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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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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听罢,鼻子一酸,竟是抹着眼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娘子……不,女郎,奴婢还是要感谢你那日的救命之恩。”
乐宁朦轻叹了一声,看了婢女良久,忽道:“你起来吧!那日我也是故意那么一说,没想到你会如此笨拙,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主母。”
“不过,笨拙也有笨拙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别人枪打出头鸟。”
所以女郎说话虽然有些生硬听着让人不舒服,其实她真正的用意还是为她好的吧!不然,她也不会拒绝了主母赐给的其他所有使女而独独就选了她。
自小就没有享受过任何人关心的婢女忽觉心中一潮,有些受宠若惊的破涕而笑,缓缓的站起了身,看到只吃了一半扔到盘中的凤凰卷,忙道:“女郎,这凤凰卷已经冷了,我再去给你弄点热的小食来吧!”
“不用了,去收拾干净洗了吧!”言罢,又补充了一句,“你若觉得可惜就将剩下的吃了!”
“是,女郎。”婢女阿弦高高兴兴的收拾完盘子进了小厨房。
乐宁朦再次抬首望向了那于葱葱郁树间冒出斗拱飞檐一角的卫氏府邸,再次轻轻的笑了起来。
石氏的头脑还是这么简单,她怎么就不想一想,这所谓的宰鸡屠狗之事到底是何意呢?
回府已经三日,洛河之水应已下降,她等的人也该来了吧?
这心思刚刚一转,乐五娘的声音便传了来:“姐姐,姐姐,阿翁回来了!除了阿翁回来了,你猜猜看,还有谁跟着一起来了?”
“谁来了?”乐宁朦含笑问了一句。
乐五娘一脸欢喜的说道:“是王家郎君来了,姐姐,你还记得那日你在景华街上见过的那位王家郎君吗?”
“记得。”乐宁朦仍旧淡淡的答了一句。
乐五娘见她脸上并无太多欢喜之色,又有些沮丧道:“姐姐,你不高兴吗?”
“我为何要高兴?家中来客好像与我无关吧?”
这一问又令乐五娘皱起了眉头,这么一想,也是,不过是来了一位客人,姐姐为何要高兴?
“可是府里的其他姐姐们一听说王郎君来了,都高兴的快要发疯了,我大姐姐还说,王郎君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神仙中人,是世间真丈夫,我以为姐姐你也会和她们一样,喜欢王郎君呢!”
看到乐五娘一脸懵懂纯真的表情,乐宁朦却是真的被逗笑了。
“这世间真丈夫又不止他一人,王郎君固然容止华美气度不凡,可他不一定适合我们。”说到这里,乐宁朦又摸了摸五娘粉嘟嘟的脸,“何况世人有云,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五娘,你将来的夫君会比他更华美……”
“是吗?我将来的夫君会比王郎君更华美?”虽然还不太理解夫君二字的意义,女孩总是对赞扬的话有最为直接的欣喜,转念,她又偏了偏头,“可阿姐所说的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又是何意?卫家……”她思索了一会,问,“是指阿璪和阿虎他们吗?”
☆、第026章 王郎来了
没有想到这女孩的心思竟是如此剔透,乐宁朦嘴角的笑意微微收了一收,过了好半响,才若有所思的答了一句:“是,青鸾真聪明!”
长大了的青鸾会更美更聪明,只是可惜……
“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这三子之中也有包括我吗?”
突地一声清朗的语声打破了乐宁朦有些凄婉的沉思,乐五娘闻声率先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去。
“咦,是王郎君来了!”她脆生生的喊道。
垂花门前,一袭白衣正临风翩然而来,微风吹落两旁芍药,摇落满地芬芳,阳光从婆娑树影间落下一地金碎,如此盛景,落在人眼帘中,却也远不及这白衣的郎君夺目摄人。
果然不负琅琊王氏芝兰玉树之盛名,王澄此人的确有一种空山新雨后的山水清幽之美,又兼容止优雅,气度华贵,哪怕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丝慵懒而摄惑人心的风流,也不怪乎这满京洛的士女们都会被他这卓绝的容颜所迷惑。
可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个清逸绝尘满目都含着笑意的人于西晋即将面临灭亡的乱世时期,在驻守荆州之时会沉杀八千流民以压制暴乱呢?
乐宁朦怔怔的看着他,正在入神之际,他便迈着轻缓的步子拂袖乘风而来,并顺手折了一枝芍药于指间,止步于离乐宁朦两步之距的梧桐树下,他慵懒的倚着梧桐树干,借着簌簌如雨而下的梧桐叶半掩半显,用那略带戏谑之意又深藏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卿何故看我如此入神?”他溥唇轻启,微笑着问。
刚从小厨房里跑出来的阿弦正好看见这如诗如画的画面,一时间竟是傻了眼,宛若做梦一般,直过了好半响,听到自家女郎的一声轻笑,她才猛然回了神。
“郎君甚美,恐是世间女子见了都要怔一会儿神。”乐宁朦如此答。
王澄便哈哈的一声清笑,那笑又仿若自天际传来,清朗爽阔直如玉磬弦振。
他振衣踏步而来,在乐宁朦对面,缓缓坐下,同时将目光打量向了那石桌上一只精致的酒杯,那酒杯甚小,也看不出是什么名贵的琉璃玉器所制,却是通体晶莹,看上去小巧而精美。
他拿起了这只酒杯,微笑的问:“女郎所用之物似与众不同?”说罢,又顿了一声,笑道,“正如女郎的心思一般。”
“王郎君过奖!”乐宁朦笑了笑,对阿弦吩咐道,“将刚温好的酒拿出来,给王郎君尝尝!”
阿弦呆呆的,怔了半响,方才道了声:“是!”然后便匆匆进了厨房。
“王郎君此番屈尊降贵到我这里来,可是有事相问?”阿弦一走,乐宁朦便开门见山的问。
王澄清秀的眉梢微微一挑,满含笑意与诧异的看向了乐宁朦。
“那日在景华街上,得女郎一句赠言,澄自恃清高,未能记放于心,因此而得了教训,想来这也全在女郎的意料之中?”王澄说道,“所以,澄今日前来,便是想问女郎,是如何得知那日会有暴雨倾盆?”
乐宁朦微微一笑,答道:“王郎君今日既能找到我这里来,想来便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个问题,我已经告知过另一人。”
王澄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确是有就那日之事去问过王显,也有向王显打听了一些有关于这小姑的一些事情,但却没有想到,对于他的此番前来,这小姑亦是心知肚明。
王澄笑了一笑,又道:“女郎果然与我所见不同,也不负武子所称赞的聪慧二字,不过,澄还是不明白,你又怎知那日我的踏雪宝马会出事情?”
这时,阿弦已将一壶酒提了来,正要给王澄倒酒的时候,乐宁朦将其接了过去,并亲自为其斟了一小杯,递于王澄面前。
嫣红色的酒,宛若上好的胭脂,又透着清淡若有若无的香甜。
王澄轻饮了一口,神情又是略微惊讶的一变,只觉这一口饮下,竟是余香缭绕,神清气爽,纵是他尝过天下美酒,都不及这一口来得回味香甜。
当他正想问这是什么酒时,乐宁朦紧接着他上一个问题道:“不知王郎君可听说过一个故事,我听说骁骑将军有一匹最爱的宝马名追风,有一次王将军骑着那匹宝马过溪涧,那追风硬是不肯过去,王将军好奇,以为那追风是爱惜身上的鞍具,裙围,便命人取下,可鞍具裙围取下之后,那追风还是不肯过去,后来,随从一时心起,将那宝马银鞍下的泥障除去后,追风便再也没有任何迟疑的过去了!”
“世人都说王将军有马癖,可却不知,那马本身就是一个有洁癖的!”
说到这里,乐宁朦又笑了一笑,再次为王澄斟了一小杯酒,接道:“那日我见王郎君所乘的踏雪通体雪白,所着鞍具并非太过华丽但洁白无比,离人总留余一尺之距,而且似乎闻到稍有气味的东西都会退开来去,便想着,王郎君的这匹宝马恐怕也与骁骑将军之追风有着相似的性情。”
“正如王郎君与将军本人,君子爱身,孔雀惜羽!”
王澄酒刚送至唇边,听得最后一句后,便倏然一顿,那微微讪笑的神情也变得些许严肃起来。
这时,乐宁朦缓缓的站起了身,慢慢的走到那棵梧桐树下,摘了一片梧桐叶,侧首看向他,笑道:“王郎君是琅琊王氏之嫡子,又是王尚书的同胞兄弟,本是天之骄子身份可贵,可如今之世,却也是有些事情敢想而不敢为,敢为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妄为……”
“所以,王郎君今日肯纡尊来见我,其实是想问我一件事情,到底能不能做,是也不是?”
乐宁朦说完,王澄便霍然站起了身,似乎又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过激而失风度,又慢慢的,慢慢的笑了起来,从容的举步向前,走了几步到乐宁朦,又负手而立,含笑看着她。
“那依女郎所言,该何解?”他微笑着问。
乐宁朦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又从自己腰间取下了一只青色的布囊,抛到王澄手中,狡黠的笑道:“这个便送给王郎君,恐怕王郎君在我这里不便久留,朦也就不留客了,以便给自己招至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王澄低声微喃,语含不解与迷惑的问。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莺沥的窃窃私语,似乎还有一些咒骂的声音,隐约可听见:“卑贱,私生女,不要脸,勾引”这样的字眼。
王澄亦是天资颖慧,也见多了那些小姑子对他的倾心爱慕与争风吃醋,这才回味起乐宁朦的话,登时觉得有趣的哈哈笑出了声。
“你送我这只锦囊,就不怕惹麻烦上身?”他拿着那只青色的布囊对乐宁朦戏谑的笑问。
乐宁朦亦是不动声色的笑答道:“只要王郎君不送我东西就好,想来送王郎君锦囊的小姑也不少,我这又算得了什么,郎君没有当着我的面将它丢弃,便是给足了我颜面,至于这之后郎君打算如何处置,皆与我无关!”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目都透露着无所谓的凌冽与冷帩,因着长相不似寻常姑子般的婉约柔弱,显得整个人如一阵料峭的寒风,又似山涧轻岚,秀山碧水,永远也欣赏不完的画卷。
王澄不禁有些失神,又在心中暗叹:好一个如此冷诮又狂傲的小姑,竟是连我琅琊王澄都不稀罕么?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想着,王澄又觉有趣的笑了笑,拿着锦囊转身离去,因从小的修养与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他行动之姿亦是如行云流水一般,不经意间也能透着那一种旁人模仿不来的优雅。
婢女阿弦看着他一步步离去,不知为何替女郎觉得可惜:女郎要是刚才不那样说就好了,说不定王郎君还能再多留一会儿,以女郎的聪慧,定能引得他的青睐,就算不能嫁与他为妻,能在他身边做一名良妾也是该知足啊!
她这样想着时,乐宁朦早已收回了目光,只是若有所思的将剩下的一杯温酒一饮而尽,而就在她微合了眸子饮下那半杯酒时,王澄忽地又转过了身来,正好看见一缕嫣红色的丝线从她唇角边溢出,顺着脖子蜒蜒而下,直入那领口处微显的玲珑锁骨。
仿佛温润美玉上神来之笔,那一幕映在王澄的脑海,就像定格了的画面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乐宁朦意识到他的注意之后,也转过头来好奇的问:“王郎君还有事要问?”
王澄一怔,微微苏醒,很快也神态从容的问了一句:“突然想到,女郎似乎忘了回答我刚来时的一个问题?”
“你是说,王家三子,如卫家一儿?”乐宁朦也很快回过神来,反问。
王澄微抿了嘴唇,点头笑问:“也包括我?”
乐宁朦看着他,沉吟了片刻,方只道了一句:“卫家二子非池中之物,如果他们能躲过这一劫,以后的名士榜上,必会有他们的名字!”
卫玠谈道,平子绝倒,说的不正是你王平子么?
何况永嘉之乱之后,卫玠之名可是远倾江左,世间名士莫不想与之相交,而你王平子最推崇之人也将会是他啊!
想到卫玠,乐宁朦又想到了卫家那一起灭门血案,以及不久以后的血雨腥风……王济也该回到京洛了吧?
☆、第027章 为我留她一年
“也不知那贱丫头与王郎君到底说了些什么,王郎君对她竟是如此客气温柔,还收了她的锦囊!”
当王澄从枫亭院走出来时,就隐约有听见藏身于院外丹桂林中的几个小姑窃窃私语,兀自摇了摇头,他也没有理会,只径直朝那青石甬道上走去,可还没有走几步,几个小姑便一涌而出,羞羞怯怯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姑子们拦我之道,可是有事?”目光随意扫过几张红晕含羞的俏脸,王澄微笑着问。
被他这般含笑的目光注视,几个小姑不由得脸色更是涨得通红,其中有一人还克制不住欣喜的拉着身旁的一个姑子窃喜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王郎君他跟我说话了呢,他跟我说话了呢!”
王澄见状,更是觉得无趣之极,也不想再与这些姑子们多言,便轻声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乐二娘再也按捺不住的高声喊道:“王郎君请留步!”
闻言,王澄也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唤他的人,见是一个眉清目秀身着碧青色衫子的小姑,便笑了一笑,问:“何事?”
乐二娘的脸色再次一红,用手捂了捂自己噗通噗通直跳的胸口,半响才道:“王郎君,我是想告诉你,住在这枫亭院里的姑子,她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私生女,以郎君的身份,她本是没有资格见你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来这里见她,有失了我的身份,是吗?”王澄反问,虽然面容还带着笑意,和如春风,可语气中却已透出一丝不悦的揶揄。
可惜乐二娘没有听出这一丝揶揄,还拼命的点了点头,这时,却听王澄笑着反问了一句:“我看你的身份,应该也只是这乐府中的一名庶女吧?”
不明白王澄为何会如此一问的乐二娘不由得神情一僵,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就在这时,又一名小姑站了出来,拦着她道:“王郎君能到我们乐府中来,便是我乐家的荣幸,他能去见舍妹阿朦,便也是阿朦的荣幸,阿朦虽是刚从山阳接回,还未入我乐家族谱,可父亲总是要给她一个正经姑子的身份的,二娘,你刚才的话可是失礼了,能得王郎君所看重的人又怎么会是身份卑微之人呢?”
听到这样一番话,王澄便略有些兴趣的看向了说话的这位姑子,只见其身着一袭极为素白的百褶裙,脸上溥施胭粉,眉如远山黛翠,唇若朱丹,双目含情,头上只插了一只蝴蝶状的金步摇,但因其行走之姿婉约似弱柳拂风,倒是有一种她这个年龄段所没有的别样风情。
无疑这个小姑在这一众姑子之中是最美的,所以王澄也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直瞧得她双腮生晕之后,才笑问了一句:“你便是这乐府中的嫡出大姑子,乐舍人的长女乐青凤吧?”
说刚才那番话的人正是乐青凤,得王澄如此一问,乐青凤更是娇羞却又不失端庄的屈身行了一礼,答了声:“是!”
“不愧是乐舍人教导出来的嫡长女,你刚才说的话远比你这位庶出的妹妹动听。”王澄称赞了一句,顺手又将手中的一只丹桂抛到了乐青凤手中,“这枝丹桂我本想送给这枫亭院中的主人,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与你最为相配,那便留给你吧!也算是免了她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王澄便看了一眼那满院红枫的院落,然后大笑着翩然离去。
看着王澄离去的背影,几个小姑又傻呼呼的呆了很久,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于视线,才如梦初醒般欢喜的跳了起来。
“姐姐,王郎君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看上姐姐你了?”
“我就说嘛,就凭那私生女的卑贱身份还有那不男不女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王郎君的青睐呢?看来,王郎君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来看看罢了,看过之后才发现也没什么好的,倒是让姐姐得了这个机会。”
“姐姐,你说王郎君可不可能会向父亲提亲?”
几个姑子围绕在乐青凤周围雀跃的奉承着,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乐青凤的脸上有多少欢喜,又不免奇怪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世间的姑子们,能像姐姐一样得王郎君所赠的一枝花恐怕是没有几个罢,这难道还不值得姐姐欢喜?”
乐青凤却是轻蹙了眉头道:“我在想王郎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宁朦所送给他的那只锦囊,王郎君并没有扔弃那只锦囊,说明他对朦姑子还是挺看重的,不知道那锦囊之中到底装了些什么?”
“姐姐,你又多想了不是,那乡下来的野丫头还能有什么好东西送人,恐怕也是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刺绣香囊的什么罢了,王郎君此时不扔弃是端着风度,说不定这一出了门就会当垃圾一样扔掉了!”乐三娘说道。
乐青凤仍了摇了摇头:“不会,若真是普通的刺绣香囊,王郎君根本连接都不会接,我总觉得那丫头有些古怪,就像那日她在景华街上能预测风雨一样。”
“啊?古怪,能有什么古怪?”几个小姑嘀咕着,没有一个会往深处想,嘻嘻的笑着,“哎呀,想这么多干什么,不如我们去前院看看,说不定王郎君还没有走呢,他今天来不正是要找父亲的么?”
此时王澄也的确来到了乐彦辅的书房之中,隔着一张塌几,两人就薄团上而坐,放在塌几上的是一挑了火漆的信封。
“如今朝中有一半的朝臣都收到卫夫人的这封信,先公名谥未显,每怪一国蔑然无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王澄将一行写着垂云体的绢帛铺平在了塌几上,感慨道,“卫太保一案,卫夫人意难平啊!彦辅,你怎么看?”
乐彦辅轻叹了一声道:“武帝在世的时候,便对卫太保之女卫夫人有着极高的赞誉,本想以卫夫人嫁与皇室为太子之妻,卫太保并不想将女儿嫁与皇室,便婉拒了这桩联姻,未想却让贾氏后来居上,占了这太子妃之位,如今太子已成天子,她便更成了这晋室的皇后,当今天子天生愚钝,贾氏便将大权在握,蛊惑天子以谋反之罪名诛杀卫太保满门,真是其心可毒,其心可诛啊!”
“楚王带兵夜造太尉府,太保宁愿含冤就戮,也不与禁军反抗,便也是留了这一丝沉冤昭雪的机会,其实想让荣晦伏诛为卫家九口人偿命也并非难事,只可惜,这朝中之人有一大半都归于贾氏一党,不敢去为其申冤,现在便是差了这么一个敢于御前击鼓申诉御状之人。”
“太保对我有知遇之恩,此事我不能不管,若是真没有人敢,那我来做这一人又有何妨?”
“彦辅,不可,若仅为此事而丢失性命,未免不值。”王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后,又略有些惭愧的感叹道,“我刚才也只是这么一说,其实要说这件事情,我琅琊王氏出面应该会更好一些,只可惜我长兄那个人……”
“平子不必多言,你长兄为琅琊王氏之族长,身负着整个家族兴旺之责任,他也有他自己坚守的使命,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旁人强求不得。”
王澄听罢,沉默了半响,无言,待到快要走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对了,彦辅,澄还有一事相问?”
“但问无妨。”
斟酌了半响,王澄才措词问道:“我听说你在山阳的时候曾有一位妻子,只可惜那女子红颜溥命,已经先逝……”
话才问到一半,乐彦辅的脸色便刷地一下沉了下来。
“你那位先夫人,是不是会什么奇门异术?”
听到这一问,乐彦辅好似触及了某根敏感的神经一般,霍然抬起了头,怔怔的看向王澄。
王澄见他反应有些大,便也不好意思的接道:“对不起,彦辅,可能我这话问得有些莽撞,你若不愿回答,便也作罢,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打扰甚久,我这便告辞了!”
王澄正要走,乐彦辅突地又像回神了一般,叫了一声:“等等!”待得王澄回转过身来,他又好似放下了什么一般,吐出一口沉重又哀婉的叹息,站起身来道,“此事,定是武子告诉你的吧?”
王澄不否认的一笑。
乐彦辅又继续道:“那是我的结发之妻,宁氏,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一商贾人家的庶出之女,性情温婉并不多言,我在山阳苦读诗书的时候,是她一直陪着我,度过了两年的贫寒时期,后来我便请了媒人去宁家说亲,但宁家并不赞同我们的婚事,而宁氏却依然愿意跟着我……她待我如此,我也不忍负了她,让她不清不白的跟我在一起难以抬头做人,于是便请了一位朋友作见证,拜了天地,结下了这一场夫妻之缘……”
“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如寻常人一样做着她妻子的本份,本来这日子也是过得十分的平静,可是后来我没有想到,没有与人结下任何仇怨的我却遇到了一群蒙面人穷追不舍的追杀……”说到这里,乐彦辅语声顿了顿,似有些哽咽,“也便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是否有欺骗我……那之后逃亡的日子里自然过得便不那么顺心,她知道我有未达成的心愿和理想,也应该感受到了我对她的怀疑与厌烦……也许是怕拖累我,也许是怨我,所以她最后选择离开了我,从此两不相见……”
王澄听到这里,心中也略有凄怆和感慨,世间海誓山盟固然美好,可又有几人能为了爱情而放弃自己人生中那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和理想?乐彦辅便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放弃了这段感情吧!
蓦地想到什么,王澄的脸色肃然一变,问:“一群蒙面人的追杀?”
乐彦辅点了点头,苦笑道:“是,一群蒙面的青衣人,个个身怀武艺,若不是宁氏也身怀武艺,我可能早就死在那群杀手的手下了!”
“宁氏也身怀武艺?”王澄的脸色再次一变,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宁氏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死于那群蒙面人之手?”
乐彦辅摇了摇头:“不,宁氏乃是病逝,她死之前有给我寄一封书信,那时她就已经病得快不行了,应该与那群蒙面人无关!”说完,似乎又不太十分肯定,将目光转向了王澄。
王澄亦思索了一阵,忽地一笑,摆手道:“罢了,我们不谈此事了,先夫人早逝,恐怕也是彦辅心中的一道伤痛。”
“澄倒是还有个请求,须得彦辅首肯才行。”
“你说。”
王澄笑了笑,问道:“你那从山阳接回来的小姑,也就是宁氏之女,如今也应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吧?”
乐彦辅一听,便已料到他要请求什么,只道了一声:“是,再过一年,便是及笄。”
“那便为我留她一年,这一年之内,莫要将她许给任何人,你可做得到?”说这话时,王澄的语气可谓是霸道果决,容不得人有拒绝的余地,他讪笑了一声,如星辰一般的眸子熠熠生辉,然后挥手拂袖而去,那雍容华贵又不失凌厉的气度不得不叫人侧目。
在乐彦辅怔怔的目送之中,王澄径直走出乐府,并上了一辆标志着他琅琊王氏徽志的紫骝马车。
“走吧!今日果然不须此行!”
车夫应了一声,在他清朗的笑声中,驭车离去。
马车内,王澄这才想起乐宁朦送给他的锦囊,便好奇的打了开来一看,里面除了一张字条之外竟是什么也没有,王澄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暗道:“这小姑子,连送人东西都不愿花半点心思的!”可话一叹完,又似想到什么,迅速的将字条打了开,只见上面写着:七月十五,寅时之末,卯时之初,御前击鼓,渔阳三挝,如今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御前击鼓,渔阳三挝,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王澄喃喃,正思索其意,却在这时,马车猝地一停。
“怎么回事?”王澄问道。
车外传来驭夫的声音道:“郎君,是前面有人拦了郎君的马车!”
☆、第028章 王济归来 荣晦伏法
“所亲安在?舍我远迈。弃此荪芷,袭彼萧艾。虽曰幽深,岂无颠沛。言念君子,不遐有害。”
天香楼,宾客满盈,酒香正浓时,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一扇巨大的仕女屏风隔挡了外面的莺歌燕舞,袅袅弹唱。
“孔北海尝言: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吾无忧矣!”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端起了桌上一只盛满琥珀佳酿的酒杯,与坐在对面的白衣人语笑一番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澄笑了一笑,将手中的一卷绢帛从头到尾的看完之后,放下说道:“这便是你借给我的东风?”
红衣的少年郎君眨了眨眼,笑着回了一句:“难道这还不够?”
王澄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只是不解,陈郡谢氏一向门户隐然,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你谢明朗也是无拘无束任我逍遥的性子,如何今日还关心起朝政来?”
“门户隐然不代表永远不问世事,隐居世外。”少年一手撑着塌几,满目含笑的回答,“何况我谢容且也是随性而然,只要是感兴趣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也一定会做得完美,无懈可击。”
谢容且,字明朗。
陈郡谢氏虽非煊赫的世族,它的名字远非太原王氏与琅琊王氏权倾朝野,亦不如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这些世家几百年世代为官,这个自东汉而起的书香世家一直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然而王、卢、崔、郑这些世家豪门在婚姻嫁娶之时却能以嫁得谢家郎君或是娶得谢家女儿为幸。
传说谢家人皆骨秀清标,远见卓识。而这位名容且,字明朗的少年郎君更是谢家之中最为神秘而悠远的传奇所在,他的出身以及他的过往就如同他的这张谲艳容颜一般,让人永远也琢磨不透却愿意深陷其中。
王澄是三年之前认识的谢容且,那次还是在他叔父王导的宴会之上,满座宾客,唯有这位少年沉默寡言,并不引人注意,可却因为叔父的一句请求,他竟在宴会上跳起一曲鸲鹆舞,那一舞如同托烟寄水,卧雪眠风一般,张扬而不流于世俗,引得满座名士们的喝彩。
从此,他便认识了这个神秘却对色彩有着极度偏爱的少年,这少年不像其他世族子弟一样爱着玄裳或是白衣,却总是一身绯玉长袍飞扬,正如他眉宇间潇洒不羁跋扈飞扬的神采一般。
王澄笑了一笑,转而又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需要借这东风?”
谢容且闻言沉默了半响,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只说了一句:“如我猜得不错的话,平子,你与王武子交情不匪,卫家一案牵连之广,朝中亦有数位元老大臣义愤填膺,而作为王夫人嫡亲兄长的骁骑将军恐怕是最不能容忍其凶手逍遥法外,我说的对吗?”
……
自天香楼出来之后,王澄便立刻策马回到了尚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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