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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归来:卿本为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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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邸原是预备给进京的将军旧部人员掩盖身份用的,没想到卫常仁没倒,大小姐先去了。
骆成威一看阿阮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思念谁。他自己也低了头,把君逸山庄带来的下人叫到书房里,“把这些收拾了。”
阿阮如梦方醒,“那还有一个问题呢,那根笛子呢?万一那根笛子有问题呢?笛子里头可是空心的。”
骆成威沉吟半晌,向着她道,“不至于吧?她还能算到自己哪一天会死?想着把秘密藏到笛子里?”
阿阮神情立时就变了,“我早上要拦着他不让他把笛子带走,你倒好,叫启叔来拖我,萧景烟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鲁莽了——”喊到一半自己又停下,“是我错了,我一时没控制住。”
骆成威脸上僵住的神情慢慢放松,“没事。”
又过了一刻,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支笛子,“你看这是什么?”
阿阮立刻转忧为喜,“笛子!是婷葳的那根?”
骆成威笑着点头。
“真有你的,什么时候调的包?”阿阮一把接过,自己手里先弄了一遍,果然从里头掏出布条来,她将布条晃到骆成威眼前,“你猜这是上头都是些什么?”
骆成威整个人躺进椅子里,“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你就念给我听吧。”
阿阮仔细看了一看,摇头皱眉道,“这么酸的字眼我才不念,这封信若给了瞎子,他都看得出里头的情意。”
“瞎子哪里能读信?”骆成威伸手就要拿过来,不提防扑了个空。阿阮早将自己转了个身,又回一旁椅子上坐着了。
“这是血书呢,”阿阮道,“上面无非就是要自家主子保重身体,可能自己再也不能为主子效劳了之类的,最后她说了我们府中的机关,画了山洞里的地图,叫楚敬乾小心我们。”
骆成威回头,看到阿阮手中其实不止一块布条,是好几块重叠到了一起,难怪那天将婷葳抓回去时,她的形容显得那么狼狈,显然写下这些,已耗了她不少力气了。
“找下属,就得是这么能干又忠心的,”骆成威下了结语,将笛子一并给了阿阮,“你处理掉吧,我今日着实有些累了。”
阿阮嘟囔着退下,口中说的话骆成威却听得清楚。
她说那哪里是忠心,分明是痴心。
这夜下了雨,骆成威躺在床上,闭着眼就看到婷葳整个人陷在棉被里,本来往日就瘦小的佳人此刻形容枯槁,骨瘦如柴,早已没有一点昔日美丽的影子。
她看见楚敬乾走进来,灰白的眼睛里透出了起死回生般的光彩。
荆王殿下还是那般风度翩翩的样子,也应该是她喜欢着恋慕着的样子吧,骆成威想。
楚敬乾此人,看似很好勾搭,他不怎么在意官职高低,身份贵贱,什么人都相处得来,但实际外方内圆,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他也依照这个规则给自己和他人的相处划定了界限。
骆成威走在后头,冷眼看他先让大夫进去,又等着自己为他引前面的路,如若自己不上前,就算人死了,他都不会往前一步。
“王爷,下人房里没那么多规矩,这间屋子是在下单独拨给婷葳姑娘住的,不会招致其他的不方便。”
骆成威说是这样说,自己还是走到了前面,手势一挥,两头候着的下人俱往外头走去,楚敬乾的脚步还是停在原地,直到婷葳费力地把自己的整个脑袋转过来,朝他笑了一笑。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这才慢慢往前挪动步子。
婷葳的身体已经明显看出不好了,但此刻骆成威却觉得她极美,那双眸子里盈盈春光荡漾着温柔,发出的光彩掩盖了整个儿的病容。
然后,她费力地开合着嘴唇,好容易才说完一句话。她说的话是,“奴婢第一次在山河苑中遇见王爷,就倾心于王爷了。”
山河苑是骆成威进京时所到的酒楼。楚敬乾听到这里,紧绷的神色才略微放松,“哦,本王确实去过几次,难为姑娘挂心了。”
骆成威原本在身后看这一对主仆演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可突然间窜过的念头却让他心下一惊,会不会其他人看到自己和阿阮以及府中下人的时候,也是这种看穿不拆穿的心态?
没等他的汗毛起立来,婷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一只手挪出被子,从袖子中掉下一支笛子,“奴婢一生贫寒……只有这支笛子相赠……望王爷……千万……千万别嫌弃……”
楚敬乾看着掉在地上的笛子,半晌没有动静。婷葳的神色本来是病恹恹的,看他丝毫没有拾起的意思,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就在这时,几乎被忽略掉的骆宅主人上前,蹲下的身子挡住了婷葳与楚敬乾的视线,他再起身时,地上的笛子已不见了,而在他手上出现一支竹笛,他将这支笛子双手捧到楚敬乾面前,“王爷。”
他只提醒了两个字,因为剩下的话,他也不知该怎么说。婷葳是楚敬乾的下属,按理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就不该掺和。于是他说,“看来婷葳姑娘还有话要对王爷说,那在下先下去等候了。”
“二少,绵火掌后遗症就是如此了么?”楚敬乾不等他转身便发问道,同时将笛子松松握在手内。
“是。”骆成威就知道,如果他不在,楚敬乾是怎么都不会留下的。先前自己一番话虽然使场面分外尴尬,却提前为这次会面提了醒,所以该撇清的楚敬乾一定会撇得干干净净。
“本王也算见识过了,”楚敬乾起身就走,“既然这位姑娘病重,就请大夫好好看着吧。”
骆成威走在后面,回头望了一眼病榻上的人儿。她的脸比起刚进骆宅时消瘦不少,此刻的呼吸渐渐急促,大概是心愿已了,她闭着眼,不再动弹了。他回身快步走了出去,藏在袖内的手用劲一抓,确认东西在自己这儿。
才刚走到门那里,就听见婆子道,“人没了!”
骆成威想起以前从月洞出来,看见婷葳站在湖岸边,一身青绿衣裙笼在萋萋柳色里,伴随着湖面的波光粼粼,阳光正好,微风正好。突然就有泪意翻涌上来。
第十五章过往成殇
绵绵春雨从昨夜一直下到清晨,待早朝结束,雨才停了,枝头上的花叶沾了水,一片水灵灵的清新样儿。
楚敬乾低头从藤架下行来,坐到了椅子上。另一头,执黑子的人拿起一枚棋子“嗒嗒”敲着棋盘,看自己弟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薄唇略微上扬,口中道,“我们子宇这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骆成威,当真是——”楚敬乾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找不到形容词。
对面楚承望“呵呵”笑开了,“敢情还不是为姑娘家,却是为一风流浪子心烦呢。”
“皇兄,你正经些。”
“朕怎么不正经了?分明是你想歪了。”说话间,楚承望已自己黑白两子互相对弈了好几步,他抬头瞅着对面那位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放弃了找他下棋的打算,正坐了身体问他,“骆成威哪里惹到你了?”
楚敬乾于是把昨日早上在骆成威府上与他的一番对话复述了一遍,楚承望听罢抚掌大笑,“好个江湖人士!初听他说话圆滑得很,现在看来,骨子里还没有染上朝廷士大夫的习气。”
“这哪是什么骨头,只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面上装傻,暗地里不知搞些什么的人,只令我厌恶。”楚敬乾嗤道。
楚承望笑罢,伸手将半空中旋转着落下的花瓣接在掌心,另一手托着下巴,整个人十分惬意的样子。
“皇兄,你就一点就不担心他?”
“他有什么好要让朕担心的?”
“万一他是姓卫的那边的呢?”楚敬乾同样挺直了背,“当年父皇还在时,在平城明里暗里搜查了多少遍,几乎把整座城和城外的土地翻过来仍没有找到。如今他竟然说是捡到的,皇兄,这话如何能信?”
“为何不信?”楚承望低头把玩着花瓣,语调悠闲,和楚敬乾紧皱眉头的模样截然相反。
“皇兄,他既是傻子一般的二少爷,只懂逛青楼的废物,何以一路到京城都能平安无事?何以一上场说的话就如此圆滑老练?何以有那胆子借婷葳来暗中警告臣弟?”
楚敬乾越说,声音越大,不提防一只手从旁伸过来,将一朵花插进他耳旁鬓发里。
“你看看你,几年没有带兵打仗,性子竟这般急躁起来,连我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毫无察觉,这若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把剑呢?”楚承望慢慢悠悠收回手,动作优雅好似在品一杯茶。
“臣弟从以前随军队走四方,到带兵征战。战场上真刀真枪,局势瞬息万变,倒有耐性研究兵书阵法,却没有京中这帮人的闲功夫绕这么多花花肠子,”楚敬乾说完,仰头将茶喝干了,“还是外面痛快自在。”
楚承望笑眯眯地看着他,“若不是当年朝中形势严峻,朕也断然不会令你回来。你在外游荡那么多年,性子早野了,不似朕这样的文弱书生,只能磨磨嘴皮斗斗心计。”
楚敬乾脸色微变,慢慢开口道,“皇兄,你我兄弟之间,也要这么多疑?”
楚承望这下是真笑了,“我不过是羡慕你从前生活自由无拘无束,因此才酸你两句,不想你倒多心了。”
听他从“朕”改成“我”,楚敬乾身上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也并未消失不见,他缓缓道,“皇兄既然也知道我对京中一切并无留恋之意,就早些手起刀落把这群人除掉吧。”
“朕知道你对京城里的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早些年还有萧景烟——”说到这里,楚承望看了他一眼,话题转瞬间调了方向,“除掉是肯定的,不过还是先来讨论骆成威罢,其他的人,朕嫌给他们挖的坑还不够大。”
楚敬乾散开的视线慢慢聚集回来,故意提高了声调,“骆成威此人,臣弟不喜欢。”
“看来子宇还是没长大呀,”穿着龙袍的人舒心笑道,“你还是快些把头上的花拿下来罢。这样的话,以后只和朕说也就算了。”
“那关于骆成威,皇兄的见解是?”
“他能做到你所说的这些行为,就足够说明他不是废物,”楚敬乾重新拈起一枚棋子却迟迟不欲落下,“不说别的,据密探回报,说是连出门所用的马车轿夫都是雇好的,就算在半道上临时拦一辆车,那车夫的面孔也熟悉得很,一个能把出行都规划得这么严密的人,还能指望插眼线在他身边?不被他反监视就算不错了。至于他是不是那边的人么——”
“怎样?”
“当年父皇费尽力气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的东西,被他如此轻易就寻着了,只怕不是捡的,而是原来就在他那里,”楚承望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牙齿,气势无形中散发出来,像亟待饮血的猛兽,“而且据朕看,只怕婷葳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那皇兄的意思是……”
“此人到如今才把虎符拿出来,想必有他自己的一番算计,若他是那边的人,等不到现在就会动手了,焉能让我们给那边慢慢下套,”楚承望终于把手中把玩许久的棋子按在了棋盘上,“此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呵呵,他当天子脚下是那么容易混的么?”
楚敬乾低了头,语气惭愧,“到底是皇兄。”
“你啊,果真是来了京城几年,退化不少,以前的威风凛凛的战神现在是怎么了?”楚承望站起身来,一头白发晃到他眼前,“不过你既然讨厌骆成威,为何又邀他去你府里喝酒?”
楚敬乾的头这次更低了,“没什么。”
一头白发的人没有走开,静静立在一旁道,“朕虽不同你一处长大,也是你亲哥哥,你有什么心事,朕能不知道?”
等了半晌,楚敬乾低沉嗓音响起,“听说他剪短头发是为了悼念他心爱之人。”
又过半晌,没有其他人出声,还是方才那嗓音继续道,“那日臣弟于街上遇见他,他那时的眼神……简直与阿烟一模一样。”
“你曾说过他的眼睛很像你的一位故人,莫非就是……”楚承望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却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离开,他只是陪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人,一起并肩站立在了庭院中。
“婷葳的事情都收拾好了?”
“她那间屋子空了也封了,只要荆王不再派人来,那屋子就可以从此搁置了,”阿阮进得屋来,正好接过骆成威迎面抛来的一幅画,“这是什么?”
“烦你去叫人将这幅画送到荆王府上。婷葳睡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阿阮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伸出手臂挡住了他的去路,骆成威想像往常一样拂开竟没能拂动,他再将手搭上阿阮细瘦的胳膊,才发现她用了内力。
阿阮说,“如果你去拜了她,说不定她会从土里跳出来找你。”
“她如果真能跳出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应该是楚敬乾。”骆成威一句玩笑话没能松解气氛,阿阮索性将脸正过来对着他道,“二少,你有时候随性而为,好歹还能兜回去,可是如今到了京城,我不得不劝你两句。”
骆成威倚着门框,“洗耳恭听。”
“你真的以为你还是三年前那个人畜无害的萧景烟么?”阿阮第一句话就让他黑了脸,但她没有停止。
“你把你的手伸出来,看看上面是不是沾满了鲜血?你早不是无辜的了,既然狠了,就该一狠到底,一边捅人家刀子一边跟人说对不起又有什么意义?做了就是做了,做了就别回头!虚伪只是场面功夫,对于撕破了脸的人就没有必要了!”
阿阮将话说完,把画卷抖开,是她在书房里见过的绿衣美人。她将这幅画伸到骆成威面前,“倘若她泉下有知,只怕魂魄会附在画上来找你!”
“所以才将画送给楚敬乾啊,”骆成威的笑极缓慢极缓慢地张开,“我不会回头的,我也明白,当年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我就回不了头了。”
阿阮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还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骆成威的脸色,终究没开口。然而骆成威依旧一步跨出屋子往外走去,阿阮叫他,“你又要做什么?”
“我答应了他,去婷葳坟前替他上柱香。”
阿阮抓着画卷的手紧了紧,本是紧绷的身躯过了一刻又兀自颓唐下来,最终叹了一句,“我这又是何必。”
相处这几年,早就知道他固执得很,不听劝。
骆成威的马车出了城郊,停在一座小山坡前。他用玳瑁扇撩开车帘,身形静止在马车上一刻,确认周围没有危险的气息,这才跳下了地。
马车夫问道,“二少,要不要小的在这里等你?”
骆成威和他再次确认了地点后方回他,“不用,你去吧。”
太阳越来越大,骆成威走至半山腰,踏进一片阴凉的地方,背后的衣衫微微浸了汗。依照马车夫所说,婷葳就睡在这片密林之后。
骆成威拿脚踩了踩地面,落叶厚厚堆积了一层,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人常年活动的痕迹,这地方平常应该少有人走。他点点头,从岩石上起身,继续往前。
再走一段,头顶的绿色变得稀少,有阳光疏落洒下,星星点点地映着这一小块空地上唯一一座隆起的土丘。
婷葳生前没有脱离奴籍,按照琅华王朝的规定,死后不得有碑。如果颇得主人恩宠,那再另说。而这里除了土丘,什么都没有。
骆成威走到土丘前面,拣了一块略干净的石头坐下,顺手抓了两把土往土丘上盖,“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见到我,不过现在帐都两清了,我们之间没有了利益牵扯,见一见也是可以的。”
他添了土后又拍了拍,“你也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更何况,他曾拜托我来替他向你上柱香。”
随着太阳的升高,光线越来越明亮,映得这片树林深绿浅绿交织成网,偶有鸟儿振动翅膀的声音传来,四下静谧中,有一个人低低在说着话,如果不靠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等闲人士若看见了,只怕还会犹豫要不要请大夫。
因为那块地方只有他一个人,面前一堆土而已。
“我没打算把你睡的地方弄得太张扬,所以没带香烛冥纸,自然也没去搞柱香来祭你,你得忍忍。我在这里洒两把土给你,权当他祭过你了。
“我本来没想杀你的,但你太蠢了。你看看你,只要事情和他有关,你就什么都不顾了。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你看,他连你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仅让我代为祭拜而已。
“我以前小的时候,听老乞丐们说,天上的神明之所以对众生都能不偏不倚,大慈大悲,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的感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们人不一样,我们有七情六欲,情感和欲望一旦纠缠在一起,就会衍生出种种自作孽的悲剧。
“所以有时候,用情至深是一种罪。特别是对于身份特殊的人而言,没有感情,是件好事。”
骆成威说完,感觉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消失了,整个人轻松不少。
他站起身来,再往土丘上盖一抔土,“这次是我祭你,好好睡吧,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你也别来找我,不然会很辛苦,因为想来找我的人太多了,你得排队。”
第十六章山雨欲来
南市的市井令这几天终于可以喘口气,因为琅华王朝人人期盼的铜钱节,来临了。
一大清早,骆成威就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了。他勉强从被子里钻出来,向外头问道,“怎么动静这么大?”
外头丫鬟回道,“二少,今日是铜钱节第一天啊!外头商家忙着做生意呢!”
骆成威想到铜钱节的风俗,疑惑消去一半,大户人家包下戏子雅妓的时间在铜钱节内是不按时辰算而是按天数算的,所以前头戏院青楼现在应该挤满了来接人的车马。
起床简单洗漱后他推开房门,院中万紫千红一下撞入他的眼。除了本身花朵的色彩,另外还系了不少彩纸。阿阮刚好搬了一张椅子,就在他屋门正对着的那株玉兰花树上系着,一看骆成威站在门口,正要和他道一句早安,往椅子上踩的脚没留心踩偏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浅蓝色身影破空而来,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扶稳在地,手中彩纸落在了来人手里。
骆成威替她挽上,“别人家热闹也就算了,我们这种人过什么节?”
“我们怎么就不能过节了?原先在君逸山庄也过的,”大丫鬟回道,顺手折了一朵迎春花别到衣襟上,“二少,若我们一脸苦大仇深,宅门紧闭的,才惹人怀疑呢。”
骆成威笑着看向阿阮,“听听这口气,都是跟你学的。”
“我突然发现婷葳在时有一个好处。”阿阮的神情严肃正经,由不得让在场的人都跟着面容为之一紧,除了骆成威。
阿阮的眼神偏偏射向他,“二少,你怎么就不能从众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不帮着你骗她们。”
阿阮直接将玉兰花的花瓣扯了一朵掷向他,“二少!”
大丫鬟梳着双丫髻,晃动脑袋时两股发束轮番搭在她脸颊上,此刻她正歪着头懵懂地看着自家主子和阿阮打哑谜,等阿阮叫了一声之后,她发问道,“阿阮姑娘,二少,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阿阮咳嗽一声,正经了神色道,“没了副管家,府中诸多事务,都只得我一人来干了。”
其余小丫鬟听罢,纷纷拿花掷了阿阮一身,说她耍人。只有大丫鬟略微沉吟了一下,道,“阿阮姑娘,副管家这一职既然可以由外人担当,我们不如从外面买一个回来吧,正好铜钱节,街上应该有贩卖人口的,我们可以去挑一个哑巴。”
“不可,好不容易让这骆宅里都是我们的人,怎么还从外面挑一个进来。朝阳城中的不可靠,四处游走的人贩子更不可靠。”
阿阮方才还在说笑,听了这话神情立时变了,吓得大丫鬟不敢再吱声,旁边一个小丫头怯声道,“那不然,直接在乞丐堆里挑一个?”
之前大丫鬟一番话已让阿阮有些生气,小丫头的话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正要开口说她们不要到了京城,眼看无事就要放开手脚蛮干,却听骆成威的声音渐行渐远,“你们忙,我出去逛一圈。”
阿阮条件反射性地想问他去哪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了嘴。不用问,她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三年过去,没听说萧世程将军的府邸有过搬迁,那就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罢。骆成威这样想着,到马房挑了一匹马,踌躇着该不该往前门走,最后他调转马头,从后门出去了。
本以为前门那么热闹,后门会清净些,结果他出来到了街道上,才发现西市的情况糟糕到了一种程度。
长长的马车队伍几乎挤满了商家铺面间的所有过道,有些甚至挤到了禁止停靠的后面商人房屋门前,惹得不时有守门的仆从与车夫高声对骂。
另一方面,靠前的马车旁全是莺莺燕燕一群群围着,左右小丫鬟挎着包,扶着自己姑娘上车。满目衣香鬓影,红飞翠舞,钗摇环摆,正看得目不暇接,忽然迸现出的亮光又将人的视线吸引了去,仔细一看,原来是戏院里扮相的装扮正被包裹起来,被杂工一包一包扛上车。整个场景香风阵阵,脆语声声,好不热闹。
骆成威骑在马上,慢慢悠悠晃过人群,腿脚处自觉是擦着人的身体过去的。待看到新建的威平桥时,他摇头感叹一声,“终于近了。”
及到了威平桥上,再往前一看,他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骑了马来!”
桥头下的南市,人群早围得水泄不通。
卖艺杂耍的,斗鸡玩鸟的,路边摆摊卖花的,这些热闹地儿自不必说,人声鼎沸中夹杂的还有那人贩子的吆喝声混杂着买主讨价还价的声音。更有排队等待施粥的队伍,已经从东市远远排到这里来了。
骆成威把心一横,就待下桥去,孰料马还没把前蹄挤进人群里,忽然从旁窜出一个灰色影子,一大团牢牢抱住了马腿。
马儿受了惊吓,不住嘶鸣,拼命将蹄子抬起来乱蹦,桥上行人不少,慌得左右闪避。骆成威急于让马安静下来,却发现那人将他的马抱得死紧。
不得已,他运用内力一掌将其挥开,力道刚好够让他们分离。他趁着这个当口,用身体作阻挡将那人隔开,不断用手安抚着马儿,直至它安静下来。
而方才那个人依然锲而不舍,大概也是虚弱至极,只是轻轻一击就让他趴倒在地,不过没有让他就此放弃。他用两条胳膊爬行着,再次回到骆成威那里。这一次,他圈住的是骆成威的双腿,口中“啊啊”地叫着,听声音,好像是个哑巴。但嗓子太哑,分不清男女。
骆成威低头看他情形,头发蓬乱盘成一团,看不清脸,倒春寒的时节,身上只有单衣且多处磨损,最严重的是右手的衣袖,整个儿的脱离了,露出骇人的伤疤。除此之外,他整个人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看热闹的行人见此情形,纷纷站远了不愿意靠近。
骆成威慢慢弯下腰,尽量放轻了声音,“今日是铜钱节第一天,萧将军家施粥,你也去排个队吧。”
那人圈得更紧了。
他肩膀那一块的衣服禁不住力的牵扯,“呲啦”一声全部脱开,大片伤疤裸露出来,众人在看清那伤与手臂的那一处是连在一起的时候,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同时,人群里有个声音响起,“咦?那不是二少吗?”
骆成威循声望去,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拨开人群站到自己面前,是奉茶使卢隽瀚。
“地上这位是?”他的脸呈现一派无知的模样,待他细看了地上的人时,那神情变成了惊讶,“怎么伤成这样?”
骆成威觉得,要么是此人演技太好,要么是他确实不认识。
正想要如何才能摆脱眼前这个情景,只见低头往前细瞧的卢隽瀚叫了一声,“啊,是个女子啊!诶,她昏过去了!”
得,这个锅自己背定了。骆成威认命地蹲下身,裤腿处两个脏手印下方还有黑色的印迹蜿蜒,是她因为昏倒而放手了的原因。
“女子?好生可怜。”二少的性情——关爱女性乃是第一要务。
众人一阵惊叹,骆成威已经将人抱在怀里了,“得先带她去看大夫。”
卢隽瀚好半天才找到嘴巴,“都弄成这样了,哪有大夫愿意瞧,二少不如先把她弄干净了再说罢,我倒觉得,她多半是饿的。”
饶是卢隽瀚自认阅历丰富,也再没有见过哪个公子哥儿能对女乞丐也这么上心的。他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女乞丐,又看了看抱着她面不改色的骆成威,对他一抱拳,“二少,你真不愧是二少!”
“那我便先带她回府吧,卢兄,改日再聊。”
“好说好说。”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南市桥头一家酒楼的二楼,一间独立包厢内的人将视线收回来,手掌中闲置的铁核桃开始转悠把玩起来,屏风之后,一个人影单膝跪地,将手举高过头顶,抱拳道,“主人,卫常仁今日请了四十名歌舞妓去他府中,另有门生二十四名在今日一并登门拜访。”
铁核桃不断碰撞发出声音,它的主人冷哼一声,“就在这两天了,盯紧点,别让他搞出花样。”
“是。”人影正欲退下,又被叫回来。
“那个骆成威,另外派几个人盯着,不到事情结束,不得撤回。”
“属下遵命。”
第十七章相逢不识
骆宅大门上挂起了崭新的灯笼,看门的家丁忙着把花搬到台阶下摆着,一旁的管家启叔在看着从君逸山庄来的人卸货。
“紧赶慢赶,还是挤到了铜钱节。刚才来的路上,可堵死我们了,”为首的人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启叔,你知道那是什么状况吗?我们到了京城,在城门外就停下了,前头队伍老长了!我们就商量着要不先吃了早饭。嘴里嚼着馍,往前头看上一眼,那队伍纹丝不动,饭都吃完了,还是没动。我们于是喝了点小酒,还顺带打了一回牌九,再看,嘿!整条队它就停在那儿了!”
启叔被他的话逗笑了,将记账的本子递到他面前,“这里画个圈儿,记上数,辛苦兄弟们了,等会儿货卸完了,大家进府,二少已备下酒饭犒劳诸位。”
他的眼偶然瞥到大路上,这一瞥,他叫了一声,语气惊讶,“二少?”
“啊?”正记着帐的人也跟着望过去,发现骆成威步行而来,手中牵着马。马倒是骏马,就是马背上那一坨灰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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