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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大愚若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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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摔在坚硬的地上,还顺势撞倒了一盏竹灯。
    骨痛欲裂,有种全身没一处完整地方的错觉,喉口腥甜,我干咳着撑起身子,在颜璆发起下一波攻击前,举起了手中的牌位:“世伯母,还请您手下留情,不然我没法护好这块牌位了,这是玉石琢成的,倘若磕了碰了,我可赔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颜璆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本无意冒犯,真的只是想借用一下木盒子。”我诚恳地说道,身子开始后退,余光瞄到地面上有一滩油状液体,是从翻倒的灯盏中倾泻出的松脂,但火并没有燃起,估计是灯芯被防风的夹片拧熄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带着先代族长的遗物平安离开吗?”颜璆冷哼。
    “世伯母,你们跟我痴缠,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颜煜现在怎么样了……”我有意无意地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我满手的血污。
    “你伤了小六,我更加饶不得你。”颜璆开始朝我靠近,我退一步,她前进数步,其余的骶族氏人紧跟其后。
    情势几乎是一面倒,对我相当不利,我笃定自己不喜欢不肯让步妥协的人——诸如眼前这堵人墙。
    众人的步步相逼,无疑是在对我施压,手上的牌位只是让她们有所忌惮,却不能起牵制作用,莫说我只是虚张声势,不会真的碎了颜煜祖先的牌位,就算我将牌位摔出去,最后也逃不掉的——颜璆的身法偏邪,不同于我以往所接触的武功,我们交手数招,我吃到她的苦头,她摸清了我的斤两。
    视线越过众人,看向后方的祭司老太婆,她使了一记风刃之后,就没了动作,一如先前那般平静地站着,眼神犀利而明亮。
    祭司老太婆的沉稳,愈加反衬了我的狼狈,眼见距离不断缩短,一旦进入颜璆的攻击范围,只怕不出十招,牌位就会被她夺下,二十招之内,我必定惨败……牙一咬,心一横,如果可能,我由衷地希望不会用到最后的撒手锏,但情势不由人,没有深思熟虑的时间了——
    我一手抓着牌位缓缓后退,一手探入怀中,摸到火折子,然后攥在掌心,藏于衣袖之下。
    “世伯母,您看……”我突然驻足,站在两盏竹灯之间的位置,唇瓣夸张地动了动。
    “你说什么?”颜璆不自觉地也停住,一脸疑惑,拢眉问道。
    “我是说……”我蓦地顿住,深吸一口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倒前面的竹灯,后抬腿踹倒另一盏灯,平移几步,一个旋身,又扫倒两盏,掏出火折子的同时,高喊出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本来那么多盏竹灯倾倒,其中就有灯芯滑落出来,引出小火苗,但成不了气候。关键时候,还是要用上好硝粉与硫磺混合的火折子——当晃燃的火折子接触到地上的松脂,火焰一下就窜高了,烧着竹制的灯体,一盏接一盏,转眼间就形成一堵高耸的火墙。
    “你居然放火!”颜璆暴怒,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这整座鼓楼都是木头搭建的,烧个一天一夜不成问题。如果我是您,我现在会先去救火的!”干完坏事,我转身就跑,边跑边嚷嚷,却不敢再撞倒竹灯,生怕火情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
    大殿内火光跳跃,满目橘红,耳边充斥着尖叫哭喊,其中还夹杂着火星子爆裂的噼啪声与呼啸的……风声?!
    发足狂奔之余,我扭头回望,不由咋舌——火势出乎意料得迅猛,火尖被左一股右一股的风头压住,但一下就反扑,比之前更加猖獗,更糟糕的是,风撩拨起火焰,四下乱窜,连带着周围数盏竹灯都燃了起来。
    我发誓,眼前这片令人叹为观止的火海真的不关我的事!
    数百名骶族氏人像没头苍蝇一般慌乱逃散,然而全是向着火墙的相反方向,没一个越过火焰朝我这边、也就是大门方向跑来;祭司老太婆站在一隅,双手大张,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以风制火,还是以风助火;颜璆不再对我穷追不舍,而是与数十名女子一起,试图用衣物灭火……
    倘若让我用一句话来概括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只能说,火警演习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眼睁睁看着火舌吞吐,疯狂蔓延,我忍无可忍,开始往回跑,扯开嗓门吼道:“祭司老太婆,如果你除了御风外不会其它的术了,就别添乱啊!世伯母,火都烧成这样了,你的灭火法根本行不通,赶紧用水啊!至于后面那群乱跑的,你们中有体力的人,就去外面打水抬水缸,老弱病残跟我跑,别在这儿碍事啊!”
    我从没练习过海豚音,挺多模仿过《第五元素》中外星生物diva的叫声,但不得不承认,其实我的声音还是非常有穿透力的,至少一嗓子下去,镇住了满殿的人。
    惊吓过后,众人开始有所行动。
    当我看到颜璆带领着近百人朝我的方向奔来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还在逃命中啊!我优雅地转身,然后……继续狂奔。
    哀号着将眼泪往肚里咽,不需要别人帮我卜卦,我自己就能预言,如果跑不掉,注定会死得难看,而且是非常难看。
    身后嘈杂,但我无暇顾及,埋头猛跑,一鼓作气跑出鼓楼,不加思索地冲向村外,骶族村寨的寨门在望,我却没有到达终点的喜悦感。
    我在寨门的面具下停步,东张西望,确定没人追来,脱□上的佐祭服,整齐地叠放在木柱下的一方较为平滑的石头上,然后把颜琊的牌位包裹其中,妥善安放好。
    一切做完之后,我慢吞吞面向没有人烟生气的雾林——
    我将我今晚的运气,全押宝在这儿了

  ☆、64秋豫暮花迟满心尘3

风过雾林;却吹不散重重青霭。
    山林间幽暗深沉,万籁俱寂,虽不显阴晦,但满目尽是青玄之气,目光所及,竟不能远观至半丈之外,漫无边际,遮天盖地;浩浩荡荡。
    我完全是抱着侥幸心态闯进雾林的。两个时辰前;我尚能苦中作乐地夸赞“月下品雾,风景别致动人”;但现在,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快走几步,在前方的树干上看到了四匝棉线,说明我路过这儿四回了。顿时,我垂头丧气,认命地又绕系了一圈的棉线,然后开始新的探索。
    一路走走停停,我在树干与岩石上寻找着苔藓——理论上说,由于苔藓背光,所以长势朝北或者东偏北。在我的认知中,我一直沿着相同的方向走,可为什么还会来回绕圈呢?难不成雾林中的苔藓一丁点儿身为喜阴植物的自觉性都没有,任性妄长?!
    眼瞅着天都要亮了,粗略地算一下时间,大火应该被扑灭了,颜煜应该舒醒了,祭司老太婆她们应该把我干下的“丰功伟绩”都告知颜煜了……
    抽了抽鼻头,我想我开始怀念颜煜了。想当初,他陪我穿雾林的时候甚是轻松,也没见他特意地观方位、算步数,似乎只是一味地让我直行——我重重叹气,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真大啊,人家颜煜在驴背上就能卜度五行,我磨蹭了数个时辰,仍在原地打转。
    胡思乱想间,我迟钝地觉察到周遭雾气不再平静,起先如行云般纠结涌动,随着速度逐渐加快,竟翻涌不止,接着好似沸水一般,陡然蒸腾。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跑了起来,脑海中不自觉地忆起在“风雾阵”中的惨痛经历,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什么直线方向,一心只求摆脱怒涌的雾气——我就纳闷,祭司老太婆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允我离开,敢情是打算把我毁尸灭迹在这片罕有人烟的山林中。
    无数个或大或小的气流漩涡渐渐成形,疯狂旋转,剧烈动荡,隐隐有吸扯之力。我见漩涡就转方向,慌不择路。
    很好,我能确定两件事情了。其一,这地方实乃大凶之地;其二,我是真的想念颜煜了,倘若他在身边,多多少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思及此,我欲哭无泪,平生难得做一件好事,还是令我追悔莫及的错事——我就该拐带颜煜一起跑,起码该求他带我下山,反正他很好哄骗。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上早已汗湿,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我倏然刹住脚步,惊悸不安地瞪着前方两个巨大的漩涡,左瞧右看,两旁是无数的小漩涡,刚欲转身回去,发现退路被一个更大的漩涡封死了。
    风声凛冽,嗦嗦不绝,我沉吟片刻,绷紧身子,深深呼吸,然后朝着前方两个高速旋转的气流的交接边缘处强冲过去。进入的一瞬间,天旋地转,耳目轰鸣,身体被撕扯着,无法自主地被抛甩了出去。
    屁股着地,疼得我呲牙咧嘴,但有痛感是好事,至少证明我还活着。我试探地张开双眸,眼前一片清明,不似先前的雾蒙蒙,我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不远处的林子,袅袅轻烟,幽静安详,一刻钟前的危急,恍若隔世。面前是高耸陡峭的山壁,崖岩寸草不生,荒凉冷漠,纵使如此,看在我的眼中,仿佛是世上最美的风景——我终于从雾林中出来了!
    我振作精神,摸索到崖壁上的入口,低一脚高一脚地穿出岩洞,爬过怪石突兀的山丘,之后就看到通往山下的曲径。
    下山的路,走起来颇为省力,相较上山时的彷徨,怀中的木盒让我略感安心。极目远眺,东方露白,黎明将至,天空的颜色极淡,苍白而无力,连带着让我的心间一片惘然,我尝试以思考的方式填补脑海的空白。
    回溯近一个月的昏天黑地的日子,记忆颠三倒四,天地孤寂,风雨飘零。我发自肺腑地感激,在我无助脆弱的时候,有人始终陪伴在我的身边,任由我索取着温暖,只是现在——
    连绵的山脉,不见人迹,世间好像唯有我一人,形单影只,山风吹过,冰冷入骨,身上单薄的衣物没法抵御深秋清晨的寒气,丝丝凉意袭上心头,一抹落寞,几分失意……
    …………………………………………………………………………………我是捡到便宜的分割线……………………………………………………………………………
    我到达山下村庄已是入夜之后的事儿了,原打算天亮再到附近的镇子与护卫会合,但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挂有墨台府徽识的马车。
    探访骶族村寨是秘密,我对谁都没有提过,只说宇文景开了一副起死回生的方子,让我去山上采药,识药理的夏枫再三追问,都被我四两拨千斤地蒙混过去了。
    负责接应的两名护卫本该在镇上待命,但她们见我数日未归又杳无音信,生怕我遭遇不测,于是前来找寻,几次上山搜索都无功而返,只得死守在村口这里。
    启程前,护卫向我请示,问我是否等那位同行的公子来了以后再出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更加悒怏了。
    回程一路无波。
    这日晌午,途径客驿,护卫在前院打理马匹,我无精打采地在厅堂面墙而坐。
    骤然间,喧闹的客驿静默无声。本来我是不会注意到的,适时我正在吃汤面,当我往口中送食的时候,吸吮之声刺耳鲜明,清晰可闻。登时,我一阵尴尬,懊恼地转头,然后——
    差点扭伤脖颈。
    我错愕地回视门边兀自笑得灿烂的人儿。他的容貌,好似初雪映辉,晶莹剔透,丝毫未沾染尘世间的污浊;他身子穿着一袭柳绿的衫子,款式与布料都极为寻常,但偏偏流露出别样的光彩,千般温柔,万种风情,尽在婉约的身姿中。
    美得让人沉醉,似乎赏阅千百年都不会腻味,天下无双,绝世之颜——来人正是颜煜。
    很快的,我发现不光我一人呆滞,事实上,整个驿站的人都是一脸惊艳,怔愣地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我过剩的保护欲一下就冒了出来——怎么说,颜煜也是我的人……我的徒弟自然算是我的人了,凭什么让人意淫,还是不付钱的白看。
    我正打算把颜煜藏起来,但只是构想阶段,尚未付诸行动,因为在无数滥俗故事中必然出现的角色,选在此时堂而皇之地登场了。
    当三个腰粗膀圆的高大女子站起来,走到门边开始调戏颜煜的时候,我方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流氓。
    流氓甲:“美,真美……”
    颜煜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径直朝我走过来,完全无视面前的三人。
    流氓乙晃身拦住了颜煜,迷乱垂涎地说道:“美人儿,跟我走吧!包准让你餐餐有肉吃,顿顿有酒喝。”
    这次颜煜有反应了,只听他困惑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而且,我也不爱喝酒。”
    周围众人一片哗然。
    “美人儿,你还是跟我吧!我府里良田千亩,奴仆百人,包你……”流氓丙的话注定没有机会说完了,因为颜煜已经越过他们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找到你了,这次倒不难找。”颜煜的眼角眉梢满满透出笑意。
    我暗暗估量对方的实力之后,挺身站了起来,将颜煜拉至身旁,一边警惕流氓三人组,一边轻斥:“告诉你多少遍了,出门要戴纱帽,就算没纱帽,也该扯块破布裹着脸。”
    “下山时,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准备。”颜煜软软地说道。
    “这个忘不得。”我的思绪一整,相逢的喜悦遽然冷却,身子不由地往边上挪了挪,戒备地问道:“你不会是专程出来找我的吧?”
    颜煜微微颌首,十分自然地往我这边移了几步,轻轻说道:“祭司婆婆让我来的……”
    “喂,你是什么玩意儿,敢跟美人儿靠这么近!”流氓三人组充满敌意地喝道,不甘就此被人无视,六道凶狠的目光瞪向我。
    “别插嘴!没看到我们正在说话吗?”我不悦地大吼,声量远远高出那三人的,然后正视颜煜,严肃地问道:“祭司老太婆让你来取回盒子吗?”
    “是的,祭司婆婆都告诉我了。你扰乱祭典,冒犯历代族长的牌位,抢夺六十七代族长的遗物,放火烧宗庙。”颜煜细长的明眸直直望进我的眼中。
    “你来得可真快啊!”我苦笑。颜煜出现在此,不正说明他已改变初衷,决意讨回盒子了吗?想想确实不能怪他,我在骶族村寨干的那些事儿,似乎、也许、可能……过分了。
    颜煜正待说什么,我们之间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刚从我的吼声中回过神的流氓三人组,她们将我围在中间,口中骂骂咧咧,不三不四的。
    深深深呼吸,不就是问候毒玄的十八代祖宗么,反正我也不认识,随便骂吧。我无动于衷地站着,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客驿大门——我不可能跟颜煜动手,自然只能跑了。
    颜煜神色遽变,似乎动了气,唇瓣微掀:“你们……”
    “三位姐姐,小妹刚才失礼了,给三位赔个不是。”我拔高声音,盖过了颜煜的话语。
    “……就你这样,还敢跟咱们仨耍横,怕了吧?晚了!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瞧瞧……”流氓三人组显然还没闹尽兴,仍旧不依不饶。
    我不耐地打断她们威胁的话,将众人的注意力再度转移回颜煜的身上:“姐姐们言重了。小妹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妨碍三位讨美人儿欢心了,预祝姐姐们顺利抱得美人归。那么,就此别过。”
    我拱手作揖,心情复杂地看了颜煜一眼。然后,脚底抹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奔向前院。
    流氓三人组体格壮实、专横跋扈、凶神恶煞,应该能拖住颜煜一时半刻——我如是盘算,一跳上马车,就吩咐启程。两名护卫见我神色慌张,不敢多问,当下提缰扬鞭。
    车轱辘缓缓动了,马车驶出了客驿,我半掀席帘,刚一探头,正好看到一具人身飞出厅堂,狠狠摔在前院的草垛上,看服饰正是流氓三人组的一员。随后,颜煜跑了出来,环顾四周,一下就看了过来。
    “毒玄!”颜煜追在车后高声叫道。
    我暗暗叫苦,迭声催促马车加速。
    “毒玄,我跟你走!”颜煜的话,着实令我愣了一下。
    莫非,颜煜不是现在就要带走盒子?!我稍感宽心,于是探身而出,大声允诺:“你先回族里去,我跟你保证,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会带着木盒上山跟你阿娘及祭司老太婆赔罪的。”
    话音刚落,惊觉颜煜竟从大道上失了踪影,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后无人的车厢内,突兀地冒出细碎的呼吸。我一扭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瑰颜,心脏差点停摆。
    “你不能上山。阿娘说了,若让她再瞧见你,定将你供奉予神龙。祭司婆婆也说不想看到你,让你千万别回族里。”颜煜小口地喘着气,在我身边寻了一处地方拢膝坐好。
    “你要跟我回‘生死门’,等事了之后再带着盒子回族里?”我试探地问道。
    颜煜先点了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想那么快回族里。我记得,你说等你夫君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堰都。”他的声音几乎消失在空气之中,若不细听,真要错过了。
    “你的族人,都已经恨我入骨了,你跟着我,非常不妥。”见到颜煜明明很开心,却又担心害了他——心头的浮躁感更甚了。
    颜煜蹙眉思索片刻,然后展颜道:“不用担心,阿娘她们是真恼了,但祭司婆婆应该没有动怒,要不她也不会为你在雾林引路了。”
    双眼微眯,我一直以为自己那叫九死一生,遂咬牙切齿地说道:“祭司老太婆帮人引路的方式真特别啊!”
    “更何况,你不是曾经答应我,会陪我修行吗?”颜煜嗫嚅,凤眼偷偷瞟向我,正好对上我探究的视线。
    我略沉吟,说道:“你不回族里,是不想现在就继任祭司之位,对不?你放心,只要把盒子送回去,这事就算完了,尽管之前你亲口应允继任,但只要你表现出不情愿,祭司老太婆自然会帮你将事情盖过去的。”
    颜煜闻言,语带焦急:“你以前明明答应过我的。临行前,祭司婆婆悄悄跟我说,让我慢慢寻盒子,不用着急,不管花费多少年,只要我高兴就好。”
    “祭司老太婆什么意思?”我怒,她真打算“推”颜煜入火坑,是不?!
    “祭司婆婆叫我不要有任何负担。她说,以她的修为,无望成为咱们族有史以来法术最强的祭司,但是她会争取成为寿命最长、在位最久的祭司。”颜煜一字一顿,吐字清楚。
    祭司老太婆说这样的话……是已经做好颜煜自动放弃修行者身份的心理准备了么?!她还真是想开了,但这一把的赌注未免太大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万一骶族始终没有新的修行者诞生,万一……
    其实,骶族有没有祭司在位,与我毫不相干,我所执着的是——颜煜不做修行者,实乃百害无利、害人害己、祸国殃民!
    “……还有,你别叫祭司婆婆‘老太婆’了!婆婆说了,你干了那么多坏事,其中最为可恶的一件,就是称她‘老太婆’。唤她‘婆婆’,是对她的尊敬,她能接受,但是唤她‘老太婆’,就是对她的侮辱。”颜煜径自说着,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古怪。
    我的目光从颜煜的脸上,落到他的身上,细细打量,思绪翻腾——不足一十七的少年,不识人心险恶,不擅察言观色,又容易认死理,最糟糕的是,长了一副折腾他人心律的容貌——倘若将他留下了,扪心自问,我的羽翼真能遮护他么?
    “你在看什么?是我的衫子吗?这是前阵子我不在家的时候,阿爹为我缝的,他还特意做大了一些,没想到这次我回去,大小正合身了。你瞧这布色,据说还是祭司婆婆帮着挑的呢!”一说到自己的亲族,颜煜笑弯了一对凤眸。
    祭司老太婆的眼光……
    我没立刻接话,转而盯着他身上的衣服,良久——
    “颜煜,你就在我的身边好好修行吧!”我以壮士断腕的口吻说道。
    我一定要竭尽所能帮颜煜树立正确的审美观、爱情观及人生观的,然后把他所有的旖念尘缘都掐断——当然,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学会抗拒美色与抵制诱惑。
    我能预言,将来我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这一决定,但是,以后的烦恼以后再说吧!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一扫连日的阴霾,嘴角不可抑地上扬。
    “我的包袱,你有带出来吗?”我开始有心思旁顾琐事。
    “没……里面有什么要紧的物什吗?要不我回去取吧?”颜煜的笑容微敛,紧张地问道。
    “不用了!不就是一些身外之物么……就当赔偿费用吧,散尽千金买个心安理得。”我故作潇洒地说道。
    一炷香之后——
    “你怎么了?胸口难受吗?”颜煜一脸关切地扶住我。
    “别管我,我只是心疼、肉疼、全身疼!良心的价码真高啊……”

  ☆、65昨日花飞絮水东流1

再次回到白石镇;驻守镇外的步军营兵士已全部撤离,小镇犹如大劫过境,尚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街面上的路人零散,商铺内的生意萧条。
    一路上山,偶尔看到几拨结伴出行的女子,都做寻常百姓的打扮,三两成群;围聚一团;或在岩上,或在树下;彼此间甚少交谈,各自目光炯炯地守望一方,全然不见出游的闲适雅逸。她们身处的位置,不是荒石,就是野林,毫无景致可赏,却是上下山必经的隘陿关口,倘若善加利用自然之力,不失为一套天然的攻防体系。
    这群人的行迹固然可疑,但她们并未出手拦截过往的路人,我也就没有多费心思揣度她们的来路。
    “生死门”一切如常。
    桃花林负责接引的弟子告诉我,山脚的官兵拔营之后,门派就解除了戒严禁令,而今门中弟子又能自由地上下山了。
    当听弟子随口提到,近些日子掌门时常将长老及堂主派出办事,我心中一凛,心知冬杏她们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天知道,那些长老堂主出了门派,会发生什么“意外”——一旦各个重要的职司,都换上她们的人,就相当于彻底接管了门派,而且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的。
    前往中央院落的途中,我不由分神思忖。我始终不认为官兵围剿“生死门”的行动是由墨台妖孽提出的——因为时间不对。要知道,那段日子墨台妖孽与我正处于情浓难舍的阶段,他离开皇都之际,仍是千百般不安心,好像他一转身,我就会跑了似的——
    如果不是墨台妖孽主动请缨的,那么,能命令他的就只能是……懿渊帝?!
    恕我愚昧,我实在想不出懿渊帝将其尊贵的触角伸进远离庙堂的武林的用意,只是区区一个江湖门派,能对她家朝廷或者她的帝位造成何种威胁呢?还是说,她针对的从来就不是“生死门”,而是站在“生死门”后面的冉燮左相?!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生死门”自然不会是冉燮絮的弱点,但谁人能保证“生死门”不会成为攻击冉燮絮的利器呢……
    思及此,我的目光偏冷。我从不干涉墨台妖孽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我能容忍我的夫君因为他人的某些目的或是阴谋,而陷入危险当中——那个“他人”,自然包括“运筹帷幄,知人善任”的懿渊帝。
    思绪翻转,脚步未停,直到亲眼看到墨台妖孽仍平稳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吐息规律,我的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从夏枫口中确定了墨台妖孽一直保持着假寐状态,之后,我状似随意地吩咐颜煜留下,打算独自去见宇文景。颜煜乖顺地应允了,倒是夏枫面露古怪,阴阳怪气地在颜煜与我之间来回扫视。我并未多想,很自然地将夏枫的这一举动解读为他对颜煜保留了防心,毕竟先前我只是笼统地介绍说,颜煜是我在“生死门”的弟子。
    我怀揣着木盒来到刑律堂,就见扮作毒珊的秋梅已接到消息等候在地牢前面。在我的印象里,“四季”之中,属秋梅最为好动活泼,现在让她冒充长年挂着一张死人脸的毒珊,委实难为她了。
    秋梅挥退随行的弟子,领我走下地牢。潮湿的泥墙,昏晕的窄道,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毫无留情地剥夺了生者的快乐。而当秋梅推开一道暗墙之后,夺目得近乎刺眼的光亮倾泻而出,打散了周遭的黑暗,竟让人恍若由地府步入仙境。
    临去骶族前,为了杜绝秋梅她们折辱宇文景,我特意强调了宇文景的重要性,叮嘱秋梅好生照料。虽知秋梅不会疏忽怠慢,但眼前的情景,着实令我目瞪口呆——
    宇文景身处的牢笼,作囚禁之用的铁板都被卸去,与外围的地道相通,形成一个颇为宽敞的空间。地牢无缝无窗,透不进光,秋梅就让人在墙上镶嵌了夜光珠。牢内正中是一张虎玉八仙桌,以兰桡屏风隔出内外间,紫檀多宝格上整齐地堆放着古玩,灰墙上满是挂幅。
    秋梅解释说,宇文景不肯出地牢,她只好将东西送进地牢。宇文景的起居饮食,一切都是按他原先的用度来供给的,除了庭院流水实在没办法引来,其它的摆设都已尽量仿照他的住所来布置了。
    早些年,我就耳闻宇文景的“清晖流苑”,布局独特,书画满栋,奇珍列柜,却始终没有机会一探究竟,心中多多少少留有遗憾,想不到,今日的地牢之行,居然让我得偿所愿——真是讽刺啊!
    秋梅退了出去,我径自穿过屏风,步入里间,映入眼帘的是正坐在根雕茶几边闭目养神的宇文景。他一身清爽,周围不见一只蛊虫,甚至连其曾存在过的痕迹都未留下。
    “你……回来得真快啊。”几乎在我踏进的瞬间,宇文景睁开了双眸,尽管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我笃定他看到我的瞬间,眼中闪过了诧异。
    “今天是第二十六日,没有超出一个月的时间。”我自动将宇文景的话反过来理解,他说快,就是嫌我慢了。
    “我似乎低估了墨台府马车的脚程,原以为一来一回,至少三十日……”宇文景沉吟,随即,他的目光直接越过我,落到了后方,问道:“怎么就你一人来?我要的东西呢?”
    我极度怀疑宇文景是根据驴车的脚程来计算日子的,但好在他错误的计算,为我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我往前挪了几步,掏出用防水油纸层层裹好的木盒,口中答道:“又不是很大的物件,我一人就能拿来了。”
    “这是什么?”宇文景看也不看一眼,蹙眉瞪视我。
    “你要的东西啊!”宇文景的冷淡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发懵,急急拨开油纸,将盒子推到他的面前。
    “这盒上有她的印信符契……”宇文景表情骤变,直直盯着盒子,却不肯轻易抬手触碰,只是声调出现波动:“为什么你能拿到它?为什么她的法咒对你无效?”
    “我还想问你呢!明明这个盒子谁都能拿的,你为什么要诓我呢?”我不满地抱怨,却不敢过分大声,生怕触怒宇文景。
    “谁都能拿?怎么可能……”宇文景的乌瞳微眯,倾身将手掌悬停在盒身上方,仍迟迟不接触木盒。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带来了,现在,该轮到你救我的夫君了。”我性急地催促,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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