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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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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长宁躺回床榻,心中一瞬有些奇怪的慌乱,只是那慌乱很快平定下来:“我还没有给你画画,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萧嵘见荆长宁不再乱动,移开按住在她肩头的手,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别磨磨唧唧的。”
荆长宁说道:“你想多了,这不是离情,我也没有不舍,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萧嵘慵懒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放着便宜不占的人,人情先欠着,利息什么的我一分都不会少算。”
荆长宁想了想,说道:“这样也行。”然后她指了指门:“那你去给易禾捎个信,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这就赶他走了?
萧嵘眼眸睁得大大的:“靠!你这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荆长宁眯着眼眸,等到萧嵘话音落定,有些微冷说道:“是你说要走的,我只是不拦你,再说你来易国本就是寻九鼎,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萧嵘唇角微扬,目光瞥见荆长宁微冷神色,心头一个闪烁。
女孩子面色平静,眼睑却是低垂,目光蕴着极少见的冷意。
她会面色无澜,会顽泼耍赖,却极少面露冷意。
……冷意?
这是……吃味了?
萧嵘唇角上扬,露出白亮的牙齿,眼睛亮亮地闪烁。
像,的确像是吃味了,他的小宁儿就是与众不同,连吃味儿都这般独特有个性。
想到这里,萧嵘讪笑说道:“放心放心,有缘还会相见。”
荆长宁冷冷一句:“我不想见你。”
闻得此言,萧嵘也不反驳,也不言语,只是揉着脸傻笑。
……
……
易禾安静地立在院落之间,秋风萧瑟,卷起他深灰色的衣衫,他的眉心微微敛着。
十天了。
已经过去十天了,他不能再等了。
这十天,他瞒着父王暗中胁迫调动了禁军的兵力在岁新城内搜寻。
算着,也该有结果了。
“你不能进去。”一侍从在门口焦急喊到,一边伸手阻拦一个男子。
“有什么不能的,小爷我想进就进,还要等你通报?小爷我没空!”
说罢,那男子伸手拉着那侍从,手上的劲头转了几圈,便将他甩到一侧。
迈步便朝着府邸进来。
在约莫离易禾十步左右的地方,公子府的侍从围了过来,将那男子围在其间,神色警惕。
易禾抬眸望了过去。
那人一脸桀骜,目光里满是不屑。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个对视,皆是不约而同地轻声笑出声来。
“嵘公。”易禾遥遥行礼。
“公子禾。”萧嵘微微低身。
目光相交,有种莫名的意味在其间散开,像是彼此间在思量着对方,将心中对对方的所知所感与眼前的人影交汇融合到一起。
“久仰久仰。”两人又是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番。
萧嵘依旧被公子府的侍从围在期间,易禾也未曾出声让他们退下,隔着一帘人,两人的目光却好似只看见了对方。
过了些许时间,萧嵘才好似回过神自己周围还有一帮喘气的,他挑眉打量了一圈,望向易禾说道:“小宁儿就在东淮巷第三户的里面的那间小屋里,小爷见你找得实在是辛苦,好心来说一声。”
小宁儿?
他这样唤荆先生,他们真的有那么熟吗?
易禾温朗一笑:“想必荆先生是担心易禾心中不安,才让嵘公前来捎话的吧。”
说罢,他后撤一步,斜斜倚在院落间的石桌上,神色温润,却有那么一丝浅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挑衅。
萧嵘见易禾闲适靠在石桌之上,口中哼了声,一掀衣衫往地面上一坐,极是慵懒。
“倒也不是担心,说到底这事是我的错,我有事得走了,没空照顾她,只能暂时先拜托你了。”萧嵘话音很是无奈。
暂时拜托?
为什么有种他萧嵘是正主,而他易禾只是个临时接替的感觉?
易禾笑了笑:“这样啊。”他挥了挥手,一众侍从顿时撤开,他目光对上了慵懒坐在地面上的萧嵘,合手成礼,一揖到底:“那多谢嵘公这些天对荆先生的照顾,嵘公既是有事,那易禾便不留嵘公了,嵘公请。”
请吧,她是我的了,你可以走了。
易禾抬起手,微低身,礼数上挑不出丝毫瑕疵,指向门的方向。
萧嵘忿忿从地上跳起,眼尾斜斜一挑,说道:“我可告诉你,我将她交给你,只是像当日那般情形我希望不要再发生。”
易禾眉一沉,心中泛起波澜。
“这点嵘公放心。”他行礼说道。
口舌之争也罢,终究在她的安全面前,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萧嵘整衣,没有再看易禾,一转身一扬头,大步迈出了公子府。
他该回去了,他得回去处理好云国的事,才能像南宫落月那般真正走到她的身边。
不对,南宫落月的是追随,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追随。
……,
☆、第54章 胸中有丘壑
阳光温润,恍惚间跌落到泥壤的枯草间,便浮动起金灿的颜色。
荆长宁恍惚间睁开眼眸,忽觉心中空落。
他已经走了吗?
她抬眸间,只见床头触手可及之处有一块红白二色相互交绕的玉佩。
她微微皱眉。
这不是他所说的祖传的玉佩吗?
是匆忙间忘记带走,还是留下给她的?
她伸出手,将那玉佩拉到手心细细地望了望。
这玉是南红玛瑙玉中的红白料,红色与白色相伴生,红色的部分极是靓丽,而白玉则是存粹的瓷白,两者相互交绕,倒是在和谐中有一丝美感。
南红玛瑙玉本就珍贵,红白料中红白分明者更是罕见。
这块玉倒确是珍贵。
荆长宁神思怔怔,直到听见推门而入的“吱呀”声响。
荆长宁转过脸容,对着来人微微一笑:“你来啦。”
对上荆长宁那熟悉的笑意,易禾只觉心头一颤,似有什么暖洋洋的感觉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轻触。
“我来了。”他说道,低身行礼,“让先生久等了。”
……
……
又是几日荏苒。
荆长宁把玩着手中一支狼毫,斜斜靠在躺椅之上。
她的伤好了不少,但还是无法起身,只是呆在床上总归有些憋闷,便置了躺椅,微微斜靠也不至于太过烦闷。
“易修入狱,再过些日子差不多便是发配的时候。”荆长宁眼神狡黠,唇角漾着笑意望着易禾。“我答应你的,差不多快做到了。”
易禾笑着答道:“那先生这些日子便不要太过操劳,剩下的事交给我来便好。”
荆长宁微微皱眉,道:“可是我总觉得此事还会有差错,心中有些发慌。”
易禾取了桌上茶壶倒了碗茶水,又熟练地用汤匙一勺一勺地往荆长宁口中送着:“那便喝些茶,莫要想太多。”
荆长宁点了点头,一口一口喝着易禾送来的茶水。
易禾温温笑着,只觉这件事做来极其有意思。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吞着他用汤匙送的茶水,有一种很是温馨的感觉。
待荆长宁喝完水,她慵懒地软了眼睑,糯声道:“我困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也不用在我这边浪费时间。”
易禾点了点头,许是受伤的缘故,最近荆长宁总是会常常犯困。
于是他将荆长宁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掖好被子边角:“那先生好生休息,易禾便先下去了。”
待易禾离开之后,那慵懒的少年却睁开眼眸,眸色亮亮,像是其间藏了颗最亮的星星。
她倾身上前,有些艰难地够到桌案上的笔墨纸砚。
手腕微扬。
雪色宣纸便寥寥铺开,她咬着唇,胸腔之间似有沟壑千万,落下的笔墨却极其娟秀。
只是这一次倾泻在墨意之下的并不是什么画作,荆长宁的眉微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幅极是宏大的蓝图。
悬肘,沉腕,墨意挥散。
隐约是是一篇文章。
“国以民为本,民贫生怨,怨重则国乱。欲治国安邦,富民是根本大计,根本若固,枝叶自茂矣。而富民之本,在于农耕,今易国之北有凉江,西有淮河,然距国都甚远,泽不及民,当兴修水利,行治水之功。
……
修国政,必明国本所在。礼、义、廉、耻,国之本也,国本不张,势必灭亡。礼者,知尊卑,明贵贱;义者,尽忠公室,友爱乡党,不弃朋友,战则勇,争则让……
……
民已富,国政清明,当修整兵甲,以固国势。至于养兵之法……”
落墨至此,荆长宁咳嗽了些许,只觉胸中泛闷,垂眸看去,已经愈合的伤口挣开了些许。
毕竟无论多小心,总归手腕的动作终究会拉扯到胸口。
“罢了。”她自语道,目光落在养兵之法四个字上,神思有些飘渺。“就先写这么多吧。”
她伸手将宣纸卷了卷,压在一侧的书卷之下,复将全身的重心落回躺椅之上,阖起眼睑,似是困极嗜睡。
只是心间却难以遏制地荡漾。
她写不下去,一则是有些累了,二则是想到了一些过往。
她的过往,皆是尘封在心间,一个不经意间,便随着呼吸疼痛起来。
养兵之法,在于隐……
……
神思飘渺。
在她的记忆深处,除了父王母后哥哥以及落月乐月之外,还有一个男孩子。
她只知道他叫乐乐。
他是从墙上的狗洞里偷偷溜进她的芊景苑的。
他说他的爹爹是一个将军,他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将军,守卫楚国。
她从来没出过宫,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眼前的男孩子很有趣。
那天。
两个孩子躺在绿绒绒的细草间。
男孩子指着天空说道:“我想训练一支最强的兵。”
她问道:“什么是最强的兵。”
男孩子说道:“就像躲猫猫一样,我觉得养兵之法,在于隐。隐藏起来,其他国家就不知道,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一道命令发出,兵士立刻从乡野间聚集,出其不意,可天下无敌。”
当时的她摇着头说道:“我不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男孩子笑眯眯地望着女孩子,拍着胸口信誓旦旦说道:“你不用懂,带兵打仗是男子汉的事。”
后来……后来时光荏苒,林国胁迫楚国借兵伐云,乐乐向她告别随着他的父亲离开……
再后来……便没有后来了。
……
几番春秋过。
“现在我懂了。”荆长宁闭着眼睛喃喃道
她的脑海中有谋略萦萦绕绕,隐约成句。
……设五家为一轨,每家出丁壮一人,以轨长统之。十轨为里,四里为连,十连为乡,兵士于民户中精选之,除残弱而留强悍死士。
……春耕秋收之余,广行围猎,勤习武事并列阵破敌之法。白日列阵,同伍相识。隐三军而列国不知。
……有事之时,朝令发出,三军夕至,神鬼难测,足可无敌于天下矣。
……
忽断忽续。
不知思止何处,女孩子沉沉睡了过去。
一卷宣纸被压在书卷之下。
一个女孩子安静阖眸沉睡。
安静的,仿佛时光悄悄碎了一地。
胸间沟壑,天下家国。
眉眼忧思,敛于笔墨。
……
……
☆、第55章 我来看大哥
易修虽说所获之罪极大,但终究是易王之子,轻狱之中,倒也没有人敢对他多做刁难,只是王公子弟,平日里养就一番细嫩皮肉,在这牢狱之中,居那枯草,食那糟糠,加之秋意肃杀,未过几日便整个人蔫了一番。
易禾安静地迈步,行在幽暗的径路之间,直到走到关押易修的牢狱之前。
“大哥。”他唤道。
易修周身一凛,目光染着极致的怒意望向易禾,若一只垂死挣扎的凶兽。
“你来做什么?”易修嘶哑着喉咙,目光不加遮掩地露出恨意。
易禾放下手中的食盒,极是温暖地一笑:“我来送大哥最后一程。”
昏暗牢狱之中,易禾的笑意是那般温暖,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却显得这般诡异。
他伸手打开了带来的食盒,里面是两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你这是做什么?”易修别来脸容,不去看易禾。
易禾依旧温朗地笑着:“带些吃的来看大哥。”
说罢,他将两碟精致小菜从食盒中取出,将酒壶的封盖去掉。
就地一坐,隔着木栅栏温温地望着易修。
“大哥可知,当初你向父王建议送我去丹国为质时,我就在门外,刚好听了个清楚。”易禾伸手摆开碗筷,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现在想来我竟不是很生气,想必屈辱这种事物虽说不能习惯,但承受久了,总归会无视些。”
易修目光陡然睁开,目光恨恨地望向易禾:“你原来都知道!”
易禾点了点头:“知道又如何?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在意那些。毕竟当时丹国兵临城下,总归要有人前去为质,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这和亲耳听见在心里总归有些不同。”
易修哼声冷笑:“如今见我蒙冤入狱,你定是无比欢喜。”
易禾无比认真地摇了摇头:“我并不欢喜,而且大哥说错了。”他伸手,指间夹着两只竹筷指向易修,“你,一点都不冤。”
说罢,他笑了笑,用竹筷摆弄了下碟子里的小菜,那是一盘凉拌鸡丝,下酒极好。
“你对荆先生动手,与对我动手无异。”他微笑说道。
所以,以你对我动手的罪名送你入狱,你一点也不冤。
他抬眸望向易修:“大哥不打算和我一起吃吗?”
易修咬牙,恨声道:“你带来的东西,我怎敢吃?”
易禾温温一笑,未曾作答,兀自动筷夹着碟中凉菜,送入口中。
“这下,大哥可敢了?”他问道,“离了岁新,赴那与文国交界的边城,大哥想必再也吃不到这般人模人样的食物了。”
易修转眸,咬牙切齿道:“拿来,有何不敢!”
易禾面容浮现笑意。
“大哥果然胆大包天,正如买凶杀人,破坏祭祀,勾结他国。”
他将凉菜向前推了推。
“可是我说了,我只是带些吃的来看大哥。”他眨了眨眼睛,叹声说道,“并未说要和大哥一起吃。你敢与不敢,与我何干。”
他的话音极是温暖,像是牢狱间的一缕阳光,只是正如他那周身的灰衫,即便是阳光,那也是灰暗的。
说罢,他一边好奇玩味地打量着易修,一边闲适地喝酒吃菜。
正如他所说,带些吃的,来看大哥。
就像市井小儿,带把炒黄豆,去看木偶戏。
此看与彼看,正如探看与看戏,两种意思一点也不相同。
易修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
易禾离开未过多久,易修窝在牢狱的干草间,屈辱,愤恨一瞬齐齐涌上心头。
他握拳重重砸在牢狱的墙壁之上。
“若我能有翻身之日,定要你和那荆长宁尝尽世间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道轻微的步伐踏在牢狱之间,直到停在易修的牢狱前。
一只残缺的手攀到牢狱的栅栏上。
声音沉闷,亦是满满的恨意:“我帮你,你可敢信我?”
毕春君目光幽深地望向易修。
两对蕴藏恨意的目光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间重重相撞。
“我该如何去做?”易修问道。
毕春君咬牙说道:“此事的关键终究还是在那荆长宁身上,据我所知,她当初劝说丹王放易禾回来,定是有所允诺,你想办法去丹国面见丹王,定能借丹王之力杀了荆长宁!”
……
荆长宁这一睡,似是在时间尽头又走了个来回,只觉周身发烫,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
正午的阳光温暖,南宫落月见荆长宁的房间依旧没有一丝动静,皱眉推开了房门,便见荆长宁脸容红热,伸手一触,极是滚烫。
“怎会是这样,不是控制住病情了吗?”她焦急唤道,目光一低便望见荆长宁内里雪白的衣衫上丝缕刺目的红色,这是伤口挣开引起的发热。
“快找郎中前来!”南宫落月急急向屋外跑去。
“你照顾郎君,我去。”黎夏闻言,拦下南宫落月,便朝府外急步而去。
易禾回来的时候,便见府内一片乱糟糟,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
便见黎夏领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朝着荆长宁的屋子而去。
易禾皱眉,心中一瞬慌乱又一瞬冷静下来,挥手对四处的侍从丫鬟道:“你们都先下去,不要在荆先生房间四处逗留。”
随后他迈步朝着荆长宁的房间而去。
南宫落月持剑挡在荆长宁房间之外,目光定定地望着易禾:“你不能进去!”
此刻公主未醒,稍有差池就会暴露公主的女儿身,公主曾言黎夏可信,她已放黎夏进去,便不该再放易禾进入。
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在南宫落月心底,始终有些怀疑和警惕。
易禾皱眉,目光越过南宫落月望向房间之内,像是下意识忽略了南宫落月的威胁,抬步便要朝里而去。
南宫落月举剑,横挡在易禾面前:“公子自重。”
易禾沉眉,目光冷冷地望向南宫落月:“她既然选了我,便是相信我,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南宫落月举剑,亦是冷声:“屋内人多会影响郎中行治,公子若是当真为郎君好,便莫要强行闯入!”
易禾沉默,安静地推后了两步。
心中既是失落又是担忧,一时五味杂陈。
好好的,伤情怎会突然反复?
☆、第56章 安静等风来
“落月,让他进来吧。”一道有些虚弱的话音自房间内传出。
南宫落月收剑,默默退到一侧站定,易禾越过南宫落月,直接向房间内急步而去。
只见荆长宁面色泛着不健康的红润,唇有些干裂,目光温温地望着他。
“怎么会这样?”易禾皱眉望向荆长宁。
荆长宁微微低头,像是认错一般,这般安静地沉默了会,才轻声说道:“我写了篇文章给你,就压在桌案右侧第三本书下,虽只有一半,应该也是够了,你取了离开便好。”她顿了顿,“至于我的伤,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忧。”
说罢,她阖上眼帘,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禾脚步顿在原地,只觉心间沉重,似无比复杂,又不知所措。
他移步到桌案边,取出那压在书下的纸卷,略略一看,心中便泛起狂澜。
握着宣纸的指节青白,他的牙齿紧咬,回身目光再次落在荆长宁身上,只见女孩子换下来的外衫之上,还有些刺目的血迹。
他顿步,遥遥行礼,话音颤抖:“易禾明白了。”
只是,他呢喃语道:“先生下次莫要这般做了。”
下次,他再也不会让她这样做了。
易禾在心头默默许下诺言。
他要护着她。
从未这般郑重,像是许下了一个重于生命的承诺。
荆长宁安静地阖眸沉睡,呼吸渐渐匀称了下来,她不曾知晓,此时此刻有这样一个人对着她许下重于生命的诺。
乱世飘摇,时局烽火。
不知这样的诺言又能几经风雨。
……
……
半月前,公子禾于朝堂之上献策,一篇治国之策震惊朝堂,若依此策,不出三年,易国定能在国力之上翻上一番,再凭借凉江最近源源不断产出的金沙,五年之内,足可与丹国相互匹敌。
一时间众人皆惊,易国君臣心头压抑的雄心抱负冉冉而起。人心向背,几番波折,再加上世子修已被发配出京都,易禾借策论之势顺理成章地聚拢了易国最中心的权利。
只待一道封旨,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你还需要最后一道契机。”荆长宁笑意温温地望着易禾,伸手捻起桌上的枣泥糕,吃得极是开心。
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基本上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黎夏依旧不放心,无论到哪都搀扶着她。
易禾微微笑望着荆长宁,有些试探地说道:“这事倒是不急。”
不急吗?
荆长宁咬着枣泥糕。
易禾安静地望着她。
若是不急,她怎会兵行险招,以命相搏将易修拉下世子之位?若是不急,她怎会不顾身体,冒着伤口复发的危险,急急写下那治国策论为他造势?
她究竟在急什么?她在等什么?
荆长宁咬着枣泥糕,眼睛晶亮地望着易禾,似是咀嚼其间话音。
“我的确有些等不得的事,你可想听?”她微笑问道。
话语很是诚恳,却让易禾一瞬心间犹豫。
她这般诚恳是在想些什么?
是试探,还是真的想要坦诚相待?
易禾忽觉心头发慌,那是一种患得患失。
“先生若是想说,那便告知易禾,若是不想,易禾亦不是那般抑制不住好奇心的人。”他答道。
她会不会坦诚?坦然告知他她那楚国亡国公主的身份,告知他她想要借助易国行复仇之事?
他似乎想,却又害怕她真的说出。
若是她真的说出了,那如今这般所谓的一心辅佐,便成了一种清晰的利益交换。她助他登位,他助她复仇。
那般,是不是太过冷情了些?
荆长宁目光落在易禾皱起的眉宇间,心中几个婉转,便知晓了他的心思。
她叹了声,目光悠悠落在天际的几片白云之上,微微一笑。
他知晓她的身世。
她知晓他知晓她的身世。
他不说他知晓她的身世。
她不说她知晓他知晓她的身世。
怎会这般纠结?
可是……这样好像也不错。
荆长宁的目光对上易禾温润的眼神。
小心呵护着,彼此信任着,不问缘由,她帮他,他助她。
这不是也就够了吗?
她所求的,他所想的,不就是如今这般情景吗?
那又何必分个清清楚楚?
两人相视一笑,眸底皆是婉转着奇怪的思量。
似有些混沌,却又无比明朗。
“我想赶上长至节。”荆长宁望着易禾,温温笑道。
长至节?
长至节又称冬至节。依照传统,冬至之时,天子领诸王朝会,致天神人鬼。以祈求神灵消除疫疾,减少荒年、饥饿、死亡。
长至节,是诸王会宴,朝拜天子之时。
易禾目光定定地落在荆长宁身上。
他好像知晓她要做什么了。
天子威仪败落,烽火四起,其间最为猖獗的便是林国。
灭楚,伐云。
已然跃居列国之首。
诸国会盟已是三年未曾举行,今年是第四个年头,若是整整四年都不举行,天子威严便再也无法回转。
可若是天子发出诏令,天下诸国又有几人能应?
当是进退维谷。
借此时机,林国又怎会安分?
荆长宁望着易禾沉眉的神态,带着些打量的意味,似是任由他慢慢去想其间的利害。
“公子,王上请您入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一侍卫不知何时走到易禾面前唤道,神色有些急迫。
易禾回过神来,望向那侍卫问道:“父王可有说是何事?”
那侍卫答道:“大约是方才王上收到两份诏令的缘故。”
诏令?两份?
易禾朝着荆长宁望过去,温温一笑:“先生说的契机来了,不知先生想要易禾做些什么?”
荆长宁望向易禾,亦是目露温温笑意:“我随你进宫,借这最后的契机,助你乘风迈出这最后一步!”
荆长宁话音信誓旦旦,极是认真诚恳。
易禾对上荆长宁认真的神色,他微微笑着,然后……
摇了摇头。
“不。”他说道,“你不能进宫。”
荆长宁一怔。
这是易禾第一次对她说出拒绝,并且这般果决,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他立身而起,推后两步让出一段距离,倾身行礼:“先生放心,易禾已不是当初在市井之上任人羞辱的质子,先生伤势未愈,不该行此操劳,易禾此行不会让先生失望!”
是该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若鹏鸟借六月之息抟扶摇而上九万里。
他已等到,属于他的那阵风。
☆、第57章 真正的缘由
荆长宁望着易禾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唇角,伸手按了按已经痊愈地差不多的伤口,撇了撇嘴,像是一个想要出去玩的小孩被大人拦住了一样。
心里有些闷闷地不开心。
罢了,得些清闲,睡上一觉也好。
毕竟青天白日,正是贪梦之时。
……
“父王唤儿臣前来,有何要事相商?”易禾跪拜行礼之后问道。
易王揉了揉眉心,宜良王后在一侧小心地推按着他头上的几处穴道。
“你先下去吧。”易王对宜良王后挥手道。
“是。”宜良王后行礼退下。
易王将目光落到易禾身上,皱眉从桌案上拿起两份明黄锦布写就的诏令:“禾儿你先看看。”
“是。”易禾恭敬应道,上前接过两份诏令。
一份来自文天子。
一份来自林王。
皆是邀函。
聚诸国之盟,告神灵之慰,求天下安宁。
无非就是邀请国君前去。
文天子诏令是意料之中的事,那林王的呢?
与天子同时下诏,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逼迫诸侯王在此刻便分清立场,究竟选择效忠天子,还是彻底与天子决裂吗?
两份诏令在易禾手中滚烫起来。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易王叹道。
这是极其烫手的山芋,易国不过弹丸之地,论国力无论是与文天子之国还是林国皆是有着极大的差距,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稍有差池便是举国覆灭。
“依儿臣之见,易国一向归附丹国,而丹国向来遵从文天子之令,易国在诸国眼中从根本上便被认为是天子一脉。”易禾目光沉沉地望向易王,“儿臣以为,父王当遵天子之令,动身文国。”
选择文国吗?
“文国与易国西南方向接壤,而林国与易国中间尚隔了一个景国。近忧不解,远患何虑?父王三思。”易禾郑重说道。
易王皱眉,叹息说道:“禾儿说的这些,孤又何尝未曾考虑过?只是从而今天下之势观之,文国终究是每况愈下,而林国大有取而代之的趋势,今日若是一个疏忽间抉择错误,他日补救起来便难了。”
易禾目光落在两份诏令之上,眉宇沉索思量起来。
“父王,而今易国凭借凉江金沙,以及最新施行的法令,已经一步步走入正轨,易国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只能先顾及眼前。”易禾说道。
易王沉思,目光落在易禾身上,金沙是他献上的寿礼,法令是他推出的策略,如今的易国能有大好局面,易禾在其间功劳没有人能轻易否决。
“你说的有些道理。”易王说道,“易国终究太弱,只能先顾眼前,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王话语寂寥,很是伤感。
“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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