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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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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那个傻缺也来这里了,还真他娘地巧。
  他本来就是要来易国的,来这里找一件东西。
  现在好了,他还得顺便找个人。
  他都混得没饭吃了,还天生劳碌命,怎么这么可怜!
  ……
  依据习俗,长至节是文天子召集诸侯会盟的日子。
  而会盟之前,易王会入甘露观祭祀宗庙,素服斋戒,一入便是七七四十九日。
  这期间,易王宫与甘露观禁血腥,禁杀戮,以免惊扰神灵与易国先祖。
  荆长宁迈步在易国街市随意地走着,不经意间便到了甘露观前。
  距离那日宜良王后的生辰宴已是过去十几日有余。
  甘露观立在一座山的半腰,坐北朝南,象征着对文天子的尊崇和臣服。
  墙壁呈现朱红颜色,有殿宇十余座,檐角相对,隐约有守望之态。
  约莫数日前,甘露观便被宫廷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守住,只等几日后易王移步甘露观,祭祀祖先,保易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荆长宁有些好奇地围着甘露观转了一圈。
  此观建在半山腰间,上下方向只有一条狭窄的小径,依山势而建,时常有风攀延而上,站在山下呼喊,山腰间可闻得清清楚楚。
  易国这样一个传统极其奇怪,其他诸侯王也有斋戒祭祀的,少则三日,多则十日,却只有易国的传统严苛到七七四十九天,甚至每次易国祭祀,都极为神秘。
  荆长宁摇了摇头,步伐顺着来路,在交错的街市间行着。
  步伐微微有些缓慢,似乎在迈步之时,还在心头略略计算着什么。
  一步一思。
  

☆、第45章 河倾星斗落

  市井间的传言总是极其迅速,随着南宫落月在宜良王后生辰宴上信誓旦旦说出荆长宁可比天下五公的言词,世间褒贬不一,又是一番风浪。
  而作为这场风浪的主人公,荆长宁此刻极是闲适地在东市间闲逛。
  她的身边不见南宫落月,只有黎夏亦步亦趋地随在她的身后。
  荆长宁跳着步子,很开心地在街市间穿梭,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小鸟。
  “哇,好大一只鹅。”荆长宁的步子停在一个老妇的面前,一脸兴奋地望着一只白鹅。
  那大鹅浑身雪白,颈项高昂,唯有前额和喙处是红艳的颜色,一眼望去极是漂亮。
  “郎君,这鹅只要三贯钱。”那老妇见荆长宁目中流连的意思,急忙道。
  荆长宁伸手在白鹅头上拍了拍,白鹅“轧轧”地叫了两声,脑袋抖了抖似是有些不满。
  “小样,还挺横。”荆长宁撇嘴说道。“不过长得确实漂亮。”
  老妇附和着点头说道:“这只大鹅是我家里养的最好的,若不是家里缺钱,也舍不得卖了。”
  荆长宁微微笑,有些好奇问道:“缺钱?大娘有何难处?”
  老妇喜忧参半说道:“还能有什么难处,家里大郎要娶个小妾,筹不出彩礼来。”
  荆长宁低身蹲下,把玩着大鹅身上雪白的毛羽,心头似乎沉着些思量。
  她微微蹙眉,似乎是想了好久。
  老妇望着荆长宁有些犹豫的模样,心中有些犹豫,难道这少年郎是没有钱?
  黎夏则是望着荆长宁上下翻弄着那大鹅,心中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
  荆长宁思索良久,蹙眉道:“这鹅是公的还是母的?”
  黎夏闷声失语。
  原来郎君买鹅是要看公母的。
  老妇愣了愣,道:“母的。”
  “母的啊。”荆长宁有些失望摇头道,“那便算了。”
  老妇一脸茫然道:“这……这买鹅向来不是用来吃便是用来下蛋,何以看不上母鹅?”
  荆长宁叹了声:“因为有人会吃醋。”
  又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这什么跟什么?
  吃醋?吃鹅的醋?还是拿鹅下醋吃?
  荆长宁有些失望地将怀里大鹅一放,转身便迈步离开。
  她那老不休的师父有个极其奇怪的爱好,便是爱鹅。
  她那老不休的师父还有个极其奇怪的妻子,也就是她那师娘,她的师娘最奇怪的便是容易吃醋,谁的醋都吃。
  尤其是鹅。
  尤其是母鹅。
  她忽然有些怀念在圣谷的时光,一堆大鹅满天满池塘地飞,偶尔少了一两只,大半夜的必然会有半只烤鹅在她的床头。
  然后第二天便能听见师父气吼吼地叉腰在院子里大声嚷嚷要休妻,被师娘两顿一饿就蔫了。
  “算了算了,黎夏我们去别处转转。”
  “好。”黎夏答道。
  两个人就这样在市集间胡乱地转着。
  直到夜色温凉,隐约有道银河在天际浮现,仿佛静止在时光间,又似沉在永不停息的轮回转动中。
  “好漂亮。”荆长宁抬眸,目光落在那天际之间,神色闪烁着一种微微顽泼,煞是可爱。
  黎夏顺着荆长宁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漫天星子倾落如帘上珠华。
  静谧路径间,两人仰头望着明灭星子,安静沐着微凉的皎皎月华。
  “轧轧轧。”一声嘹亮声音在夜色间响起。
  极是破坏氛围。
  黎夏皱了皱眉,荆长宁却没有丝毫不愉的神色,眼眸中一抹如水的宁静。
  “给你。”身后传来话语之声,顿了顿又道,“这只是公的。”
  荆长宁回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鹅,雪白的羽翼,柔滑高傲的颈项上扬。
  抱着大鹅的人,脸容被肥大的鹅遮在身后,看不清相貌。
  荆长宁轻声一笑。
  “你怎么来了?”她说道。
  那人将大鹅乱动的脑袋向一侧拨弄了下,露出一张微笑的脸容。
  易禾噙着温润的笑意,如果不看那画风奇特的大鹅,倒是夜色间一个极是雍雅的少年。
  “轧轧轧。”大鹅又是一阵乱叫,在易禾怀里乱窜。
  荆长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易禾脸容微微泛红,伸手将怀里的大鹅往前一递:“送……你。”
  荆长宁叹了声,伸手一把扯住那大鹅伸长的脖颈提起,手法极是老到熟练。
  易禾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子捏着大鹅的脖子,眉眼凶恶:“喂喂喂,别乱叫了,再叫把你炖了!”
  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想要只鹅的吗?
  怎么看这情形倒像是和鹅有仇。
  鹅似乎是被凶到了,睁着无辜的鹅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荆长宁。
  荆长宁很自然地忽略那大鹅无辜的小眼神,望着易禾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最近干嘛老是送我东西?”
  从那支缅玉桃花钗,再后来是锦衫襦裙,甚至是胭脂水粉……也便罢了。
  这家伙是越来越会投其所好了。
  啊呸。
  什么投其所好,这是瞎搞!瞎搞!
  荆长宁望着易禾一脸无辜的神色,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望着自己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荆长宁吞了口唾沫:“你不会从骨子里是个……兔儿爷吧。”
  “咳咳咳……”身边两个少年皆是不约而同地咳嗽起来。
  荆长宁一脸好奇地望着易禾。
  “不会是真的吧。”
  易禾面色泛红,望着荆长宁的目光有些幽怨。
  “罢了罢了。”荆长宁揉了揉脸,叹道,“今夜星光明媚,一起走走如何?”
  黎夏和易禾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个话题一点都不好接。
  三个人并成一排,荆长宁便走在两人中间,怀里还抱着一只大鹅。
  一路有些微微安静。
  易禾几次想要打破这种平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默默地走了有一段距离,荆长宁忽的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眼眸静静地望向易禾。
  “杨识的死和你有关对吗?”她问道。
  这个问句极其突兀和奇怪。
  那日,宴席之后最让人吃惊的便是杨识突然的死亡。
  据说是那人在宜良王后的生辰宴上喝醉了酒,失足跌水溺亡。
  一时倒也传为笑柄。
  易禾眉眼微澜地望向荆长宁,他微微一笑,有些无辜反问道:“他的死怎么会与我有关?”
  

☆、第46章 咫尺近黄泉

  荆长宁望着易禾无辜的神情,微微沉下眼睑。
  “那便是我想多了。”她低声说道。
  目光低落在探出衫袍的脚尖之上,在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眸泛出了一抹深黯的黑色。
  那日与南宫落月一番交谈,起初神情的确是有些恍惚,未曾留意四周,但恍惚只是一阵,很快她便发现有人藏在四周。
  但当时,她不知那人是谁,一时之间未想好该如何动作。
  直到和南宫落月离开之后抽身折回。
  便看见了那令她心头微颤的一幕。
  那一道白亮如雪的剑光,那身穿深灰衣衫的少年冷冽决然的神情。
  ……
  夜风起,乱卷枯败的叶。
  荆长宁走到黎夏身边,一点也不客气地将大鹅塞到他的手里。
  她眼眸微动,唇角闪烁出一种俏皮顽泼的笑意。
  “我冷了。”她扬头望着易禾,话语很是无赖。“把你外衫脱给我穿!”
  易禾对上荆长宁微微带着悍气和赖气的神色,温温润润地一笑,伸手便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荆长宁的肩头,有些微微宠溺说道:“你穿的的确是有点少,再过月余便入冬了,那么大人了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易禾脱下外衫,便只剩内里的雪色的薄衫锦缎,他在渐深的星光下微微笑着,若温润春风。
  荆长宁将易禾的深灰外衫系紧,氅衣雪白的绒毛被盖在深灰的外衫之内,领口因而有些微微鼓起,看起来有些莫名好笑。
  “夜深了,你把外衫给了我,天那么凉你便先回去吧。”荆长宁对着易禾说道。
  “还有。”荆长宁有些好笑地望着黎夏和黎夏怀里的大鹅,“你也先回去吧。”
  “那你要去哪?”黎夏和易禾不约而同问道。
  “这夜色那么美好,我想一个人走走。”荆长宁说道。
  清寂的语调微微扬起,她轻扬唇角,脚步在地面上一踏,便蹦跳着向着一处深巷而去。
  荆长宁跑得很快,像是一缕难以触及的微风,易禾和黎夏目光温温地落在荆长宁的背影之上。
  “真的不随着一起去吗?”黎夏抱着大鹅说道。
  易禾望着自己身上雪色单薄的里衣,想着荆长宁穿着自己外衫的样子,不由唇角上扬:“她……应当不想我们随着去吧,那便回去等她。”
  ……
  荆长宁转过几个巷口,步伐便踏在了熟悉的巷口。
  这里离甘露观有些近了。
  几天前,易王便进了甘露观,闭观祭祀。
  这里到甘露观的路径她走过,她很认真地走过,一步一顿,一步一思,连路口石块的摆设她都知晓得清楚。
  想到这里,她停下步伐,眼睑轻轻阖起,有风轻扬,拂起她额前落下的碎发。
  只听见脚步声轻慢地落在夜色间。
  若月影如玉璧沉浸在潭水之底,安静沉寂,小心地,仿佛一点微澜都会惊破时光。
  南宫落月极是轻慢地迈着步伐,那深灰衣衫的少年便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木之下。
  眼睑阖起,任微风如梦,时光荏苒。
  一道银色的剑握在南宫落月的右手间,长剑倒提,在空中划破一道尘土的气息。
  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直到一步步走近,近了,只差一尺之距。
  荆长宁微阖双目霎时睁开,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南宫落月面容之上。
  “你是来杀我的对吗?”她话语微凉地问道。
  南宫落月握剑的右手轻轻颤抖,她咬牙定了神思说道:“不是,也是。”
  说罢,她举剑朝着荆长宁刺了过去。
  剑锋刺出的那一瞬,南宫落月微颤的右手稳定下来,手腕竖直,微微下沉,然后用力向前一送。
  有风轻过,夜色微凉。
  荆长宁望着当胸一道长剑,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若新月一般的弧度。
  她没有任何动作,只安静立在原地。
  目送着剑锋刺入自己的身体,目光没有丝毫波澜。
  南宫落月刺出那一剑之后,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跌坐在地面之上,眸微低,便是一滩在夜色间呈现深深红色的血液。
  血液向前延伸,仿佛在挣扎着,挣扎得那么痛苦,又那么认真。
  荆长宁越过颓然的南宫落月,迈步向前走去。
  一步一顿,一步一思。
  她的胸口插着那把长剑,长剑贯胸口而过,她前行的步伐微晃,却不可逆转,坚忍不移。
  血,顺着前胸后襟被长剑贯穿的伤口流淌而出,染在深灰的衣衫之上并不如何明朗。
  直到滴落在地面之上,呈一滩又一滩暗暗的红色。
  她每踏出一步,便是一汪脚印大小的血色。
  她的唇角溢出血迹,眸色微微惘然,却不似以往那种深沉,反倒是在惘然中有了那么一丝微微的亮。
  她伸手拭了拭唇角,又低头望着从胸口渗出的血迹,她微微侧了侧头,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叹:“原来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血啊。”
  她的眼眸里泛出些活泼的思量,像是发现了什么奥秘:“血从来都代表着杀戮和无情,可是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血,难怪人生苦楚。”
  她继续向前走着,脑海之中有些恍惚,仿佛飘渺音歌相唤,要拖着她向一处深渊里沉沦。
  好像,死亡是那么温暖,触手可及。
  迷惘间,有一温润少年朝着她张开怀抱,轻柔微笑。
  “哥哥,当年你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流了那么多血。”荆长宁望着那飘渺的幻象,有些伤感地喃喃自语。
  直到时间燃尽,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经了一辈子的遥远。
  荆长宁的面色惨白,若还未落墨的雪色宣纸,眸底深处的黑色瞳子却经此一衬越发显得发亮。
  她迈着精准到计算好的步伐,转过几个巷脚,步伐时而凌乱,时而整齐,若挥毫落墨,时而狂乱,时而娟雅。
  若画,似局。
  直到她的步伐停顿在一座山脚。
  山风微凉,攀延着崖壁的轨迹而上。
  荆长宁双膝一曲,重重地跪倒山脚的土壤之上,嶙峋山石刺破她的膝头,然而那疼痛完全被胸口的撕裂所盖过。
  荆长宁轻轻地眨了眨眼,目光有些苦涩又含些狡黠。
  她扬头,星子颜色落入眸滩深处,微凉的山风吹散些寥落血迹。
  轻扬唇,笑靥如花。
  “救命啊!”她朗声喊到。
  

☆、第47章 死生系一瞬

  山风飘摇而上,此处传音的效果极好。
  未过多久,便有士卒自山腰甘露观而下,几步排开,让出一道路径。
  抬眸望去,即便神思并不明朗,荆长宁也辨得清来人是正是毕春君。
  “我要见易王。”荆长宁目光留着最后一丝清明望着毕春君。
  毕春君对上荆长宁的眼眸,只觉心中像是被重鼓擂击,再一低眸便见少年周身拖曳而出狰狞可怖的血迹。
  他沉眉,应道:“好。”
  只是片刻,易王的身影出现在荆长宁眼中,那人显然极是愤怒。
  祭祀之时甘露观四周不可见血迹,这是大忌,然而这少年身受重伤,却倒在甘露观之下,这是想毁了易国祭祀,想毁了易国的国泰民安吗?
  一抬眸,易王瞳孔一缩。
  眼前的少年伤得极重,当胸一剑刺在左胸,约莫便是心口的位置。
  再一眼望去,那少年身上的衣衫……不是禾儿的吗?
  荆长宁抬起脸容,和易王的视线一个相对。
  “世子修派人刺杀公子禾,在下取公子禾外衫转移了刺客的视线,拼死才逃得一条性命,希望易王为公子禾做主!”她沉声说道。
  一边言词,一边有嫣红而狰狞的血迹从她的唇齿间汩汩流出,煞是狰狞却极是触人心魄。
  “求易王为公子禾做主!”荆长宁胸口插着长剑,跪地叩首道。
  易王脚步微颤,只觉压抑许久的病痛又是发作起来,整个头颅痛得似要裂开。
  逆子,那个逆子!
  明明知晓祭祀之时不可见血色,他却对亲兄弟举兵相对!
  荆长宁目光坚韧地望着易王,唇角的血迹低落在土壤上的败草间碎开,碰触出沉闷的声响。
  他会信的。
  因为就算是戏,她用她的命去演,那便由不得怀疑。
  因为没有人认为她敢。
  所以没有人会怀疑。
  她就是要这样烈如重雨的当头重喝!
  “来人,先将那逆子关入大牢,仔细盘查!”易王摔袖怒喝道。
  他的头疼得要裂开,他现在满脑子的混乱。
  “王后呢?让王后来甘露观陪孤,让王宫替孤推按,孤头疼!”他摇晃着步伐,摆手道。
  “王上,自古祭祀君王该弃绝女色。”毕春君躬身道。
  “祭祀?”易王目露凶光,“那逆子趁孤祭祀都敢对亲兄弟动手,还毁了孤的祭祀,这是要毁了孤的国家,祭祀?祭祀还有何意义?孤只要确认这事是真的,定要罢了他的世子之位,配到那蛮荒之地,永不召回!”
  “是是是,来人,快去请宜良王后前来!”毕春君急声吩咐道。
  有士卒急忙离开。
  毕春君的目光落到荆长宁身上,恭敬地问易王道:“那……这荆长宁如何处置?”
  一则她救助公子禾有功,二则她冲撞祭祀有过。
  这的确不好处置。
  荆长宁只觉神思愈加恍惚,有些撑不住,她张口想求易王将自己交给公子禾,开口间却几乎发不出声响。
  易王目露不耐,挥手道:“孤头痛,这事便交给你了。”
  毕春君低垂的眼眸含笑,道:“是。”
  荆长宁目光微沉,似有困意拉扯着她几欲沉没。
  不,她不能睡。
  毕春君走到荆长宁面前,神思露出些狰狞。
  “当初,你明明可以躲开我的剑,为何要装作自己什么武功都不会来骗取我的信任?”毕春君低声附在荆长宁耳边说道。
  不对,荆长宁眼眸闪烁,心中泛出凉意。
  她张了张口,却还是无力吐露言词。
  她忽然特别地害怕。
  她算了这么多,却单单忽略了这最后一步了吗?
  “你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死了也是正常吧。”毕春君附在荆长宁耳边又道,声音低沉,仿若自地狱而来,“真真是天妒英才,不过你放心,公子禾会记挂你一辈子的。”
  不,荆长宁无力摇头。
  她还不能死。
  仇还未报,她不能死。
  她望着毕春君的脸在自己眼瞳中放大。
  他的手攀上了那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
  只要他拔出来,她的血便会流尽,她会死,她真的会死。
  她不怕死,可是她真的不能死。
  荆长宁的心头蓦然泛出一种深深的绝望。
  ……
  在毕春君的手快要搭到那长剑剑柄之上时。
  千钧只一发,一道花纹繁复的匕首刺破夜色,生生削去毕春君两只手指。
  他左手捂住右手,忍不住一声狰狞的痛呼。
  “谁?”他目光投向匕首射来之处,眼中疼痛和狰狞混做一处。
  “小爷我!”一道清朗戏谑的声音在夜色中随风而来。
  来人一身绛色长衫,话音未落便跑到荆长宁身侧,伸手将荆长宁抱到怀里,望着荆长宁穿胸而过的那把长剑,皱眉说道:“傻缺就是傻缺!怎么这么傻!”
  “来人,杀了他们!”毕春君怒声吼道。
  绛色衣衫的男子怀中抱着荆长宁,迎着毕春君向前走了一步,唇角戏谑张扬:“杀我?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也想杀小爷我?”
  荆长宁目光焕然地望着眼前一抹绛色的身影,心中微微晃动。
  这个怀抱很是温暖,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一瞬间,她忽的有一种迷途之人寻至乡土的感觉。
  那种微微酸楚又微微释然。
  毕春君怒声吼道:“快杀了他们!”
  “娘的!毕春君我告诉你,当初在边境之上,若不是小爷我手下留情,你他娘的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当初就该让云襄那小子一刀劈了你!来啊,小爷我就站在这里,有种你就杀了我,今天我在你这易国死了,明天云国的大军就能毁了你们易国这弹丸之地!”
  闻得此言,一众士卒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毕春君捂住流血的右手,目光闪烁地望向那男子。
  他的话音颤抖起来。
  “你……你你……是萧嵘?”
  那男子皱眉,没有向以往那般自恋或是张狂地扬头回答就是小爷之类的话语。
  他望着荆长宁身上依旧未止住的血色,眉宇紧锁。
  他没有再多说言词,似是担忧多拖一分怀中的人便多一番性命的危险。
  他迈步向前迫去。
  士卒颤巍着步伐向后退去,竟是无人敢拦。
  那是天下五公之一的萧嵘公,那是云国的一尊杀神!
  谁人敢拦他?
  男子一个低眸,目光对上了荆长宁依旧睁开的眼眸。
  “萧……嵘。”怀里的人儿张开唇齿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然后双目一阖,沉沉昏睡了过去。
  

☆、第48章 看透世人心

  步伐刚迈进公子府内堂之中,易禾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黎夏身上,眉微蹙道:“我总觉得心中有些慌乱。”
  黎夏将大鹅放到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易禾说道:“郎君刚刚将大鹅交给我时,递给了我一张纸条,说是等回来之后给你。”
  什么时候?就在刚刚吗?
  易禾的心间不安更是浓重,他抢过那张纸条,立刻打开。
  ——陪我做场戏,记得,刚刚你受了易修的刺杀。
  这是什么意思?
  易禾只觉心头微颤,内心的不安更加深重。
  刺杀?
  易禾将纸条触到烛火上点燃,小小的纸片被火舌一攀,很快燎成灰烬。
  他转头便要向出府。
  “是郎君出什么事了吗?”黎夏担忧问道。
  易禾闻言,皱眉顿住了步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抽出了腰间长剑。
  几个利索的起落,他的身上出现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血色映在白色的里衣之上,若冬日的红梅在雪间盛放,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来不及解释了。”易禾说道,抬步便冲出了公子府。
  血色氤氲,少年的眉宇紧锁,从未如此慌乱和害怕。
  父王下令送他为质的时候,在丹国一次次被羞辱的时候,他只是伤感,却从未慌乱。
  直到此刻,他踉跄地奔跑在深夜的路径之间,内心的恐惧仿佛一瞬将他吞没。
  再快些。
  他推开一道朱门,眼中便是宜良王后的身影。
  步伐微晃,他狼狈地扑倒在地面之上:“求母后救荆先生!”
  宜良王后正在收拾些物件,她刚接到旨意,易王传她去甘露观,心间虽有些疑惑,却还是着手准备了起来。
  便见易禾浑身染血地跌倒在她面前,宜良王后面色一慌:“快传郎中前来,禾儿,究竟发生什么了?”
  易禾沉声急道:“是大哥想要杀我,儿臣只求母后快些去救荆先生!”
  “荆长宁?”宜良王后面色微变,“你先慢慢说,来人快传郎中前来!”
  易禾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若是迟上一步,易禾只担心先生会有性命之忧。”他对着宜良王后重重叩首,“求母后救荆先生!”
  宜良王后步伐微顿,眼眸之中却闪烁些奇怪的思量。
  “好。”她说道。
  步伐却没有丝毫动作。
  她从来不是个良善之辈,后宫之中从来没有心善之人。
  她的脑海中一瞬便浮现思量,毕春君和荆长宁的事她知晓得清楚,当初她答应收易禾为子除了所谓自己多年无子的安慰,更多的是荆长宁所言确中要害。
  她当初需要扶持一个公子,确保易王撒手归天之后,她和毕春君能在易国有立足之处。
  那么现在呢?
  狡兔死走狗烹。
  荆长宁若是活下来,日后易禾登位,毕春君势必会失却最巅峰的权势,倒不如……趁此机会除去荆长宁。
  所谓的孩子,所谓的合眼缘,不过是一场看似交好的落棋。
  内心深处,生死关头,所有的利益清晰至斯!
  易禾抬眸,目光深深地望着宜良王后。
  所谓母慈子孝,所谓亲情人伦,不过恰好各取所需,终究利益一场。
  易禾目光一凉,伸手攀上腰间长剑,抬手便架到了自己脖颈之间,话语认真,一字一个顿挫:“求母后救荆先生!”
  宜良王后目光幽深地望着眼前伏地而跪的易禾。
  那少年的神情若雪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雪,雪已成冰,凛冽刺骨。
  又是心间一番婉转。
  已入船。
  荆长宁在她心间的地位比不过毕春君。
  但终究,荆长宁和毕春君两人的重量都抵不过易禾一人。
  毕竟,易禾才是那条船本身。
  宜良王后温柔一笑,极是慈爱:“禾儿这是做什么,母后这就前去。”
  说罢,她抬步在几个宫女的拥簇下朝着甘露观的方向而去。
  易禾慢慢放下手中长剑,只觉脊背之处浑然发凉,汗渍与血水混在一处,将里衣染得凌乱。
  他收剑立身而起,经历了一番心间摇荡,这世间人心,似又看破了几分。
  他微微沉眉,脑海中却浮现那青衣少年的模样。
  “还不够的。”他自语道,又是转步,朝着甘露寺的方向踉跄而去。
  夜色似有些浑浊。
  他必须亲眼见着,否则一切都只是猜测,更多的是,他的心空悬,恐惧依旧不曾宁静。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易禾逼迫自己沉下心去思索。
  愈想愈是心间颤动。
  她取了他的外衫……她迈步离开……她去的方向是甘露观……祭祀……禁血腥……易王召见宜良王后……
  如果这是一场戏,她要演到什么程度才能索得她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
  易禾忽觉心间窒息,指节紧攥泛白。
  她要……替他夺得世子之位。
  ……
  隐约间,似有飘渺音乐在脑海中回旋,荆长宁用力地撑开了阖起的双目。
  昨夜的诸事片段在脑海中闪烁而过,便觉胸口一阵痛楚。
  那一剑离心脏极近,却在精微处掌握了分寸,唯有常年与杀戮打交道的刺客,方能无比精准地刺入这样一剑。
  一道刺目的阳光随着门扉的转阖而来,那人一头墨色长发极是不羁地束在脑后,披散成一片墨意,额前碎发浮动着有些狷狂的弧度,在阳光下四下抛开。
  一身绛色长袍上是黑线绣成的繁复纹络,腰际束带边上则是一块红白二色相间的玉佩。
  闲适地倚在门框之上,男子的眉眼不羁地斜挑,扬唇笑着说道:“剑锋从左侧第三根肋骨斜刺而入,刚好穿透在心脏和左肺的筋膜之间,不错不错,算计得刚好。”
  荆长宁偏过头,目光望向阳光下那带着戏谑笑意的男子,微微扬唇,有些可爱地笑了笑:“萧嵘?”
  男子挑眉,没有否认。
  荆长宁目光在萧嵘身上一个打转,眉眼嬉笑地弯做月牙状:“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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