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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水想流外人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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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总觉得惴惴不安,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若百爪挠心。
回到沈府别院时,叶倾城正立在府门前等着我。
即便粉黛未施,也一副艳压群芳的模样。
她看见我,眸中一亮,转瞬即灭,紧抿的唇松了开来,她望着我,浅浅一笑,道:“沈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就一股火气涌上来,分明我遇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她指示的。可她如今,竟还做出一副事不关己、担心我的模样。真是太气人了!
我从她身旁走过,看也不想看她,道:“我回来了,叶小姐是不是很失望?”
叶倾城身子微微一震,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什么,却终于还是放弃了,她问:“沈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挂在门前了两只纸灯笼,被风吹得一飘一飘的,道:“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肯承认,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我没有误会你什么,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讨厌你、不想见到你。”
叶倾城脸色一变,手在袖中紧紧地攥着,稍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常色,问:“那劳烦跟沈小姐打听一下,八皇子如何了?”
“他还没死,好得很。”我的语气中已显出不耐。
叶倾城大约听了出来,只道了句:“人没事就好。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转过身子,想要离去。
“叶小姐。”我声音冷冷,将她叫住,道,“一次两次没事儿,不过都是我同宋景逸命大侥幸,可保不齐哪天好运没了,我们就栽在你手里了。可你千万要记得,宋景逸是你喜欢的人。他要是出了差错,叶小姐心里头,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呢?”
她后背一颤,良久,我听见她的声音传来,哀伤又可怜,像是被打碎的瓷器,她道:“会的。你们两个,都会的。”
我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作恶多端,却又做出悲天悯人的模样,我沈音音哪里需要她难过,她不想害死我就算我谢谢她了。
我头也不回地踏进沈府,身后大门重重关上。
因为耽搁了一天时日,第二天,天将将亮的时候,我就叫醒了阿碧,拖着她到了宋景盛的府上。
阿碧一路抱怨,道:“小姐,我伺候你这么久。这是你起得最早的一次了,你怎么就对八皇子这么上心呢?要是出事的是阿碧,你还会这么……”
“闭嘴!”我怒道。
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搅在我心头,像是一堆解不开的乱麻。本就麻烦缠身,阿碧竟还不知情的这样乱咒自己,叫我心中一顿烦闷。
我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又有些心疼,我认识她这么久,平日里拌嘴打闹,从未真正说过她一句重话。我与她,并非主仆,更像是闺中密友。被自己亲近的人如此没头脑的呵斥一顿,如何能不委屈?
我皱了皱眉头,低声安慰她,道:“这阵子事情太多,日子过不安生。所以,脾气大了些。平日里,我要是不在,你有功夫,就和九皇子多待在一起一些……”
宋景盛毕竟是皇子,有保护他的暗卫,阿碧同他待在一起,总归会安全一些。阿碧怔怔地看着我,面露不解。
我拐弯儿劝她道:“你不是一直想撮合我跟他吗?我不在的时候,你总要确认着,他为我守身如玉吧?”
她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的平胸,信誓旦旦,道:“小姐!我可以拿我的胸给你保证,九皇子他一定守身如玉!”
我看了一眼她的胸,又望了望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呵呵,我能信了你的胸?
到宋景盛府上,等着人马整装齐备,又是一大会儿工夫。正出了门,叶倾城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擦身而过了。
她也不追着我,只同宋景盛说了话,道:“九皇子,我同你们一起去接八皇子回来,好不好?”
一双眼里含着一池春水,楚楚动人地将宋景盛看着。宋景盛一怔,抬起手握成拳,轻咳了一声,眼神却溜到我一旁的阿碧身上。
“好,一起去就是,你也是担心八皇兄。”宋景盛应允道,最后那句话,像是说给我听的,又像是对着阿碧说的。
认路费了大半天的工夫,一来一去耽搁了一整天。
等再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我心头忽然觉得一惊,明明是晴空万里,在外头也不觉得什么,可站在村口,竟然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韩远在跻身上前,朝村里的街道,四下里望了望。
我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韩远在点了点头。
“有杀气?”我问。
我不懂武功,却老是听说书先生说对战时有没有杀气的问题,且似乎哪方杀气越浓,就越容易胜。我是搞不大懂这个逻辑,但是,韩远在这样的高手,应该是能感应到的。
“没有。”他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我继续追问。
“我觉得,这村子,没有人气。”韩远在一字一字说道。
我一愣,什么叫没有人气,昨天我还在这里见着来来往往的村民呢?他们乐善好施,爱跳广场舞,个个医术高明,怎么就没人气了呢?
糟糕,宋景逸!
我疯了似的往村子里冲,跑到医馆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谭七岁一张脸惨白惨白地躺在石阶上。
我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问:“小谭?你怎么了,怎么会晕倒了呢?”
谭七岁艰难地睁开了眼,小手撑在我的手臂上,几乎无力,想要将我推开,口中不住道:“你走开,不要碰我!你走开……”
我扶住他的肩膀,道:“你别这样,现在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张御医……”
我回身叫宋景盛随行带的御医,他站在我身后,仔细地看了看谭七岁,猛然退后了几步,大喊道:“疫症!这是疫症啊!”
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他又叫我,道:“沈小姐,你快放下他,这是疫症,是会传染的呀!”
疫症?会传染?
宋景盛在一旁问张御医,道:“这是什么疫症?以前可有先例?”
良久,听见张御医的声音哆哆嗦嗦地传来:“从未。”
我心一惊,撩起帷幔准备冲进医馆去找宋景逸,却听见他用尽力气,吼道:“别过来。”
原本与我一同往医馆里冲的叶倾城大约被这句话惊醒,整个人身子颤了一颤,脚步猛然顿住,紧接着,后撤了寸许。
我斜睨了一眼一旁的叶倾城,只觉得宋景逸这些年的爱都付诸东流了……
我心一酸,没理会身后阿碧的叫喊,跑到了宋景逸的身边。
因为昨天的一场重伤,他面上的血色尚未恢复,眼下又染上这样的疫症,整个人愈发憔悴。他艰难地微微睁了睁眼,看见眼前是我,身子往后缩了一缩,语气中带有隐隐怒气,问道:“你没听见张御医说吗?这病,是会传染的。”
“我听到了。”我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喉咙一哽,道。
“那你还闯进来。”他轻轻一笑,问,“不要命了?”
“我办不到……”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像是怕他听不清一般,我又说了一遍,“我办不到……”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却好像是一条铁律一般,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好像是对我这么多年的人生总结。
医馆外传来阿碧的喊声,大概是被宋景盛死死地拦着,我听见她的喊声中有挣扎的喘息:“小姐,小姐,你出来啊!你不要吓阿碧啊!你快出来啊!”
“我没事。”我沉稳地答道,转头,我对着宋景逸伸出双手,轻松一笑,道,“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我伸手去扶他,可他又向后缩了一缩,背已死死地靠在墙壁上,他摇了摇头,目光哀伤,道:“不行,我不能回去。”
我的手顿在空中,不知如何动作。
“这疫病尚不知如何根治,我若回去,只会让更多的人因我受难。”他坚定地看着我,道。
我眼圈一红,矮下身子来,道:“没有关系,你不肯回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等你好起来。”
我想向他靠近,却被他喝住——“沈音音!”
我一怔,他已没有了什么力气,脚上的伤口因为疏于照料而开始溃烂。他面无血色,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会死,你留下,也会死!”
我拼命地摇头,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疫症,我们有医术高明的医师,一定能治好你,还有全村的人的!”
“沈小姐,你快出来吧。这疫症,怕是无药可治啊!”张御医苍老的声音在医馆外响起,像是送别亡人的丧钟。
我低头看向宋景逸,他拥着被子,额头上沁出汗来,大约是疫症发作,他痛得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心像是裂开了一般,我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将他死死地抱住。
什么疫症?什么传染?
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要宋景逸少受一点苦楚,我想他和从前一样跟我拌嘴打闹,我想听他嫌弃地叫我“沈音音”,我想……
我想做任何事,和宋景逸一起。
所以,即便是无尽的痛苦,我也愿意和他一起承受。
这一阵痛过去后,宋景逸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我,他嘴唇嚅了嚅,道:“你真傻。”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我对你又不好。”
我摇了摇头,尽力将要涌出的泪水都憋了回去,道:“我这样傻,你喜不喜欢?”
小的时候,我总爱跟在宋景逸身后,问他:“大哥哥,你喜不喜欢我?”
待到他明确地告诉我,他不会娶我之后,我再也不敢问他这样的问题。
我忍耐了很久,有十年了吧?我以为自己会一直忍下去,直到宋景逸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可今时今日我才明白,去你娘的忍耐。
我沈音音这么好,是沈国公家的大小姐,是大周国未来的太子妃,我总是有办法让宋景逸喜欢上我的。
十年不够,就二十年。
我凭什么要把自己在意的人,让给叶倾城那样心如蛇蝎、贪生怕死的女人。
她根本就配不上宋景逸。
宋景逸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同我保持着距离。我知道,他在害怕我也会染上这样的疫症。那我就不让他担心,我不能倒下,眼下这个时刻,换谁来照顾他,我都不放心。
我也不打算等他的回答,后退了两步,走到桌边,道:“我不靠近你了,你也别靠着墙了,那里凉。”
宋景逸确信我没骗他后,才重新挪回来躺好了。
我同他说着我的打算:“你不愿意回玉京,就更不会愿意回鄞都了。那我让宋景盛把全大周但凡有点名气的医者都找来,再不行,我们就去别的国家找。我们有的是钱,你又是大周的八皇子,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有人为了金银珠宝、为了高官厚禄来救你的。真的,你信我。一定会有的。”
我说着就觉得自己喉咙一紧,泪珠在眼眶里想要掉落,我却假装眼睛痒,抬手抹去了。
宋景逸一双眼,淡淡地将我看着,良久,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我努力地平定心绪,强撑着,说道:“那你先休息,我去安排。”
他像是累极,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
我走出医馆,身后飘来宋景逸轻轻的嗓音,像是一层薄纱,虚幻得仿若抓不住一般。
“喜欢的。”
泪水再也止不住,我快走了几步出了医馆。
【十五】再见,再也不见
我出去的时候,宋景盛他们已经辟了一处干净的凉亭在商议了。
见我过去,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阿碧想上前来看我,被宋景盛拿着手挡了。
我站在亭子外,仰头看着高高站在亭子里的人们,恍然间觉得,自己真像是个叫人害怕的怪物。
我看了一眼叶倾城小脸惨白,无奈一笑,道:“我离你们远远的,你们说什么,我就在这里听着好了。”
宋景盛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
张御医便接着说了:“下官刚刚同侍卫去查看了各处,这疫症,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下官取了井水,才发现,那水里头被人下了药。这种药可以让饮水之人患上疫症,再传染给身旁的亲密之人。一开始的剂量应当是很多的,只是时间久了,井水又漫上来,就被稀释了。现在的浓度,是很低了。经过一天,传染的力度也下降了,除非身上有很明显的伤口,不然,不会轻易染上。”
“万事还是小心的好。”宋景盛低声吩咐道。
“是。”我赞同他道,“眼下还是小心为妙,这些人就由我来照顾好了。”
未等宋景盛开口,我便接着道:“阿碧,去准备干净的食物和水。”
阿碧听了我的话,立马就带人去准备了。
我拎了拎袖子,漫不经心,道:“可为什么会有人好好的,要来害这些人畜无害的村民呢?”
叶倾城眸光一闪,转瞬不见,却不想被我捕捉到。
明月楼,又是明月楼!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明月楼的!
“我去看一下那些村民。”我一面说,一面转身。
叶倾城在我身后追了几步,见我停下来,自己也停了。
“你要小心……”她在我身后轻轻说道,“张御医说了,千万不要有伤口。”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面子上倒是大气地回她道:“叶小姐放心,我还没嫁人,山河锦绣也还没看够,我还不想死。”
话毕,我就甩了袖子走人了。
我拟了封信,把这里大致情况说了下,让阿碧找人送去给白玉衾,请他尽快过来。
白玉衾医术了得,自我认识他一来,似乎就没有什么是能难倒他的。
他兴许能有办法。
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村民们一个个痛苦地痉挛着,已经连呻吟都发不出了。
究竟是怎样的灾难,才能让这个昨天还鲜活的村子,一夕之间,变得这般死气沉沉。
谭七岁本就瘦削,虽然已经七岁,但大抵爹娘在长身体的时候没了,所以身子骨也没什么斤两。我将他抱到了内室的床榻上。
他年纪小,病得不如外边的人重,我给他擦汗,又帮那些山民们准备了点食物,给他们拿过去。却发现其中一个人的样貌有些面熟,我只当是他长了一张大众脸,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景逸的昏睡已经越来越严重,从之前的两天醒一次,已经发展到现在五天才能醒一次了。且每次清醒的时间都非常短,我怕他醒来时发现我不在会担心,便不分昼夜地守在他身边。
“你醒了?”我揉了揉眼睛,望着他笑,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很久没睡好觉了吧?”宋景逸有些歉疚,唇却只能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以后总有机会睡的……”我朝他宽慰一笑。
这一日,我再次将熬好的粥拿到大众脸小哥的面前时,他却从席子上猛然跳坐了起来,随手乱舞,口中不住道:“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不要杀我……”
粥碗被他打翻,滚烫的稀粥落在我的手上,烫得我手红了一片。
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给我磕头,左右手同时开弓不停地扇自己大嘴巴子。
我甩了甩手,伸手将他制住,道:“我没有要杀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身子仍旧是止不住地颤抖,不断瑟缩着,像是想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是你?”我惊道。
我恍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那次在夜市上看表演时,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的那位路人大哥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是、是他抓我来的!”他一双眼里透着恐惧,毫无生气地四处看着。
“是司徒云?”我一把将他拽住,逼问道。
“我吃药,我乖乖吃药……”他一面说着,一面四处去翻药瓶子。
我整个人失了力气,是司徒云,他能把这个路人大哥带到这里来,自然是证明,这村子里的这场疫症同他不无关系。
我跑到村子的村口,大声喊道:“司徒云!司徒云,你给我出来!”
喊到声嘶力竭,终于有一道人影,由远及近,进入我的视线。
我认得出来,那就是司徒云。
明月皎皎。
“你不记得我了,沉沉。”他嗓音喑哑,眼睛里,有漫无边际的悲伤。
我一愣,忽然想起来,司徒云那次在山洞里犯了热症,迷迷糊糊的时候,口中也是喊的这个名字。
只是,他当时的热症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已经无从推测了。
“什么沉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心情跟他追根溯源这个“沉沉”的来历,只死死地拉住他,道,“解药呢?给我!”
他却像是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似的,只问我:“沉沉,你想起我来,好不好?”
近乎哀求的语气,却让我茫然。
“司徒云,我真的不晓得你说的那个沉沉是谁。你把解药给我,治好宋景逸,我陪你找那个沉沉。哪怕是把整个云启大陆都翻过来,我也帮你找到她。你先帮我救宋景逸!”我急急地承诺着。
“不必了。”他拂了拂袖,甩开我的手,道,“她已经死了。”
“司徒云。”我在他身后喊住他,他脚步一顿,身影却是说不出的苍凉。
我双手握拳,攥紧衣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我的心底仿若被严冬的冰雪冻结,我沈音音自小到大离经叛道,即便面圣时跪地,也不过是因为那些礼数的束缚。如今,却是头一次为了求人而跪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做这些,总是会有自己的目的。你告诉我,我一定全部帮你实现。”我怕他不信我许下的承诺,补充道,“我沈音音一向来重信守诺,你不必担心我会骗你。况且,我是有那个实力的。”
浮云遮月,天悬残星。
司徒云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表情被笼在一层阴影之中,他抬手捏住我的下颚,微微一用力,道:“我想要什么?”他手用力一收,道,“那是你给不了的。”
我觉得,我这个人当真是不擅长利诱,既是如此,我也只得威逼他了。
我极快地站起身子,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刀,死死抵在他的脖子上,道:“司徒云,你若是不帮我救宋景逸,我就杀了你。”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抬手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只轻轻一旋,我的手便无法着力,短刀应声落在地上。
“你连我的软肋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要挟得了我?”他嗓音冷冷,不含一丝情绪,眼中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
我想,或许这才是司徒云真正的样子,在揭下那面伪善的面具之后。
我将头一扬,道:“你不是很在意那个沉沉吗?我说过,我会把她找出来。即便她真如你所说的死了,我也会将她挫骨扬灰,让你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再相逢。”
“是吗?”他语音苦涩,道,“若是真的可以,你不妨试一试。”
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将我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捡了起来。
他拿着匕首,在地上轻轻画了几笔。画完了之后,他将匕首一丢,径直离去,也不管我在身后如何叫他。
云破月出,流光泻下,将地上照得亮堂堂的,我望着地上那龙飞凤舞的笔画,愣了愣。
难道,我跟司徒云,真的……自小就已经认识了?
我陷入了沉思,小的时候,我确实有过那么一段不俗的经历,以至于,认识了一个并非大富大贵的患难朋友。我同他分别后,我也找过他多次,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那段回忆并不十分美好,而我那位朋友再也没有出现。于是,我便将那时发生的一切都尘封了起来。
是的,我小的时候,曾被人拐卖过。
前头说过,我爷爷一直忙于军务,并没有什么精力来照料我。而我也是个闲不住的小丫头,三番四次作死地从国公府里偷跑出来,又被逮了回去。
但我战斗次数多了,输都输出了经验来。有一次,我摆脱了府上十几个侍卫的围追堵截,成功逃脱。我觉得自己太厉害了,简直智力超群,便有些得意洋洋。
绕到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一个猥琐大叔突然出现,拦住了我的去路。
若是照着往常,我见的都是宋景逸那般英俊的人儿,这种大叔我根本不屑看一眼。但是,他用他的真诚和善良打动了我。他说:“小朋友。”猥琐大叔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情绪,道,“你真漂亮,来,叔叔带你去买糖葫芦吃。”
所以,我说,宋景逸之前那次跟我大吵,说我为了串糖葫芦就跟人跑了,是他不了解各种内情。
我是那种能因为一串糖葫芦就轻易被打动的人吗?
那是我从小就压根没人称过我漂亮,我对这两字非常的渴望。如今,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形容词。让我更加坚信,我身边的人,纯粹是因为跟我待在一起太久。被我身上其他的优点所吸引,以至于,忘了我这个最本质、最质朴的颜值存在。
我兴高采烈地就跟着他走了,结果,就跟所有话本子里写的一样,他这是要把我卖了。
猥琐大叔将我关在一间破屋子里,我望远处瞄了瞄,稻草堆上躺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我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步一步朝那个白色的影子靠近。
快接近时,白色的影子动了动,乱草间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来。
唔,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那个草堆里的小姑娘比我差了些,但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嗯,我这样自我安慰。
“要吃糖葫芦吗?”我大方地将我手中的那根糖葫芦递出去。
漂亮小姑娘一双眼水灵灵地将我望着,看得我都快春心荡漾了,暗自觉得我这个给糖葫芦的行为会不会太男人了,叫她动了心。
“唔,那我们一起吃吧!”漂亮小姑娘一开口我就跪了,那哪里是个姑娘,声音虽软绵绵的,可分明是个纯爷们无误啊!
于是,我从糖葫芦串上面撸下一颗糖葫芦来,塞到自己嘴里,剩下的都递到漂亮小公子手里。
漂亮小公子愣了一愣,有些讶然,道:“都给我吗?”
“嗯。”我点了点头。
漂亮小公子接过糖葫芦,粲然一笑。那一笑,我的心就像是被浸在了埋了几十年的酒坛子里——醉了。
小孩子交流起来总有自己特别的方式,不出半刻,我同漂亮小公子便有说有笑了。
漂亮小公子问我叫什么,我便捡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一撇一捺地写起了我的名字。
我那个“沈”字刚写了一大半,便有人推门进来。我赶忙用脚在地上滑了滑,将那个字迹毁掉,斜眼瞟见小公子在地上正画了一个“二”字。
二?我想,真是够二的。除了客栈、酒馆中跑堂的伙计以外,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况且,人家那个也只是个艺名,算不得真正的名字。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叫什么,不然,我就死定了。”我悄悄在二小公子的耳边说道。
拐了我这样身份的人,是乖乖送回去受刑,还是杀人灭口,自然是很容易选的。
二小公子会意,伶俐地点了点头,竖起一根食指在我面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真是可爱极了。
我小时候是调、皮捣蛋,坏事做尽。除了在宋景逸跟前被他以暴制暴给震住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被我玩儿得很惨。
于是,我将这种精神给发扬光大了,成天带着二小公子逃跑,每次被抓回来,都是一顿暴打。我一向觉得自己皮糙肉厚,他们揍我的时候我哭给他们看,让他们从心理上觉得我认怂了。但只要他们一走,我就继续实施越狱计划。
可二小公子不同,他细皮嫩肉,经不住打,没一会儿就病了。
我心里内疚,几乎把我所有的吃的都分给了他。二小公子总是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有些心疼。
我照顾了他一段时间后,还是想要逃跑。
二小公子那次拽着我破破烂烂的袖子,嗓音柔柔地说道:“沉沉,我们不要跑了,好不好?”
我很生气,撇开他的手,道:“我必须得回去,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是啊,我必须得回去,我是大周未来的太子妃,我还要拯救万千黎民百姓,我怎么能流落市井呢?
我那时候觉得他是被打怕了,是个懦夫,便不想再搭理他,继续自己一个人逃跑。
拐卖我们的那些人都是历练过的,在我使用了翻窗跑、从屋顶跑一系列技能后,猥琐大叔他们怒了,直接把我跟二小公子给分开了。
他们不给我吃喝,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二小公子跑到我面前来,眼睛红红地道:“沉沉,我们不跑了。我答应他们,我们不跑了。”他从口袋里捞出一个窝窝头来,递给我,道,“我在里面埋了肉,你快吃了吧!”
我很生气,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没骨气的朋友,就一挥手,把那个窝窝头拍到了地上。窝窝头滚了几滚,二小公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慢慢过去,把那个窝窝头捡了起来,认真地用手轻轻拍了拍,徐徐吹气把上头的灰尘都弄掉。
“不脏了,沉沉,给你吃。”我望着他一副纯真的样子,实在下不去狠手,加上自己真的饿得快要昏过去。觉得节操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下,就拿过那个窝窝头啃了起来。
二小公子静静地望着我笑,我一面吃,一面口齿不清,道:“下赤(次)能给我搞点鸡腿只(子)来吗?”
二小公子愣了一愣,犹豫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我便真的有了鸡腿子吃,我忽然觉得这位友人很是靠谱,于是,又给了他好脸色看。
后来,我才从猥琐大叔他们的聊天中得知,二小公子是把他自己的那份省下来给我吃了。
难怪,我是说,他怎么眼睛越来越大。原来,是脸越来越瘦了。
这之后,我们被转了一次手,交给了另一伙人贩子。
我觉得,他们这个圈子还真是够乱的。
这次的人贩子很不同,也有爱美之心。我仍旧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二小公子长得漂亮,他们不舍得揍他,也不敢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正,我都已经是个破罐子了,他们就将我给破摔了。
二小公子不好好睡觉,他们揍我。
二小公子不好好吃饭,他们揍我。
就连二小公子不好好上茅房,他们都要揍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不多久,我们就被拉到一个人口贩卖的集会上去展示。
我在临行前,悄悄教导二小公子,一般人都喜欢买聪明伶俐的小孩子回家养着。所以,我们俩就装成傻子,这样,就不会有人来买我们了。
二小公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又问:“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对吗?”
“对对对。”我回答他道。
他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给我看,让我觉得即使身处阴暗潮湿的茅草房内,也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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