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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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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祭祀已过,现在该商量一下会盟之事了。”林王携着余威望向场间在座的众人。
“王室久衰,政令不行于诸侯之国,致使天下大乱,逆弑之事多有发生。且恃强凌弱、以大伐小、灭国侵地等种种不义之战,遍于九州。我九州列国,实已至危矣。孤此次相会众位,主要是为推一诸侯王为列国盟主,扶助王室,抵御蛮夷之族。使九州列国大小和睦,不再争战。臣下若有弑逆之事,列国亦共讨之。如此,天下之乱,方可平定。”
林王说道。
扶持王室?
平定天下之乱?
说得真是好听。
荆长宁哼了声,垂眸间,目光却依旧落在雪地上的血色之间。
心如雪冷。
说来,终究不过是为了推举盟主罢了。
而一旦真的推举了盟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聚诸国之力,与文天子的正统相对抗。
总有一日,能取而代之。
荆长宁沉浸在思虑之中,却忽然间,紧攥着自己的易禾松开了手。
目光一转,不知何时林王竟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
他就站在易禾面前。
携着杀人后的余威。
“只是,在会盟之前,孤还有一件事要问一下易国世子,易王此时大概在文国京都,那世子来我林国又是为何?”
林王的话语森寒。
☆、第66章 孤注行一掷
就像两波小孩子打架,分成了两队,你要在这队,便不能在另一队,想两不得罪的必定会被两队人都排斥。
此刻的易国便是这样,易王赴了文国,而易禾来了林国,大国之间关乎天下的抉择更不是儿戏,没有人眼里能揉下沙子。
林王此前种种,从各种角度造势威迫,又怎能让易国在其间左右逢源?
林王静静地站在易禾面前,却似一座山悬在头顶,下一刻便会重重落下,直将众人压做毫无生机的肉泥。
荆长宁见易禾的袖间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易禾抬起头,目光对上了林王深陷的眼窝。
“自然是代表易国参加林王举办的会盟。”易禾平静说道。
林王轻蔑地望向易禾,似是不满意易禾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那易王又为何要赴文国?是易王赴文国为假,还是你实则是那文国的奸细,想探听我林国会盟之事,随后告知文王,好让他有所准备?”
林王话音沉沉,循循善诱。
易禾只觉自己的前方像是有一道万丈深渊,而他不得不向前迈步。
他抬起脸容,微微一笑:“我来,就是想让林王放心,我的确能代表易国表示臣服,若是林王不信,可扣留下本世子,日后出兵易国,以本世子之血祭旗。”
他来,便做好了面对生死屈辱的准备。
虽前方有万丈深渊,但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子。
和以前相比,他会从容些。
林王冷哼了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他说道,“你不过就是个临时拉过来的世子,易国除了你还有三个公子,据孤所知,你在三月前还只是个卑微的质子,又有什么资格代替易国便是臣服?易国想用你的命来瞒过孤,从中左右逢源,这是不可能之事!”
林王目光戏谑地望着易禾,就像望着之前那全身赤裸的祭女。
像在看一个死人。
易禾掌心冒出细汗,心中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确害怕,他的心志并不是十分坚韧,他能做到这步,完全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
易国将金沙与治国之策的事情瞒得极好,易修与他的争斗也不可能摆到明面上,所以在林王眼中,他临时顶替世子之位的一番行径,的确更像是个用来骗取林王信任的把戏。
就像当初他去丹国为质一样。
他只是个筹码,用来交易信任的筹码。
可是,此刻的林王不是丹王,会盟也不是当初的结盟,易禾代表的背后不仅仅是易国,更可能是文国和林国的交锋。
林王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想到这里,易禾扬唇,轻轻笑了笑。
这些,在他自请出使林国的时候就都想过了,他该明白的。
易禾目光灼灼,笑着望向林王:“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想用我的命换林王的信任。”他摊了摊手,“只是林王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便是一死,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林王一怔,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球转了转。“其实你可以解释易国离文国近些,若是真的服从我林国,必定会受到极大的压力,你可以说你父王去文国被逼无奈,真正想得还是服从林国。”林王望向易禾,神色莫名,“你若是这般言说,或许还更可信些。”
易禾笑着答道:“可是这些林王都想得到,而且易国此番的确是左右逢源了。我无论如何解释,都逃脱不了这个事实。”
易禾微笑地望着林王:“所以,事实就摆在眼前,要杀要剐,悉听林王决断。”
说罢,他对着林王恭敬行礼。
此番一低身,他遮掩在荆长宁身前的身影便低了下去,荆长宁的身形露了出来。
荆长宁静静地望着俯身的易禾,和目光冷漠的林王。
易禾此举是兵行险招,此番作为,便是将自己的命送到林王手里,任他拿捏。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
杀了易禾便是真正同文国决裂,将易国推到文王的阵营。虽说不知真假,但易禾的确是打着服从林国的命令而来,林王若真的杀了易禾,必会让其他诸国寒心。
但谁又知晓林王真正的心思呢?
易国毕竟太小,即便服从林国,也不能有太大的助力,林王若是真的一时冲动,也不是没有可能在一怒之下杀了易禾。
林王目光深深地望着易禾。
易禾衣袖下的手心攥紧,只觉手心尽皆汗水。
这是一场以命为注的豪赌。
林王沉眉,似终于下了决断。
“慢着!”荆长宁抬眸,越过身形低伏的易禾,正正对上林王。
既是豪赌,她来添上些筹码如何?
“小人有话想说。”荆长宁目光毫不畏惧地望向林王。
林王轻蔑地望向荆长宁。
“主辱,臣死,小人是世子的人,自当随世子同生共死,既是将死之人,有话想说自当说个痛快!”荆长宁一字一句说道。
林王用一种打量猎物的神情望着荆长宁:“有些意思,孤给你临死前的机会。”
荆长宁笑了笑:“小人此言是从林王的角度分析。在此之前,小人必须告知林王。不知林王可知易王身患重病,已活不过四个月?”
一语落,如投石入水,惊起纹澜。
毕竟荆长宁口中吐露的是一国君王的生死。
“你胆子很大。”林王说道。
荆长宁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从林王角度而言,林王若是留世子一条性命,四个月后易王宾天,世子便是名正言顺的易王,不管我家世子是不是临时拉过来换取林王信任的,都不影响世子成为易王。因此看来,林王留世子活着,远比杀了世子要划算得多。”
“你说的有些道理。”林王神色莫名地望着荆长宁,“只是易王只有四个月的寿命,对于此事,我如何能从你的一面之词便相信?”
荆长宁笑了笑。
“这个不难。”她说道,“四个月不长,时间会证明一切。”
林王神色浮出莫名笑意:“那倒既是有意思。”
他望向易禾说道:“那孤便暂且饶你一命。”
☆、第67章 壮士一去兮
“谢林王。”易禾说道。
袖间紧攥的双手轻轻松开。
先前那一刻,两个人的死生绑在一起,她用她的性命为他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那种荣辱与共,让他心间波澜起伏。
林王回到高台之上,仿佛之前与易禾的谈话从未存在,会盟便继续开始。
乌牛白马,歃血为盟。
易景羽三国宣誓共遵林国为会盟之主,唯林国马首是瞻。
白日便这般流逝而过。
夜色渐渐降临,雪地之间燃起一堆篝火,火焰随风跳动,冉冉而起。
景王抱着他的一堆美人儿,悠悠闲闲地哼着曲儿,双颊之上皆是酒醉的醺红。
一众宫女迈着整齐的媚态步伐,分开走到几个人面前,弯身将酒菜摆到众人面前。
荆长宁望着面前的菜式,牛羊鱼肉,菜蔬糕点。
这些,昨夜她在庖厨之中都有见过的。
所以……在这些菜式之中,皆有着她所下的毒药——鸩。
她低头吃了起来。
“有酒无歌,岂不乏趣?”景华悠悠说道。“此番会盟,江瑟大家也在,另外,我景国的东方大家衣随孤前来,不如两位大家给我们献舞一曲如何?”
东方大家便是东方乐月,而因为南宫落月白纱遮面,一直坐在荆长宁身后,此行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羽眠含笑望了眼江瑟,两人对视的眼眸中皆露着温柔的笑意。
然后他望向景王说道:“瑟儿腹中已有本公子的骨肉,此番便罢了吧。”
江瑟微笑地望着羽眠。
“那倒是孤冒昧了。”景华笑着回答,“想不到公子眠亦是花月场中的老手,这娃塞得极是纯熟。”
羽眠理了理江瑟的衣衫,动作极是温柔体贴:“花月场中,倒不敢与景王争锋。”
景华哈哈大笑,挥手道:“那便罢了,有东方大家一人便也足以。”
荆长宁抬了抬眉,煞是有趣地望着景华。
随着景华的话语之声,天地之间出现一道琴音。
荆长宁从未听过这样的琴音,没有高山流水的雅致,倒有一种极致的繁华,像是最浓烈的颜色打碎融在一起,不断沸腾着。
琴音间蓦然出现一道笛音,那笛音清脆,忽断忽续,在琴音每处停顿之时陡然高昂,像是打碎的玉盘,铮铮鸣起。
不知为何,在繁华的琴笛之音间,荆长宁听出了一种沙场的豪迈。
伴着琴笛之音,天地间走出一个女子。
如果说落月是飘渺孤鸿,那乐月便是盛华牡丹。
她像是美好到极致的一朵蓓蕾,将浓艳色彩挥洒地恣意。
腰身盈盈一握,胸前浑圆高高耸起,当真是称得上人间尤物。
景华的目光在东方乐月出现的那一刻,便一直目不转睛地落在她的胸前,目光却没有淫亵颜色,竟是无比真诚认真。
他对美色的追求从来都是那么认真。
琴音落出鼓点的节奏,东方乐月踏着舞步,红艳留仙裙的长长裙摆在身后摇出水波的纹络。
踏着琴音,水袖揽着天地之间的风浪,摇起地面的积雪。
她像是最最浮华的牡丹,又似皑皑白雪间怒放的一枝红梅。
景华安静地望着东方乐月。
他垂涎她很久了。
然而她是四大名姬,她有很多的追随者,他不是不能用强权压迫她服从,只是他从来不喜欢逼迫女孩子服从。
他喜欢两相情愿。
想到这里,他叹了声,“美人儿美人儿,皆入我彀中可好?”
荆长宁望着场间东方乐月的舞姿,她的两个小侍女都长大了呢。
能独当一面了。
林王目光迷醉地望着东方乐月,那极致的荣华舞姿的确动人心魄。
“王上。”身侧一柔软姬妾夹着菜肴递到林王嘴边,他自然地转头吃了下去。
便在此时,琴音乍然破裂,像是极北之处千年不化的寒冰被狂风扇断,重重砸入北海之中。
铿锵碎裂。
不知何时,荆长宁身后的黎夏抬起头来,目光悲戚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琴声骤然断裂,黎泽手一个翻转搭到琴身一侧,只利落一抽,便是两把长剑。
“川弟,接剑!”他爽朗而笑。
黎川手中长笛向空中一扔,便换上了一把长剑。
两人对视一眼,皆仰天长笑。
旋而目光狠狠地盯着林王:“狗贼,纳命来,今日,便是我们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日子!”
两人步伐重重在雪地上一踏,便朝着林王扑了过去!
舞曲骤然中断,东方乐月的身影停顿了一瞬,面容之上立刻露出惊恐颜色,只见她抬眸在场间望了望,便立刻朝着景华的方向奔了过去。
身影一让,黎泽黎川的面前便只有林王。
两人重重朝着林王扑过去,带着穿透死生的恨意。
黎夏抬眸,悲戚从眼眸中渐渐隐去,然后他扬唇笑了笑,泪水却从眸滩泛了出来。
他的两个哥哥是去圆一个心愿,去做一件伟大的事,他不该伤心的。
他会带着最诚挚的开心祝福他们。
无论生死。
只是一瞬,林王在匆忙中躲开黎泽的剑光。
长弓在白日已经重新奉回祖祠,而此时宴会,他只带了一把长剑。
长剑在他身后悬着,他甚至没有转身的时间。
他左手一拉,将身侧他的宠姬拉到面前。
一瞬,剑锋刺入那姬妾身体。
血溅三尺之地。
借此空隙,林王飞快转身抽出身后架上的长剑,举剑迎了过去。
然而黎川后起而至,两人剑势配合得极是熟稔,剑剑锋利,直取人性命。
林王匆忙间后退,整个案几被掀翻在地,碗碎裂在地面之上,声音清脆。
墨凉不找痕迹地身形一低,又飞快直起,旋而步伐迅疾穿插到混乱的战局之中。
他伸出右手,接住了黎川的长剑。
剑锋割裂掌心的血肉,嫣红鲜血滴落在雪地之上。
只是一瞬,他的右手被长剑的力道往下推去。
黎川面容显然有些惊讶。
他未曾料到墨凉会空手接他的剑,更未曾想过一国的司寇兼禁卫军统领,右手竟是个使不出力气之人。
下一刻,墨凉左手利落一转。
他的手心是一块在地面捡起的碎瓷,趁着黎川神色的一个恍惚间,利落落到他的手腕之上,重重一拉。
黎川只觉自己右手腕处的经脉被生生割断。
然后他握剑的手无力松开。
☆、第68章 我欠你一命
剑从黎川手中松开,便落在了墨凉的掌心。
墨凉面具之间的眸色依旧暗沉,他的动作却无比迅捷。
右手一个翻转,掌心的剑便递到左手边,然后他左手持剑,搭在了黎川颈项之上。
“你输了。”他的话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因为墨凉拦住了黎川,林王的压力减轻了一大半,只是过了片刻,四围的禁卫军步伐齐整地聚拢而至。
遥遥举剑对着黎泽。
已然成包围之势。
墨凉望着黎川,目光深沉。
“你们输了。”他说道。
正如他所言,禁卫军如潮水般涌入,将林王和黎泽分开,剑势如暴雨般落在黎泽身上。
林王后推一步,重重喘息着指着黎泽吼道:“快,给孤杀了他!”
剑势乱如狂风骤雨,黎泽来回格挡,却终究挡不住四面的剑势,一个失手,几道剑锋架在他的颈项之上,手臂被重重钳住,膝盖被重重一踢,便跪倒了雪地之上。
胜败已分。
“哈哈哈。”黎川却仰天而笑,“也罢,成者为王败为寇,既是输了,不过一死罢了。”
墨凉安静地望着黎川,说道:“你看起来倒很是释然。”
黎川目光戏谑望着墨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墨凉摇了摇头:“你不会死。”
黎川疑惑望向墨凉。
墨凉接着说道:“过不了多久,你会觉得死是一种奢求。”
随着话音,他迅疾向前迈了一步,剑柄在黎川后颈之处重重一击,黎川的身形便倒在雪地之上。
另一边,林王从惊吓中缓过神,他的面容露出一抹狰狞。
他手握长剑,急步走到被压着跪在地面之上的黎泽面前,剑锋指着黎泽胸口:“说,是谁派你们来刺杀孤的!”
黎泽哼声一笑,脸上的血迹斑驳,一种凄然的末路悲凉从他脸容上浮现,
“呸。”他朝着林王啐了一口,“谁派我来的?死在你手中千万的冤魂派我来的!”
林王一剑刺入黎泽的胸口。
剑锋从黎泽的胸口刺入,贯穿了出来,红艳的鲜血落在雪地之间,绮丽悲怆。
黎夏安静地望着这一幕。
昨夜,两个哥哥没有瞒他,他们说了,要在今天去刺杀林王。
昨夜,他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沉默片刻,答了声……好。
他知晓,他拦不住他的两个哥哥,他也并没有打算去拦。
这是国仇家恨,他不拦,他会用最庄严肃穆的目光目送两个哥哥,无论成败,无论生死。
然后,他们死了,他去。
……
黎泽倒在雪地之上,但是他并没有死。
林王的一剑只是泄恨,他并没有打算杀了眼前的两个人。
“墨凉,他们交给你了,孤要知道究竟是谁派他们来的!”他目光冷然的望向墨凉。
“是。”墨凉应声道。
就像一页书页翻过,荆长宁安静地望着有人上前将两个刺客的拖了下去,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荆长宁不知道。
可是事情并没有完。
林王的目光落到景华身上:“此事,景王应当给孤一个解释。”
他提出的献舞,然而却发生了刺客行刺,他脱不了干系。
景华的眼一瞬间睁大,显得极是无辜:“天可怜见,孤什么都不知道啊,孤是有多傻才会当着众人的面前行这等愚蠢的刺杀之举,林王殿下啊,你莫要这样冤枉孤啊!”
林王抬了抬眉:“罢了,会盟之际,国与国之间的信任与团结极是重要,孤信景王殿下。”
只是,他的话音一转,目光幽幽落到了一个女孩子身上。
如果说景王尚有推脱之理,那么,东方乐月呢?
他们一同献舞,黎川黎泽行刺杀之事,东方乐月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来人,把那位东方姑娘随那两名刺客一起带下去!”林王说道。
荆长宁闻言,眉心一皱,抬眸望了过去。
东方乐月站在景王身后,被景王的一群姬妾挡住,随着林王的命令传出,一群女子慌忙向后退去,只余下东方乐月一个人的身影,茕茕独立。
荆长宁手心攥了攥。
会盟之前,除了林王,所有人的兵器皆被解了去,即便是一直侍在林王身边的墨凉,随身都没有兵器。
她要怎样才能救乐月?
她想起了墨凉之前的方法,目光落在桌案之上的瓷碗上。
心中略略算计着什么。
她的手心攥了攥。
有多少方法能保住乐月,成功机会又有多少,一丝一缕从脑海中闪烁而过。
“郎君,相信乐月。”便在此时,荆长宁听见身后南宫落月轻轻呢喃说道。
荆长宁攥紧的手松开,悬着的心脏落了下来。
她的目光望向东方乐月,眉眼安静下来。
是啊,她们早就不是当初那两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单纯懵懂的两个小侍女,她们能独挡一面的。
思绪至此,她的心平静下来。
东方乐月抬眸四下望了望,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她的眼眸间流光溢彩,天然一种妩媚颜色。
她很是慌张地后退两步,摇了摇头:“乐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乐月只是见着他们的琴笛奏得极好,才让他们随乐月而来,乐月也不知晓他们竟要杀林王殿下,乐月是冤枉的,乐月不想去牢里。”
话音到最后,东方乐月杏眼含泪,楚楚可怜。
林王抬眸,煞是有趣地望着东方乐月,像是在打量着仓皇间逃命的猎物。
“此事,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林王说道。
东方乐月苦涩地垂泪,四下楚楚可怜地望了望,几个禁卫迈步向她走来。
江瑟似有些不忍,四大名姬之间虽不是十分熟悉,但交情还是有些,她的目光递了羽眠一眼,羽眠迎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牵扯进去利害太过复杂,谁出面保东方乐月,很容易便会让林王联想到刺杀背后的人。
景华自然也是知晓其间利害,他摇头叹了叹,无比忧伤说道:“可惜了一个美人儿。”
只见禁卫军迈步迫近东方乐月。
媚眼含泪的女孩子低头咬了咬唇,然后迈开步伐朝着景华跑了过去。
“王上,你救乐月一命好不好。”她糯声哀求道。
没有哀求的悲伤,倒像是在撒娇。
景华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双手条件反射地便放到女孩子丰满圆润的臀上,条件反射地捏了上去。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平静下神情,幽幽问道:“我为何要救你?”
东方乐月妩媚一笑:“你救我啊,乐月就欠你一条命了。”
☆、第69章 美人可倾城
“欠我一条命?”景华抬眉好奇地望着怀里的女孩子,“欠债还钱,欠命东方大家打算如何还孤?”
东方乐月甜甜一笑:“那自是陪在王上身边,陪到还完为止。”
“命也是可以还完的吗?”景华挑眉,邪邪一笑。
东方乐月眨了眨眼:“自是可以,王上若不信可以试试。”
不信,可以试试?
景华对上女孩子妩媚含笑的眼眸,只觉内心有一团炽热的火熊熊燃起。
他伸手拉过东方乐月白皙柔滑的双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摩挲了几遍,极是贪恋。
“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孤能保下你?”他问道。
东方乐月很是诚恳地摇了摇头:“乐月也不知道王上能否保住乐月,只是这是女孩子家特有的直觉,乐月直觉此刻场间只有王上能保住乐月。”
她低眸垂泪:“难道王上不愿意吗?”
景华邪魅一笑:“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你欠我一命。”
说罢,他伸手拭了拭东方乐月腮边的清泪,起身朝着林王深做一揖。
“是孤唐突了,孤想保住东方大家,林王尽管提条件,只要孤能做到,定不会推辞。”他说道。
林王目光深深地打量了景华一眼:“景王殿下果然如世间传言,是个多情之人。”
景王讪讪一笑,低声嘀咕道:“毕竟立志饮尽三千弱水,怎能不多情。”
林王笑了笑,说道:“要孤放了这个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的确有重大的嫌疑,孤想,若是景王殿下答应以景国的嘉谷城作为筹码,孤也是可以答应的。”
嘉谷城?
景国国都是岚盛城,岚盛城是仅次于林国国都临秋的繁华之都,而嘉谷城则是景国仅次于岚盛城的第二大城。
其繁华与富裕程度不言而喻。
景华挑了挑眉。
“你的命真贵。”他望着怀里软糯的女孩子说道。
东方乐月笑了笑:“王上若是觉得贵,乐月再多欠王上一条命如何?”
景华翻了翻眼睛:“难不成你是九尾妖狐,天生九命?这番交易孤岂不是要亏死?”
东方乐月笑了笑:“狐狸精吗?可就算是狐狸精,又有多少能在美貌上胜过乐月的呢?”
她低声娇笑。
景华抬眉。
在这种情况下,怀里这个女孩子竟还大言不惭要与狐狸精媲美,真不知是心太大,还是天生没心没肺。
“记得,你欠我两条命。”景华望着东方乐月说道,话音落下,他抬眸望向林王。
“嘉谷城,孤给林王殿下,林王殿下要说话算话!”
林王神色莫名地望了一眼景华和东方乐月,说道:“当真是美人倾城。”
……
荆长宁阖紧门扉,目光微微闪烁。
馆舍之外是层层叠叠的林国禁卫军,已然成警惕的包围之势。
宴会之后,易禾和荆长宁回了馆舍,便是这样的状态。
好在,有先前那一番豪赌,林王此时不会轻易对易禾动手。
“先生说的是真的?易禾的父王真的只剩四个月的寿命了吗?”易禾抬眸问道。
话音平和,不见悲戚与伤感。
荆长宁点了点头:“不错。”
“易禾知晓了。”易禾应到,“那先生有何打算?真的要在这里呆上四个月吗?四个月之后又当如何?”
荆长宁想了想,拉过桌上的茶壶,兀自给自己沏了茶水,悠闲地喝着。
“你来林国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些吗?没有想过怎么脱身吗?”她问道。
“想过,”易禾答道,“大概是凶多吉少。”
说罢,他亦在桌案前坐下,倒了茶水安静地喝了起来。“可是我想着,先生有经世之才,总归有办法的,就像今日在会盟之时,先生所言生生打消了林王想取我性命的念头。易禾实在是佩服。”
他这般云淡风轻地说道。
荆长宁笑了笑,眉眼闪烁着清亮的光。
“你放心,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荆长宁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因为……我不会让林王活到四个月之后。”
鸩羽毒发,一个月的时间便足矣了。
易禾愣了愣,旋而明白了荆长宁话语中的意思。
“先生的胆子真大。”易禾甚是佩服地说道。
两人相对一笑,目间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一丝忧虑,倒显得很是从容。
“对了,”易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若是相对林王动手,需得小心墨凉这个人?”
“墨凉?”荆长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眼微敛。“的确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对手,只是除了手段狠辣阴冷了些,我并未看出太过特别之处。”
易禾微微有些讶异,像是没有想到荆长宁竟然忽略了墨凉。
“今日墨凉所做之事有二,一则当众射杀了那老妇,二则出手擒了那奏笛之人。先生难道未从他的行为中看出不妥之处吗?”
不妥之处?
荆长宁并不是蠢笨之人,她不知为何忽略了墨凉的所作所为,但经易禾这般一点拨,心中蓦然闪烁出一道亮色。
细细想来,今日之事有太多不妥之处,既然准备了祭女,又怎会轻易让那老妇闯入场内?
更可能的解释是,这是林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墨凉不过是其间一个极小的卒子。
他没有选择的能力,但他在隐约中似乎做了很多。
他那一箭射的极是果决,虽说是取人性命,但在那种情况之下,这样做法反倒是最好的结果,若是那妇人落到林王的手里,死得绝对不会如此容易。
而那奏笛之人,且不论墨凉并没有真的伤他,他在最后关头打昏他,反倒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救了他。
否则,就如那弹琴的刺客一般,定会被林王一番泄恨。
这样看来,他似乎每一次都把握住了最贴切的时机,从表面上看来是狠绝,另一种角度而言,他却又在暗中心软了些许。
思及此处,荆长宁忽的站起身来,手中茶杯一晃,茶水溅落在地面之上。
不对。
这样说来……
那夜。
他表面上说厌恶生的秀雅的男子,当着她的面杀了那宫女让她内疚。
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
只有杀了那个宫女,才能真正将那夜的事情遮掩过去。
而且,他并没有追究她擅闯庖厨之事……
荆长宁的心中浮现那墨凉跪在雪地之上,用牙齿拉弓的一幕。
心底毫无缘由地泛出钝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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