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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阙-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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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沛白就知道,肯定是周琦馥在大杀四方,风重华输惨了。
“我就坐到明怡的位上吧。”李沛白见到风明怡输得小脸苍白,笑着道。
四个人重新落座,推起牌来。
今天周琦馥手气实在是太好了,哪怕是换了人,三个人依旧是输。
李沛白扔了一个红中出去却被周琦馥给杠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行宫那边出事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李沛白推了几把面前的牌,低声道。
与她们说宫中的事,这就是她冒雨前来的原因。
行宫出事了?风重华心中一紧,正在推牌的手也慢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周琦馥问道。
“我听你们大表哥说,说是大皇子不知怎么回事放了一只鹰出来,结果啄到了陛下。陛下一怒之下罚了大皇子,让他闭门思过。”李沛白撇了撇嘴道。
虽然文安学告诉她时,说得很轻松,可是这份轻松背后却隐藏着刀光剑影。
大皇子的鹰啄了永安帝,永安帝斥责了他。
说起来不过是短短一句话,然而行宫必定经历了一番动荡。
风重华脸色微变,她想起了韩辰。连忙问,“可知是哪一天出的事?”
“十二日。”
风重华的心放了下来,出事的这天,韩辰正好往行宫赶路。
这件事情,应该牵扯不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嘴上也能开起玩笑了,“哇,大嫂,大表哥对你真好,这么大的事情都会告诉你。”
“就是,好一番夫妻情深哦。”周琦馥紧跟着来了一句。
“呸!”李沛白啐了她们两个,“一对混帐,我好心好意来和你说事情,却反而揶揄我。以后再有什么事,我肯定不来了。”
周琦馥就转过头,祸水东引,“瞧瞧,说你了吧!”
“怎么会是说我?明明是在说你!”风重华不服。
众人笑闹着。
再也没人说行宫的事情了。
PS:催更新的朋友,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你们也得理解我一下!说句实话,本书看的人极少成绩不好,所以我可能会极早结尾。手里的存稿现在已经码到二百多章,现在正慢慢写新书大纲。如果我一下子更太多,可能会影响到新书。所以我就一天一章这么磨着吧!大家期待新书吧!
第159章伤人
袁皇后两天两夜都没有睡好。
站在廊庑下,抬头看着暴雨之上千变万化的云层,心乱如麻。
雨气空蒙而迷幻,就如这皇宫之中的局势。
令人看不清也摸不着。
“宁妃!”她攥紧手指,以至掌心渐渐发白。
行宫那里一出了乱子,不到半日的时间,身处皇城中的她就知道了。
大皇子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让自己养的金雕去啄永安帝,能发生这种事情,只剩下被陷害的可能。
于是,她给行宫去了封信,要求行宫上上下下进行彻查,一定要查出大皇子的金雕因何要啄永安帝。
她在信里并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更没有暗指任何人。
她只希望在永安帝清楚之后,能看到这封信。她需要让永安帝知道,她是不偏不倚的。
然而,行宫那边的消息比她的信跑得更快。
内阁首辅解江第一个提审的就是大皇子身边的驯鹰人。
然而还没等府军前卫去拿人,这位来自哈萨克的驯鹰人自尽而亡。
驯鹰人死了,大皇子又惊又吓。
他根本就说不明白为什么养得好好的金雕居然去攻击永安帝了。
解江与几位内阁的阁老商议后,又调了一位驯鹰人进来。
这位驯鹰人跟金雕呆了一夜后说,这金雕没有任何毛病,他也说不清金雕为什么会攻击人。
与解江同时提审的是永安帝身边两位大太监吕芳和胡有德,他们将当日陪伴在永安帝身边的小太监和小黄门全部审了一遍。
宫内的审问与外面不同。
解江等人的审问注重的是事实和证据。
然而宫内要的却是结果。
当天夜里,小黄门被活活打死了四个。
有个小太监受刑不过,就胡乱的大喊,说是二皇子指使他们干的。
消息传到勤政殿时,宁妃正在服侍着永安帝进药。
她当即跪下,“陛下一向待人公正,这件事情自然不用臣妾多言。臣妾抚养二皇子十几年,最是了解他的为人。如果……”宁妃秋水般澄澈的眸子微微荡了荡,“如果真是他做的,臣妾只求陛下赐他凌迟之刑……可是……”宁妃向前膝行了几步,眸中含泪,“可若不是二皇子做的,只求陛下一定要还他公正!”
说完此话,她深深地拜伏下去。
与锋芒四射的袁皇后相比,宁妃就如同一汪静水。
她在永安帝还是梁国公世子时就入了府,即不争宠也不敛财,表面上看起来恭恭谨谨,一向深得永安帝宠爱。
再加上她又没有娘家可依靠,永安帝待她有些另眼相看。
这会见到宁妃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不由舒展了。
这番话,却令袁皇后暗恨无比。
“是我小瞧了这对母子。”袁皇后长长吐出一口怨气。
宁妃这番话看似公平公正,却是在把大皇子往死里坑。
只要查出来二皇子与此事无关,那个小黄门的攀咬就变得很微妙了。
小黄门为什么拼死也要攀咬二皇子?
这下子,啄鹰之事,不是大皇子干的也是大皇子干的。
一滴滴巨大的水珠,急速的降落,将天地连成一片的雨幕。
…
…
断断续续的雨,在六月二十三这日彻底停了。
风重华在早上醒来时往东边看了一眼,只见东方日轮微露一痕,霞光万道。
映得她面上如有绯色。
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昨天夜里,她收到了良玉偷偷递给她的一封信。
信是韩辰写的。
他在信里说了一下行宫的局势,并让风重华不要担心他。
信的最后,是西晋张华所写的一首小诗。
“游目四野外,逍遥独延伫。兰蕙缘清渠,繁华荫绿渚。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不曾远离别,安知慕俦侣?”
风重华的脸腾地红了。
将信勿勿地收了起来。
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中。
韩辰在信上虽然没明说什么,风重华却从字里行间读出来,这次的事件只怕大皇子吃亏吃定了。
大皇子养的金雕啄伤了永安帝,并致永安帝昏迷。而后在内宫刑审之下,有人攀咬了二皇子。
胡有德与吕芳不敢怠慢,立刻派人细查。
结果一查之下,此事与二皇子并无半点干系。
不仅如此,攀咬二皇子的小黄门还被查出收受了武定候不下五千两的贿赂。
永安帝勃然大怒。
你一个外戚,收买宫中的内侍做什么?
宫中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东西?
外戚结交内官,乃是大忌。
永安帝再联想到小黄门攀咬二皇子一事,更加怀疑啄鹰事件乃是大皇子一手主导。
此时袁皇后不在永安帝身边,也无人替大皇说话。
大皇子百口莫辩。
永安帝又大骂武定候:“连朕身边的小黄门都不放过,武定候想做什么?居然还想让辰儿做他的女婿?等他拿到京师三营,是不是就要逼宫弑君了?”
永安帝就是弑君才得来的皇位,对这个话题极为敏感。武定候收买宫中内侍的行为,极大地挑战了永安帝的底线。
这句话,一路往京城传。传到袁皇后耳中时,她气得四肢冰凉,说不出话来。
宁妃,二皇子,啄鹰————
脑子一下子被这三个名词所占领,令她昏沉沉地半点精神也提不起。
如果到此还不明白大皇子被人算计,那她就不是袁皇后了。
大皇子失宠,二皇子一下子成了皇帝身边第一等的人物。
再加上二皇子与宁妃并未为自己分辩过,令永安帝无比地信任他们母子。更令人心惊的是,也不知宁妃与二皇子使了什么法,令那个被武定候收买的小黄门攀咬了二皇子。
这看似一步险棋,却更是一首妙棋。
对于永安帝而言,武定候收买内侍,是背叛和觊觎。大皇子所养的金雕啄伤了他,是无君无父。
“宁妃!”袁皇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令人遍体生寒。
…
…
避暑行宫,体仁宫,宁妃正和颜悦色地与二皇子说话。
永安十三年的夏季异常炎热,穿着轻罗薄衫都会生出一层汗来。虽然现在是避暑行宫,比京中气温偏低,宁妃依旧觉得燥热。
她斜斜地倚在抱枕上,如玉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二皇子净了净手,亲手剥了葡萄捧到宁妃面前,“这是刚刚从吐蕃送来的紫葡萄,母妃您赏赏。”
宁妃笑着吃了一个,唇边又沾了微凉,却是二皇子又剥了一粒葡萄递到她的唇边。
“母妃再用一个。”
宁妃再用了一个后,微微摆手:“年龄大了,进不得这寒凉之物!”
二皇子将手中的葡萄放下,看起来眉开眼笑的,“母妃哪里是年龄大?明明是还年轻着,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还以为是二八年华的。”
宁妃啐了他一口,“胡闹,这是跟哪个混帐东西学的?跑到我这里糊弄我来了?”嘴上虽是骂着二皇子,可是嘴角弯弯的,眉眼闪亮。
她心情极好。
老天总是厚待善于等待的人。
“大皇子出了这种事情,你身为他的弟弟,虽不能直言他的错过,却应该多在你父皇面前替大皇子求求情……”宁妃笑容可掬地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先是一怔,而后明白过来,笑道:“多谢母妃指点,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宁妃伸了伸懒腰,舒服惬意地靠在引枕上。
听了宁妃的话,二皇子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光闪烁。
放在方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依旧端起来饮了一口。
母妃说得极是,他是该替大皇子求情!
不这样,岂能显出他兄友弟恭?
……
……
风重华也很舒服惬意地靠在引枕上,滋滋有味地看书。
从知道避暑行宫出了金雕事件后,她就日夜担心。
幸好,与此与韩辰无关。
既然与韩辰无关,那她自然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她想起韩辰信中所写的那首诗,“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
脸上再度红了。
轻轻啐了自己一口,将一张脸深深埋入书册中。
周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卢嬷嬷到了。
卢嬷嬷是周夫人几月前为风明怡相中的教养嬷嬷,因她与前一家雇主的时间还未到,周夫人就等了几个月。
听到卢嬷嬷来到文府,风重华急忙与风明怡穿戴整齐之后去见她。
卢嬷嬷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面容严厉,不苟言笑。听说她乃是东汉卢植旁支后人,八岁就有才名。后来因嫁人后婆家苛待她,她不堪忍受,就主动与丈夫和离。和离之后,她也不回娘家,就一个人在京中租了个院子,支了个馆做女学。
这几十年,也教出不少的名门闺秀。
后来年龄慢慢大了,就由养子奉养。她则是随心情所至,高兴了就去几家公候之家教养府中的姑娘。若是不高兴,就呆在家中含饴弄孙。
周夫人也是很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卢嬷嬷请过来的。
卢嬷嬷体型消瘦,个子不太高。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嵌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举手投足谦谨端庄,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周夫人就笑,“卢嬷嬷崇尚魏晋古风。”
风重华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卢嬷嬷举动之间如带仙气,行为举止皆令人赏心悦目。
原来是这个缘故。
她从心里为风明怡高兴。
风明怡兴奋的小脸通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端端正正地站在卢嬷嬷面前。
第160章宁朗与文氏
“文拾遗为官德馨,知人善任,我早有耳闻。能来文府教贵府的姑娘,这也是我的福气。”卢嬷嬷笑道。其实她本不想来的,一个寄居在文府的庶女还没资格请动她。可是来请人的是文府的周夫人,她就得仔细思量一下了。
“你的才名,在京中的谁不曾听闻?我能请动你,这也是我的福气,以后我就把人拜托给你了。”周夫人笑着指了指风明怡。
风明怡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卢嬷嬷微微点头,淡淡地笑了。
于是,卢嬷嬷就在文府住了下来。
周夫人在西跨院为她收拾了一幢小楼,拨了四五个人服侍她。
风明怡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卢嬷嬷学习规矩和礼仪。
下午习字。
卢嬷嬷说,风明怡还小,握不动针线,让她过了七岁再学绣花。
自从卢嬷嬷来了之后,风明怡早晚勤学不辍,短短几日仪态与规矩大有涨进。
到了七月初一,鬼门大开。
风重华与风明怡一道去郊外拜祭文氏。
时近末伏,一早一晚开始凉爽起来。郊外阳光明媚,鸟鸣啾啾,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天气不热,回去的路上,风重华命令马车慢慢行走。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风重华的马车在夕阳浸染西方的白云时抵达城门。
城门处,车马来往不断,行人熙熙攘攘,肩摩毂击。
她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城门内,有人放下车帘,笑道:“刚刚过去的,是文府的马车。算着时日,应该是去郊外拜祭亡母的明德县君。”
马车内布置的很奢华,一名绯衣男子坐在左面,对面的是位面色微微发青略有病容的青衣男子。
正是顺天府府尹翁其同与杜知敬。
杜知敬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思了起来。
“我听说,文拾遗待明德县君极为看重,比之亲女不遑多让,而且周夫人更是喜爱她。”翁其同意态闲适地往后靠去,微微眯了眼,“知敬兄是瞧上她了?她母死父不成器,算不得什么良配。若是知敬兄有意为长风寻亲事,我倒可以替你多瞧几家,总是要寻一个知书达礼的好人家。”
“翁兄,我再想想。”杜知敬不禁掀起了车帘,往风重华马车的方向望去。
城门内人流鼎沸,风重华的马车不过一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潮中。
杜知敬放下车帘,轻声叹了口气,“我家中的情况翁兄也是知道的,父母早亡,只得一个弟弟。说是弟弟,实际上比我小几十岁。我这身子,只怕也熬不了几年,心中所想的就是为弟弟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若是人家太好,怕我弟弟有些配不上……”
“哎,知敬何必妄自菲薄?”翁其同微微一笑,眸中光彩四溢,戏谑道,“你杜氏一门自周朝起便在朝中为官,到你兄弟这一代虽是人丁单薄,可也是真真切切的名门之后。你家祖祠里更是供奉有房谋杜断的蔡国公,何须自谦?”
听到翁其同如此夸杜氏的祖先,杜知敬拿手指了指翁其同,嘴角浮起一抹自嘲般的微笑。
俩人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刚刚走到顺天府街上的风重华,被人拦住了马车。
“县君,我家候爷请您去金仙楼相见。”
宁朗要见她?
风重华讶然了。
…
…
金仙楼后院的二楼雅座中,风重华站在窗前,透过垂下的帘帷眺望着繁华热闹的街肆。
她的面前,是几盘小菜,和一壶甜酒醴。
东川候宁朗言笑晏晏地望着她,为她倒了一杯甜酒醴。
“糯米酿制,最合适女子饮用。”东川候宁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幽静的雅室中,盛开着几盆兰花。帘帷外,两名歌女弹琴。
乐声透过帘帷传到雅室内,带着一股令人心静的力量。
风重华饮了一口甜酒醴,满口生甜,“东川候唤我来,不知有何事?”一进雅座,她就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大腹翩翩的文氏,微微松了口气。
宁朗望着她一笑,温言道:“无事,只是想看看你。”
风重华转过头,看了看帘外有些阴沉的天色,默然了。
她没和宁朗说过文氏,宁朗也未曾向她说过府里的那位夫人。
他们俩人却是心知肚明。
有些人,你不必和他说得太透。
他依旧能懂。
风重华相信,在她第一次登东川候府门时,宁朗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事情。
宁朗看了她一眼,说起了他与方婉的事情,“内人婉儿自二十年前就得了失忆之症,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却连点好转都没有。此次我带她入京,原本是想让她见见宁妃娘娘,没想到……”宁朗摇了摇头。
风重华望着宁朗,等着他往下说。
“也许是婉儿与京城无缘,前两领她出门,竟差点被人撞了……”宁朗脸上带着清雅绝尘的笑意,恍若天上谪仙。
风重华听得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她……可有受伤?”
宁朗缓缓摇头,“不曾,只不过撞车之际,马车的车帘也不知被谁扯掉。”他吞住了后半句话,没再说下去。
风重华看了宁朗半晌:“她……是不是快要生了?”
宁朗听了这话,神色一变,却笑出了声,“是!”
“等不及了吗?”风重华问。
宁朗微笑着,将目光落在俩人之间的桌上,心生感慨。
文氏教得好女儿!真是太聪明了,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她就猜中了后面。
“我该叫你重华还是阿锳?”再抬起头时,宁朗面上的表情已恢复了正常,“她需要这个身份!”
风重华轻轻颌首,她全懂!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谁会上钩。
风重华侧头望了一眼窗外,轻声发问:“你帮的,是二皇子吗?”你帮了二皇子,可知他将来会杀你?
宁朗怔了怔,显然没料到风重华会如此直接了当的问他。他思忖了片刻,才道:“时也势也,命也运也,此之谓也。”
风重华就懂了,微微颌首。
她再度将头转向窗外,帘帷外是勿勿行走的行人。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尽同,有希冀有悲观有快乐也有痛苦,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幸福这两个字。
这是对天下大定,国泰民安的一种向往和希冀。
天下安定了十几年,又要开始乱了吗?
一阵轻风吹过,将帘帷扬起一道细缝。
风重华就向退了一退。
“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不会伤害到你!”宁朗瞧着她,低低地道。
他的声音很温柔,风重华不禁转首,就遇上他那对真诚的眼眸,风重华看了他半晌,“说出你的计划!”
宁朗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轻笑了起来。
…
…
回到文府后,风重华去见了周夫人。
听完风重华的话后,周夫人大为震惊。
“母亲有个好归宿,这也是我所乐见之。”风重华慢慢地说着,语调非常地平静,“既然她忘了前尘往事,何必再去打扰。”
周夫人皱紧眉头。
文氏十二岁入宫,直到去世,所过日子没有几日欢愉的。如果真的让她记起往事,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过得可好?”周夫人轻声问道。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风重华没有正面回答,念了一段卢照邻的《长安古意》。
周夫人用力抿紧唇,却仍然止不住双唇的颤动,眸子快速地红了起来。
有水光微微漾动。
“好。”她接连说了好几声好。
“这件事情,还要与舅舅说一声才好。”风重华低将文氏——不,方婉已被人瞧见了容貌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夫人迅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这就给你舅舅写信,不……”她猛然改了口,“我让荣大管家跑一趟避暑行宫。”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万一送的信被别人瞧见可怎么办?
周夫人不敢冒这个险。
派荣大管家去,再安全不过了。
风重华懂周夫人的意思。
微微点头。
“舅母,”风重华轻轻握住周夫人的手,心中有愧疚,“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和舅舅不得安生。”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周夫人将风重华的手拉过来,贴紧自己面颊,“一家人,何必分彼此?难道我们有难时,你会不帮我们吗?”
风重华看着端庄优雅的舅母,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岂止是难?稍有不慎文府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周夫人听到自己说完,却连片刻犹豫都没有。
这样的恩情,让她怎生回报?
……
……
在风府的瑞香院,风明薇也在与郑白锦说话。
“怎么这些日子没见徐县君邀请你出去?”郑白锦看着穿着新衫新首饰的女儿,面上略愁容。
现在家中的日子不太好过了,她手里的银子也得省着点花,为了让女儿在徐县君面前出一回头,她可是抛费了将近三十两银子。
可谁曾想,徐县君那边却没信了,不再邀请风明薇出去。
徐县君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听说汉王世子回来后,根本就没见过徐县君。
风明薇面上有些迟疑,“想必是因为徐世子才回来,家里正在团聚的缘故吧!”她不愿坠了气势,就又道,“上次汉王世子回京,还特意邀请徐县君过府一叙呢。”
徐飞霜确实是有些日子没来寻她了。
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一想到那日徐飞霜用又怯又喜的表情说韩辰与相谈甚欢的事情,又觉得心中满是力量。
除了徐飞霜,她再也指望不上其他人了。
徐飞霜曾说过,她不是个善妒的人。
若是将来他们成亲后,自己提出同入汉王府服侍汉王世子的话,想必徐飞霜不会拒绝。
门外有丫鬟传话,说是靖安候过来了。
听到哥哥来了,郑白锦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竖眉怒目。
“他来做什么?我哪有银子给他堵窟窿?”
“告诉他,我不见,让他走!”
第161章柳氏训夫
四更天,风慎从头疼欲裂中醒过来。
他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柳氏,厌恶地翻了个身,脑子里想着醉酒前的片段。
今天夜里,顺天府张推官与孟户曹共同邀请他去酒楼饮酒。
酒吃过三巡,觥筹交错之后,有个陌生的男子随着顺天府府丞翁其同一起来到酒楼。
张推官与孟户曹一番介绍之下,他肃然起敬。
原来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房谋杜断中杜如晦的后代。
虽然蔡国公杜如晦的家族早已在历史长河中蓑败没落,可是有杜公的荣光在。他的后代不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杜知敬虽然面带病容,可是看起来风度翩翩,神仪明秀。
说起话来温润细软,令人好感顿生。
当杜知敬听说风慎在家中居然被妇人钳制后,杜知敬笑道:“濂溪先生曰: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本必端,端本,诚心而己矣;则必善,善则,和亲而已矣。家难而天下易,家亲而天下疏也。家人离必起自妇人。《女诫》中夫妇篇亦言,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意思就是,周敦颐先生说:治理天下有其根本,有其模范,而治家却很难。因为家里全是亲人,道理和公义不起什么作用。一家之中,不和必从妇人引起,所以要小心妇人。女诫也说了,夫妻之道如同阴阳,丈夫不贤明,无法管束妻子,威仪就废了;妻子不贤淑,不敬奉丈夫,道义就废失了。
然而实际上,却是任何有用的话都没有说。背前人的文章嘛,谁不会背?
风慎听完杜知敬的话,却幡然生敬。
觉得他与杜知敬相见恨晚!若是前几年认识杜知敬,何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
风慎坐起来,喝了几口壶里的冷茶。打开窗户,眺望凌晨中安静的院落。
清风与明月同时入窗,令他精神一振。
他轻轻敲击着糊着窗纸的窗屉,思绪纷飞。
大丈夫当做一番事业啊!
为何要与妇人在内宅之中争一寸长短?
早上柳氏起床后,先为风慎准备了早饭。
风慎慢条斯理的喝着稀粥,比起平时要安静了许多。
惹得柳氏一连看了他好几眼。
风慎不以为忤,笑着吃完早膳,抹了抹嘴就站了起来,“我要去杜兄府上拜见,你替我准备些礼物。”
柳氏竖起眉头,“没钱!家里穷成这样,还欠着工匠半个月工钱呢,哪有钱让你去胡混?昨天夜里你这么晚回来,上哪去了?又在哪个妓馆里落的脚?”柳氏几乎上已经把京城的妓馆全打过来个遍,想来应该是没有妓馆敢收留风慎了。
可是没想到,风慎昨夜居然喝个醉眼朦胧的回家,气得她差点打了那个送风慎回来的人。
“胡闹!”风慎整了整仪容,满脸不屑,“昨夜我是与顺天府的张推官和孟户曹一些吃的酒,而后遇到了顺天府翁府尹。席间,我与他们相谈甚欢,引以为知已。”提到翁其中与杜知敬,风慎微微抬起头,傲然无比。
看到柳氏脸上写着的不信,又道:“是在望月居吃的酒,不信可以打听。提起杜兄,要吓你一跳,此人的祖先乃是唐朝宰相杜如晦。”
杜如晦是谁柳氏并不知道,可一提到宰相,柳氏不由心生敬畏。
“快去准备礼物,昨日的酒席钱还是杜兄付的呢。我乃堂堂君子,岂能让杜兄付酒钱?”见到柳氏还不动,风慎连连催促。
柳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准备礼物去了。
眼见今日柳氏并没有像往日一般盘三问四,反而异常听话。
风慎不由感慨,杜知敬这样的人,是值得好好交往。
今日不过是拿出杜知敬的名头,柳氏就这般听话。若是以后按照杜知敬的话行事,柳氏是不是就不再敢骑到他头拉屎了?
过了一会,等到柳氏替他准备好礼物。
他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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