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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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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要杀他,他依旧是这样从容着,仿佛他的生命只是随波的一点浮萍,随波逐流。生死存亡,皆不由己。
  林蔚然有些微怔,长剑又一次移开。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他说道。
  墨凉侧了侧头,望了眼顺着颈项流下的一缕血迹,然后不解地望向林蔚然:“可是,臣还是不知道缘由,不明缘由,臣不知从何解释。”
  林蔚然沉默片刻,随手拿起那张工笔画,掷在墨凉面前。
  墨凉平静地摊开那幅画。
  “王上这画的可是我?”墨凉怔了怔,“可是又有些不像。”
  林蔚然侧了侧步伐,望向殿外。
  “来人,取一面铜镜前来。”他吩咐道。
  很快一面铜镜从殿外落在了墨凉面前。
  墨凉望着面前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孔,忽的转眸沉沉地望向林蔚然。
  “荆长宁!”他惊道。
  林蔚然冷笑:“虽不知真假,但你的神情的确很像第一次得知此事。”
  墨凉转头拜伏。
  “臣自十一年前戴上面具,十一年未解,其下容貌便是臣自己都不曾见过,臣当真是不知道那荆长宁与臣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无论王上信与否,这是事实。”墨凉一字一句道。
  “那如今你知晓了,又有什么想告知孤的吗?”林蔚然问道。
  墨凉轻声一叹。
  “那荆长宁既是女儿身,又与臣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想必便是当初臣那侥幸活下来的孪生妹妹。”
  “那你有何打算?”林蔚然道。
  “臣并无打算。”墨凉伏地。“王上曾言,棋子不需思,臣也说过若是日后威胁到了王上,我会像替王上除去其他障碍一般,除掉她。”
  墨凉话音顿了顿,然后捡起地面上的面具重新附到脸容上,“楚长安已死,无论面具之下是怎样的容貌,臣都只是墨凉。十一年前是王上给了臣活下来的机会,墨凉这条命,便是王上的,棋子不需思,我不会为过去牵绊,若是如今王上让我去杀了荆长宁,我不会有丝毫思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墨凉的话音平静,不卑不亢,林蔚然怔了怔。他忽然想起当初墨凉杀了丹王成功地栽赃了荆长宁,丹国叛出联盟转投林国。而这一次,墨凉说服云王入连横之局,他才有出兵的理由插手云国的争端。以及楚国的旧人谭易水,为了稳定人心,墨凉的手段不可不谓绝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
  “我只是王上手中的剑。”墨凉话音渐渐低了起来,额际的汗在地面和血迹汇作一汪。
  话音一落,随之“砰”的一声,墨凉歪倒在地,他的脸色苍白,肩头的血依旧在向外溢出。
  林蔚然望了眼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昏过去的墨凉。
  “来人,传御医。”
  林蔚然转身将长剑放回身后的架台上。

☆、第286章 掀一座寨子

  “报王上,有一支约莫两千人的军队从羽国边境经过。”
  暗中现出一个人影,对羽溪生恭恭敬敬道。
  羽溪生抬眉:“哪里来的军队?”
  两千人的军队人数不算少,平白出现在羽国境内,这很不正常。
  “九雨峰附近。”那人影道,“为首的人是那一直在荆长宁身边的黎夏。”
  “九雨峰?”羽溪生蹙眉,“长宁……”
  他轻起身,叹道:“看来当初她去那里并不是偶然啊。”
  “要不要派人去拦,毕竟如今他们还在我羽国的境内。”暗影道。
  羽溪生想了想。
  “不需要的。”他说道,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那支军队有什么来历,但既然是她的安排,必定是要去往云国的方向。”羽溪生顿了顿,“羽国和云国的边境……如今不太平啊,那伙盗匪活跃的地方应该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孤不拦他们。”
  ……
  “黎将军。”裴英忽的停下步伐唤道,“这里有些不对劲。”
  前方是一座峡谷,四壁的崖很好,天光微暗。裴英是军中最年长的人,在荆长宁没有来之前,他的话便是最权威的军令。
  黎夏闻言,抬起手一挥。
  “停军整顿。”
  这座峡谷是回云国的必经之路,黎夏蹙了蹙眉望向裴英:“有何不妥?”
  裴英望了眼四壁高耸的悬崖峭壁。
  “这里的地形陡峭,若是设伏兵是最佳的地点,而且四处太过安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兽,应该是不久之前还有大批人马活跃其间。”裴英沉眉道。
  黎夏沉默片刻:“这是回云国的必经之路。况且就算有埋伏也不过是些山野盗匪,便让它作为若敖军重现人间第一块试金石。”他望向裴英,“若敖军暂且交由你统领,我带一小队人马绕到山涧里先行打探一番。”
  裴英点头应道:“是。”
  黎夏从两千人中点出五十个人,便贴着山崖绕道朝着山涧里走去。
  这座峡谷叫做裂峡,据说是很多年前一座大山被闪电劈开,裂作两半,于是有了这座峡谷。
  四壁陡峭竖直,黎夏以剑分开草木,没有去裂峡,而是顺着山岩向上攀去。
  若敖军的身形很快,他们在九雨峰中呆了数十载,虽说画地为牢,到峭壁陡岩已然是能如履平地。
  攀至后腰,陡峭的山崖山势转平,黎夏却顿住步伐,以剑插在山崖的石缝之中,借力朝着上方望去。
  那里有一片寨子,喧嚣阵阵俨然是不小的一个匪帮。来往间反倒是巡逻严密。
  黎夏蹙了蹙眉望向身后的若敖军,看了眼最前方的那个汉子:“你回去告知裴英,约莫半个时辰后直接攻上山,不用犹豫。”
  又一转眸:“你们两人随我去看看。”
  寨中人声鼎沸,酒碗相碰格外热闹,
  “昨天那个商队虽说没什么银两,但劫来的那个小娘皮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寨主是喜欢得不得了,一回来就抱回营帐里,也不知道这一次什么时候才舍得出来。”一圆脸大汉哈哈笑道。
  “寨主要是玩腻了,就能便宜我们这群人了,我胡大可是好久没碰过女人了,那女人长得的确水灵。”
  “呸,寨主的女人你收收你的心思,小心寨主听见直接将你从这裂峡上扔下去,摔得尸骨无存。”
  ……
  寨子里约莫有一千人,这样规模的寨子真的不算小,虽说人声喧嚣,但巡逻严密,又依凭山势易守难攻。
  黎夏沉默片刻,只见一个巡逻的盗匪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等到那盗匪
  走到近前,黎夏奋起发难,那盗匪瞬时被掀倒在地,黎夏用左手捂住那盗匪的口鼻,右手横出利落一剑。
  片刻后,黎夏换上了那盗匪的衣服,朝着寨子中走去。
  要想最快的方式攻破这样一座匪帮,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擒贼擒王。
  一旦成功,人心涣散,便可事半功倍。
  要想找到匪首的地方并不难,盗匪之中最原始的等级制度意味着最中心最繁华的那座寨子住的定然是能拥有权力最大的人。
  黎夏暗中朝着那边走过去。
  匪帮外边的防守很严密,但内里却格外松散,这点从四下人声鼎沸就可以看出。
  所以黎夏很容易潜行到寨子外围。
  只能听见一阵细碎的哭声。
  黎夏皱了皱眉,朝着寨子前面走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守在寨子外面的两个盗匪喝道。
  黎夏道:“前面的兄弟们让你们过去喝酒吃肉,我昨夜受了凉吃不来那些,索性过来替你们换换班,寨主便由我守着。”
  两个盗匪相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警惕地落在黎夏身上。
  黎夏面色露出些窘迫。
  两个盗匪朗声一笑:“新来的吧,想着攀上我们哥两这条线?不过你小子做得不错。”
  黎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位大哥赶紧去吧,有我在这里不会有问题。”
  “你小子有几分颜色,放心,以后再寨子里我们哥两个罩着你。”
  说罢,两个守在寨子外面的盗匪朝着前面热闹的地方走去。
  黎夏面色平静下来,收敛了所有的窘迫与不好意思。待两人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他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里面有两个人,黎夏之前听见的哭声便是来自于其中一人。那是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姑娘,只是衣衫不整,脸上犹有泪痕。
  身边另一人大概便是这片寨子的寨主。
  黎夏一言不发,直接拔剑朝着那寨主劈砍了过去。
  他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他也不想再等若敖军的接应,此刻的他,只想立刻、马上杀了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人。
  于是他挥剑劈砍,剑剑致命。
  身边那个女子哭泣声渐渐歇了,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黎夏的脑子真的不算好使,但他的武功这一年的长进真的不少,当初在若敖军中他像能获得话语权,靠的不仅仅是过人的毅力,再后来回到丹国,不得不承认那段时间天天和萧嵘打架真的是他进益最多的时候。
  于是后来丹云之战他将杜承力摔到擂台上十六次。
  于是此刻没过多久那寨主便死在了他的剑下。

☆、第287章 多了个姑娘

  整件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很快。
  不远处那个女子像是被吓呆了一般,整个人神思愣怔着,像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躯壳。
  黎夏想了想,于是脱下了外衫披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在黎夏的外衫触到那女子的肩头时,那女子像是回过神来,两行泪直接从眼底顺着清秀的面庞滑落。
  黎夏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道:“你别哭,我,我已经把他杀了。”
  那女子目光落在那寨主身上,神情微惘,然后望向黎夏。
  “多谢。”她声音低沉。
  话音一落,她忽的抱起黎夏的右手,或者可以说,抱住黎夏右手中的剑,直直朝着自己的脖颈切去。
  黎夏惊了惊,只见自己手中的剑已经要切到那女子的脖颈间,有些回不过神。只得伸出还空着的左手握住剑锋,向后带去。
  血从指缝间滴落,那女子一惊,连忙松开手。
  黎夏面色有些窘迫。
  “你这不是谢我,你是想吓我。”黎夏道。
  那女子一怔,嘴瘪了下去,压抑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活下去做什么?”她边哭边道。
  黎夏起身,撕下衣角给左手心简单包扎了下,道:“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那女子停住哭声:“我叫盈水。”
  黎夏道:“盈水姑娘,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只是你不能死在我的剑下,因为那样我会有一种负疚感,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刚刚冲动了,我的人还要好一会才会来,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你我可能有生命危险,当然,你要是寻死,我不拦你。”
  盈水作势又要哭。
  黎夏转身:“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你若是不想死,就跟紧我,我不敢说能救你出去,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先死。”
  盈水止住哭腔,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叫你想死我不拦着,只是你不能死在我的剑下,什么又叫我不敢说能救你出去,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先死……
  她想了想,紧了紧黎夏披在她身上的外衫,跟在了黎夏的身后。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艰难,但好在最后也是顺利。
  黎夏杀了寨主,整个寨子成了一片散沙,虽然中途又是结成几个临时指挥的团体,但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这片寨子最终还是在裴英带领的若敖军下,土崩瓦解。
  而若敖军以零伤亡的战绩展露了这只军队傲然的战力。
  穿越裂峡,若敖军的多了些血腥气,也多些如虹的士气。
  哦,还多了个姑娘。
  ……
  “那么快?”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羽溪生心底禁不住惊了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那座羽国屡禁不止的匪帮便被彻底拔除。羽溪生的心底只浮现了一个词。
  ——摧枯拉朽。
  这是怎样一只军队?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只军队?
  难道是和萧嵘一般,是那传言之中的隐军?
  不对。
  如果把这次剿匪当做一场战役,那么黎夏带领那只军队,仅从战力而言,当在萧嵘的那支隐军之上。
  况且萧嵘在云国七年,那支隐军至少花了他五载的心血,而从他所得知的情报而言,长宁从初次在丹国露面,甚至连一年都不到,而她去九雨峰还是因为当初小妍的陷害,那一次他随之一起踏入九雨峰,亲眼见到她被困在阵法之中寸步难行,那不是装的。
  想起那一次,羽溪生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一抹光。
  他想起她一次次地说九雨峰中有练兵的声音,眼睛亮得不像话。
  她拉着他的手,说是要带他出去。
  可是行至一半却又颓然停了下来,从希望再到绝望,羽溪生想起当初荆长宁的话音,有些微怔。
  ……当初的她自嘲地笑着,“难道,真的是幻觉吗?……是啊,怎么会有练兵呢?我怎么幻想……他们还在呢。”
  羽溪生回过神,想起长宁当初的话音,又想起那支平白从九雨峰中走出的军队。
  他们是谁?
  是什么让她从希望到绝望?
  那是怎样一只军队?
  羽溪生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忽然有种预感,只要他能知晓这支军队的来历,他就能解开她身上隐藏的那些秘密,就能明白……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来人,将九雨峰附近三十年内曾经发生的重大战役整理成册,送到孤的书房之中。”
  随着话音,羽溪生轻起身向着殿外行去。
  这天下,风云际变。
  她想瞒的那一切,随着她手中筹码一点点地揭露,终究都会袒露到人前。
  只是,她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应该是……
  准备好了吧。
  ……
  山河壮阔,波澜四起。
  “起风了。”荆长宁道。
  “那不看了。”萧嵘道,“回去吧,”
  这几天,荆长宁总是站在东霖城最高的那座山头,安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萧嵘知道那个方向是楚国的方向,那里有着落雪原,有着烨烨山,有些漫山遍野的紫色风信子。
  她在想什么,是思念,是兴奋,是彷徨?
  萧嵘没有去猜。
  或许吧。
  那些都不重要了。
  无论前方如何,他们要做的就是这样一步步走下去。
  “那就回去吧。”荆长宁仰起脸望向萧嵘,温温一笑。
  营帐之中,所有人安静地等着。
  文逸、景华、云襄、南宫落月、席延……
  荆长宁迈进营帐,南宫落月递给她一封信。
  是易禾的。
  ——我只是想去一个地方走走,九鼎便不给先生了,先生的手中有易国的相印,易国暂且交托在先生手里。
  很简短的话语,荆长宁看了一刻,有些不解地望向萧嵘。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道。
  萧嵘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我还是不越俎代庖了,等他回来亲自向你解释吧。”
  “也好。”荆长宁点头,收起易禾留下的信,望向在座的所有人。
  文逸嘻嘻一笑:“驸马这次打算带本公主去哪玩?”
  景华望向荆长宁:“知道你小子应当是准备好了,有什么事就说,不过分孤就将就着,事先说好了太过分的别拉孤一起。”
  云襄只望了萧嵘一眼。
  “你们决定了?”
  萧嵘点头。
  云襄笑了笑。
  “跟我不用客气。”他说道。

☆、第288章 风云初起时

  一幅地图铺展开,九州七国,跃然纸上。
  “这里,是林国。”荆长宁道。
  文逸摩挲下掌心,兴奋问道:“玩大的?”
  景华剜了她一眼:“闭嘴。”
  荆长宁目光定定,继续道:“林国有城池九十七座,加上一个月来从云国夺得的二十二座城池,如今共有一百一十九座。”随着话音,她的指尖从地图之上林国的轮廓一点一点抚过,直到指尖抚到最西方那座花城,她的眉眼柔了柔。
  有些安静,荆长宁沉默了一会儿。
  “诸位,我们让林国从九州上消失。”她温温一笑,“好不好?”
  是问询,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更像是宣言,是一种信誓旦旦的承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长宁说什么本公主就听什么。”文逸信誓旦旦,似乎忽略了荆长宁说的是什么。
  那是九州最大的国度,云国一战后甚至拥有了九州近一半的版图。那里雄踞着百万雄兵,林王的手段更是高深莫测。
  “好啊。”云襄笑道。
  景华怔了怔,有些不安,一时尚没有作答。
  营帐之外忽地传来一阵喧嚣。
  “来了。”萧嵘朗然笑了笑。
  荆长宁停下话音,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几人跟在荆长宁后面,有些不解。
  营帐外的空地上立了三队将士,每一队约莫有七八百人。
  为首的人,是黎夏。
  一众将士立身笔直,若剑锋出鞘,铁骨铮然。
  两千将士重重跪下。
  “参见荆将军!”
  话音沉沉,如擂擂战鼓。
  只见一青衫少年撩起营帐缓步行来,她的步伐轻缓,很慢,像是跨越了数载时光,越过皑皑白骨,走过连绵血海。她走得很慢,却坚定不移。
  “你们来了啊。”她轻轻一笑。
  天光乍然明媚,日光如瀑。
  “想家了吗?”荆长宁又是轻轻一笑,“我带你们回落雪原,回烨烨山,回花城,回楚国。”
  她的话音很轻,但很清晰,一字一句如清泉般宁和。
  跪着的两千将士间传来压抑的哽咽声。
  随着哽咽声,隐隐而现一种燎燎的温度。那是血液燃烧的温度。
  荆长宁的话音很清晰,几乎是紧随着荆长宁出来的景华听得一清二楚。
  “你……”他话音奇怪。
  “你想问什么?”荆长宁转头望向景华。“你想问我为何要带它们回落雪原、回烨烨山、回花城回楚国吗?”
  荆长宁的话音相叠,一层一层推进。
  景华忽然想起当初喝醉了酒胡乱说话的荆长宁,她什么都不求,她不要天下,她所求的,只是那酒后不断嘟囔着的打林国。
  她所求的,就像她刚刚指尖从林国地图上抚过时所说的那句言辞……让它消失……消失……
  为什么?
  “因为楚国是我的家,林国让它消失了,我就要让林国消失。”荆长宁道,“这是因果,也是轮回。”
  景华还未回过神,只听荆长宁又道。
  “他们,是我楚国的若敖军。”
  一道惊雷在景华耳畔炸响。
  若敖军?
  若敖军!
  “景华,我答应过你,我只要林国,这天下我不与你争。”荆长宁深望向景华。“况且,已经走到了今天,你没得选了。”
  景华回过神,狭长的眼眸里露出笑意。
  “孤同意啊!”他拍手笑道,“孤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孤怎么可能不同意啊。就让林国从九州的版图上消失,挺好,挺好。”
  景华眼睛斜斜翻向一边。
  那是若敖军……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若敖军?
  虽说只有两千人,但军队可以征兵,只要若敖军还在,那便意味着荆长宁迟早有一日手中会有着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更何况还有对他言听计从的易禾文逸云襄萧嵘……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这些人竟已经绑在了他的身上,再无法分开。
  景华咬了咬牙。
  “以后这种事就不用问孤的意见了,反正孤全然同意,问来问去麻烦死了。”他说道。
  荆长宁哦了声。
  “知道了。”她说道,目光又四下望了眼,微微一笑,“那就这样定下了,具体攻防事宜,我明日会详细告知大家。”
  ……
  ……
  临秋城。
  “你来了。”林蔚然抬起头望向一袭浅紫衫裙的丹雪,话音淡淡。
  丹雪落坐,奇怪地深望了一眼林蔚然:“你如今竟然一点都不慌张?”
  林蔚然抬眸问道:“慌张什么?”
  丹雪话音微凉:“荆长宁聚了四国,他手下的军队数量在你我两国之上,他要做的,定然是直接挥兵林国。你要如何应对?”
  林蔚然眉微动:“你怕了?”
  丹雪咬了咬牙:“孤当然怕,我与他有杀父之仇,丹国的国土本来就是在文景云易四国的包围之中,他对林国下手,定然不会放过孤的丹国。”
  “林国加上丹国,兵力有一百六十万,而荆长宁手中的兵力有一百八十万。从兵力上来讲,孤的确是处于了下风。”林蔚然望向丹雪的目光陡然一凝,“但如果孤没有记错,在云国大乱之前,丹王殿下应该去了趟羽国,见了羽王,其间发生了什么,难道不应该向身为盟国的林国交代一下吗?”
  林蔚然的目光凝着,冰冷刺骨。
  丹雪的手脚一瞬间冰凉,但她的面色尚显平静。
  “连荆长宁都没有能力说服羽溪生,更何况孤。”丹雪话音一转,“不过林王殿下运筹帷幄,相必亲自走一趟,定然能说服羽溪生,入林国的连横之盟。”
  林蔚然深望了丹雪一眼,丹雪坦然以对。
  “丹王殿下说得有些道理。”林蔚然道。“给羽王的信函孤七日前已经发出,算算日子,若羽王有意,最迟今日下午便能抵达临秋城。”
  丹雪一惊。羽溪生和林蔚然之间的通信,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羽溪生会来吗?
  他不是也想一争天下吗?
  他想做什么?
  丹雪的手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耳边,那里缀着一颗精致小巧的粉色珍珠。
  若羽国加入林国,天下的局势将会彻底倾斜。七十万的雄兵并入林国之中,荆长宁所谓的合纵将再无机会。
  是因为她吗?
  当初他答应了她,要替她复仇,答应了她,会让她亲手杀了荆长宁。
  若羽国和林国联手,荆长宁的确再无翻身余地。
  可这是与虎谋皮。
  丹雪神思微惘,便听见殿外的呼声。
  “羽王殿下到。”
  

☆、第289章 做一场交易

  一袭纯白如雪的身影,羽溪生在禁卫的带领下朝着殿内走去。
  他轻抬头,对着林蔚然颔首。
  “孤来了。”他说道。
  随着话音,他慢步走到近前,很自然地略过丹雪望向林蔚然。
  “欢迎。”林蔚然道。
  羽溪生摇了摇头,轻整雪色的衣衫,兀自寻了处地方坐下,目光从林蔚然脸上移开,落在桌案上那壶茶上,伸出手轻捻起青瓷的茶盖,浅淡的清苦茶香幽幽。
  羽溪生把玩着茶盖,像是不喜欢一般轻摇了摇头。
  “孤知道林王殿下想要什么。”他将茶盖放回去。“你需要孤的兵力。”
  话音直接,没有丝毫迂回。
  林蔚然怔了怔,话音微冷:“你想怎样?”
  羽溪生儒雅温润地笑了笑:“孤可以借给林王殿下兵力,但只有二十万。”
  二十万,二十万兵力刚好是林蔚然手中兵力和荆长宁握有的兵力如今的差距,羽溪生的话可以看出在兵力上他看得极其清晰。
  丹雪眉眼微敛,似有忧思。
  他究竟想做什么?
  羽溪生修长匀称的指节在桌案上轻扣了扣:“不知林王殿下考虑得如何?”
  林蔚然沉眉,低垂的眼底的冷意氤氲,抬眸的一瞬间,那冷意被他遮掩得极好。
  “你有什么条件?”他压抑着嗓音问道。
  羽溪生思索片刻:“我想要林王殿下割让两座城,”他又沉思片刻,“东旭城和月伊城地处羽国和林国的交界之处,一直是林国的国土,地域较广阔但荒凉少人烟,在战略上的价值也并不高,羽溪生的这个条件不低,但应该没有触及到林蔚然的底线。
  丹雪却愈加看不懂羽溪生想做什么了。
  林蔚然的眉眼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被人威胁,从来都是。
  可是羽溪生将尺度把握得很好,这个条件他可以做到,也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而他此刻,真的很需要羽国的兵力,来弥补他和四国兵力差距。
  羽溪生温温笑着,并没有为林蔚然愈加沉下的面色所震慑。
  “你想做什么?”林蔚然眼眸眯起危险的光。
  羽溪生想了想。
  “我想帮你。”他眼神清澈,认真道。
  林蔚然轻蔑地勾了勾唇。
  “你想看着孤和荆长宁两败俱伤。然后你羽国坐收渔翁之利?”林蔚然问道。“可是你这样很容易玩火自焚,借兵之后孤和荆长宁手中的兵力皆有一百八十万,而你只有五十万。以五十万的兵力妄图处于局外坐收渔利,你可真敢赌!”
  羽溪生温温一笑:“林王殿下果然是聪明人。孤想做的看起来如此拙劣,这样容易识破啊。”
  他笑得温润,像是一点都不担心。
  林蔚然冷笑一声:“处于局外,需要有扭转局势的能力,否则便是自取灭亡。孤此刻给你指条明路,与孤合作,我们定然能胜过所谓的合纵之盟,然后孤与你平分四国的国土,这样岂不是更好?”
  羽溪生眼中流露出一点动摇:“听起来很不错。”他轻垂眸,动摇又很快消失,转为一声轻叹,“想来林王殿下便是这样许诺之前的云王殿下的吧。难怪云国会答应与林国结盟,也难怪云国会落到如今四分五裂的下场。”
  林蔚然面色蓦然一变:“羽王这是何意?”
  羽溪生笑了笑,话音平和而坦然:“会盟,孤的胆子太小,是真的不敢了。条件如此,林王殿下只需告诉孤,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蔚然咬了咬牙,身侧落着的手指节攥得发白。
  “孤答应你。”他冷冷说道。
  羽溪生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块兵符,落于案上。
  “二十万兵马已经集于边境之上,等到两座城池的割让事宜交接完全,二十万大军便可编入林军。在此,孤便祝林王殿下旗开得胜了。”
  说罢,羽溪生起身,望着桌案上的茶水叹了声,似有些不满。
  “孤便告辞了。”
  话音一落,羽溪生轻整衣衫,洒然离去。
  丹雪怔怔地望着羽溪生的背影,直到消失。耳畔忽的传来茶盏落地的碎响。
  林蔚然面色发青。
  “好个羽溪生!好个羽国!”他冷声一笑。“这笔账,孤记下了。”
  “林王殿下何不留下羽王,以此为威胁换羽国的兵马,那样岂不是更直接些?”丹雪问道。
  林蔚然冷笑:“孤若是救下羽溪生那厮,庄文山定然会寻回羽眠登位,随即便是加入合纵。到时再无翻身余地的便是林国。”
  丹雪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
  “羽眠……”林蔚然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羽眠……孤都快把那厮给忘了,山水佳人,想必是神仙也不换的日子……”
  片刻后,林蔚然回过神。
  “来人。”他将羽溪生留下的兵符扔到一个暗卫手中。“去通知赵风将军撤回东旭城和月伊城的守卫,随后交接羽国二十万将士,并入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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