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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大愚若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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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颜煜的指引下,越过乱石堆,穿过隐秘的岩洞,通过雾林迷阵。终于在破晓时分,看到了林边突兀地立着两根木柱,上面横挂着一张凶神恶煞的鬼面具——线条粗犷,色彩斑斓,凸眼长鼻,血盆大口,模样同颜煜祭月所戴的相差无几。
    颜煜告诉我,这就是骶族村寨的寨门了。语毕,他跳下驴背,快走几步,率先出了山林,我牵着驴,紧随其后。
    林外视野开阔,别有天地。举目眺望,村寨建在缓坡之上,只有三四十座院落,以竹篱矮栅围成,彼此相距甚远。青石板铺路,其间池塘田地,分布井然有序,周围遍植桑树竹木。山岩边、大树上,搭着巨大的蜂窝。我注意到,路边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浅沼,不知所为何用。总的说来,这里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寻常的深山小村落。
    晨曦中,村寨里许多户人家正在各自的院落中忙碌。覆面的颜煜同陌生的我,从村外一路走来,竟无一人上前盘查拦阻,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俩。这样的情况,与我预想的截然不同,令我心生疑惑。
    颜煜将我领至与塔形鼓楼相邻的院落。这鼓楼足有五六丈高,只靠一十六根杉木柱子支撑,楼心宽阔平整,四周檐角玲珑突起,楼尖顶筑着一条交错舞动的双头蛇。
    我正仰头默数鼓楼层次,忽闻院中人声鼎沸,不解地转身回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大大小小十来双眼睛,热切地注视着。
    我用力眨了眨眼,心里微惊,面上泰然自若,作揖道:“在下墨台玄,冒昧来访,望诸位见谅……”
    礼还未行完,就听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议——
    “她会动会说话,真的是个人!”一个垂髫稚童嚷嚷道。
    “唉,可惜是个女人!”这是一名十来岁的女子说的。
    “女人好!我们就缺女人!”顿时,七八个男子叽叽咋咋地说开了。
    “可她是小六带回来的……”
    “小六是修行之身,不能生子。所以她,我要了!”
    “二哥,你都有两个娃儿了。不行,把她让给我!”
    “四哥,你不是准备这个月下山的么?”
    “下次山太累了,来回折腾,还指不定这一次能不能怀上。”
    我张口结舌看着这堆人,如坠云雾,无法理解他们的言语。眼角瞟见,颜煜跟在一位青衣女子身后,从干栏式木楼中走了出来。
    “吵什么!这位是小六在山下认的师父,你们可别吓到人家了。”那女子颇具威严地说道。
    “阿娘,她既然是山下的人,那我们不就能……”排行第四的男子低语。
    “四哥!玄……师父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不要这样。”这时,颜煜已摘去了纱帽,可以瞧见他的秀眉轻蹙。
    没时间旁顾,我对着青衣女子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世伯母,墨台玄给您请安!”
    待我站直身子,方看清女子的面容。天知道,我费了多大的气力才保持住面部表情的自然,只因——跟颜煜有七分相像的面容上,前额、双颊、鼻梁及下颚各部分细细纹刺着蓝黑的蛇虫图案。这些花样,栩栩如生,随着她的脸部肌肉的运动而小幅度扭动着,令我莫名地联想到流动的符咒。
    她怔愣地看着我,久久没有动作。我犹疑不定,心道莫非这里兴跪拜大礼,正欲撩袍跪倒,就见她居然学着先前我行礼的模样,对我躬身作揖,道:“小六师父,颜璆给您请安!”
    这下换我傻眼了,呆呆站着,不知该如何还礼。而颜璆没等我做出反应,就招呼一大家子人进屋去了。
    我耳尖地听到,她一边走一边嘀咕:“山下的人,就是规矩多,说话就说话,还又弯腰又抬手的……”
    ……………………………………………………………………我是热闹非凡的骶族生活的分割线…………………………………………………………………
    颜煜的家,如同其他骶族氏人的院楼一样。院内以碎石堆起足足有一人高的祭神坛,每日早午晚,一家人都会定时祈拜。楼房全木结构,屋脊架“人”字形横梁,四周墙壁均用圆木垒砌而成。前面是露台,两边设走廊。露台和走廊排柱悬空,悬柱的末端有圆锥形雕饰。房屋建为三层,上两层住人,底层前头搭灶台、后面关牲畜及堆放杂物。
    大门朝东,门梁上挂着鬼面具,驱邪避凶。进门后,右手边铺着大张的竹席,是一家人吃饭及聚集的场所;左手边摆放了数架以上百根竹签为档的织布机,楼上设为卧房。由于骶族男女,一十三岁就算成年,因而十三岁以下睡通铺,而成年后则在门楼上搭建独立的屋室。
    颜璆邀请我跟她们一同用早饭,连续走了一天一夜、只啃过几口大饼的我,确实感觉饥肠辘辘,也就没有客气,跟众人一块儿席地而坐。
    这里的餐具不是我所熟悉的瓷器皿,而是掏空心的竹筒。主食是粘米饭,里面掺和着苞谷、麦籽、红薯等杂粮。而配菜装在石钵里,我只能辨认出最上面的一层,是糯米醪糟及辣椒干,尝了一小口,发现酸辣爽口,口齿留香,不由多夹了几筷子。颜璆一家,见我颇为喜欢她们的食物,都笑得十分灿烂,一群人不停地劝我多吃。
    “这菜叫什么?”我吃着吃着,多嘴地问了一句。
    “蛇蝎美人,这菜只有我们族里的人会做,别处绝对吃不到。”颜煜笑眯眯地说道。
    “蛇蝎……”我原本正欲伸著夹菜,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小六下山没几天,就瘦成这样,一定就是因为吃不到蛇蝎美人。”颜璆心疼地看着颜煜,递给他两竹筒的饭,然后转头对我说道:“小六师父,我们家的蛇蝎,都是养到极肥才入菜的。做这道菜,要先将蛇蝎赶入土坛里,涮入药酒,然后将烧至炽热的石块丢进坛内,加盖密封……”
    “那个……为什么我听着听着,觉得这好像是做石头蛊的步骤……”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哎呀,小六师父,原来你也是炼蛊的!”颜璆一脸惊喜,继续道:“石头蛊只要封坛十来天的时间,但蛇蝎美人要一个月以上,开封后虽然闻着有异味,但加香料炒一炒,就成香味扑鼻的美食了。你多吃一点啊!”
    一滴汗珠偷偷地从我的额角滑落,我不动声色地放平了竹著,微笑道:“我吃饱了!”
    “小六师父,你一筒子饭都吃不完啊?”颜璆咋舌。
    “师父的食量素来不大。”颜煜替我解释道。
    墨台妖孽跟喂猪一样喂我,我的食量能小到哪儿去?我撇了撇嘴,却聪明的没有开口反驳,毕竟跟颜煜比起来,我的食量确实不大——他现在正在吃第四份竹筒饭。
    饭后,颜璆正式跟我介绍她的家人。直到此时,我才知道,颜氏竟是骶族世袭的族长之家,传到颜璆这一辈,已是第七十三代。
    在我看来,颜家是一个大家庭。虽然颜璆只有一位夫君,却有一十二个孩子,其中老大老三老八及幺儿是女孩。老大老三已成家,同样都只娶了一位夫君,同样膝下儿女成群。这让我由衷地感慨,骶族的夫妻,感情融洽,幸福恩爱。
    说到成年却尚未成亲的八女,颜璆只是无奈地说:“小八的夫,还未出世呢!好在小八才十四,年轻能等……”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我并未多想,只道这个八女的眼界过高,难寻伴侣。
    介绍完女儿,颜璆给我介绍她家儿子。他们素颜净面,脂粉未施,容貌虽不及颜煜那般摄人心魂,但至少有五成相似,随便哪一个往人堆里一站,都是妍丽绝伦,群芳难逐。他们中许多人,或抱或背或牵着孩童。我注意到,身边没有孩子围绕的男子,编着一根独辫,而有孩子的,将长辫挽起,梳成发髻。我心想,以发式区分已婚未婚,这习俗倒跟外界的一致。
    之后,颜璆领着颜煜出去,说是远行归来要燃烟拜神;而她的两位成年的女儿,领着各自的夫君与孩子回去自己的楼屋了。一时之间,屋里就剩我一个女子。许是骶族村寨从未有外人进来之故,许是骶族男子天生热情好客——颜璆的儿子们主动将我围住,七嘴八舌地同我聊着,其中甚至还有人对我抛媚眼,而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我生疏而有礼地答话,努力跟他们保持距离,生怕他们的妻主突然进来,然后心生误会。眼光游移,不经意间看到坐在织布机上的颜璆的夫君、颜煜的爹爹,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却仍能依稀看出他年轻时曾有过动人的风采。他腰系织带,十指缠线,以足推木梭,一边织锦一边含笑看着我这边吵闹的众人。
    我实在招架不住他们莫名的亲昵,遂开口问道:“为何一直未见诸位的妻主?是早起出门了吗?”心里盼着他们的妻主能速速现身,将他们认领回家。
    “小六师父,你不知道吗?我们这儿的男子,只有一部分能成亲成家的,其他的都是‘走婚’。”颜煜的二哥挑眉说道。
    “什么是‘走婚’?”我大奇。
    “要说‘走婚’,就要先说说三百年前,六十七代族长的规定——族内两代以内直系亲属不得成亲。在这之前,为了保证族里修行者的血统纯正,一直都是亲族内通婚的。六十七代族长本身是修行者,她出山数年后,回族里定下这条规矩,说直系亲属通婚有悖天理伦常,所以天神发怒,施法让族里婴孩多夭折,族人体质虚弱,寿命短暂。”颜煜的四哥娓娓述说。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名六十七代族长接触外界之后,意识到了近亲结婚的危害——按现代基因学分析,近亲结婚生子,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性促发隐形基因的疾病,而且是多重性发展。
    “我听阿娘说,当年族里人数不多,又多是同宗同祖,六十七代族长就鼓励族人放弃隐居,加入到世人的群居生活中去。可世间到处是战祸,无处安身。六十七代族长为了族人,跟随一位起义军的将领,四处征战,花费了数年时间,终于定邦建国。那位将领就是前朝的开国皇帝,而六十七代族长顺理成章当上了前朝的国师。族里有了封地,族人遵照六十七代族长的规定成婚,这样一来,尽管族里修行者不若以前多,但族人的体质明显改善了。后来……族人恢复隐居生活,这条规矩依旧保留了下来。”颜煜的二哥接道。
    颜煜的四哥叹了一口气,道:“族里人数有限,女子成年找不到夫,能等符合条件的男子出生成年,再娶进门;但男子成年,如果在族里找不到适合的女子做妻主,就必须下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走婚’的习俗。就是……要算好日子下山,能一次怀上最好,怀不上就要再等几个月……”
    他说得吞吞吐吐,我隐隐约约听明白了——男子要想怀孕,必须是在精期,也就是说,骶族成年男子每逢精期,就会下山找女子……为什么我感觉怪怪的,不自觉地联想到《聊斋志异》中那些半夜爬书生窗门的狐狸精。
    “你们为什么不在山下找个妻主,然后安稳地生活呢?”良久,我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族里的男子,往往很难适应山下的生活。当然,偶尔还是有几个不要脸的,背弃自己的信仰,背弃自己的亲族,隐瞒自己的身份,跟山下女子成亲。那样的人,是亲族之耻,被族里除名,没有资格再回来族里。”颜煜的二哥,一边逗着怀里的婴儿,一边说道:“其实,有没有妻主都无所谓,有孩子就够了!越多娃娃越好,趁着年轻,能多生一个算一个!”
    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骶族特有的生存环境及生活背景,决定其特殊的意识形态。纵然对他们的道德观颇感惊异,但勉强能理解,并不反感排斥。
    “小六师父,难得有山下的人来一趟,甭管你是长留还是短处,你就从我们中间挑一人吧!但只许挑一个,因为族里有规定,为了避免血缘的相近,只能是一妻一夫。”颜煜的四哥直爽地说道,他仍留着辫子,也就是……尚未生子。
    “小六师父,你觉得我怎么样?”颜煜的二哥不甘弱后,迅速说道。
    然后,颜煜其他几位成年的兄弟也都嚷嚷开了,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恍然觉得自己从《聊斋志异》掉到了《西游记》,还是“玄奘身陷蜘蛛洞”那一章回……
    “那个……你们刚才说的那位六十七代的族长,是不是就是史书里记载的骶族奇女子,叫做颜……”我急忙将话题岔开,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记不起曾读到过的那个女子的名字。
    “颜琊!骶族有史以来,最具争议的一位族长!”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答道。

  ☆、59醉语灼灼婆娑沧沧

我转头循声望去;入眼的先是一根一人高的虬龙藤杖,通体乌黑,碗口粗细,怎么看都不像寻常的单拐。我心中一凛,视线徐徐下移,终于在藤杖半身以下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猴子木乃伊,还是一个打扮花俏的老母猴!
    “祭司婆婆!”众人散开;同时不约而同地双手合什;半屈膝做出怪异的祈拜动作。
    借着人群的遮挡,我掩嘴干咳;硬生生地将急欲脱口而出的惊呼咽了回去。一直以来,我都颇为喜欢红色;暖暖的色调,喜气且鲜活。墨台妖孽好穿红衣,明艳如春华,使人眼前为之一亮。但不得不承认,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穿红衣——譬如眼前的老母猴……呃,祭司老太婆。
    火红的锦服上绣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花草图案,大小不一,纷杂无章。我强忍闭上眼睛的渴望,认命地打量这堆丰富多彩的花色,一时之间,不知该感叹是锦布糟蹋了精致的绣品,还是绣纹玷污了柔泽的锦布。
    千万别问我,既然觉得红衣刺眼,为何还死命盯着瞧——废话,屋里所有人都看向祭司老太婆,我能不跟着一块儿看吗?问题只有一个,就是我的目光该落到哪儿,才能将对眼睛的伤害降到最低。
    之前,我毫无防备地看过去,只一眼,就足够令我追悔莫及,恨不能消除记忆——抽皱如树皮的老脸上,一对铜铃大眼,丝毫不受耷拉下垂的眼皮的影响,依旧炯炯有神;不知是不是为了突显脸色红润,她的两腮抹了两团浓重的胭脂;黄白相间的长发,既没盘髻,也不梳辫,就这么披散着,几乎拖地,而两边耳畔各插着一朵红彤彤的绢花。
    今天以前,我一直不觉得自己的审美观与这个时空的人格格不入,顶多说大家对妆容的观点看法无法达成一致。然而,当所有人都面不改色,甚至是目光如炬地凝睇着祭司老太婆,我终于悲哀地承认,自己的审美果然存在偏差。
    但没等我自怜自哀一番,祭司老太婆已直直朝我走来——
    “丫头,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显然,祭司老太婆在骶族拥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她缓缓走着,人群纷纷自动为她让路。
    “晚辈墨台玄,冒昧来访,只是为了拜见长辈,并无其他意图。”我恭敬地一揖到底,弯腰垂首,顺势将目光停在祭司老太婆草绿色的缎鞋面上。
    “拜见什么长辈?这儿怎么会有你的长辈?”我没有抬头,因而看不到祭司老太婆说话时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推断,不似责难,确实是疑问。
    “呃……”她这么正儿八经地问我,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祭司婆婆,她是小六在山下认的师父。小六初次下山,不通人情世故,多亏有她这么一个师父在旁帮衬着。”许是见我尴尬,颜煜的二哥开口解释。
    “修行之路,本来就是一个磨砺的过程,何必多此一举认个师父?况且,这个丫头怎么看都不是修行的料子,小六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呢?”
    “祭司婆婆,我觉得小六找个师父挺好的。您是没瞅见小六现在的模样,要是他身边没个人照顾着,我还真担心会出什么事儿呢!”颜煜的四哥答道。
    “小六怎么了?”祭司老太婆奇道。
    “瘦了!”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什么?”祭司老太婆声音一下就提高了:“他出门前,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瘦,不能瘦……”
    “小六应该是不习惯山下的吃食。”颜煜的二哥猜测。
    我不由心虚,颜煜还没告诉家里人,他瘦下来的真正原因,待他们知道真相,只怕轻饶不了我……思及此,暗自苦笑。
    “祭司婆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可别生气!小六才几岁,您就赶他下山,说是修行,还不就是为了寻回族里的蛊物。那玩意儿消失千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这世上。”颜煜的四哥抱怨道。
    “什么叫‘那玩意儿’?蛊物是族里的至宝!还有,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蛊物不是消失了,它是自己出去修行了!”祭司老太婆气急败坏地说道。
    “它既然是自己走了,那我们还寻回来作甚?”颜煜的四哥咕哝。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历任族长代代相传的遗命。蛊物本来就是咱们的,理应寻回。”
    “祭司婆婆,蛊物既然有自己的灵魂,它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颜煜的二哥说道。
    “寻到蛊物,让蛊物认主,然后自愿回族里,这是颜氏修行者不可推卸的责任!”
    “祭司婆婆,这话我们从小就听阿娘念叨,但是她一直没说究竟是从哪一代族长那儿传下来的。”颜煜的四哥接道。
    “我也是从小就听族长说的……下山修行的明明是小六,他都没你这么多问题!”祭司老太婆斥道,但是语气不含真怒。
    “祭司婆婆,您是来看小六的吗?”颜煜的二哥转回了正题。
    “都是你们一直在瞎搅和。”随后,祭司老太婆转向我,厉声说道:“丫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意欲伤害小六以及族里任何人,你最好有承受天神之怒的觉悟。”
    听罢,我颇不以为然,但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遽然凝重。由于我一直保持着弯身作揖的姿势,脖颈略嫌僵硬,只能半侧脸以余光扫视众人,就见屋里跪倒一片,人人双手合什,做着祈拜的姿势——看来,祭司老太婆说一句极重的话。
    我不禁紧拢眉心,微微直起身子,勉强抬眸笑道:“婆婆,我经常听颜煜提到您,早对您心生景仰,这次前来,特意备了一份薄礼给您。”
    我找来包袱,翻开上面的衣物,露出精心备置的礼品。由于接触时间尚短,我无法掌握祭司老太婆的喜恶,在伸手取物的瞬间,下意识地将最为贵重的器物拿了起来。
    “婆婆,这‘连珠璧’上的两颗明月珰,虽然只是拳头大小,但可贵的是双珠同体,天然无雕琢,大小与色泽均相差无异。”我轻描淡写地介绍道,并没过多强调它的价值。
    “这是给我的?”祭司老太婆微讶,伸手接过了。
    “我还常听颜煜说,他家兄弟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大美人,因而选了一些头钗簪子作为见面礼。”我随口撒谎,状似自然地将目光从祭司老太婆身上移开。
    众位男子兴高采烈地围成团,挑选着发饰,不时发出惊叹。我故作优雅地在边上站着,面上保持着笑容,心里这个肉疼啊——这些钗簪,无论是用料还是制作,无一不是精益求精的上品,变卖其中任何一支,都足抵寻常人家数年的生活花费,如今一送就必须送出去八支……颜煜怎么不告诉我,他家有这么多个兄弟,若早知道,我就带珠戒来了。
    蓦然想起始终静默于一旁的颜煜的爹爹,我从包袱中挑出一条珍珠项链,这条名为“百珠链”,由整百颗形状奇整、光泽透明的银珠串成。我将珠链递过去,他满脸惊讶,却只是迟疑地看着,不肯接过。
    我刚想开口劝说,祭司老太婆已经抢先说道:“收下吧,丫头自己都说,这些只是薄礼了。”
    闻言,我的面皮狠狠抽动了一下,暗暗咬牙,口中道:“薄礼……而已,了表心意,不成敬意,请您收下!”
    颜煜的爹爹终于接过了珠链,小心地戴在脖颈上,然后对我绽出一朵笑花。那边的众人,也都挑选好了钗簪,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我心中感叹,他们的笑脸,真是名副其实的千金一笑,贵在真诚纯良——没来由的,我的心中一暖。
    “丫头,这两个珠子要怎么戴呢?”
    我收敛心神,看向祭司老太婆,她正左右摆弄着“连珠璧”。
    “婆婆,这不是戴的……”没等我说完,就感觉一股强风贴面而过。
    这是室内啊,怎么会有大风?我惊异地环视四周,待再次转头回来时,竟看到“连珠璧”的中心被打穿,现出一道针眼儿大小的圆孔。我眨了眨双眼,缓缓伸手,触摸圆孔边缘——截面平整,竟连一丝裂纹都不见。祭司老太婆是怎么办到的?用风?!
    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婆婆,您这是……”
    “这样才能戴啊!”祭司老太婆在我发呆的时候,已经利索地从织布机上扯下一段红绳,穿过那道圆孔,将“连珠璧”挂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一阵眼晕。要知道,“连珠璧”是我从药光房内的小金库中搜刮出来的,绝对是稀世珍宝,如今……永无出头之日了。
    “好看不?”祭司老太婆美滋滋地拍着胸口。
    周围的众人,欢笑依旧,全然未觉不妥,我只得僵硬地笑道:“好……”
    好可怕的打扮,好可怕的破坏力,好可怕的思维方式……
    ………………………………………………………………………………我是醉意迷朦的分割线………………………………………………………………………………
    当晚,颜璆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我。
    寻常的家宴,除了颜璆一家,还有她的兄弟姐妹几大家子的人,连祭司老太婆都被邀请一同用膳。登时,大屋内坐得满满当当的。这里不讲究坐席排位的规矩,众人随性而坐,各式佳肴以“传菜”的形式,在众人之间传递,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气氛热络。
    我坐在角落,委婉地拒绝第九个男子之后,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仰头饮尽手中竹筒内的米酒,然后继续咬牙切齿地瞪视着正向众人展示胸前挂饰的祭司老太婆。
    “师父,你……生气了?祭司婆婆说的都是玩笑话。”坐在我身边的颜煜小声说道。
    “玩笑?这屋里的其他人,可没将她的话看做玩笑话。”我恨恨地说道,眼见又有几个男子看了过来,索性转身,面壁而坐。
    刚开席那会儿,祭司老太婆见我对颜煜态度亲昵,猛然冒出了一句话:“丫头,你送的这些礼,不会是下聘的彩礼吧?小六我可不能给你,因为他以后要接替我的位置,至于族里其他的男儿,你看中哪个就跟我说,我为你们保媒!”
    屋里的男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一听说下聘,个个眼睛睁得贼亮贼亮的。纵使我矢口否认,但收效甚微,不然也不会接连有男子过来找我“沟通”。
    我顺手又灌下一竹筒的米酒,砸吧砸吧嘴,满意地又斟满一筒子。
    “你吃点饭菜,别一直喝酒,这酒后劲大。”颜煜劝道。
    “我不想吃狍子、麂子什么的肉……”我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菜色虽丰富,却都不合我的口味——不是蛇,就是蜈蚣,还有沙鸡,鲮鲤……看着这些肉,我就会联想到肉的本尊,只能说我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
    不知不觉间,我喝光了一整坛子的米酒,当我莫名地大笑出声,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喝多了。我是“药人”,酒精在我体内的氧化作用十分快速,但再快都需要一段时间……不行,脑袋开始感觉涨涨的。
    又是一长串的笑声从我口中逸出,我急忙捂住嘴,所幸屋里众声喧哗,我的笑声不会显得突兀刺耳。
    “你没事吧?”颜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快,带我离开这儿……我真的喝多了!”再呆下去,天知道我会干出什么蠢事。
    心里懊恼,我如此不小心,在陌生的地方放纵自己喝醉——我才来这儿一天,居然就降低了戒心,莫非我的戒心真的太过沉重?以至于下意识地想放下……不自觉的,我又开始笑了。
    “我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阿娘酿米酒,用的不是曲蘖,而是蛊虫,所以醇香醉人……”
    我的四肢渐渐发软无力,大脑迟缓地接收着颜煜的话,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只感觉腰身被人托住,我借力站起。
    “阿娘,师父醉了,我带她去休息。”我半垂着脑袋,听颜煜在我颊边极近的地方说话。
    “小六,把你师父带到小八那儿吧!小八,你过去帮忙扶着小六师父,别摔着她了。”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依稀能分辨这是颜璆的声音。
    “不用麻烦小八了,阿娘。师父在我屋里睡下就成,她需要人陪着、照顾着……”身边的颜煜挪了几步,我无力思考,只能配合着移步。
    “小六,你的师父毕竟是个女子,还是让小八照顾吧!”颜璆的声音再次传来。
    “阿娘,之前在山下,也都是我照顾师父的。”颜煜将我的手臂抬起,放在他的肩膀上,半扶半架着我。
    “小六,你对这丫头……”迷迷糊糊的,听到祭司老太婆的声音,我不禁呲牙咧嘴。
    “祭司婆婆,师父好像感觉不舒服,我先扶她去休息。”颜煜打断了祭司老太婆的话。
    我乖乖跟着颜煜走,一路磕磕碰碰,但全身懒洋洋的,倒也不觉得疼痛,就是一直想笑,并非喜亦非悲,只是单纯地想笑,彷佛笑了,就能驱散连日来堵在心口的积郁。
    “来,慢慢躺下,族里不比别处,不睡床的。”感觉颜煜扶着我缓缓坐下,然后托着我的后颈,使我平稳地躺好。
    我放松身子,眯起眼睛,看颜煜跪坐在一旁,帮我盖被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琼颜温莹如玉,似虹似霓,美色横生。
    “颜煜,你是天生的修行者!”我突生感慨。
    颜煜停下正给我铺整被沿的动作,抬眸看向我,轻轻说道:“这句话……几乎是伴着我长大的。我是天生的修行者,我必须修行,我只能修行……”
    “你不修行的话,就只能出家了!”我口齿不清地说道。
    颜煜表情微怔,不解地问道:“修行是我责任,因为我有幸被天神选中,赋予修行者的能力……为什么我不修行,就要出家?”
    “为了避免麻烦!”我理所当然地说道:“你长成这样,谁敢娶你?红颜皆祸水,千忧惹是非。”
    “你……也怕麻烦,对不?”
    “我啊,最怕麻烦了,但是偏偏麻烦都会找上我,麻烦越来越多,已经数不清了,也就不差你这个麻烦了。”我呵呵笑道,越笑越大声。
    “你如果真是蛊物,那有多好。”颜煜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但眼前迷迷蒙蒙一片:“你知道我以为自己找到蛊物的时候,有多开心吗?我想,总算有个人能一直陪着我了。世人皆言修行好,因为修行者的寿命,比普通人的要长上许多。但是,我怕长命啊!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生老病死,然后承受漫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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