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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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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姬柔媚着身子骨腻在林王身上。
  “王上。”她轻声唤着,手持酒爵,“再喝一杯嘛!”
  林王的手挑逗地抬起姜姬的下颚:“爱姬这双眼睛生得极是好看。”
  自从那日会盟之际,吴姬被林王拉过来挡箭死了之后,姜姬便成了林王最宠爱的姬妾。
  她咯咯地轻笑着,使着浑身媚术努力地将林王灌醉。
  醉了,才会走不动路,走不动路,自然就能留在她的宫里。
  她的心思很简单很实在。
  红烛昏罗帐,糜奢的温度升腾冉冉。
  玉体横陈。
  罗纱绣裙层叠落在地面之上,暗红油亮的狐裘被手扬起。
  林王抱起姜姬,朗声大笑着朝着内里而去。
  几十条朱红纱帘摇摆,遮掩着其间一条极是宽大的雕漆长榻。
  有轻笑,欲迎还拒。
  有低语,轻声嘤咛。
  灯火渐渐暗下。
  一道白烟自屋顶间的青瓦间悠悠落下,很快弥散开来。
  屋内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只余沉沉的鼾声。
  屋顶透进一道光线,在夜间并不明朗。
  那道光线渐渐宽大了些,屋顶的瓦片被小心地移开。
  然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落进了屋内。
  荆长宁的脚尖点落在地面上,没有丝毫声响。
  轻轻地,她从地面散落的衣衫之中,挑出一件白色的里衣,手中瓷瓶轻轻摇了摇,落下些灰白色的粉末。
  灰白色的粉末落在衣衫之上,像是最不起眼的灰尘。
  荆长宁笑了笑,夜间暗色的光线,映在她微扬的唇角。
  眸底,是一抹狡黠。
  这世间最后一份鸩羽之毒,总归是用在了最合适的地方。
  也算是不枉她辛苦一番。
  她的目光望向纱帘中两个模糊的人影。
  “这下,你应该可以死了。”她低声喃喃。
  扬头,一道白绢从手中扬起,攀在梁木之上,借此一跃,荆长宁的身影利落地从屋内飞出。
  青瓦重新覆到屋顶,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一处老树之上,荆长宁安静地望着天边翻卷的流云。
  云深,将所有的星子月色尽皆埋葬。
  不知为何,在林王宫的西侧竟有这样一片冬青树林。
  至深冬,依旧枝叶繁茂。
  树叶将荆长宁的身形遮掩严实,她安静地躺在枝桠间。
  仰望着被树叶切作星星点点的墨色天空。
  刚刚将羽毒下到林王的里衣之上,她的心里忽的无比宁静,像是挥刀劈开了人生新的序幕。
  “林国。”她攥了攥手,话语沉沉说道。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你说这吴姬也是可怜,难得被王上宠幸,这遇了刺客,被王上拉过去挡了剑也就罢了,这才过了多久,王上夜夜留宿姜姬那里,谁还能记得吴姬的好?”一个宫女抱怨的声音传来。
  荆长宁低眸望去。
  一张破落的草席裹着一道尸体,被两个宫女抬在其间。
  “这吴姬死得也是凄惨,只是倒是苦了你我二人,半夜三更地还要抬去无心院掩埋的,偷偷摸摸地,王上连一个名分都不给吴姬,也真是薄凉。”
  荆长宁微微沉了沉目光。
  当着天下人的面,林王将吴姬顺手拉过挡剑,此举无情到了极致。
  也因此,若是吴姬真的风光大葬,世人想到吴姬皆能忆起林王那一举动。
  不免是一个污点。
  所以,无声无息地死,注定是吴姬最终的下场。
  荆长宁叹了声。
  果真帝王无情。
  “这无心院据说埋了太多见不得光的尸首,死于宫变的几位公子,还有几个**的大臣和宫女,好似最终也都埋在了那里。”一个宫女说道。
  “据说,还有当年的楚国世子楚长安,车裂之后尸体拼凑起来,也被收殓到了无心院。”另一个宫女说道。
  两人像是为了给彼此壮胆,话语倒是很多。
  却没有留意到身侧冬青树上的一个身影蓦然立起。
  哥哥吗?
  荆长宁攥了攥手心。
  哥哥……也在那里吗?
  荆长宁咬了咬唇,神情一瞬间低落了起来。
  然后她从树杈上跳了下来,脚尖点地,没有丝毫声响。
  她迈步静悄悄地随在两个宫女后面。
  手心攥紧,又渐渐松了开来。
  ……
  身侧,一壶浊酒。
  酒浊,但烈得厉害。
  墨凉扬头一口一口地灌着。
  乌云一个恍惚,露出些许被遮蔽的星子。
  像是掩盖在土壤下的种子发了芽,便一发不可收拾。
  柔润的光线倾泻而下。
  墨凉躺在枯败草丛之中。
  他伸出左手,便搭在了一处墓碑之上。
  “也不知你是何人,家中可还有父母亲人需要照顾,当年就这样替我死了,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低声道。
  墓碑之上,刻着历了风霜的三个字。
  ——楚长安。
  “父王曾说,在远古之时有一座城,就叫长安,那是个很繁华的地方,以城为名,是要我背负整个国家的沉重。”墨凉笑了笑,膝盖屈起,右手搭在膝头墨衫的长摆处。
  “可是,楚长安已经死了,他背负着耻辱,他不配姓楚,也不配背负着一座城为名!”墨凉扬头,将酒壶中的浊酒饮尽。
  有脚步声近。
  墨凉的眉一凛,整个人在地面上滚了滚,便倾身躲到了墓碑之后。
  只见两个宫女铁锹挖土,很快地将一张破席卷起的尸体扔到挖好的土坑里。
  便匆忙着脚步离开。
  然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轻迈着步伐,在墓碑间安静走过,最终停在了楚长安的墓碑前。
  荆长宁沉沉跪地,微颤的手抚到经了风霜的墓碑之上。
  她的心中像被重击一般,疼痛得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哥哥埋骨之处吗?
  她咬紧牙,却不能哭出声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上滚烫而落。
  “为何要哭呢?”一道话音飘渺而来。
  荆长宁的神思顿时清醒了下来,悲伤被浓缩压迫到内心最深之处,狠狠地静了下来。
  她目光警惕地望向墓碑之后露出的半个身影。
  墨凉从地面上站起,左手轻捻酒壶的壶口。
  手轻轻晃了晃。
  “这位郎君……是来陪我喝酒的吗?”他迷醉问道。
  墨凉?
  荆长宁眯起眼眸,心一瞬紧绷起来。

☆、第75章 死生与相信

  “酒而已,小郎君你莫不是连酒都不敢陪我喝吧?”墨凉话语微带戏谑,脚步摇晃着便从墓碑之后走出。
  一晃,整个人跌坐在枯草间。
  荆长宁皱起的眉渐渐散开。
  被他撞见自己在楚长安墓碑前落泪,的确难以解释与逃脱。
  可是,他似乎醉得极沉。
  想必酒醒之后,应当记不得今夜之事。
  “喝酒罢了。”荆长宁念道。“那便陪你喝。”
  那便,让你多喝些,醉得更深些。
  她的酒量一向极好。
  从小时候就和哥哥一起偷酒喝,后来天天被乐乐拿酒灌,在圣谷,师父酿的酒也没少被她顺来。
  荆长宁伸手接过墨凉手中的酒壶,扬头灌了口。
  “好酒!”她朗声说道。
  夜风,卷起她额前碎发,却有些低落的萧索。
  墨凉的唇角勾了勾,他的步伐摇晃,歪倒在荆长宁身边。
  歪倒之际,手似无意地一拉,将荆长宁也拉倒在了枯草间。
  相对倒在草丛间,温热的呼吸离得很近。
  荆长宁挑眉,目光沉沉地落在墨凉身上。
  自从那日想了些墨凉的行径,荆长宁觉得墨凉好似没那般让人厌恶,此际,只见他烂醉如泥,不由心头有些软了下来。
  是有什么说不出的苦吗?
  正如那日若想,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荆长宁问道。
  墨凉垂着头,将脸容埋到一袭墨衫之中。
  “喝酒,当然是因为心里烦闷。”他低声说道。
  那垂着头的样子很是落寞。
  荆长宁面色缓和了些,许是见过几次他在人前冷淡如冰雪的举止行径,这样酒醉之后的反差让她心里丝丝缕缕地泛出温度。
  在哥哥的墓前,她平日坚韧的心竟是有些软弱了下来,紧绷了多年的苦涩一瞬袭来。
  “我的心里也烦闷。”她低声说道,目光落在楚长安的墓碑之上,眸底泛出酸楚。
  两个本该彼此警惕的人,却在一座墓碑前,交换着掌心的一壶浊酒,彼此紧阖的心扉小心地敞开了些。
  墨凉的眸底似被酒醉的迷离染了些温润的颜色。
  荆长宁的目光落在墓碑之上,内心的坚强也落了些柔软的孤独。
  恍惚间,遮住星子的云被风撩开,露出大片大片的星光月色。
  倾泻而下。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墨凉悠悠念到。
  荆长宁垂眸:“这句子真酸。”
  墨凉笑了笑。
  “是有些酸。”他说道,”可是酸得刚好。”
  荆长宁闻言,亦是笑了笑:“你酒醉之后好像不那么讨人厌了。”
  墨凉摇着手臂:“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三百杯!”
  荆长宁噗嗤一笑:“不仅不讨厌,还挺招人喜欢。”
  墨凉转头,面具下染着酒醉迷离的双眸对上了荆长宁依旧清亮的眼眸。
  他忽的咧开唇,露出温朗的笑意。
  如春风和煦,吹开原野之上第一朵的紫色风信子。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墨凉笑着问道。
  温暖的笑意,吐露的言词却这样地深沉。
  活着……
  “大概是因为迟早会死,所以不急!”荆长宁笑着回答,她揉了揉脸,望向墨凉,“这个话题好沉重,你看起来年岁也不是很大,怎么暮气沉沉?”
  “暮气沉沉吗?”墨凉带着醉意呢喃重复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注定逃不过轮回的生死,倒也不急,便先苟活着。”
  他迷蒙着双眸望向荆长宁。
  “你知晓吗?最近轻狱之中处死了许多人,尸体将城外的乱葬岗堆得乱七八糟,狱中各种文书都要从我手中批过。”他伸手比划了下握笔的动作,”轻轻一划,便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间,我先前在想,人命当真如草芥,既然注定会死,何必辛苦地活着?倒是郎君一席话说得极是有理,既然死亡注定,何必急于求成。”
  荆长宁的眼眸闪烁了下。
  林国轻狱最近在暗中处死犯人?
  这是想做些什么?
  “想明白了就好。”她的手搭在墨凉肩头目光却落在楚长安的墓碑之上,“死生太过沉重,那大概是个永远都无法真正明晰的悖论,死者安宁,剩下的,便是活着了。”
  墨凉的右手一颤,似是失力握不住酒壶,剩下不多浊酒洒落在枯败细草间,他歪了歪脑袋,眼睑一阖,似是睡了过去。
  荆长宁拍了拍墨凉,笑着说道:“这就睡过去了?酒量不行啊!”
  墨凉一动不动。
  荆长宁的指尖一动,一个轻划落在他遮着脸容的面具上。
  雪狼雕刻极是生动,乍一看有些可怖。
  “其实,雪狼一点也不可怕,比师父的大白鹅可爱多了。”她说道。
  心中隐约有些好奇,她将指尖攀到面具之上,细细抚了下,似想要揭开这墨色面具,看一看他口中所说的可怖容貌。
  指尖顿了顿。
  “罢了。”荆长宁叹了声。“趁人之危,这样的好奇总归不太好。”
  指尖从面具上移开。
  荆长宁走近楚长安的墓碑,立身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
  月色清冷。
  荆长宁并指指天。
  “哥哥,宁儿今日以性命起誓,此生,必为哥哥报仇!”
  四处安静,她的声音低沉,隐约不可闻,却坚定如磐石。
  身后,墨凉安静地睁开了眼眸,眸底清亮,却渐渐染上了水色。
  只听不远处又是低声的呢喃。
  “哥哥,宁儿想你了……”
  没有起誓的坚定,有些微微悲伤。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光沉淀,静如玉璧。
  荆长宁擦了擦泪水,起身离开了楚长安的墓碑。
  步伐经过墨凉的时候,轻轻顿了顿,然后迈步而过。
  一场酒后的吐露心言,酒醒之后,依旧不过陌路。
  她的手轻轻攥了攥,眸底露出坚定的颜色。
  哥哥,宁儿此际还不能接你的遗骨离开,不过你放心,日后,你的遗骨不会留在林国。
  荆长宁扬头望天。
  月色寂寂清朗。
  “因为日后,林国会从九州之上抹去。”荆长宁目光定定。“哥哥会看到那一天的。”
  墨凉从枯草间坐起,他的目光凝在荆长宁的背影之上。
  “宁儿,哥哥信你。”他低声自语道。
  

☆、第76章 天下为棋局

  话音刚落,墨凉面具之下的眉缓缓簇起。
  一种极致的痛楚从心脏之处向四肢蔓延开来,像是身体被打碎之后重新组合起来,然后继续陷入碎开的轮回。
  他有些好奇的望了眼自己的胸口,似是惊讶为何从外表看上去一点变化也没有。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正是林蔚然给他留下的解药。
  可是月沉之毒哪有什么解药?
  若是月沉之毒有解,又怎会在天下奇毒中排到第二位?
  半颗药丸在口中融化,点点融入肺腑。
  墨凉只觉痛楚褪去了些。
  世人只知道月沉发作之时虽如千刀万剐,痛不欲生,实际上并不害性命,却没有人知晓,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中了月沉之毒后还能活下来。
  只历一次那种痛楚,中毒之人的身体与意志便被摧毁,与其沦在根本忍受不了的痛楚之中,不如自行了断。
  但世事皆有例外。
  当年据说有一女子身中月沉之毒,他的丈夫尝遍天下药草,依旧研制不出月沉的解药,最终退而求其次,制了一种药草可以缓解月沉毒发的痛楚。
  当年,林蔚然让他服下月沉,每每在他毒发到将要崩溃之时,才会将所谓的解药给他。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掌控着他。
  他想用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告知他,要想活下去,只有真正听他的。
  可是,这所谓的解药不过只是缓解罢了。
  正如那凌迟千刀,减了些数量,不至于死亡罢了。
  墨凉的眉心渐渐缓开,露出面具的半张脸容苍白如纸,汗珠零落,碎开在枯草间。
  他捂住心口,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蜷缩。
  这是身体快要接近极限下意识地反应,毕竟就算意志可以支撑,但人体的素质终究有一定的极限。
  可是墨凉露出面具间的目光却平静冰冷。
  他其实可以让自己昏过去,他给自己减了剂量,只服了半颗所谓的解药,痛楚一直绷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处。
  可是他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只是想试试。
  痛楚的确能崩溃意志,但他可以试着习惯,试着将身体调整到能够承受为止。
  一点一点来。
  他,不急。
  ……
  ……
  安静阖上门扉。
  荆长宁的心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郎君。”南宫落月唤道,“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情况下一国监狱会在短时间内急于处死一批犯人。”荆长宁敛眉说道。
  南宫落月想了想:“急于处死犯人,一般都是为了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可是最近林国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她望着荆长宁肃穆的神情,有些想缓解此时略微压抑的气氛,她笑着说道,“难不成是监狱住不下了?”
  荆长宁脚步一顿,目光一个闪烁。
  “或许真的是这样。”她目光亮亮地望向南宫落月,“可是那样就麻烦了。”
  南宫落月眉心微皱。
  “郎君是说……”
  “我倒是低估了林王的野心,本以为他只想要他国承认林国的盟主地位,如今看来,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南宫落月沉默。
  公主的意思是……
  只一思,南宫落月便觉得心头不对。
  难道是……腾出监狱,那关进去的……是此时在林国还未离开的这些人吗?
  荆长宁点了点头:“在林王看来,所谓的臣服远远比不上,真正掌控。”
  若他扣留下此时还留在在林国的人。
  景华……羽眠……易禾……
  有景华在,景国便落入了林王手中;有易禾在,易国落入林王手中也是早晚之事;而羽眠,足可以抵得上羽国三分之一的城池!
  荆长宁唇角一勾。
  冷冷一笑。
  所谓会盟,真是可笑到了极致!
  会盟的臣服,天下一半的人心落在了林王手中,苟且求存。
  可是,若林王掌控住此际前来的这些人,那不止是虚与委蛇的会盟,林王会将他的战火燃烧到半片九州!
  那是改政权!毁宗室!灭传承!
  若是景国易国落入林国手中,林国借此对因羽眠而国力削弱的羽国动干戈。
  再往下想……整个西北都会落入林国彀中,丹国文国独木难支,文国被孤立在东北之处,林国势必席卷天下!
  好深的算计!好狠辣的手段!
  若不是今日墨凉酒醉吐露了些端倪,谁能一时想到林王竟有这样的野心?
  荆长宁长吁一口气,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
  她伸手,在燃着檀香的香炉上拂了拂,轻烟摇曳,丝缕成絮。
  荆长宁的神情渐渐安定了下来。
  好在,此时她已经知晓了。
  此时看来,因为易禾的缘故,林王若想真正掌控住易国,就算要扣下众人,也一定会先瞒住口风,一定会等到四个月后易王宾天,易禾顺利成王。
  才会真正昭告天下,染着诸国血腥,踏着众人骸骨,一匡天下。
  好在,此事并不是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别忘了,她刚对林王下了鸩羽。
  有鸩羽之毒在,一个月后林王的死必回引起一场乱动,但林国公子蔚然与公子津皆是手段狠辣之辈,平定下林国只是早晚之事,根本动摇不了林国的根基。
  若想彻底毁了林国的计划,终究还是要从易国开始。
  荆长宁紧了紧氅衣。
  “我去见易禾。”
  说罢,她推门而出。
  南宫落月紧锁眉心,紧随着荆长宁的步伐而出。
  此际,事关生死成败。
  动辄乾坤逆转。
  ……
  夜深。
  易禾的房间之外依旧围着层叠的禁卫。
  荆长宁推门而入,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毕竟林王此时还没有对易国翻脸,只是加了些警惕,并没有有太过分的举止。
  夜深,屋里灯火依旧燃着。
  灯火被门带动的风一晃,四处暗色的物影摇了摇。
  真正迈步进了易禾的房间,她的心头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易禾裹在棉被间的身形动了动,从棉被间探出一个脑袋。
  “先生?”他迷离眼神问道。
  荆长宁安静迈步上前:“我来找你有事要说。”
  随着荆长宁的步伐,易禾迷离的眼神很快清醒了过来。
  然后目光闪了闪,面容极快地浮现一缕红色,话语仓促。
  “先生且慢,易禾……易禾还未着衣。”
  

☆、第77章 没什么不同

  还未着衣?
  荆长宁愣了愣。
  三更半夜,一声不吭推门而入,好像……的确有些不方便。
  可是现在这些好像不太重要,和接下来要面对的天下大事而言,只能算是微末的小事。
  身后的门被风带上,关得紧实。
  易禾有些尴尬地说道:“儿时有些孤苦,便习惯了夜里点着灯睡觉,倒也不怪先生,想必是见着屋内有灯,以为易禾还未安睡,只是三更半夜,确有些别扭,让先生见笑了。”
  荆长宁从愣怔中缓过神,闻得此言,绷紧的神经渐渐缓了下来,她扬着唇,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她继续向前迈步。
  “你不用着衣,裹在被子里便好,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件事想同你说。”
  夜间,易禾的眸底划过一丝亮亮的弧度,暼着一步步走来的女孩子,只见她的目中全然是平静与安定。
  他知晓她是个女孩子的。
  深更半夜闯入,听闻他未着衣,难道不该羞恼转身吗?
  至少也该有些慌乱的神色。
  荆长宁不知晓易禾此际心间乱思,她坐在易禾床榻边上,目光对上裹在棉被里的少年。
  “林王想要将众人扣押下来。”她开口说道。
  一开口,便是这般严肃的话语。
  易禾扬眉:“林王不是一直都想扣下我们吗?”
  荆长宁摇了摇头:“不止我们,还有景华和羽眠。”
  易禾心中一震,所有旖旎的乱思一瞬隐去。
  荆长宁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此刻,他们抉择的,很有可能便是天下的存亡。
  “先生需要易禾做些什么?”他问道。
  荆长宁神色宁静,没有慌乱,却也没有露出十分的慎重。
  “我们该走了。”荆长宁说道,“离开林国。”
  易禾点了点头:“的确不能坐以待毙。”
  荆长宁接着说道:“只是如何离开,有两种方式,最安全的方式便是现在就走,我去唤两个林国禁军进来,以我的身手不发出一丝声响地拿下两人不难,然后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有落月接应,逃出林王宫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易禾安静地听着。
  荆长宁顿了顿,眉眼低垂:“可是这样一来,与你一同前来的百余人势必逃不出林国的馆舍,下场不过一个死字。”
  易禾闻言,温雅的眉梢抬了抬,目光落在荆长宁低垂的眼睑之上。
  此际,事关天下。
  她还在想着随从他一起前来的百余侍从,是心细如发?还是妇人之仁?
  “景华和羽眠还未曾知晓此事,我会再三日之后再告知他们。所以,另一种方法便是,你在接下来的几日内,以种种理由将百余人遣散开,约定三日之后分散离开,林国临秋城外向东三十里处有一片山林,地势险峻,约于那里相会。出了临秋城,向东是云国之境,有山林相阻,再加上羽眠和景华必有所动作,林国没有心思也没有可能大张旗鼓举兵追袭,但是,”荆长宁顿了顿,“百余人太多,提前安排极易打草惊蛇,若这般做,我们能安全逃出的可能性,只有五成。”
  “五成吗?”易禾喃喃,微微一笑,“还有五成呢。”
  他对上了荆长宁的眼眸。
  “先生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赌一把。”他温温一笑。
  荆长宁一怔。
  她还未曾做出决定,他此言是何意思?
  易禾将棉被角向上拉了拉,闲适地靠在床边:“先生从来不是个多思之人,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先生便不会再去想第二种可能,但先生还是想了,九成和五成差距很大,先生却依旧将两种方法摆在了一起,说明先生从心里还是倾向于选择五成。既是这般,先生也不用多做犹豫,五成,也不算少了。”
  所以,便这样做下决定了吗?
  荆长宁笑了笑,没有否认:“忽然觉得你比我更懂我自己。”
  易禾扬了扬唇角:“或许是旁观者清。”
  荆长宁侧了侧脸容:“那你呢?”
  他看出了她内心的选择,他还没有言说他的选择。
  他愿不愿意舍弃求生的可能陪她赌这一场。
  易禾笑了笑。
  “舍命,陪君子。”他说道。
  荆长宁沉默了一刻。
  “我从来不是君子。”她说道。“此行若成,易国人心与气运尽皆凝聚,归国之后,你登位成王便水到渠成,易如反掌。”
  算计,早就入了她的骨髓。
  她不做无益的傻事。
  易禾闻言,望着女孩子慎重的模样。
  “其实那没有什么不同。”他叹了声。“夜了,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也莫要担忧太多。”
  “好。”荆长宁答道。
  说罢,她起身,望了眼裹在棉被间冲她浅笑的易禾,转身迈步离开。
  易禾依旧微微笑着。
  “的确没什么不同,只是你放不开罢了。”他重复念道。
  无论初衷与缘由,做了同样的选择,同样的抉择,结局终究都是救了他们,却偏偏要用算计去解释。
  你是不是太过偏执了?
  说是无情,倒不如说是,你不敢轻易动情。
  的确,这样会凝聚人心与气运,只是以如今形式而言,他根本就不差这样的人心,有金沙与治国之策在前,再加上四月之后父王宾天,没有这样的人心,他登位成王依旧是水到渠成。
  倒像是……一个有些……可爱的借口。
  就像女孩子都会有的小心思,明明喜欢漂亮衫裙,却担心穿的太漂亮会被人指指点点太过虚荣。
  有些小小的窘促。
  易禾扬着唇角。
  然后棉被滑下了些,棉被之下,他的衣衫穿得极是齐整。
  他儿时孤苦,养成的习惯不仅是伴灯而眠,还有和衣而睡。
  “其实没什么不同,或许我也是有些放不开。”他叹声说道。
  望着她一脸严肃地走过来,他忽然想逗逗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说他没有穿衣服,她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
  他那时忽的便好奇了。
  于是他裹着棉被,红着脸装作没有穿衣服。
  可是那女孩子一丝失措的模样都不曾有。
  其实,真的没什么不同。
  原来他在她面前,穿不穿衣服都一样啊……
  

☆、第78章 狗洞的故事

  临秋城东三十里处。
  草木茂盛,有山地起伏。
  此处名叫凡华山。
  此际,自山路间走来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一生绛身长衫,浅摆处滚出一路墨色繁复的云纹,眉眼不羁,斜身骑在马上,正是自云国而来的萧嵘。
  “嵘公,我们已经入了林国国境,明日便应当可以到临秋城了。”一人说道。
  闻言,萧嵘挑了挑眉,伸手拉了拉缰绳,马长鸣一声便止了步。
  “那么快?”他侧着头望着身后的人。
  那人一身襦衫打扮,约莫是个文人。
  “嵘公不想早些到林国吗?”他问道。
  此行便是冲着林国的会盟而去,可是这一路走走停停,嵘公像是一点也不急。
  萧嵘斜了斜眼睛:“海哥儿啊,你也是知晓的,这趟去了林国,等回来了,阿襄那小子就要给我搞什么欢送大会,虽说迟早是要走得,但总归有些不舍,毕竟我们也同甘共苦了七载,急什么急,一个会盟而已,云国又不欠他姓林的,去了已经是给他面子。”
  那身穿襦衫的人名唤周海,闻言露出了些伤感,点头有些不解道:“嵘公说的是,可是嵘公为何要舍了我们一帮兄弟,甚至要退出一手由您创立的云天会?”
  闻言,身后一群人皆是附和。
  “对呀,嵘公,您为何要舍了我们一帮兄弟?就算嵘公有事需离开,也不必断个干净甚至要退出云天会。”
  萧嵘扯着唇角,别过头道:“说来话长,我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一帮男人别磨磨唧唧的跟群娘们似的,小爷我走了又不是云天会散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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