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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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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荆长宁的眉眼清明起来,和萧嵘两相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那抹坚定。
为将者,审时度势是一关键。
他们都看得出来,丹国羽国五十万突然的退离,落峡之中,林军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皆是沉入了低谷。
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将士们,随我攻进落峡!”
萧嵘一声沉喝,浩浩荡荡的兵马向落峡推进。
这一次,他们不会输。
……
未过多久,远在临秋城的林蔚然便得知了这一切。
刚得到消息的那一瞬,他的面色亦是陡然泛白。
丹雪早已离开临秋城,羽溪生接应,五十万大军守护,直接借由月伊城奔赴羽国。
动作干净而利落。
林蔚然胸中冉冉而起一种不可明说的烦躁。
“丹雪、羽溪生。”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
可是没过多久,他收拾恨意,目光变得沉静起来。
此刻最急迫的事情不是丹国,亦不是羽国。
而是落峡。
本来拥有着不弱于对方的兵马,再加上落峡的地利,那里定然会成为四国盟军的埋骨之地。
可是如今前线的兵力差距已经三十万有余,那根本就不是地利若能弥补的。
正当此时,一人影从暗处走近。
那暗卫恭敬行礼:“羽眠和江瑟已经落入我们手中,约莫还需十日就可‘请’到王宫。”
林蔚然的眉眼一抬,眸底闪过一丝亮色。
他可是知道,羽溪生和羽眠这对兄弟感情极好,在他和林津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这对兄弟已是将羽国王位几番相让。
他很好奇,如果羽眠落在了他的手里,羽溪生可还能像先前那般淡然处之?
可是……十天。
林蔚然目光又是一沉。
落峡撑不了十天。
他需要时间。
需要落峡能撑到羽眠赶到林王宫的时间。
可是战局之事一旦展开,所需要的时间根本就不是外力所能掌控的。
林蔚然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肩头轻轻抖了抖。
还有什么办法!
他需要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通禀。
“司寇大人求见。”
林蔚然目光眯起,望着一如既往平静走进的墨凉。
那日之后他没有杀他,甚至是当做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墨凉不能死,他这把剑用起来太顺手,他有些舍不得。况且,他还有很大用途的。
林蔚然狭长的眉挑了挑,望着墨凉右肩道:“那日孤下手重了些,可有怪孤?”
墨凉平静地下跪行礼,道:“王上所行皆是应该,如何有怪不怪一说。”
林蔚然微怔:“既然伤了,就好好养伤。”
墨凉摇了摇头:“王上数日未曾召见臣。臣心多有惶恐,此番前来,亦是知晓王上有难。”墨凉以额触地,话音不卑不亢,“既然臣的妹妹触犯了王上,便如当初臣向王上所言那般。臣会像替王上除去其他障碍一般,除掉她。”
林蔚然望向墨凉的目光起了微澜。
“你这是……”
墨凉抬眸,目光恳切。
“四国盟军的先锋军,是我楚国的若敖军,我既然披着楚长安的皮囊,便当替楚长安做些事情。他们肯听我那个妹妹的话,不过是因为他们以为楚国当初只活下她一个人,没有选择的选择,一旦出现一个更好的选择,王上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林蔚然望着墨凉的面色浮现一抹奇怪的笑意。
墨凉继续道:“况且荆长宁如今依旧扮着男装,为的是什么?因为以女儿身难以投身军旅,更是难以服众。军旅之中皆是堂堂七尺男儿,谁愿意听一个弱女子的号令?若敖军是因为她是楚国公主,而四国盟军呢?荆长宁凭什么号令他们?”
所以,即便是如今兵力掌控在荆长宁手中,她依旧要扮做男装,甚至以文国公主文逸为遮掩,瞒尽天下。
林蔚然望着墨凉,神情在复杂中之中禁不住露出一抹遮掩不住的震动。
他想过以墨凉威胁荆长宁,但他没有想到这些。更没有想到墨凉会主动前来,揭开这样的一切。
“你想怎么做?”林蔚然柔下来些话音,轻声问道。
墨凉想了想,目光认真地望向林蔚然:“还请王上派臣去落峡,臣愿立下军令状,定解落峡之危。”
林蔚然轻蹙眉心,墨凉的意思是要林军的兵权?
“臣不需要兵权。”像是看出来林蔚然所思,墨凉话音不卑不亢,“臣只是需要一个,向天下人开口的机会。”
林蔚然笑了笑。
那便简单了。
“孤允了。”他说道。
☆、第299章 天将落雨时
落峡之中,战况已经僵持有两日了。
双方皆有兵马上的折损,虽然作为攻方,四国盟军的折损要多些,但三十七万兵力上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
战线一点一点朝着落峡之中推进着。
每攻下一点土地,萧嵘便吩咐兵士安营扎寨,设下防御。
虽折损了些人马,但落峡已经有一半落在了四国盟军的手中。萧嵘稳扎稳打,又有着景华几人在晚孟城和高城作后援,一半的落峡自然是稳稳地落入了众人手中。
当一半的落峡被牢牢掌控,局势便发生了又一种倾斜,两方相当,意味着林军的地利……已经失去了。
傍晚时分,营帐之中。
文逸将萧嵘赶了出去,抱着荆长宁蒙着脑袋呼呼大睡。
荆长宁颇有些无奈,但看着萧嵘吃瘪的样子又觉得颇是有趣。
望着像八爪鱼一般抱着自己的文逸,荆长宁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孩子这些天和她在诸国奔波了那么久,也是不易。她虽曾经女扮男装十几年,但一直备受文王的宠爱,说到底并未吃过太多苦头。
一路走来,文逸经历了很多,当初文鸿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一直担心她会一蹶不振,但她没有。荆长宁能看出来她伤心过,但她很勇敢地走了出来。
文逸有一颗很通透的心,她一直都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无所拘束,亦无所畏惧。
荆长宁又是揉了揉文逸的脑袋,颇有些宠溺。
“我的小媳妇儿。”荆长宁轻笑着叹了声。
萧嵘见营帐内落了灯,两个女孩子抱成一团的影子映在营帐上隐隐约约。他抚了抚额。
为什么有种心里酸酸的感觉?
真得抽个时间给文逸找个驸马,不然老是赖着他的小宁儿。
萧嵘叹了声,放着轻慢地步伐转身离开。
睡吧,安心地睡一觉。
明日,就是落峡之战定下胜负的时候了。
宁儿,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夺来。
……
今日的天光有些暗。
天际的云朵厚厚地连成一片,将盛夏灼热的阳光遮掩了不少。
不热,但有些闷。
两边的崖壁笔直,仿佛直直刺入云霄。
在笔直的山崖之间,是两相对峙的军队。
百万之军,黑压压连成一片。
赵风不能再退了,再退下去,林军就会再无翻身的余地。
遥遥隔着百米的距离,两方开始放箭。
本就逼仄的落峡,百万箭矢在天际掠过,狭窄的空间里,不断有箭矢相撞发出峥峥之声,自天际落在崖畔,击打得到处是碎石滚落。
“列阵!”萧嵘一声令下。
前方以若敖军为首的数万将士密匝地举起盾牌,或跪或攀,盾牌相累,呈半弧状迎向天际如流星般的箭雨。
若敖军之后,是萧嵘的四十万隐军,他用了五年方养出的军,就算不能与当初的若敖军相提并论,但除却若敖军,在如今的这片天地之间,仅从兵力而言,这支隐军是世间最强的军。
就算谭易水曾经是右将军何正的副将,就算他以若敖军的行兵之法训练林军,但时间不过半年,仅从军力而言,林军根本无法和他的隐军相比。
对方亦是列起盾牌抵挡,但若敖军为首,隐兵随后。数万大军举起盾牌,开始向前推近。
这很难,从行兵之法而言,数万大军同时以盾牌列阵,同时保持着阵型的齐整向前推进,是很难的一件事,但若敖军和隐军做到了。
而林军做不到。
若是林军向前推进,队列必乱,队列一乱,便抵挡不了四国盟军的箭雨。
于是,赵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百万大军一点一点地向前逼近,一点一点侵占着落峡。
他若退,便会失去落峡的地利,林军若再想翻身,几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他挡不住。
不退,便是死。
赵风的神情有些恍惚,悲愤之中隐隐有些绝望。
……
墨凉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看着林军一点一点向后退去,就像看着当初楚国的城门一点一点被攻破。
真像啊。
墨凉想着。
抬头,墨凉安静地望着天际厚厚的云锻,黑压压地一片,有些沉。
轻夹了下马腹,身下的马慢悠悠地朝着林军的方向走去。
墨凉的面色沉静,眉眼轻抬,看不清他的眸底究竟藏了些什么样的情感。
达达的马蹄声淹没在箭雨和滚石的声音之中,一袭墨衣寥落。
……
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荆长宁敛了敛眉,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席延。
“给我副弓箭。”她说道。
席延没有犹豫,很快将自己手中的弓箭箭递到荆长宁手中。
荆长宁眯了眯眼睛,弹了弹弓弦。望了眼身前以盾牌组成的阵列。
几乎同时,萧嵘望了过来。
荆长宁扬了扬手中的弓箭,冲他点了点头。
萧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荆长宁脚重重在地面上一踏,青衣卷起一阵风,衣摆散开。
萧嵘侧身上前,荆长宁在他肩头重重一踏,萧嵘以肩为助力。
只见箭雨之中,一青衣少年旋身而起,几个动作,利落避让开密匝的箭雨。
持箭,拉弓,满弦。
一行动作行云流水。
……
墨凉望着四国盟军的盾牌之后凭空跃起一道青色身影,随之是箭起如雷。
“不错。”他赞了声。
随着墨凉的话音落下,林军阵列正中的盾牌被一箭射穿,持着盾牌的那林国兵士倒下,生死不知。
林国前方的盾牌陡然现出漏洞。箭矢顺着那方漏洞密匝射入。
荆长宁落下身影,冲萧嵘得意地一笑。
萧嵘颇有些无奈:“你呀。”
有些时候任性地像是个孩子,真拿她没办法。
“长宁真厉害!”文逸竖起拇指,眼睛亮亮,“不愧是我的驸马!”
萧嵘瞪过去:“夸人就算了,干什么还带上你自己?”
荆长宁听着前方的声音,林国以盾牌围成的防线应当是破了。
点碎成面,战场之上向来如此,一旦有一处疏漏,便会无可逆转。
本就在兵力和士气上处于劣势。
林军开始溃败。
墨凉安静地向着箭雨纷飞之处行去。
轻抬眸。
“这天,大概是快要落雨了。”他的话音淡淡,“雨水洗过,又是一番清朗。”
☆、第300章 让天下听着
“将军,撑不住了!”
李方复咬牙冲到赵风面前,沉声恳切道,“将军,快些下决定,是死战,还是撤退?”
“撤退?”赵风苦笑一声,“我们还有退路吗?”
李方复脸色一变。
再退,落峡便会落到对方的手里,而后面便是林国整片平原,一马平川之地。四国盟军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就算再退一步,就算从四国盟军攻打之下能侥幸留下一条命,林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李方复话音颤抖,“我们真的要撑不住了。”
己方队形一破,盾牌组成的阻挡失去效用,便意味着直面对方的箭雨。而推进之际,对方的配合即是巧妙,盾牌相触相离之间形成一种节奏,分开间便是长刀从不宽的缝隙之间捅出。而当你回刀相抗,盾牌已然紧收,再无一丝缝隙。
就是这样无赖地像乌龟壳一般的打法。偏偏在落峡这样的地方很是有用。
赵风望了眼身后,身后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落峡,在向后退,就是死路一条。
前方,无数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将士们!是我赵风无能,对不住你们!”他沉声喊道,“但林国就在我们身后,父母妻儿就在我们身后,我们不能退!”
战也是死,退也是死,何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些?
“为何不退?”
却听见一道清淡的话音由远及近。
话音未落,几匹战马忽地传来一阵嘶鸣。
李方复惊讶地望过去。
只见一墨衫少年脚尖不断点在战马头上借力而跃,踏着千军万马,朝着前线而来。
“谁?”赵风眯起眼眸,露出警惕。
李方复叹了声:“是墨凉。”
那袭墨衫,那方面具。林国的人,没有人不认识他。
墨凉步伐稳健地行到近前,理了理衣衫走到赵风面色,也未行礼,只认真地重复问道:“为何不退?”
为何不退?
赵风苦笑一声:“司寇大人应该看得出来,无论退与不退,我等都是死路一条。”
墨凉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为何不退四国盟军。”
李方复面色变了变。
“大人您这是说笑呢,要是能退四国盟军,我们还用愁什么呢。”
墨凉望了赵风一眼,然后越过两人,继续向最前方的战局走去。
长刀在盾牌以后不断地送出抽回,如镰刀割麦般收割人命。但林军的反抗很激烈,萧嵘的兵亦在不断折损。
墨凉的目光落在一处,是荆长宁先前跃上射箭的那一处。
然后,他挥手将袖间的一把匕首用力地掷了出去。
锋利的匕首在最前方一道盾牌之上切开一道切口,直直穿透几层将士,带起一片血花。
最终,跌落在了荆长宁的面前。
荆长宁还未回过神,在盾牌露出的那道空隙里,她望见了墨凉的身影。
她见过他,她记得他。
甚至,从丹国开始,发现丹王是死在一个左手用剑的人手中时,也怀疑过他。
她有些不解,怔怔地望过去。
便听见墨凉平静而清淡的话音。
“宁儿,一别十一年,可有想哥哥?”
随着话音,他的手攀到脸容之上。
那面遮掩在他脸容之上十一年的面具跌落在地面上。
……
人群拥挤着,那块雕刻着雪狼的面具被不断踩踏着,有裂痕浮现,随着裂痕越来越深,那方面具随着血水不知被踢到了何处。
面具之下的容颜,平淡之间透着秀雅绝伦,却很是苍白。
落峡之中依旧在混战着,除了愣怔住的荆长宁,两千若敖军皆都是有些失魂,很快有林军顺着那处被墨凉打开的缺口冲了进去。局面愈加混乱。
萧嵘疾步走到荆长宁身边,却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隔着血雨纷飞,墨凉轻轻一笑,话音却依旧清淡。
“宁儿,让他们停下来,哥哥有话想和你说。”
荆长宁怔怔地望着墨凉,眸底刹那间涌出泪花。
她咬着唇,泪水如断线的珠子。
却又含着笑。
“哥哥,等宁儿打赢了,再慢慢听哥哥说话,好不好?”荆长宁话音有些小心。
墨凉摇了摇头。
“宁儿,停下来。”他温声劝道,“你必须停下来。”
荆长宁望着墨凉,望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却格外地苍白,仿佛失了血色一般。
“哥哥,你等我,等宁儿赢了,有什么话我们再说。”她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
墨凉却向后退了几步。
“宁儿不想退?”他温声问道。
荆长宁摇了摇头。
“不退。”她答道。
随着荆长宁轻缓却坚定的话音,墨凉脸上的温柔一点一点敛去,化作如水的平静,仿佛那些温润的颜色从来不曾在他脸容上出现过一般。
他又是后退几步。
退回到赵风和李方复面前。
赵风和李方复离得有些远,还未看清前方的局势。
墨凉低叹一声,旋即攀上最近的一辆战车。
萧瑟长风间,少年一身墨衣,将整片落峡染上了沉重的墨色。
“宁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问道。“你当真不愿意听哥哥的话吗?”
这一次,李方复和赵风听清楚了。
哥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底皆是涌起惊骇。
“墨凉你……”
墨凉停下话音,在战车之上侧了侧头,随手掷出一道圣旨。
李方复和赵风一惊,连忙伸手接过。
“来之前,王上给了我一道空白圣旨,你们应当明白,空白圣旨意味着什么。”
生杀予夺,先斩后奏。
他有着随意涂抹的权力。
“墨大人,您,您究竟想做什么?”李方复颤抖着话音问道。
数百米之外的萧嵘,眸中划过一丝担忧,他望了眼不远处的荆长宁,只见她眸底的泪花依旧如断线的珠子。
有着久别重逢,更多的却是不解。
她那么聪明,从当初的丹国开始,到墨凉此刻的出现,她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我想做什么?”墨凉平静地望了眼赵风。
他扬起脸,望了眼天际厚厚的云。
“我想,让我说的话,让整片天下都能认真地听着。”他认真答道。
旋而,墨凉转过头望向赵风。
“所以,让林军撤兵,在我向这片天下说话的时候,他们打起架来,会有些吵。”墨凉认真道。
☆、第301章 这天下很大
话语狂傲,但墨凉说得很平静,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再转过头,墨凉安静的望向队列最前方的两千若敖军。
“裴英、席延、凌文华、燕毅。”墨凉将若敖军将领的名字一个一个清晰地叫了出来,“我以楚国世子的身份,命令若敖军退兵。”
天际,一道闪电划过,闷雷在山谷之间轰隆作响。
若敖军的所有人僵住了。
他们处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见到了墨凉摘下面具后的那张脸,和他们的公主一般无二的那张脸。
“继续进攻。”荆长宁的话音传来。
若敖军依旧僵立着。
“你们,是我楚国的军,而我是楚国的世子,该听谁的,你们不知道吗?”墨凉平静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选宁儿,因为你们以为她是楚国唯一的血脉,可是你们别忘了,当初母后生下双生子,按照惯例她是要被溺死的那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楚国未王的六年,她连芊景苑都没有资格出,你们何以将楚国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墨凉的话音平静,却字字诛心,字字如血。
这样的话,当初在九雨峰,欧阳立也曾说过。
然后荆长宁拿起弓箭,两千将士面前,丝毫不曾犹豫,一箭取了他的性命。
而如今,面对着墨凉的话音,荆长宁却什么都没有说,她眸底的泪如断线的珠子,却只笑,笑得像个傻子一般。
“哥哥。”她轻声呢喃地唤道。
林国的军开始退,墨凉驱着战车向前,两军之间,唯有一袭墨衫寥落。
若敖军没有进。
“你们不该将楚国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我才是楚国的世子。”墨凉的话音平和,“今日,我便站在这里,你们是否要听从她的命令,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长风寥落,又是一声惊雷在云端炸开。
荆长宁没有说话,这一次,出言的是萧嵘。
“全军进攻。”他话音沉沉,目光死死地望着墨凉。“你别忘了,这里是四国的军队,不仅仅是楚国的若敖军,你楚国世子的身份,能阻挡的不过两千人罢了。”
墨凉安静的沉默一小会儿,随即抬头望向了逼近的大军,其中有萧嵘的隐军,还有易国、文国、云国、景国的军……
“真是不错啊。”他叹了声,“我的宁儿长大了。”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萧嵘。
“我的身份不可以。”他平静地抬起左手,整了整袖,然后指向了荆长宁,“但宁儿可以。”
萧嵘的心底忽地划过惊惧。
“你敢!”他斥道。
墨凉没有和他辩驳敢与不敢,他只用接下来的话去印证了这一切。
“楚长宁,我楚国的公主,我的宁儿。”
他安静的抬了抬眼睑。
“你以女儿身投身军旅,欺瞒天下,难道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一朝大白于天下,你所得到的一切就像梦幻泡影一般,刹那间便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他的言辞有些微微嘲弄,望向诸国将士的目光却依旧平淡。
“文国、易国、云国、丹国。”他轻呵一声,“你们四个国家,百万之众,被一个女子玩弄于掌心,军国大事皆交由一个女子玩弄,望着这遍地尸首,流血漂橹。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天边黑压压地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割开天幕,一闪而逝。
乱了,一切都开始乱了……
“女儿身……”
“竟是个女子……”
“我们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听凭一个女子胡闹?”
“……”
当初,即便是若敖军中,即便荆长宁有着公主的身份,亦是废了一番周折才收服了人心。
可四国盟军被欺瞒许久,一朝得知之下,那种陡然间的屈辱与愤懑,不禁齐齐涌上心头。
“这是利用啊。”墨凉摇了摇头,“宁儿,你利用他们来复我楚国的仇,用别人的鲜血,用别国的白骨,这样的利用是很无耻的。”
于五国面前,于天下面前。
墨凉的话音淡淡,却没有任何人能忽略。
“对啊,这是利用!”
“她楚国的仇,凭什么让我们去送死?”
“我们打到这里死了如此多的兄弟,凭什么?”
“这是妖女惑天下!”
“……”
“你们住口!”文逸狠狠地瞪着四国百万军队,斥道,“女儿身又如何?”
除了文国的将士话音低了些,其他的三个国家并没有人理她。
在此刻,她的话音渺小如萤光,很快被喧嚣之声淹没。
忽有一个将士扔下了手中染血的长刀。
“老子又不是傻子,凭什么替一个女人卖命!”
像是一个起点,打破了喧哗的一切,给所有的愤懑寻了一个突破口。
不断有将士扔下手中刀剑,开始后退。
荆长宁听见了身后将士后退凌乱的步伐,却没有回头。
她将眼泪擦了又擦。
“哥哥,你满意了吗?”她笑着问道。
“宁儿,你别伤心。”萧嵘软声劝道。
荆长宁没有理会萧嵘,只遥遥望着前方的墨凉。
落峡之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便凭一辆战车立于落峡关口。
一人,退了她百万大军。
“满意了。”墨凉平静答道,“宁儿,你也该回去了,我如今在林国过得很好,林国便是我如今的家,我会向当初守卫楚国一般,守卫着它。你若再来犯,战场之上,我不会留情。”
林国便是他如今的家,他会向当初守卫楚国一般,守卫着它……
“那哥哥你可要向当初守卫楚国一般,好好守着它。”荆长宁笑了笑。“可是宁儿呢?”
墨凉想了想:“悬崖勒马,犹未为晚。王上为人磊落,待人和善,你若是带着若敖军举兵来降,他定不会亏待你。”
荆长宁哦了声,然后揉了揉眉心。
手一摊。
“我不想,”她摇了摇头,“我也做不到。”
墨凉想了想。
“那宁儿自便就好,这天下很大,只要你不犯我林国,怎样都好。”
荆长宁又是摇了摇头。
“这天下很大,可是于我而言,我唯一想要的,就是灭了林国。”她温温一笑。“如此,才可以替当初为救我而死的哥哥,复仇。”
☆、第302章 迢迢行雨间
墨凉的眉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他已经不需要了。”他答道。
荆长宁笑了笑。
“哥哥,”她唤了声,没有再回答他的话,“既然哥哥挡在落峡之间,我万是不会对哥哥兵戎相见的。如此,宁儿便先走了。”
说罢,荆长宁轻轻地望着墨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意。
“我曾惋惜叹过,哥哥不在了,这世间少了一个光彩流溢的儿郎。如今,总算是弥补了当初那个遗憾,哥哥生得很好。”
荆长宁笑得顽泼,有些可爱。
轻轻地,她转过身,然后一头扎到了萧嵘的怀里。
萧嵘只觉心口被一滩泪**。
“带我回去。”
萧嵘点了点头,将荆长宁拥在怀里抱起。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闷热的气流被接连不断的雨点打散。
整片落峡里的血,被卷到白色的浪里,不知漂向何处。
墨凉伸手抚了抚脸。
“生得很好吗?”他有些僵硬地自语,“这孩子,哪有妹妹这样调笑自家哥哥的。”
……
四国盟军就这样退了。
唯有狂风骤雨遍卷落峡。
“墨大人……”赵风和李方复半惊半惧地望向墨凉,欲言又止。
墨凉微微敛眉,面对着赵风和李方复的目光,有些僵硬。
他的话,揭开的不仅仅是荆长宁的身份,还有他自己的。
那方遮掩在他面上十一年的面具,从此不复存在。这乍然明朗的天光,有些微微灼烫。
“不用去追,我虽退了四国的大军,但你们如今并没有追讨的能力。”墨凉平静道。
孤身一人从战车之上走下,他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风雨将他的衣摆卷起,他走得那样轻缓,却又那样平静。
没有人拦他。
安静地来,安静地离开。
……
萧嵘抱着荆长宁,就这样安静地走着。风雨打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有些微冷。
“别太伤心了。”萧嵘道。
荆长宁哭着笑了声:“我不伤心。”
“都哭了,还装什么不伤心。”萧嵘道。
“哥哥没有死,我很开心。”荆长宁辩驳,“我是笑出的眼泪。”
“傻瓜,你是开心还是伤心难道我看不出来吗?”萧嵘叹了声,紧了紧双臂将荆长宁拥得更深了些,背微微佝偻了些,试图去多挡些风雨。
荆长宁沉默着,忽地反手抱住萧嵘的腰际,死死地收紧。
萧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长宁,脆弱,仿佛轻易地碰触都能让她碎掉。
“我该怎么做……”
低柔而轻微的话音传入她的耳畔。
萧嵘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一路走来,无论是遇到再大的困难,再艰险的处境,她都能勇敢地站起来。
她总是那么厉害,谋算着天下,谋算着人心。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天下四国尽在掌控。
“我不怕苦,只要是我觉得对的,再累再难的路,我都可以甘之如饴。我最怕的,是我不知道路在何方。”低低的话音随着风雨飘摇,“哥哥说,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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