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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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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长宁面色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捏紧长箭的手指松开。
关戎良咬牙向下退去。
搭弓的动作稳定,行云流水,一箭接着一箭,荆长宁的目光如死水般,半点波澜不起,只一箭箭逼迫着关戎良向下退去。
一箭,又一箭。
生死之间,关戎良心头忽的浮现一种恍惚。
“是你!你才是这场战争真正发号施令的人!”
他的话音淹没在战火间。
荆长宁微眯眼眸,箭筒中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猛然松开。
关戎良身在云梯之上,瞳孔骤然缩紧。
垂头,胸口间一道长箭,狠狠地带起一道血花。
血花溅到他的眼里,有些瑟瑟的痛。
然后他从云梯之上落了下来。
“关将军!”
“关将军!”
似乎有很多人在惊声喊着。
恍惚间,有旷远声音传来。
“……退兵!”
不,不能退兵!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带兵攻下关渡城了!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这样闭上了眼睛。
第三日。
云兵退了。
荆长宁用左手扶住因不断拉弓而有些颤抖的右臂,唇抿起,眼眸深深。
……
……
“关将军怎么样了?”
营帐之外,周海和韦桥急的来回踱步。
“说了不让他冲锋,他偏要去!”韦桥恨恨道,“这下可好,所有将士都看到他重伤!粮草又被烧了,我们这次输的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周海沉声道:“他选择冲锋,也是兵行险招,粮草被烧,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挽回些胜算。”
“可是他赌输了!”韦桥冷笑道,忽的转头,目光沉沉地望向周海,“海哥儿,你说,回去之后我们会死吗?”
周海怔了怔,有些躲闪地移开视线。
“即便活下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低声回道。
如此,会被罢去一切官职,最好的结局便是一辈子老死狱中。
他们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战败,是惨败!实力悬殊之下的惨败!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翻不了身!
周海忽的想起白日里城墙之上那道平静持箭的青色身影。
“为什么?”他低声呢喃了句,却不知为何,没有恨意。
战争,终究是由云国挑起的,胜为荣,败了,根本就没有站在道德之上指责的资格。
“关将军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军医从营帐中走出,抹了把汗道。
周海和韦桥同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相对一眼。
“回去吗?”周海问道。
韦桥攥了攥掌心。
“我不甘。”他答道。
“可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周海道。“等将大军平安带回紫朔城,我会以死谢罪。”
韦桥怔了怔。
“我陪你一起。”他说道。
周海扯了扯唇角,没有劝慰,只道:“这样也好。”
“那便退兵吧。”韦桥沉默片刻,终道。
却在此时,一道身影冲开门外亲卫军的阻拦,狠狠地冲进营帐之中。
“这兵不能退!”他还未站稳,咬牙喊道。
☆、第177章 暗夜入遥思
那是一个少年,话音还有些稚气,他的右臂上还扎着厚厚的布带,显然是有伤在身。
“这兵不能退!”他站稳了身形,又定定重复了声。
“这是哪个营的兵?”周海皱眉问道。
“我是中军十二营的宋燃。”少年匆忙间答了句,又转回之前的话音,沉声恳切道,“二位将军,这兵不能退!”
“你懂什么?”韦桥挥手,“你们谁让他进来的,赶紧让他出去!”
亲卫军拉扯着宋燃,然而宋燃的力气出乎意料地有些大,挣扎得很厉害。
“你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我们云国的军怎么可以就这样回去?!”宋燃用力挣着亲卫军的拉扯。
“我可怜你身上有伤,才让你回去!”韦桥道,“你再胡搅蛮缠,便军法处置!”
宋燃固执地摇了摇头:“我不怕死!怕死我就不参军了!”
周海闻言,眉眼微敛,然后望向了亲卫军,手抬了抬。
亲卫军松开了宋燃。
周海对上了宋燃,话音恳切:“你可知道,如今军心已失,关将军昏迷不醒,粮草不足,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继续打下去,唯有退兵一条路可以走,我和韦将军不能让将士们的性命枉送性命!”
宋燃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还没到最后的绝境。只要攻下关渡城,我们就不算输。”他顿了顿,“两位将军也就不用以死谢罪了。”
韦桥和周海皆是沉默。
“可是,这不可能。”韦桥嘶哑着话音,“你不用管了,赶紧回去吧。”
宋燃咬牙:“还有嵘公,只要嵘公在,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双膝重重跪在地面上:“宋燃恳求二位将军,让嵘公重掌云军!”
周海的眼眸中拂过一丝亮色。
……
“云国的军退了。”荆长宁微笑地望着席延和何桅。“你们,该走了。”
何桅怔了怔:“去哪?”
荆长宁指了指南方。
“去离城。”她说道。
“那关渡城呢?”何桅惘然,“荆大人是要放弃关渡城吗?”
荆长宁拿出兵符,放在沙盘之上。
“我的命令,不需要解释,你只需听从便够了!”
席延昨日便知晓荆长宁弃城的打算,如此但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郎君一起走吧。”他说道。
荆长宁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断后。”
……
“你怎么看?”周海望向韦桥,目光定定。
韦桥沉默良久。
“我不信他。”他说道,“你别忘了,他是从丹国回来的,他和那丹国的上大夫荆长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情。”
周海想了想:“其实,一直有件事未曾告诉你,”他顿了顿,“今日持箭重伤关将军的那青衣少年,就是荆长宁。”
韦桥大惊:“就是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圣谷弟子?”
周海点头:“所以,荆长宁与云国不共戴天!而嵘公既然回来了,便是早就做好了选择,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韦桥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们既然相识,就更加让我心中不安了。”他咬牙,“我不能拿四十万将士的生命去冒险,我不同意!”
此时,一道人影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来。
“我离开丹国之前,便已与荆长宁决裂。”来人不羁一笑,道,“战场相见,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嵘公!”
“萧嵘!”
几道惊声叠在一起。
“你来了。”周海说道。
萧嵘冲着周海笑了笑。
“就算与那姓荆的无关,你如何保证能攻下关渡城?”韦桥质问道,“最后的一次机会,我们输不起!”
萧嵘挑眉,微笑。
随之而来明朗的话音。
“我萧嵘今日在此立下军令状!明日,定攻破关渡城!否则,我以死谢罪!”
转眸,他望向韦桥,“如此,你可信了?”
韦桥沉默,良久,他嘶哑着声音答道:“好。”
拳心攥紧,他又何尝甘心失败?
萧嵘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步伐经过宋燃的时候,一道清淡话音掠过。
“你很不错。”
……
夜深,挑灯看剑。
萧嵘的指尖在白亮的剑背上轻抚而过,眼睑微沉。
“小宁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他微微笑道。“不过,总会再见的。”
他们说好的,做一场戏。
能止两国烽火的,除了胜负存亡,便是粮草。
云国退兵最关键的地方,也是粮草。
那日,她眸光定定地望着自己。
“我把粮草烧了,云军就不得不退。”
只有这样,才能在伤亡降到最低的情况下,逼迫云国退兵。
“你信我吗?”她问道。“那是你为之付出了七年的云国。”
他要将四十万大军的粮草所在地告诉她,这意味着将一国胜利断送,甚至,意味着背叛,背叛他付出了七年的云国。
而后,若是荆长宁没有依约,云国会惨败。
是的,他们约定好了。
正如那日的东泓之战。
荆长宁,会弃城。
他付出云国的粮草,而荆长宁付出一座关渡城。
云国不能输,因为云国输不起。
若是云国输了,周海会死,韦桥会死,关戎良也会死。
他们死了,云国三军将领尽失,云国的三军,便会一蹶不振。随之而来的便是云国的万劫不复。
她问他信不信她,因为他知道,先选择告知粮草所在的,是他,而她一旦反悔,他根本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我信你。”他当时笑着答道,云淡风轻。
他知道的,他没有信错她。
就像今天的关戎良没有死。
她一箭一箭将关戎良从云梯上逼迫下来,只是为了降低她最后最关键的一箭给他跌落带来的冲击力,她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杀关戎良的心思。
萧嵘微微扬唇,眉眼间,温润如水。
若不出意外,正如九雨峰中那场东泓之战,明日的关渡城,会是一座空城。
他会赢的,只是他的心头忽的有些小小的失落。
明天,所有人都走了,她也走了,而他必须回到云国,为这场战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估计好久好久,他见不到她了。
那天他的话说得那么重,虽然都是假的,她会不会生气啊,萧嵘忽的有些担心。
☆、第178章 魂魄有安兮
天明。
人声沸沸。
“真的要回去了吗?”
“粮草已经没了,关将军又受了重伤,我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我们有着四十万人啊!这样的大败是何等的耻辱!”
“那又如何?”有人反问,“如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四下陷入一片死寂。
忽闻擂鼓声在天地间响起……
这是出征的战鼓!
众将士目光恍惚地望向军队最前列。
“将士们!”激昂的话语随着愈加浓烈的战鼓声扬起,“拿起手中的剑,随我捍卫云国的胜利!”
心蓦然间静了。
那道身影如最浓烈的阳光,映在众人心头,重重地刻入骨髓!
“大将军!”
一瞬,所有将士的眸底深处迸发出一种光!
那是必胜的信念!
……
“有这样一种人,他的存在意味着阳光,只要他出现,便能让人心齐聚,众望归一。”荆长宁目光沉甸,“因为,他就是信念。”
回眸间,目光掠过整整一座城。
空了。
只剩她一个人了。
天亮了。
或许,她也该走了。
……
所有人都还记得,六年前那场摧枯拉朽的战役。
骨子里的热血没有人能够忘记,很容易便会被点燃。
燃成一片汪洋的海。
萧嵘眸色明亮,其间有一抹如剑般锋利的光。
“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他扬了扬唇,“但那又如何?”
一句不羁的反问。
“六年前的手下败将,六年后,又如何能挡我云国的虎狼之师?!”萧嵘抽出长剑,“将士们,六年前你们信我!我带你们夺得最巅峰的荣誉!六年后!让我继续带着你们,捍卫我云国的军魂!”
“杀!”
“杀!”
“杀!”
一道道震如雷鸣的喊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萧嵘翻身上马。
“随我,攻城!”
……
远远地,荆长宁望见了萧嵘。
胸口,隐隐烫了起来,很熟悉的感觉,他曾说过,那是爱情。
荆长宁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嵘。
褪去张狂不羁的那一面,鲜红如血的铠甲着身,骏马驰骋,他像一柄绝世的剑,锋芒毕现。
荆长宁缓缓踏上城楼最高处。
目光俯瞰,览尽一切繁华与凋零。
轻垂眸,有一把琴。
……
平沙莽莽黄入天。
携着昂扬肆溢的士气,萧嵘策马来到了关渡城下。
城墙之上,是空旷的。
唯有城楼之上一道青色身影,若水墨画下最浓重的一笔。
萧嵘的心狠狠地静了。
她,为什么没有走?
荆长宁目光宁和,指间是一把梧桐古琴。
眉眼微垂,千军万马相对,没有丝毫波澜。
指间,流畅的乐音倾泄如纷纷雨雪,没有悲伤,只有苍凉的旷远。
“……壮士一去兮岁月长,
金戈长马兮不还乡
天地浩然兮有悲凉
红日踏破兮成血光
爷娘相盼兮不得偿
春闺回梦兮白骨殇
白骨殇兮白骨殇
犹念归兮痛断肠
痛断肠兮痛断肠
魂魄有安兮死何妨
死何妨兮死何妨
山河不负兮笑轻狂……”
旷远的清歌流荡于天地之间。
萧嵘心间动摇,眉眼间却不起半分波澜。
“攻城!”他话音冷静果敢。
四十万大军一如之前三日,朝着城墙涌上。
平静的,空旷无一人的城墙。
没有丝毫阻拦,之前染满鲜血的城头,如今遍布的敌军。
城门,轰然间被打开,金戈铁马涌入紧闭三日的关渡城。
一曲歌罢,荆长宁微抬眉,目光穿过千军万马,平淡而无一丝情绪地落在萧嵘的身上。
萧嵘的攀附在剑柄之上的指节收紧,泛出青白之色。
目光停顿的时间并不久,荆长宁平静如死水的目光很快略过。
萧嵘走上城墙,静静地望着城楼之上的荆长宁。
云军攻下城门,随着一阵又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毫无意外地向着城楼之上涌去。
荆长宁平静地取下长弓,拉弓,搭箭,满弦。
一箭又一箭,如撕开夜色的闪电。
她的身影平淡,动作稳定,一箭一箭快到几乎没有丝毫间断。
一批批云军向后倒去,但更多的,踏着前人的尸首继续向上涌去。
荆长宁的手腕渐渐颤抖起来,箭筒之中的箭矢一根根少了下去。
有人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她,面对的是四十万。
萧嵘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长风吹得眼眸酸涩。
直到箭矢尽了。
荆长宁却勾唇笑了笑,扔下了手中的长弓。
云军如汹涌的潮水,很快将那一抹青色身影吞没。
似乎有血迹向四下溅开。
就像被马蹄踏碎的夕阳,绚烂夺目。
剑柄传来木质被狠狠压缩的摩擦声。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
萧嵘感觉到自己的唇角翕动了下,传出的话音依旧很冷,却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其间的颤音。
“抓活的。”他冷然道。
话音未落,他走下城头,一丝目光都不曾留恋。
身后,荆长宁的唇角溢出一缕缕红艳的鲜血,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尽。
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
……
再醒过来时,是在颠簸的囚车之中。
身下是枯败的干草。
荆长宁挣扎了下,只觉周身都是痛楚。
抬眸望去,天色渐晚。
想必,云军正在回国的途中。
她在关渡城的粮仓里留下了些粮草,想必应该够他们回到紫朔城的。
路途有些不平,狠狠的一个颠簸,荆长宁眉心一皱,喉咙里涌上一抹腥甜,她咬牙咽了下去。
夜色降临,行军停止,安营扎寨。
荆长宁被扔在了一个营帐之中,四下守卫很严。
不多时,一个人影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荆长宁抬眸望了过去。
是周海。
“你,你还好吗?”他问道。
荆长宁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四下一片安静。
周海皱了皱眉,索性上前一步。
面前的那个少年青衫凌乱,血迹斑驳,整个人无力地卧在干草上,气息微弱地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你,为什么要替丹国守城?”
又是一个问句。
依旧安静地没有人回答。
周海沉默片刻。
“我知道你不想说,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他顿了顿,“你为何放弃关渡城?”
荆长宁皱了皱眉,只觉有些累。
她将脸容埋到干草间,良久,答道:“他来攻,我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如此,不如弃城。”
☆、第179章 留下的原因
营帐中,萧嵘的面色平静,指节却攥得青白。
千军万马间,她看了他一眼,他就知道,她要他做些什么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她。
可是……
萧嵘握拳,重重地砸在桌案上,青白的指节间染上了血的红色。
“来人!”他低沉声音喊道。
一个兵士从营帐外进来。
“白背叶、百草霜、稗根苗、半边旗、斑地锦、刺血红……”萧嵘道,“去军医那里取来。”
“将军取药材做什么?”兵士不解问道。
“为关将军治伤。”萧嵘话音依旧低沉。
“是。”兵士应道。
营帐被放下,兵士离开。
话音刚落。
“来人。”萧嵘眉眼未抬,又道。
又一个兵士从营帐外进入。
“你去准备些吃的。”萧嵘平静念道,“冰糖八宝鱼脆、绣球乾贝、山珍刺龙芽、羊皮花丝……”
“可是这些军中并没有。”那兵士问道,
“去伊川城,骑我的追风。”萧嵘依旧没有抬头。
兵士瞪大眼睛。
伊川城至少还需要半日,现在太阳已经落了山……还有,将军从来没有让别人骑过他的追风,那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有问题吗?”萧嵘冷冷地问了声。
兵士周身打了个寒战。
“是,属下这就去!”
又一个兵士掀开营帐离开,随之而来一阵马嘶。
沉默良久,萧嵘终于抬起眼睑,眸底颤着些痛楚的颜色。
“来人!”他话音沉沉。
第三个兵士走了进来,有些奇怪。
扑面而来一阵肃冷。
萧嵘狠狠地攥了攥掌心。
“带荆长宁过来。”他说道。
……
周海走了之后,荆长宁挪了挪身子,抬眸间,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瓶伤药。
荆长宁皱了皱眉,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并没有伸手去拿那瓶伤药。
透过营帐的缝隙,明亮的月色浮动着,映入她的眸滩深处。
暗不见底的墨黑颜色一点一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的明亮。
她将右手按在心口,滚烫的温度一点一点沸腾。
轻轻地,扬唇,一抹明朗的笑意攀上眉眼。
营帐被掀开。
“大将军有请。”来人说道。
……
烛光摇曳,跳动的暗影映在营帐上,晃动着活泼的弧度。
兵士搀扶着荆长宁走进营帐的时候,萧嵘负手立在桌案前,身形笔直,若一柄孤傲的剑。
荆长宁微微扬唇,眉眼间,温润水色里浮动着狡黠。
“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在营帐外守着了。”男子没有回身,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是。”
随着应答声,很快四周空了下来,只有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四下安静下来,唯有微暗的烛光,跳动着不明朗的焰火。
“你的手在抖。”荆长宁俏皮地笑了笑,“怎么不转过来看我。”
话音带着俏皮,却有些无力。
萧嵘微低头,胸口涌上一阵滚烫的热流,烫得四肢百骸满是痛楚。
他用力地转身,用力地朝着荆长宁的方向迈去,张开手向着她抱去。
忽的又想起她身上有伤,张开的臂膀僵硬住,最后轻轻地揽住了她。
荆长宁步伐晃了晃,将整个人重量压在了萧嵘怀里。
“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找我。”她话音带着些小小的自得。
萧嵘哽咽住。
“你过来。”他话音有些压抑的嘶哑。
萧嵘将荆长宁拉到椅子上坐下,桌案上很快铺开一排的银针,还有各式各样的药草。
荆长宁眨了眨眼睛,安静地望着萧嵘。
萧嵘的抿着唇,小心地将在她几处穴道间施针,随着他的动作,荆长宁感觉到淤结在伤口处的疼痛渐渐缓解开。
然后,他一点一点地将混在一起的药草磨碎成粉末状。
轻轻地捻起粉末状的草药。
“有点疼。”他说道,“忍着点。”
荆长宁点了点头。
药粉洒在伤口上时,即便萧嵘的动作很轻,荆长宁还是疼的全身痉挛了一下。
萧嵘皱了皱眉。
“我再轻点。”
荆长宁笑了笑,抬眸温润地望着萧嵘笑了笑。
萧嵘抿了抿唇。
“笑什么?”他话音复杂说道。
荆长宁脸容上的笑容却绽放得更大。
“有你真好。”她认真说道。
捻着药粉的手一哆嗦,白色的粉末恍然间洒落的地面上。
“我,我若是真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了。”萧嵘咬牙说道。
荆长宁扬了扬唇:“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肆无忌惮地受伤。”
萧嵘怔住。
荆长宁感受着浑身传来像火烧一般的疼痛,轻轻敛了敛眉,伸出手很自然地攀附在萧嵘肩头。
“我好困哦,我先睡会。”她呢喃道,眼眸一闭,沉沉睡了过去。
萧嵘的眸滩深处忽的很酸,很涩。
一句话音在脑海中来回盘旋着。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肆无忌惮地受伤……
……
夜半时分。
这一觉睡得很甜,整个人陷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连呼吸都是暖暖的。
荆长宁满足地睁开眼睛,对上了萧嵘明亮的眼眸。
四目相对,荆长宁眨了眨眼睛。
“你的眼睛真好看。”她侧了侧脸容,微笑说道。
萧嵘周身僵硬了下,有些失语。
“你今天有些不对劲。”荆长宁呢喃了声。
萧嵘沉默片刻:“你先别说话,再让我抱会。”
荆长宁点了点头,朝着萧嵘的怀里蹭了蹭,贴着他的胸口,灼烫的温度在两人之间升腾。
他有些奇怪,荆长宁感觉到了,没有之前那种不羁的狷狂,像是沉淀下来了一般,抱着她,有些小心,还有些患得患失。
“我不怪你的。”荆长宁想了想,说道。
她说的,是她受伤的事。
萧嵘笑了笑:“我知道。”顿了顿,“是我在怪我自己。”
无论如何,他的心都痛得像要裂开,她躺在他的怀里,像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想要用他的一切去呵护她。
“留下,是我的选择。”荆长宁说道。
萧嵘身形微微有些僵硬。
荆长宁抬眸,对上了萧嵘的眼眸。
“那个问题,我想明白了。”荆长宁说道。
萧嵘有些不解地望向荆长宁,眉眼微低。
“既然是很有趣的事,我想试试。”荆长宁说道,“我留下,就是想告诉你。”
荆长宁稳了稳心神。
“我喜欢你。”她说道。“我要和你在一起。”
☆、第180章 天明临别际
“我要回去找她!”席延拍案而起,话音低沉。
“你要如何找他?”何桅拦在席延面前,“云国大军已退,荆大人被俘虏带走,你也要去送死吗?!”
席延咬牙,不安说道:“可是,可是她明明答应过我的,她会走的,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留下!那是四十万大军,她一个人!她怎么能一个人留下!”席延握紧手中剑,“不行,我要去找她!就算不能救她出来,我也可以陪她一起!至少,郎君一个人不会孤单!”
何桅沉默。
“我也去!”文逸冲了进来。“我陪你一起!”
席延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只要有两匹快马,三日之内,一定能追上云国的大军!”
席延推开何桅,拉起文逸向着门外走去。
却见一白衣女子立于门外。
“你们都给我回去!”南宫落月冷声一哼,“郎君让你们走,就是不想让你们去送死。”
文逸面色变幻:“他说不想让我死?我就一定要听他的?凭什么?我偏偏要去找他!”
南宫落月冷笑地望着文逸:“儿女情长,真是可笑。公子逸,你别忘了,文国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去收拾,你大哥究竟想如何对付你,你可摸索清楚了?”
文逸怔了怔。
“还有你。”南宫落月冷冷望向席延,“文逸不了解郎君,你跟了郎君那么久,还不了解郎君吗?她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再说了,”南宫落月顿了顿,“云国大军中有萧嵘在,他不会让郎君有事。”
席延握剑的手松开。
……
“云国大军退了?!”丹王面露喜色,“这是天佑我丹国!”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以魏莫言为首的大臣连连祝贺道。“定是王上才德彰显,才能佑我丹国躲过此一劫!”
丹王满意地笑了笑,显然对此吹捧很是受用。
“对了,荆先生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这……”魏莫言犹豫片刻,“大军还未回来,只传言那荆长宁好似……被云国大军俘虏而去。”
“什么圣谷弟子,竟然被敌国生擒,当真丢我丹国的脸!”有人道。
“我丹国击退敌军,若不是他被擒,此战就毫无污点,他信誓旦旦退云军,结果却这样没用,真是可笑!”
孙慎闻言,大怒望向说话的人。
“这军是荆长宁所退,如今他身陷敌军,生死不知,你们,你们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数落他的不是!扪心自问,你们究竟有没有良心!”
魏莫言皮笑肉不笑:“他们说的也没有错。”
孙慎心头忽的涌上一抹苍凉。
长宁老弟,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豁出性命相助的丹国……
“王上!”孙慎走到朝堂正中,重重跪下肯切道,“臣请求王上派使臣与云王协商,救荆大人回来!”
说罢,他重重叩首。
“这……”丹王犹豫。“爱卿请起,不是孤不想救他,只是两国烽烟刚止,若为了他一个人影响两国邦交,岂不是功亏一篑,想必荆先生若是知道的话,也会怪罪本王的。”
孙慎慢慢地将碰红的额头从汉白玉的地面上移开。
心,若死灰般。
“臣知道了。”他说道。
他知道了。
轻轻扯了扯嘴角,孙慎叩首。
“臣请避让贤路,辞官归乡。”他说道。
话音轻淡。
……
……
“天快亮了。”荆长宁悠悠道。
萧嵘抱着荆长宁,望着营帐外渐渐亮起的天光。
“我带你离开吧。”他说道。“现在就走。”
荆长宁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没有完,你不能救我。”
萧嵘沉默。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他低声问道。
荆长宁笑了笑:“这是计,就像当初我用命去害易修一样,我从来不惮于付出,既然决定了,便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她转眸,亲昵地在萧嵘怀里蹭了蹭,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兽。
“送我回我该去的地方吧。”她说道,“就当是为了这场战争,画上一个最圆满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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