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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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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穷书生。
那些穷书生整日不看书不做策论,只想着娶个富家小姐少奋斗二十年。
定国公世子的行径与那些穷书生有什么两样?
然而最可恨的却是,定国公府的品阶超过文府。他派个嬷嬷过去引诱文府的表姑娘,不仅是存着坏别人闺誉的心思,还打着以权势压人的主意。
那些平时就同情文谦的清流们顿时不干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开朝,好狠狠地弹劾定国公一下。
人家姑娘好好地在宅子里呆着,你们定国公府去招惹她做什么?难不成将来还准备闹一出强抢良家女子的戏?
就在这时,会昌候夫人发了话,说是扑蝶会上曾有人见到徐飞霜与风重华有过争执。
徐飞霜与风重华确实有过争执,当时见过的人还不少,只消一问就能问清楚。
听了这个传闻,那些夫人太太急忙问自家的女儿。
当得知徐飞霜当着风重华的面侮辱文氏不贞时,这些夫人和太太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文氏的懦弱无能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这样的人你若嫌弃她没能耐倒是真,可把不贞的污水往她身上泼,这是令人无法相信的。
所以,夫人们觉得她们看到了真相,定是徐飞霜不忿风重华,想了这么一出主意。
毕竟,被打出文府的嬷嬷,可是服侍徐飞霜的。
闭府思过的徐夫人不干了,说她儿子可以,大不了名声不好听。说她女儿却不行,女儿家的名声坏了以后还能嫁好人家吗?
于是,她派人去文府门前闹,要求文谦给她一个交待。
可是文府的人都去郊外拜祭上坟去了,又哪里能回答?
几个门房打不过骂不过,只能紧闭房门。
徐夫人派来的人就用木棒长棍,把文府的大门敲得破败不堪。
百花井巷的人指指点点,对文府的遭遇颇为同情。
幸好府里的人出门去了,要不然岂能是这些地痞无赖的对手?
得到消息时,韩辰刚拜祭完祖宗从宫里回来。
这真是一个乱糟糟的清明啊!他摇摇头,低声吩咐了赵义恭几句。
过不了一会,皇城司的人就出现在文府的大门前。
将那些打砸闹事的人,挨个拷住。
听到皇城司介入,定国公府的徐夫人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下子蔫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想要出去捞人。
却被徐飞霜一把抓住,“娘,还嫌事情不够大吗?你派人去文府我就不同意,现在人被皇城司抓走了,根本捞不出来。”
徐夫人被女儿这一劝,怒了起来:“还不是为了你?没灾没难的,你去招惹明德县君做什么?还害得你哥哥为你背了黑锅。”
徐飞霜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垂下头去。
数落完女儿,徐夫人在屋里依旧转个不停。
人进了皇城司还能有好吗?三木之下只怕是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会招供出来。
她一想到这些年所干的事,出了一身冷汗。
不能让家丁呆在皇城司!
如果活的弄不出来,就弄成死的。
想到这里,她将大管家叫了进来,吩咐了起来。
可是事情的转机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还不到夜里,定国公府的家丁就招了。
他们不仅招了自己借着定国公府的招牌欺男霸女、强买土地,还把定国公私吞军饷的事情给供了出来。
皇城司的人不敢怠慢,连夜将供纸递到宫中。
永安帝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皇城司捉到了定国公府的大管家。
他用五百两银子买家丁的性命,可万没有想到狱卒接了他的银子转眼就把他卖了。他被抓到时,正在一个粉头身上快活着。
看到狱卒领着皇城司的人来抓他,惊得目瞪口呆,一泻如注。
当天夜里,韩辰去了长公主府上。
他这个当侄子的经常去长公主府,倒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此时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是他的父亲——汉王。
汉王拖着‘病体’入了宫,说明日想让韩辰代替他去玉真观拜祭周王妃与周王世子。
周王妃自十几年前去世后,就与太皇太后葬在一起,未迁回皇家陵墓中。
今天汉王向永安帝提出拜祭一事,永安帝沉默良久。
过了好大一会才应允。
汉王看了看这个龙威日重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会就跪安了。
第二日清明,韩辰与淳安郡主一同去玉真观拜祭周王妃与小世子。
堂兄妹俩人站在王妃的坟前站了良久。
可是淳安郡主临上马车前,却冲着韩辰稽首一礼。
稽首礼是男子礼,也是平辈之间最高的礼节。
韩辰巍然不动,坦然受了这一礼。
到了晚上,出去祭拜祖先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回了京城。
文府的几辆马车就夹杂在其中,毫不起眼。
第二日大朝会,文谦明显感觉到官员们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有期盼、有不安、有怜惜、有急迫……
可是令人失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文谦在大朝会上不发一言。
他即未弹劾定国公,也未对外甥女遭遇的事情鸣不平,仿佛定国公府的人从来没来过文府一样。
散朝之后,永安帝将他留下。
这是文谦第一次被永安帝留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君臣谈论的内容虽然是保密的,可是各家都有各家的渠道,高官们很快就知道永安帝与文谦的谈话内容。
第二日的朝会平淡无波,皇帝决定了殿试的日期,下令罚了定国公三年俸禄。
可是对于负责盐井的淮兴候傅胜却是怒斥连连。
斥他尸位裹素,不学无术……
骂完了淮兴候,永安帝开始骂袁皇后的弟弟武定侯袁义兴。
骂他是国之蛀虫、民之祸害,酒囊饭袋之辈。
好像不杀这两个候爷不足以平民愤一样。
群臣一时间闹不明白永安帝的意思,便缩着脖子不敢乱说话,只有负责殿试的大学士和礼部吏部官员上了几道与殿试有关的题本。
开朝第二日,福建总兵弹劾定国公的奏折到了。
来送奏折的通政司官员果然向文谦使了眼色,文谦面无表情地接过奏折,按着流程一步步往下走……
来接奏折的人见到福建总兵的奏折并未在最上面,吃了一惊。可在文谦面前他还不敢声张,只能接了奏折送往内阁。
与风重华说的完全一致,内阁的人果然已被买通。
永安帝还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弹劾的奏折……
龙颜震怒之下,定国公在罚俸三年的基础上爵位降了一级,由定国公变成了定国候。
不疼不痒地处罚过定国公之后,永安帝就将怒火发到内阁。内阁专接题奏的官员因贪污事发,入了天牢。
风重华这时在家里接待定国公府派来的嬷嬷。
“……上次的事情,都是我们的错,请县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位嬷嬷几天之内头发白了一半,“我们世子爷也是仰慕县君的风采与人品,这才做了错事。世子已经知道错了,本来应该他亲来道歉,只是怕县君不肯接受,这才令奴婢前来。”
坐在上首的周太太哼了一声,这叫什么道歉?闹了半天还是得扯到风重华的闺誉上面。
“我们怎敢当得起定国公府的歉意?”周太太脸色沉了下去,“我家阿锳一向谨守闺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守完我家大姑奶奶的孝后就只去了一次外面。怎么就被人仰慕上了?这可真是荒唐至极。就是不知道世子是几时见过阿锳?在哪里见过?”
定国公世子徐协怎么可能见过风重华?她又如何回答得出来?这位嬷嬷不由语噎。
“既然没见过我家阿锳,那这仰慕又从何来?以后定国公府切莫再胡言乱语,做出毁别人闺誉的事情。否则的话,休怪我们文家不客气。”说完这句话,周太太端起茶送客。
风重华看得眼角直跳。
舅母好威武。
送走了定国公府派来的嬷嬷,良玉悄悄来禀,说是韩辰想要见她。
见她做什么?
他捏着文氏的下落死活不吐口,风重华求了几次,他却死活不说。
她不想见他。
遂笑道:“我不方便出府,怕是不好相见。不如让许嬷嬷替我去见一见,回头有什么事情书信联系。”
“世子爷新得了一只波斯猫,听说两只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世子爷让奴婢问问姑娘喜欢不喜欢猫?”良玉的身子站得笔直,脸上的笑容十分得体,可就不知为什么说出来的话令风重华听得牙根直痒。
上次收了一条死鱼吓都吓死了,这会再送只猫算个什么意思?
可若不答应,又怕韩辰真送一只猫过来。送条死鱼大不了扔了就是,可送个活物就得经过舅舅和舅母的首肯。
若是让舅舅知道自己与韩辰私下联系,只怕气也要气死了。
“那就等东华门外唱名之后吧!”风重华将日子定在十日后。
“奴婢这就去回世子爷。”良玉嫣然一笑,冲着风重华曲膝一礼。
第84章落定
第二日一大早,风重华与周琦馥去周太太那里请安。
请安完毕后,周琦馥被周太太留下说话,风重华就领着风明怡出了上房院。
风重华一头青丝绾成桃心髻,发辫上用银丝挽结,髻上别了根白玉珍珠簪。身上穿着蝴蝶穿花雨丝锦长衫,长衫下露出素色凤尾裙,宛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从山庄回来后,风明怡待风重华更加恭敬,行事做派也都尽量仿着风重华。
此时见到风重华与许嬷嬷说起铺子的事情,就刻意落后几步。
“……现在碱面的价格不高,所以阿东想从王大掌柜手里进一些存在手中。只是王大掌柜说低于两万两的生意他不接,所以他就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许嬷嬷所说的王大掌柜是指王藩台家的掌柜,王家的商队垄断了草原的生意。若是许东想做北边的生意,就只能从王大掌柜手里进。因周琦馥将来就是王家的长子长媳,所以这两年许东与王大掌柜多次合作,关系也极好。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我只是奇怪,为什么非得进这个碱?”风重华回头往风明怡那里望去。只见风明怡一身素裙难掩丽色,人若远山芙蓉,娉婷而立,长大之后必然娇艳惊人。
说起来风慎虽是为人不怎么样,却是相貌堂堂,也怪不得郑白锦这个破落候府的女儿甘愿做他平妻。
许嬷嬷将许东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阿东说他前些日子与大理寺的书办吃饭,那书办的堂兄在兵部任职。后来书办喝高了,就说现在做碱面的生意大有可为。还说愿出一千两,凑个份子……阿东说若是姑娘同意,他就联合几个商家吃下这笔生意。”
风重华忍不住停下脚步。
前世,鞑靼公主与王子今年下半年入京,入京之后没多久就愤然离去。而后鞑靼送来了国书谴责,两国战事一触即发。到了次年春夏交接之季,鞑靼入侵辽东。辽东都司的烽火传入京城,韩辰奉命领军出征。官军浴血奋战,力克鞑靼。
如她记忆无差的话,王真经此一战,简在帝心,没过多久就擢升内阁。出力最多的韩辰,却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韩辰,以换取母亲的下落?
她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向前行去。
小径两旁碧树郁葱,芳草如茵。京城三月的清晨还略有些凉意,晨风中树影簌簌,朝阳透过虬枝斑驳洒下。
藤蔓在阳光下摇曳,掀起一阵阵绿浪。
前方有道身影,长身而立。
风重华驻足。
“阿锳表妹?”一个略有些暗哑的男声自身前传来。
风重华抬首,看到了梧桐树下的文安然。丽日烂漫下,他衣冠胜雪,背负着双手,仰起头在看着什么,听到了这边的脚步声才转首。
“这树上有座喜鹊的巢,不知从何时起,有隼将巢强占了。我在想诗经里所说,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怪不得这写诗要观之见性,赏之见情。原来闭门造车不可取,唯有亲眼得见才能做出好诗。”
文安然还正在变声期,声音听起来如砾石划过瓷器。可他的笑却极为灿烂,如同一轮刚刚升起的朝阳,瞬间将光芒洒入了人间。
风重华不禁也笑了。
这个二表哥重诗词轻经义,所以几年后他只得了二甲进士出身。中进士之后,便入翰林院任职。
他寄情于山水间,喜欢四处游历。
过着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二表哥,我虽不懂写诗。不过这古往今来的大家所写的诗词无一不是朗朗上口,就连村妇也能读懂的。像那些骈丽奇艳的诗句虽是能流传一时,却流传不了一世。”
风重华抬眸凝望文安然,朝阳映在她身上的雨丝锦上,幻化出奇特的光彩。好似一朵在阳光下缓缓盛开的白蔷薇,娇艳而俏丽。
文安然不禁眯起双眸,眸中漾起温柔:“表妹说得极是,安然受教了。”他笑得斯文而温润,而后拱手施礼。
风重华向旁侧了侧身,将小径让了出来。
文安然点了点头,拱手离去。走了几步他又转身:“对了,听说表妹喜欢手谈?”
“喜欢,”风重华笑得灿如烟华,“我与琦馥都喜欢手谈呢,就是俩人棋艺不行,胡乱下着玩罢了。”
“哦。”文安然挑了挑眉,转身走了。
风重华瞧了他的背影一眼,就继续向前走。
倒是文安然不由为何又停下了脚步,春风抚在他俊俏的脸上,即温暖又缱绻。年华如水,暖阳微醺。小径两侧垂柳浓绿,柔枝款摆,身后有少女浅浅轻笑。
文安然的嘴,缓缓向上勾起。
回到外院,他送了风重华一套沉香木围棋。围棋上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棋子是用上等白玉和墨玉刻成。拈在手中,温润光滑。
周琦馥也得了礼物,是一套小巧精致的机关锁。
说是谢她们上次绣荷包的谢礼。
风重华十分喜欢,当即摆了残局,一边下棋一边看着小丫鬟们挑花样子替文谦绣荷包。
荷包可是经常赏人的东西,姑娘家的绣品不可能传到外面,所以两位姑娘送给文谦和两位表哥的荷包一向是由丫鬟们绣的,只有文谦天天用着的食袋才是风重华与周琦馥亲手所绣。
到下午,许东谈成了与王大掌柜的碱面生意,送来几筐德庆蜜柑。
风重华先给舅舅送去了一筐,而后又给衍圣公府送了一筐,剩下的又给王澜、谢玉淑、李沛白各送了半筐。
然后就只剩下了一筐。
风重华想了想,令许嬷嬷往外院送了半筐。
“前些日子二表哥送了我一套围棋,我很喜欢,正愁没东西还呢。”剩下的半筐,给周琦馥分了一半。
周琦馥高兴得不得了,直嚷嚷着没东西还给风重华,不如把剩下的全给她,反正债多了不愁。
她母亲鲁氏昨日来了信,说要在通州再呆些日子,让她在文府听姑姑和姑父的话。
母亲不来,就少了个人管她,周琦馥自然高兴。
这些日子为着她的亲事,周太太没少管她,不是逼着让她绣嫁衣,就是让她学中馈,整日忙碌无比。
眼看着风重华每日悠哉悠哉的,心中嫉妒无比。
“好无聊啊。”周琦馥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秤上,以手支颐,面上全是忧愁。
风重华伸手在棋秤上落下一子,微微而笑:“哪里无聊了?你整日忙碌,居然还有心思无聊。”
周琦馥啐了她一口:“我是在替你说,好无聊……”
风重华瞬间明白过来,哑然失笑。
外间,有人掀起了软烟罗做成的松绿门帘。
良玉走了进来,冲着风重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风重华的心不禁突突地跳起来,松手撒开棋子:“行了,我知道你也没心情下棋,我这里新得了几本游记,要不你拿回去看吧?”
许东经常会为她收罗一些奇谈怪论的新奇话本,还有一些名人游记。
周太太一开始知道她看话本,还责怪了她一番,后来知道她看的都是这些,就再也不管了。只是每次许东来送东西,周太太都必须让人检查一番才放行。
“真的?是谁写的?”周琦馥双眼一亮,几乎要跳了起来。
“好像是一个铁胆书生所写,写的是南海见闻。我看了几页,写得很是怪诞,挺有意思。”风重华这边说着话,那边悯月已经将游记取来。
周琦馥一把抢过,随手翻了两下,将眼弯成了月牙:“谢了啊。”说了这话,如脱兔般跳下了榻,唬得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吓了一大跳。
风重华摇头。
良玉轻声道:“世子爷说他对许大掌柜经营的碱面极感兴趣,不知能否见许大掌柜一面。”
见许东?
这当然可以。
风重华转首吩咐许嬷嬷。
许嬷嬷点头:“好,我明日给阿东送信。”
风重华又想起了弄影,轻声道:“听说卫阳这些日子闲着,我想让卫阳跟着许东,嬷嬷意下如何?”弄影姓卫,父母只生得她和卫阳姐弟俩。
自从弄影出了事后,周太太就将弄影的父母拨到风重华手下。
风重华觉得有些对不住卫家父母,再加上弄影父母思念女儿成疾,就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安心养病。
前几日卫阳来报,说是父母身体好转,他准备回府。
可风重华是跟着舅舅生活的,外面又不需要人手,如何安置卫阳就成了个问题。
“这是个好事啊,我现在就去通知卫阳。”许嬷嬷知道风重华此话的意思,是准备培养卫阳做掌柜的。说了这话,她又叹息,“也不知弄影人在哪里,有没有受苦。”
听了许嬷嬷的话,风重华也叹息。她又何尝不想文氏?可是再想又如何?
韩辰不松口,文氏就回不到她身边。
“说吧,世子还有什么话要你转达?”眼看许嬷嬷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与良玉,风重华开口发问。
“姑娘明鉴,”良玉笑盈盈地福了福,“世子爷说大娘子一切安好,让姑娘不必挂念。”
风重华讶然。
这是韩辰第一次明确转诉文氏的近况。
她有点坐不住了,急迫的站了起来:“我……我何时能见她?她身体好吗?这两年多有没有受苦?弄影好吗?她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的话自她口中涌出,令见惯了她镇定自若的良玉刹那失神。
姑娘的眼睛真好看,如同暗夜里璀璨的星辰。不仅明净润泽,还澈底澄清。
怪不得世子爷待姑娘另眼相看!
良玉定了定神,与风重华说起了文氏的近况。
第85章夫子
良玉微微垂首,态度显得更加恭敬:“具体情况奴婢也不太清楚,只说大娘子的身体比前年要好了很多,被流民裹挟时落下的病根已清除了……”良玉转了转眸子,思忖着到底该怎样才能把实情说出来,难道要让她告诉姑娘说大娘子已怀六甲了吗?
到时姑娘必定要追问那男人是谁。
可若是说出那男人的身份,只怕姑娘立时就能猜出大娘子在何处。
“那弄影呢?”见到良玉吞吐的,风重华知道她必定不会回答文氏的下落,就将话题转到弄影身上。
“不太好,”良玉摇头,“被流民裹挟时弄影姑娘受了重伤,虽是经过名医诊治,终落下了病根……”她抬首看了看风重华,咬了咬唇道,“奴婢若说了实情,还望姑娘挺住……弄影她,脸上只怕破了相了……”
破相了?
风重华怔了一下,泪水缓缓自颊间滚落。
缓缓坐回花梨木鸡翅椅上,深吸了一口气。
母亲与弄影一切安好就行,至于破不破相又算得什么?大不了等弄影成亲时自己多给些陪嫁罢了……
就在这时,射月在外间回话,说是双鱼胡同派了人过来。
风重华忙拿帕子揩了揩泪,恢复了正常,隔着帘子问射月:“来的是什么人?”
“回姑娘的话,”射月恭恭敬敬地禀道,“是一位姓范的嬷嬷,随行的还有两位,一位是姓宋的中年夫子自称是给五姑娘开蒙的,另一位是妇人是宋夫子的妻子。”
中年夫子?风重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清明回来后,她就派人回了风府,说想替风明怡寻一个开蒙的女夫子,不求学问多高,能启蒙即可。顺便问问风慎几时去山西,她好准备盘缠。
可是没想到居然送来个中年男性。
她顿时怒了。
风慎已经废掉了,难道郭老夫人的脑子也跟着风慎一起废掉了吗?请个成年夫子教风明怡读书,她怎么不顺便再请个七八岁的男童陪伴风明怡长大呢?
“你去舅母那里说一声,说我请荣大管家接待下客人。”风重华令良玉准备笔墨纸砚,她要画画。
竹子刚画了一半,射月就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余嬷嬷。
余嬷嬷的态度很是恭敬,先是冲着风重华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始说话:“范嬷嬷说请了一位秀才教五表姑娘读书写字……荣大管家说,五姑娘不过是想启个蒙用不着秀才,找个识字的女夫子即可,让范嬷嬷把人领回去。范嬷嬷不愿回去,说人是郭老夫人亲自请的,她要送到姑娘面前才放心。我们太太让我来回姑娘,既然范嬷嬷不听话,就不用管了。”
风重华连头都不抬,指着画作道:“我想给舅舅绣个食袋,您觉得我绣个竹子怎么样?”文谦每日三更不到就起床上朝,早膳都是放在食袋里由长随背着带到宫中的。
“好呀,竹乃君子,自然好。”余嬷嬷一听这是给文谦准备的,笑得弯起了双眼。她向前探了探身子,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竹子画的真漂亮。”
风重华就落了一笔:“那您看这一笔怎么样?要不要再淡些?”
“这我哪懂?我看这一笔挺好,画得漂亮。”余嬷嬷笑眯眯地夸着风重华。
俩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谈论起了竹子。
等到竹子画完,风重华又向余嬷嬷请教起绣工来。
余嬷嬷就告诉她针线房里哪个绣娘竹子绣的最好,哪个牡丹绣的好……
范嬷嬷坐了快半个时辰,茶杯里早就见了底,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来续水的人,气得暴跳如雷,却还不敢发火。
这二姑娘是个狠人呐!
她守完孝不肯回府,住到舅舅家。府里的人不过是生气,就在外面多说了几句,结果二姑娘转眼就把铺子给卖了。这话往外一传,别人就说府里把二姑娘逼得走头无路才卖了铺子。
后来,因为大姑娘成亲两年没身子,二老爷怕大姑娘后续无出在会昌候府受委屈,就将四姑娘明姝送到会昌候府。
按理来说,这嫡女无所出,送个庶女过去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偏偏二姑娘不乐意。
非要把二老爷赶到山西去做师爷。
这些日子府里为了这件事情都闹翻了天,二老爷死活不去,二娘子也跟在后面闹。
二姑娘直接派人告诉老夫人,若是不去山西就要为二老爷续弦。
这当女儿的为父亲续弦是孝顺啊,任谁也挑不出个理去。
二娘子一下子蔫了,乖乖替二老爷收拾行李,又把三姑娘明薇和二少爷绍民托付到了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见二老爷听话,就替二老爷出了五千两银子给了晋商,准备三月底就启程出发。
前些天,二姑娘传信回府,说要替五姑娘寻个启蒙的女夫子。
二老爷顿时来了气,说一个庶女哪这么大的脸找女夫子。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非要安排人给五姑娘启蒙。
老夫人不同意,说宋夫子年纪太轻,不合适在内宅院教五姑娘。
可二老爷指天划地,说若是不听他的话他就不去山西。
晋商连银子都收了,又怎么可能吐出来?老夫人没办法,只好去请宋夫子。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二老爷看中了人家的姑娘,想要带到山西去。把人送到文府来,是让二姑娘替他养宋夫子的。
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关她什么事啊?可文府居然把她给晾了起来。
她越想越生气,抓起一个过路小厮,问起话来。
那小厮只是一个负责养马的,哪里能进内宅院,不由苦了脸:“这位嬷嬷您就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养马的。”
这句‘我只是个养马的’触动了范嬷嬷,她气得银牙紧咬,左右开弓地扇了小厮两巴掌。
“我让你养马,让你养……”
坐在客房里的宋夫子穿了一件宝蓝底石菖蒲纹杭绸直裰,翘着二郎腿,撅着八字胡,一张油光发亮的脸上满是悠闲。
来之间风慎就与他说好了,一年一百两银子,另加四季衣衫,管吃管住,一天一壶酒。
这样好的日子上哪里寻去?更何况他还是来百花井巷的文府坐馆的,将来说出去也是面上有光。
风慎虽然年纪大了,可他现在身边没有正妻,只有郑氏一个贵妾和两个姨娘。
若是女儿争争气,未必没有做正妻的福气?
风慎以前好歹也是个九品官,虽然现在落魄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岂是他们这等普通人家能攀附的?女儿若真能嫁给风慎,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正美美地想着心事,身边却传来妻子那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不禁发怒:
“哭什么哭?为夫还未死!”
他妻子生得比较瘦弱,身上穿着粗布衫,头上戴着荆枝制作的髻钗。被他吓了一跳,忙止住哭声,哽咽道:“我在想囡囡。”
宋夫子瞪起眼睛:“想什么想?你与我成亲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囡囡,你还有脸想?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能会到现在一事无成?我一想到家业无人继承,我连书都读不进去。我告诉你,等以后我再讨个小的,将来她生个一男半女,你给我好生服侍着。”
他妻子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垂下头暗自落泪。
到晚上,文安然来给宋夫子接风:“家父还未回府,兄长去了座师府中,我也是方从外面回来,失礼之处还望宋夫子海涵。”然后他请宋夫子夫妇到花厅饮酒。
宋夫子是个秀才,文安然也是个秀才,宋夫子极为满意。
而范嬷嬷却是无人理她,即无人安排她的饭菜,也无人过来与她说话。
她连问了几个人送她来的车夫在哪,都说不知道、不清楚、没见着……
偏生那个被范嬷嬷打过的小厮还在一旁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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