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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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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宁朦看到这些,便完全明白贾谧此刻的心思了,她倒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阅人无数不知见过多少绝色佳人的男人竟会对她有如此兴趣。
“女郎如此博学多才,应听说过一句话: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现在酉时已过,日已西沉,皇后想必也该就寝了,女郎不如今晚就在我鲁国公府住上一晚,我一定不会亏待了女郎。”
贾谧说完,袍袖一挥,抬手对两名领头的美婢做了一个手势,之后便大步离去。
那两名婢子颔首行礼应了声是,便立刻款步行到了乐宁朦的面前,曲膝道:“女郎,请随我们去浴殿沐浴更衣吧!国公爷可是十分想看看女郎着女装的样子!”
乐宁朦充耳不闻,却是对已走出大殿的贾谧大声说了一句:“鲁国公可是号称金谷二十四友之首的文人名士,难道竟还想如那市井小人一般行此强夺民女之事?”
刚刚走出大厅的贾谧不禁脚步一顿,两名婢子见状,不禁都吓得脸色一白,其中一位年长的婢子连忙回了句:“女郎怎能如此说,我们国公爷是何等贵人,便是这天下的文人名士都以与我们国公爷相交为荣,国公爷能看得上女郎,那可是女郎几生修来的福气!”
“你所认为的福气,未必就是我想要的,你心中的福恰恰便是我所认为的祸。”
听到这一句,两个美婢皆脸色大变,一时间哑口无言,这时贾谧又从帷幕之后走了进来,他摆手示意那两名婢子退了下去,看向乐宁朦道:“卿想如何?”
“应该是我问,鲁国公想如何?”乐宁朦毫不示弱的反问,那说话的气势竟是要将贾谧也盖过了去,守在一旁的女婢一个个不禁心中惊叹:竟是一个如此傲烈狷介的小姑,也不怕国公爷一怒之下便要了她的命,难道她以为进了这鲁国公府还能再清清白白的走出去么?
“女郎,莫要再倔强了,我们国公爷是很珍惜美人的,如女郎这般清隽秀美之人,我们国公爷定会加倍的疼惜,你又有何不满呢?”那年长的婢子似乎生怕贾谧动怒之下会真的要了乐宁朦的命,连忙跑过来劝慰道。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贾谧厉喝一声:“退下!”
婢女身子一颤,连忙应了一声是,躬身缓缓退了下去,这时,贾谧缓步向乐宁朦行了过来,待得离乐宁朦一步之距时,几乎是突然地,他陡然伸手捏住了乐宁朦的下巴,冷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乐宁朦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袖中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一把匕首。
“你不敢杀我?若是杀了我,你如何向皇后交待!”她诮笑的说道。
贾谧神色一愣,立刻放手松开了她的下巴,冷哼一声,转身又大步向前迈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停步,而语气重之又重的吩咐了一句:“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再送到我的寝殿里来!”
“是!”
婢女齐齐的应了一声,花团锦簇般又迅速的围上了乐宁朦。
“女郎,你好大的胆子,你的袖中藏了什么,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刚才若是真那么做了,现在早就没命了,你知道吗?”那年长的婢女低声斥责了一句,眼中竟似对乐宁朦透着一丝同情,“女郎还是认了罢,你刚才也听见了,国公爷对你已是势在必得,你若还是再这么不识趣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女郎还这么年轻,若是昙花一现香消玉殒,该是多么可惜!”
乐宁朦紧紧的蹙了眉头,握着那把匕首的手不禁也有些微微发抖起来,刚才只差一步,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她就能有把握要了他的命,可她到底还是犹豫了,这个婢女说得不错,就算她杀了贾谧,她也活不了,而作为真正罪魁祸首的贾后却还能逍遥的活在世间,她又怎么能甘心?
阿娘和阿兄不能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死掉,她必须要让贾家与石家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见乐宁朦神情稍霁,沉默不语,那婢子连忙又试探性的问道:“女郎可是想明白了?无论如何,人活着便是最好的,何况我们国公爷也是惜玉之人,满朝文人皆以我们国公爷马首是瞻,跟了他,你以后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走吧!”
“你说什么?”突然听得一声,那婢女似有些不敢确定,又再次问了一句。
乐宁朦便转过了头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低声道:“走吧!带我去浴殿!”
“是!”
婢女大喜,连忙又招唤了几个小婢将盛着华衣的托盘端到了乐宁朦面前:“女郎先挑一件衣服吧,便挑你喜欢的就行!”
乐宁朦随意的将目光一扫,发现托盘之中各色衣衫皆有,而且每一件上面好似镶满了珍珠般夺目耀眼,一扫而过后,她又指了一件纯青色的衣衫道:“就这件吧!”
见她选了黑色,婢女似乎有些惊讶:“女郎不过十四岁,怎地会喜欢这般暗沉的颜色?黑色可是会消减女郎研丽的姿容的。”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自己选吗?既让我选了,还哆嗦什么?”乐宁朦语气冷诮的说道。
婢女脸色一红,再也不敢多言,便带着乐宁朦去了浴殿,这浴殿之中也是满室华彩,四处摆放着华灯以及珍珠玛瑙,竟与金谷园中的奢华相去无几。
婢女为乐宁朦脱去了白袍以及皂靴,很快又取了一件宽大的浴袍过来,当乐宁朦身上衣衫褪尽,袅娜的身段以及滢滢如美玉般的肌肤在灯光下完全呈现,几个婢子都不禁暗暗低叹了出声。
“真看不出来,这姑子还是个如此妖冶冷魅的,难怪了……”有人在心中暗叹。
洗浴的过程中,其中一婢女还端了一碗汤药过来,要求乐宁朦喝下,却被乐宁朦一手推了开,一碗汤药便全洒进了浴池之中。
“滚开,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未来的命运!”乐宁朦冷喝道,她知道在许多世家贵族之中,婢女姬妾都是没有资格生儿育女的,而这些人在承宠之前或是之后大都会喂下一碗避子汤,有的甚至是绝孕药。
那碗药被她弄洒之后,婢女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强迫于她,洗浴完之后,婢女便为她穿上了那一件纯青色的但在华灯之下能闪泛出幽亮之光的衣裳,这一穿上后,几个女婢再次看呆了眼,原以为十四岁的姑子娇花一般的年纪唯有穿上鲜艳一些的颜色才能衬出那种少女的娇艳及朝气蓬勃,却未想原来最是无色胜有色,这个女郎穿上这一袭黑衣后,整个人的气质便变得神秘幽远而高华,令人心生旖旎却又高不可攀,这种难以琢磨的神秘的诱惑许才是最能撩动人心的那种。
几个婢子跟在乐宁朦身后啧啧低叹的看了良久,之后,才送她去往贾谧的寝殿。
她走的时候,那年长的婢女使了使眼神,令其中一婢女将她所带来的那把匕首给藏了起来,不过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乐宁朦早在袖中藏了一支金钗。
到贾谧内殿之时,贾谧正坐在一塌几上独自饮着佳酿,忽一抬起头来,见到正款步行来的乐宁朦,他的动作也出现了一刻钟的停顿,目光如同凝滞了一般一直注视在乐宁朦身上,直过了很久很久,才哑着嗓子命令道:“过来!”
几个婢子连忙躬身退了出去,最后出去的那一个还关上了内殿之门。
门关上的一刻,乐宁朦心中还是止不住跳了一下,然后踩着木屐,哒哒的缓步走到了贾谧的面前,木屐的拖拖声以及那随着劲风扬起的黑色裙袂,那不盈一握的腰枝,冷诮研媚的姿容,还有那骨子里所透出来的倔强,都让这女郎身上透出一种媚骨天成的风流。
“很美,世间花有千种,独你别具一格,与众不同。”他赞道,然后朝她招手,“过来,陪我喝完这壶酒!”
酒能壮胆,也能消愁,乐宁朦没有半分做作犹豫的选择在他对面坐下。
贾谧见她并无小姑子般的扭捏羞怯,心中也很满意,又道:“我并不想强迫你,不过,我现在又更加不想放开你,你知道我贾谧并非贾家之子,我的生生父亲乃是韩寿,不过,这又怎么样呢?贾家无子,贾后也无子,现在太子已被废,过不了多久,这大晋的天下便是我们贾家的天下,到时候我不仅会封王拜相,便极有可能会成为这大晋朝的天子。”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乐宁朦的下巴,细细的欣赏道:“你若跟了我,到时候,便是封你一个贵妃也是极有可能之事,如你这般的女郎,应该也是极有野心的吧!”
乐宁朦便笑了起来:“有的人天生爱做梦,有时候这梦做得太早太完美了,死的时候便会非常的凄惨!”
贾谧脸色一变,乐宁朦便推开他的手,站起了身来。
“鲁国公可知,你贾家虽然权倾朝野,但司马氏的皇室宗亲还在,赵王,齐王,长沙王,淮南王,城都王,河涧王,东海王,这每一位王的手中可是都握有重兵的,你们贾家想坐拥江山,可曾想过司马家的诸王会有何念想?”
乐宁朦说到这里,贾谧的脸色微微一沉,又听她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西北的匈奴,北方的鲜卑,天下隐者多之,一旦太子一死,就轮不到你们贾家来改朝换代,到时候便是内忧外患,狼行虎视,窥视中原,如此一来,山河洞开,社稷倾覆,天下便会陷入如七国争霸的乱世,灭顶之灾,还会远么?”
乐宁朦一番话说完,贾谧竟又拍手鼓起掌来,称赞道:“你果然有你生母的惊世之才,这便是你预测到的未来么?当年你生母宁氏在任司天监时,就曾向武帝占卜过一言,道是只要我姨母做了这大晋的皇后,那么便能换来大晋朝八年的太平,此言如今已经灵验了,然而八年已过,如你所说,现在诸王都已蠢蠢欲动,对我们贾家不满,所以,姨母才想重新将你召回,加以重用,想来你也不想看到国家倾覆吧!”
贾谧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当他提到她的生母宁氏之时,乐宁朦的神色已是猝变。
而这时,贾谧亦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并柔声说道:“只要你愿为皇后效力,以后贾家得了天下,我便封你为皇后,也未偿不可!”
说罢,竟是展开双臂围向了她,欲将她横抱起来,就在这时,乐宁朦闪电般的出手,将一支金钗压到了他的颈间,冷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母亲曾在大晋朝任过司天监?”
贾谧身子一僵,私毫不敢动弹,这猝不及防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乐宁朦手中竟还藏着一支金钗,然后贵族子弟的修养也没有让他立刻表现出惊慌。
“小姑子莫冲动,杀了我,你也绝对走不出这个鲁国公府。”他道。
“说,我母亲是不是你们杀的?”乐宁朦冷声问。
贾谧看了看她,温柔的笑道:“不是,你母亲是病逝,与我何干?”
“你胡说,我早已查过,我母亲绝不是病逝,而是被你们逼死的,你说,为何要逼死我母亲,又为何要斩尽杀绝,灭了宁氏一族,并杀了我阿兄?”乐宁朦说着,手中不自不觉便用了力,在贾谧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火辣的刺痛令得贾谧申吟了一声,他仍是笑了一声,答道:“我是曾经派人去请过你母亲回宫为皇后效力,不过,当我的人赶到时,你母亲她已经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母亲是病逝。阿朦,这事怪不到我头上!”
乐宁朦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眼中晶莹的灿光闪烁,她摇了摇头,仍道:“我不相信,你在撒谎!”
“你若不信,我可唤人来对质,阿朦,你杀了我不要紧,倘若你死了,可就永远也查不出真相了!”
贾谧话说完后,乐宁朦便迟疑了起来,而就在她迟疑的瞬间,门外蹬蹬蹬的一阵极有力的脚步声传了来。
“国公爷,门外有一位自称陈郡谢氏的郎君求见!”一个声音在门外喊道。
☆、第063章 他来了
“国公爷,门外有一位自称陈郡谢氏的郎君求见!”一个声音在门外喊道。
听到这声音,贾谧心中是极喜的,这个时候无论谁求见,对他来说都是解救命之围。
“陈郡谢氏?是什么人?可有道出姓名?”贾谧故意问道,其实当那人道出陈郡谢氏之时,他便已能猜测到是谁了。
“未报姓名,不过,他说,如若国公爷今日不见他,日后必定会后悔,他带了一书来献给国公爷!”
“带了一本书?”
“是的,他说好像是……阴阳家的一本术数,国公爷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阴阳家的术数?在听到这几个字时,乐宁朦与贾谧几乎是齐齐的一惊,贾谧见她握着金钗的手似有颤动,便故意道了一句:“陈郡谢氏?莫不是在金谷宴会上唤你卿卿的那位郎君?”
谢容且?
他来干什么?
乐宁朦锁了锁眉头,贾谧又试图着柔声问:“你的情郎,难道不想见一见吗?”
“他不是……”乐宁朦正要说,他不是我的情郎,可话到嘴边时却又及时的收了回去,这时间她没有必要与贾谧解释这些事情,倘若能借谢容且的这次到来而走出这个鲁国公府对她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慢慢的,慢慢的将手中金钗放了下来,而就在她刚放下时,贾谧突地纵身跃出,高喊了一声:“来人——”
这一声落,蹬蹬蹬的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数十名侍卫黑压压的一片及至门外,他们手中各持着长枪,寒光凛凛的厉芒直指向了乐宁朦。
“将这小姑子给我绑起来,不可伤她分毫,但也绝不能让她走出这个寝殿!”贾谧命令道。
“是!”
一阵振聋发聩的声音顿时响在了整个寝殿,因为声音的响亮,甚至于地面都有些微的震动,乐宁朦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看到她那双清冽倔强不屈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怯惧的神色,贾谧十分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再命人将殿门关上,自己大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看到殿门关上后,乐宁朦一时间也甚感恐慌无力的瘫软到了素缎所铺就的地面之上,她实在没有想到贾谧对她竟有如此强烈的占有之欲,更没有想到一幅文人般仙风道骨的他也能做到如此卑鄙的地步,那么现在,她是逃不出去了么?
贾谧来到鲁国公府的前殿之时,殿门大开,谢容且已从殿外走了进来,彼时正是满月清辉如银,夜幕之下树影幢幢,而一袭绯裳长袍的郎君正踏着那缥缈如华纱般的银光向殿内走来,霎时间,满府的侍卫仆婢们嗖嗖嗖的将头转了过来,惊呆了般目炫神迷的看着这个向殿内走来的颀长身影。
天下竟有如此瑰丽绮艳的男人!一个婢女禁不住感慨!
“原来是贵客到来,谢君从未到过我鲁国公府,今日却是为何事而来?”贾谧客套的问道,一边问着,一边抬手示意婢女上前迎接,并备上了美酒。
“无事就不能登鲁国公的贵府了吗?”谢容且调笑的说了一句,在一女婢的指引下坐在了塌几之上,并接过另一婢女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的杯子重又递回那女婢的手中,称赞了一句,“好酒!”
女婢被他谲艳的略带戏谑的眸光一照,顿时耳根子一红,含羞带怯的低下了头去。
“早听王公所言,鲁国公可是有堪比贾长沙的帝王师之才,世间名士莫不想与君相交,明郎亦是士族子弟,也想要为我谢家觅得一份锦绣前程,故而,今日送上一份溥礼,只求能得到鲁国公的青睐!”说完,他从袖中吐出一份轴卷,交由一名婢子递呈到了贾谧的手中。
贾谧打开之后,一目十行,匆匆的扫过,直到卷轴的最右下角处停顿了下来。
“阴阳家的七略术数略?”贾谧骇然色变,“你怎么会有阴阳家月神之女宁氏手中才有的七略术数略,难道宁氏是你所杀?”
谢容且微微一笑,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回答,而是话锋一转:“不管这本术数我从何得到,只要它是鲁国公你想要的就行了。”
聪明人不需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贾谧也笑了一笑,将那卷轴重又收了起来,站起身来,对谢容且问道:“谢君想要什么?是一个文书的位置,还是军权?”
谢容且还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他道:“现在朝局不稳,我还不想这么早入仕,用这本七略术数略,我只想换一个人,这个人就在贵府之中,我想这对鲁国公来说,要求并不算高吧?”
贾谧的脸色迅速一变,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果然还是为了那小姑子而来。
“金谷宴会之上,所有名士皆知,乐家的那位小姑子已是我的卿卿,鲁国公说好了不会夺人所好,干嘛还要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偷偷摸摸之事呢?”他说这话时,凤眸微翕,颇有些调皮和揶揄,可偏偏这种语气,这种不露痕迹的揶揄让人半点也生不起气来。
贾谧的神色也只怔了一怔,然后看着谢容且道:“谢君此话是何意?”
谢容且便大笑了起来,他笑着,长身而起,那宽大的随劲风飘起的衣袂间自带天风,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一位婢女的面前,然后拿起她的一只手,轻轻的嗅了起来,嗅完之后,还不禁感慨:“我卿卿身上的香味就是这么好闻,哪怕是别人的手碰过,也经久不消!”
“你说是也不是?”
他问那女婢,女婢却是傻懵傻懵的,又心花怒放的,激动万分的望向了谢容且的脸,又自惭形秽的娇羞的低下了头去。
“郎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难道你今天没有给一个小姑子更衣沐浴过吗?你的这双手没有碰过她的身体?”谢容且含笑再问。
婢女这才回神,几乎是霍然震惊的抬起了头,嗫嚅道:“郎君……郎君怎么知道?”
“哈哈哈……”谢容且大笑一声,又转向了贾谧,“鲁国公,你府上的婢女可是承认了,你也就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吧?金屋藏娇是可以,但也要看看藏的是什么人,我卿卿脾气太大,我真的怕她会一冲动就要了你鲁国公的命!”
贾谧神色骤变,正想要厉喝一声:“谢容且,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却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传了来。
“国公爷,不好了!府里闯进了几名刺客,打伤了我们几名侍卫,将那小姑子……救,救走了!”急匆匆跑来的一名侍卫跪倒在地上禀报道。
贾谧脸色再次大变,目光刷地一下就投向了谢容且,而谢容且却露出一幅极为同情的样子,叹气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了,我的卿卿不好惹,可鲁国公似乎不愿听取劝告,叫我如何是好?”
“谢容且——”贾谧气得大喊了一声。
谢容且却是笑着连连摆手,说道:“既然卿卿已不在贵府,那明朗就不打扰鲁国公就寝了,贵府中美人甚多,愿君今晚能有个好梦!”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长腿一迈,便向着殿外飞快的走了出去,而殿中还有好几名婢子傻愣愣的望着他那逐渐消失于月光中的身影,移不开眼。
谢容且离去后,贾谧便立刻赶回了自己的寝殿,就见寝殿之中一片狼藉,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他的寝殿上空竟然还有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破的几个窟窿,几缕皎洁的月光从那破碎的琉璃瓦片间流泄了下来,本是**一刻,本是良辰美景,却竟然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咔嚓”地一声,贾谧将手边的一丈许来高的珊瑚枝给砸到了地上,怒声道:“来人,将这婢子拉出去砍了!”
他指的正是刚才被谢容且嗅过手指,并套出话来的那名女婢,女婢一时惊骇失色,连连求饶,可惜直到人头落地的时刻,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这时,谢容且已来到了一处群荫环抱的小山坡上,这里有他临时买来的一座宅子,而宅子前面,六七人正着黑衣站在那里,见得他走来,连忙齐齐的躬身揖了一礼:“谢君!”
“她怎么样?”
“在屋子里,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事!”其中一人答。
谢容且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便准备直冲进里屋,却又在门口忽地顿住脚步,重戴上了那幅白玉面具,换上玄衣,最后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当他打开门时,就见乐宁朦正抱膝坐于塌前,眉头紧拧,神情颇有些凄苦迷惘。
谢容且顿觉心中一痛,轻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去,扶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问:“卿卿,你没事吧?”
乐宁朦倏然抬起头,看到谢容且脸上那熟悉的白玉面具,心中顿时热潮一涌,竟是情不自禁的就扑进她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颤声低泣了起来:“师兄,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不然我……我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以为……我会活不下去了……”
☆、第064章 情动了
当她说到“我以为,我会活不下去”的时候,好似一枚金针插进心底,谢容且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不知不觉中双臂收紧,直将乐宁朦用力的揉进了怀里,他又想到了前世的梦,想到了那从铜雀台上坠落的白袍身影,想到了雪地上所盛开的朵朵红梅……
“卿卿,不要这样想,无论如何,活着便是最好的,只要你活着,便是最好的……”他情动的说道,语气低喃,似有饮泣。
而感受到谢容且情动的乐宁朦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也慢慢的抱紧了他的腰身,喃喃说道:“师兄,你知道吗?我刚才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杀了贾谧,杀了他,我阿娘和阿兄的仇就可以报了,宁家的仇也可以报了,可是我却不敢……”她轻轻抽噎着,说道,“我不敢……我怕杀了他之后,自己会死,这天下也将会大乱……为什么……为什么我总以为自己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太子被废了……太子还是被废了……那么接下来……”
她说得语无伦次,谢容且却好似完全听懂了般,抱紧她劝慰道:“小师妹,这不怪你,我们鬼谷一派虽然具有通天之术,可是师傅也曾教导过我们,从来只能看命,而绝不能改命,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他所即定的命运轨迹,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我们无力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太子被废也是大势所趋,与我们不相关,你又何必自责?”
谢容且说完,乐宁朦却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看着他摇头道:“不,师兄,我不信命,我从来都不信命……”那怕如前世一般努力的代价依然是玉石俱焚,但她也绝不会屈服于命运。
看着她潋滟的眸子里所盛满的坚韧与倔强,谢容且心中一酸,再也无言以对。
月光如白练般从窗口斜照了进来,正好将乐宁朦的侧颜照得滢滢皎洁如同透明一般,碎发在她耳边轻轻拂动,此时她略带彷徨无助的神情竟是有一种琉璃易碎般令人心痛的美。
谢容且禁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颊,见她浓密的长睫忽地抬起,那眸光便如碧水轻岚一般的流淌进了他的心涧。
“师兄,你……能吻我一下吗?”她忽然问道。
谢容且陡地一怔,仿若欣喜的却又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她。
“你说什么?”他哑声问。
乐宁朦脸色微微一红,也似乎连自己都有些错愕的低声道:“我……这个世间,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我……对不起,师兄,是我着相了!”
这个时候,她竟有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的冲动,如果这一世她仍逃不开那些权贵之人的算计的话,不如将自己交给最信任的人好了。
而当这个念头从大脑里一闪而过时,她又暗自感慨自己的愚蠢,轻轻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她正想要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时,几乎是突然地,谢容且陡地向前走了一步,一手揽在她的腰间,那露在半张面具之下的潋滟的朱唇重重的印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十分的炙热,令得乐宁朦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无法抗拒,在乐宁朦瞪大了眸子看着那双藏在面具后的谲艳眼眸时,他竟是用另一手盖住了她有如明镜一般水光潋滟的眼睛,从唇瓣间吐出一句命令:“不要看!”在乐宁朦乖乖的闭上眼睛后,他又用一手搂紧了她的纤腰,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好似细细品尝般的抵开了她的唇瓣,舌尖游走间,追逐嬉戏。
原来竟是这般美味!
当欲念的闸子一旦打开,便有些难以自控,谢容且再次将她搂得极紧,并托着她的腰身,将她缓缓抱了起来。
而此时的乐宁朦却是完全呆怔在了他这沉重又炙热的吻中,因为熟悉的气息与味道,她竟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炙热与欲念的膨胀,她才惊慌了般一声低叫:“谢容且——”
便是这一声唤,令得谢容且被欲念冲昏的大脑倏地一震,手上的动作陡地停止了下来。
“你到底是不是谢容且?”
她看着他,带着质疑的却又仿佛并不愿相信的,含着清澈潋滟的水光,轻声问。
“你承认了,你是我师兄,但你到底……是不是他?”
“为什么不肯揭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你是不是谢容且?”她一声又一声再次逼问。
谢容且愣住了,他看着她明明已经确信却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倔强眸子,一时间沉默了良久良久,整个人都有些纹丝不动,月光在他戴着白玉面具的脸上镶上一层光晕,衬得他直如雕塑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答道:“既然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自己揭开面具?”
刚才的他是如此意乱情迷,就算她趁着这一时刻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有一丝反抗的机会,她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揭开他的面具,可又为什么没有呢?
乐宁朦也怔住了,为什么没有?是不敢?还是不愿?还是根本就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测?
“罢了,就当我的猜测都是多疑,我宁愿你不是谢容且。”否则的话,她会失望,甚至会绝望,如果她最信赖的那个人其实便是她上一世的仇人的话,那么这一切都算是什么?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欺骗还是利用,还是根本就是一场可笑的游戏!
而她不经意中低喃出的这一句话却是如尖锥一般,深深的刺痛了谢容且的心!
原来她宁可接受一个从未谋过面的师兄,也绝不可能接受他谢容且,这对他来说又是多么深的伤害和讽刺!
“夜深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这里离涧西胡同并不远,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他说道。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的透着些许凄伤怅惘。
乐宁朦道了声:“好!”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准备朝屋外走去,这时,乐宁朦又问:“这里便是你的家吧?夜深了,你去哪里?”
“我哪里都可以去的,便是在这外面也可以结草席而眠,从前我经常这样,无甚关系。”
“经常这样?”乐宁朦有些吃惊,“你难道不是世家子弟么?”
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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