥才知道了皇后遭冷禁的事,她急匆匆让邓康送她进宫。
刘志不想听为皇后求情的话,他忙着自己的政务,放任邓弥固执地在殿上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天色一分分暗下,尹泉掌上了灯,小声提醒说:“陛下该歇歇了。”
刘志抬眸,扫尹泉一眼,再转去看邓弥。
“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刘志说。
“跪到长秋宫的宫门重新打开为止。”
“真是倔强啊。”刘志摇头叹息着,放下了手中的上疏,问道,“如果朕就是不愿意赦免皇后呢?”
“那么,邓弥唯有一直跪在这里。”
刘志听罢,稍稍皱起眉头:“渭阳侯,你知道你的姐姐做了什么吗?”
邓弥如实地回答:“知道。”
“邓猛太不像话了,朕已经忍了她很久。林美人最是温顺,她素来怕皇后,怎敢对皇后不敬?但是你姐姐,连林美人这样柔弱乖巧的人都不放过。”
“姐姐定然是心情不好,请陛下见谅。”
“见谅?”刘志勾唇冷笑,“如何见谅?她不是第一次无故难为人了,朕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是她肆无忌惮不珍惜。朕就问你,邓弥,若有人欺负你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邓弥抬起脸,迎上刘志目光,镇静反问他道:“我姐姐难道不是陛下喜欢的人吗?”
刘志愣住了。
邓弥重复问他道:“请问陛下,我姐姐,被您立为皇后的邓猛,难道不是您所喜欢的人吗?”
好一会儿,刘志才讷讷张口:“她……曾经是。”
“曾经?”
邓弥神情微变,颤动的目光中分明是流露出难过和失望来。
刘志心上忽地一紧,急忙改口:“朕是说,她曾经是朕很喜欢的女人,但现在,朕对她的喜欢,没有以前那样多了。”
邓弥怔然望着他,继而咬牙低下头,沉声说道:“古今皆言,男儿薄幸,果然是不错的。”
听到她这样说话,侍立在侧的尹泉脸色遽变。
“放肆!”果不其然,刘志龙颜大怒,拍案怒起厉声斥道,“邓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指责朕的不是!”
话既已出口,邓弥没打算收回:“喜新厌旧而已,人之常情,陛下无需遮掩,更用不着动怒。”
“你!”
刘志目露凶光,额上青筋毕露。
尹泉见情形不对,惊惶伏跪求情:“陛下!陛下三思!渭阳侯年岁还小,又忽遭慈母离世的打击,一时缓不过来,才会对陛下出言不逊的,望陛下……”
“闭嘴!”刘志捏紧拳头一力忍耐,粗暴打断了尹泉,“不要你来多话!”
邓弥垂首默然跪着,面色沉静,似乎毫无畏惧之心。
“你,不怕朕杀你?”
“人生在世,固有一死,不足为惧。”
尹泉焦急惶忧:“渭阳侯,你——”
刘志半晌无言。
“罢了。”
一声低叹,竟是语气和缓。
“朕不与你计较。”
刘志松开握紧的拳,垂下手,闭眼转过身,似极倦累地命令道:“尹泉,去传旨吧。”
尹泉惊喜,连忙起身快步出殿。
“还有你,”刘志背对邓弥,轻声叹息,“不用跪了。你也去长秋宫吧,顺道替朕劝劝皇后,不要再做令朕不高兴的事了,朕对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长秋宫的宫门重新开启。
尹泉传陛下口令,解除皇后的禁足。
邓猛跪谢圣恩,被宫女搀起来时,看到了尹泉身后的邓弥。
“皇后,这一回,您可真要多谢渭阳侯啊!”尹泉道。
邓猛一言不发地冷冷盯着邓弥。
邓弥向尹泉笑笑:“有劳了。”
尹泉走后,邓猛屏退了所有人。
禁闭的数日,使得邓猛憔悴了很多。
但哪怕是到了这样的地步,邓猛也高傲得不肯低头,不肯放低身段来说一句中听的话,她拢拢鬓发,冷冷哼笑道:“邓弥,你别以为孤会感谢你。”
素妆的邓猛,容色黯淡,没有以往的光彩照人,她眼下发红,连发丝也有些凌乱。
邓弥看着她,心里一点点地刺疼起来,她低下眼回应说:“我很久没有出门了,也没有人告诉我宫里发生的事,所以来晚了,请你见谅。”
——来晚了?即便是来晚了,也能立刻求得陛下收回禁足的谕令吗?
在邓猛听来,这言语之间,尽是炫耀之意,她容色顿变,扬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笑话孤吗?是在说孤没有你来求情,就永远也出不了这长秋宫吗?孤告诉你,孤不领你的这份情!孤就是困死在长秋宫,也不需要你来解救!”
邓猛的态度,无疑也激化了邓弥的情绪:“你和我之间的关系,非要演变成现在这样吗?你是我姐姐,我诚心实意地对你,你为什么不能拿出半分真心来对我?”
“因为你不配!”
“邓猛,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
邓猛盯着邓弥,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来。
邓弥等不到她说出个究竟,心冷了,人也累了,所以她选择了妥协:“好,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做这些,不指望你会感谢我,我是在按照阿娘的遗言行事,阿娘说你不容易,要我多多扶持维护,我会做到的。至于你……你要怎样待我,是你的自由。”
邓猛根本不领受她的好心:“哼,你少来装圣人了!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孤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邓弥红着眼,因为感到委屈和心酸,声音里有了掩饰不了的颤动:“别忘了,阿娘……阿娘她希望你能成为像和熹皇后那样的贤后。”
邓猛故意别过脸去不理。
“还有,陛下让我劝你,不要再做会令他不高兴的事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邓猛紧紧咬住唇角:“如果话都说完了,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邓弥退两步,转身往外走。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透了。
邓弥在殿门前停住,外面夜色漆黑,她感觉那夜色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没有尽头的夜色,与漫长无望的人生……何其相似?
“我知道你过惯了光鲜的日子,喜欢众星拱月的感觉,被冷禁在长秋宫的这几日,你一定很难受。刚才为了你,我出言顶撞了陛下,陛下非常生气,差一点要杀我,但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帮你。姐姐……万一哪天我因此死了,还望你对我的怨恨,能少一些。”
邓弥知道,邓猛是不会应她的。
不应,又有什么关系?心里最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不奢望亲密热络,只望那无端而来的恨意可以不那么深。
殿中剩下邓猛一人时,她捂住嘴,蹲在地上颤抖流泪。
——刘志差一点要杀你?
哈,真可笑。
“他哪里会……舍得杀你啊……”
皇后。
……皇后?
“我这算,哪门子的皇后……”
邓猛在寂寂然的宫殿中,忽地哀声痛哭起来。
邓康还在宫门下等待。
远远看见了邓弥,邓康急匆匆迎上前:“叔父,怎地去了这么长时间?”
邓弥似失魂落魄,神色凄凄。
“叔父,皇后姑姑她?”
“……没事了。”
“哦。”邓康低头思忖,快步跟上她,“那我们回家吧?”
邓弥闷头坐在车里不说话。
邓康觉得气氛怪怪的,就努力找话来说:“那个……我听说这次的事,益阳公主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要不是她当时说了挑拨离间的话,皇后姑姑是不会动手教训林美人的。”
教训?哼,真是一个讽刺的词语。
邓弥苦笑摇头:“你别认定就是皇后委屈了。陛下说,林美人温顺乖巧,不敢得罪皇后,是皇后不懂容人,依仗身份行事过分了。”
邓康张口结舌。
默了一阵子,邓康继续说:“总之,陛下没有偏袒谁,该罚的都罚过了,那个好事之徒益阳公主不见得就捡到了便宜。”
“与己无关的事少管。”
“但那女人是真的讨厌!没她火上浇油,哪有这场风波?我看她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好了,不要再多说了!”
邓康见邓弥冷了脸,顿时消声。
咕噜。
架不住肚子饿,邓康摸摸肚子,不知不觉想起了小鲜馆:“叔——”
“什么?”
“小鲜馆还有两道新菜我没尝过。”
邓弥皱眉:“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要排队。”
“去排就是。”
“不想费工夫等。”邓康挨近些,讨好说道,“小鲜馆的三当家对你留的那幅字赞不绝口,他可是说了,只要你去,绝对不用排队,好酒好菜第一个奉上,你看你明天是不是能带我——”
小鲜馆。
上次去小鲜馆,遇着了窦景宁,窦景宁转头看见她和杨洋,却立即向同行友人请辞,不惜丢下满座言笑诸人,独自起身离席走了。
八月夜风生凉。
邓弥眼睛里渐渐涌起一层潮意,她轻声问邓康:“子英,你有过遗憾的事吗?”
邓康错愕地眨了眨眼,然后很认真在想:“遗憾啊……很多啊,比如把所有钱砸在了王茂选的马上结果输个底朝天,比如我娘才做的新衣被我自己用剑割坏了,比如上次因为听说黄琰琰也在我就没去跟傅乐他们看西域来的舞姬……还比如,没能吃到小鲜馆的那两道新菜。”
邓弥听到他说的这些无关痛痒的遗憾,只觉得心里更加难过了。
她最遗憾的,是当日都有勇气追到小鲜馆外,却犹豫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软话,以至于窦景宁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我不招惹你,也愿你勿来招惹我。”
平平静静的语气,情冷意凉的一句话。
窦景宁说完,旋身而走,不带丝毫留恋。
邓弥重新想起那道离开的背影,瞬间窒痛在心,她低垂着脸,喃喃自语:“我骂错陛下了……世上负心薄幸的,未必全是男儿……”
邓康没有听清,迷惑推推她:“你说什么?什么男儿?”
邓弥擦擦眼睛,牵强弯起嘴角笑笑:“没有,我没说什么。”
“那我们明天去……”
“我不去小鲜馆。明天不去,以后都不去,我不会再到那里去了。”
第五十一章 生辰
这一年八月中,宫内忽然传出消息说,陛下赐婚,益阳公主被许给了寇家。
益阳公主即将成为寇家新娘,作寇勋的嫂嫂。
寇勋介怀益阳公主倒追过窦景宁,曾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所以知道这事以后,不是很高兴,怎奈对方是陛下的亲妹妹、金枝玉叶的公主,家里爹娘和兄长都没有说什么,他就也只好将气闷在肚子里。
但每每遇着了相熟的人,他们总要嘻嘻哈哈问起这桩喜事,寇勋很反感,敷衍搪塞演变到最后,通通变成了一句话:“喝喜酒是吧?好说,记得送好礼啊!”
这个醒提得好,往常只知花天酒地斗鸡走狗的世家子们,一时之间都忙不迭跑去各处搜罗礼品了。
帝师黄琼老大人不久前被免去了太尉之位,他心态放得端正,并无怨怼,日日清闲在家晒太阳,瞅见自家孙儿有事没事出去瞎转,倒是还交给黄荀一项任务,让他去选一份送给新人的好礼。
九月十五。
黄家兄妹俩正在街上“寻宝”,好巧遇上了出门来逛的窦景宁和傅乐。
傅乐看他们愁苦着脸,抱怨半个月来一无所获,于是出主意说:“何不去溢彩阁看看?”
黄荀说:“月初才看过的。都说溢彩阁的玉件名贵,我却没瞧出来。”
傅乐笑:“黄贤弟有所不知,溢彩阁的老板颇执拗,因溢彩阁是六月十五开的张,所以上新之日放在每月十五。倘若今天再去,我保准你能看见好货。”
黄荀一听,双眼发亮,顺道拽起二人同去。
傅乐之言,果然不虚。
溢彩阁的伙计大早就忙着上新件,黄荀兄妹等人过去时,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奇物什擦亮了摆上来,连那忙着和窦景宁说话的黄琰琰,扭头看到溢彩阁里的新气象,也被勾走了魂,欣喜跑去瞧瞧这个,再兴奋摸摸那个。
邀来参详的窦景宁始终没发声。
黄琰琰新鲜劲过了几分,才回头去看他。
窦景宁立在柜前,出神望着什么,与他们三个隔了颇远的一段距离。
黄琰琰靠上前去,窦景宁似乎都没有察觉,黄琰琰便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望着出神的一件东西,是一块翠玉环的腰饰。
玉绝对是好玉,通体莹翠,光洁无瑕,但好像……
黄琰琰仔细打量一阵,伸手去将翠玉环从架上摘了下来,噘嘴道:“这个是不错,但也太小了吧?喏,就我掌心大小,送出去不气派。再说了,送人新婚贺礼,不都讲究成双成对的吗?这只有一个,再漂亮也图不到好意头。”
窦景宁回过神来,朝她笑笑,没有说话。
溢彩阁老板于百忙中转面一瞧,立刻卑躬屈膝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向黄琰琰道:“姑娘好眼力!一挑就挑中了这架上最好的玉佩,不,该说是目下全溢彩阁最好的玉佩!”
黄琰琰狐疑:“最好?”
老板要笑成一朵花了:“是啊是啊,姑娘您瞧瞧这玉的成色,再瞧瞧这精细的雕工,就连这编绳的纹样,都是格外花心思很不落俗套的。”
这么一说,认真反复地细看,还真的是,从玉质到雕琢,无一不是上乘。
翠玉环在手里拿久了,越看越喜欢,黄琰琰有点儿舍不得放下:“那这个,多少钱?”
老板道:“看姑娘和窦公子是朋友,今日窦公子在这里,在下也不能报出虚价来。您瞧好,最翠亮的玉,不多要您的,给一百黄金就好。”
“一百……黄金?!”
黄琰琰吓得声音都抖了三抖。
黄琰琰惊得目瞪口呆,很快就变了脸,怒气冲冲叱道:“你骗鬼呢!值上百黄金的东西你敢敞在这儿卖?你是不是欺负我分辨不出好坏!”
老板见她如此反应,连声大叫冤枉:“哪里敢骗姑娘?这要不是窦公子站这里,在下也不会给出这样的实价。不信您叫窦公子瞧瞧,这样的翠玉,值不值得一百两黄金?”
黄琰琰果真就扭头问窦景宁。
窦景宁只笑不语。
听见黄琰琰在大呼小叫,黄荀和傅乐走过来了。
黄荀问:“琰琰你在干什么?”
黄琰琰情绪十分低落,一面拿手里的翠玉环给他看,一面指着老板说:“他说这件小东西值得一百两黄金……”
黄荀一愕,呵呵干笑:“是,是挺贵的。”
傅乐见黄琰琰牢牢抓住翠玉环,遂眼风瞟瞟窦景宁。
窦景宁却没看傅乐,他的目光定在那价值百两黄金的物件上,慢慢说出了两个字:“买了。”
没等其他三个人反应过来,又补上了一句——
“送给琰琰。”
然后,窦景宁柜上放下了一锭金:“剩余的,去窦府取。”
傅乐瞟他的意思是,知道黄荀肯定不给买,为免黄琰琰闹,让窦景宁劝她把东西放回去,岂知他倒直接买下来送给黄琰琰了。
“可有看上何物吗?”窦景宁问。
黄荀呆愣答道:“有两件尚算不错,但还是想让祖父来决定。”
“如此,那便走吧。”窦景宁转身朝外走之前,嘱咐老板,“黄公子看上的那两件,你要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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