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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情丝岁岁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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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讷讷地说:“是。”
“那老爷子人去哪里了?”
小厮经过他一吓,睡意全无,他看向床上,突然带着哭腔说:“人呢?怎么就没了?爷,我可是侍候老爷子睡下才回自己屋里的,好好的,怎么就……”
“你叫什么?”
“富顺。”
当下马思敏没有心思再问下去,他吩咐道:“富顺,你我分头去找老爷子。”
马思敏正要出门,突然富顺叫道:“爷,桌上有一封书信。”
马思敏急忙转身,冲到书桌前,果然有一封写着他名字的书信正端端正正地压在镇纸下方。
拆开信看罢,马思敏便无力地垂下手。诸葛贤在信上说,兰儿和马家已经缘尽,让他不要再念着旧人,也千万不要去找他。信末尾又说了诸多感激他收留的话语。他明白诸葛贤选择离开是存心断了他对兰儿的念想。
马思敏固执地相信他能够劝回诸葛贤,于是在那个风雨大作的夜里,他骑着马飞奔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无情而冰冷的雨淋湿了他的发丝,淋湿了他的喜服,也淋湿了他的心,在那时,马家的前途,明成祖托付的重任以及那个独守新房的郡主都统统被他抛诸脑后。
在他心里对那个已经随风而逝去的女人的承诺以及寻找她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已成为他全部人生的意义。
马蹄声声,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脑子里满是兰儿的笑靥和柔声软语。
他不停地想着,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富足的侯门,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曾经深受明成祖器重的靖南侯,如果自己不那么聪慧过早涉足官场,如果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平民男子,或许他就不会失去兰儿,兰儿也不会抱恨而终,那么他的人生就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他将会和兰儿过着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
☆、第十章 初见翁姑(改)
凤歌那夜一直是醒醒睡睡,每每醒来,她便是一腔的恨意,她恨自己,也恨着那主宰了她命运的权势,唯独不恨朱济熿,她在想到朱济熿时,心里是深深的失落,纠结。
直到第二日早上素锦来叫她。
“郡主,你不能再睡了,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已经打发人过来问我们几时过去。咦,郡马爷呢?”
听见那话,她猛地被吓醒,她睁开眼,半天才记起自己已经嫁入马家,而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太阳已穿过窗子斜射进来。
“素锦,快替我打水来。”她急急嚷道。
“我早就把水打来了。”
素锦边说边把湿面巾递到她手中,接着气鼓鼓地说:“哪有新婚之夜就分房睡的,他明明就是欺负咱们。”
凤歌坐在铜镜前由素锦替她梳头时,突然想起马思敏来,她便说道:“你去瞧瞧郡马可起来了?”
素锦嘟着嘴,说:“还去看什么看?郡主,他都不认你是他娘子,你还想着他?”
凤歌正在往脸上涂胭脂的右手一抖,静默了片刻,她才展开嘴角,说道:“你别叨叨,还不快去?!”
素锦刚走到门口,正好秋生走进来,说:“郡主可收拾妥当了?爷在外面等了半晌了。”
凤歌赶紧应道:“这就好了。”
凤歌收拾妥当,才由素锦扶着走出房,抬眼就见马思敏站在廊沿下,这次他穿着一件淡紫色团花袍,更衬托出他的俊雅,只是这次他的面容有些憔悴,难掩倦容,似乎是一夜未眠。
经过一夜的大雨冲涤,天空格外明朗,园中的月季和丁香盛开,枝叶翠绿如玉,红色紫色的花连成一片。
马思敏仍旧垂着眼皮,听见脚步声,他赶紧上前行礼,并问她:“郡主昨夜可睡好了?”
凤歌见他行礼,竟感到有些难为情,想了一下,说:“还好,郡马昨夜可歇好了?”
她习惯性地反问,问完,她自己便傻了,接着暗笑自己的多余,马思敏的脸色摆在那里,明眼人一看便知。
见马思敏仍旧垂着头,她轻声说:“郡马,从昨儿起,你就没看过我,难道我真的长得就那么不堪么?”
马思敏闻言抬起了头,而马思敏见到凤歌那一瞬间,便暗暗吃惊,严格来说,凤歌在他眼中算不上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他从她那里看不到来自偏僻之地的女子眼中的畏缩惧怕和寻常官宦小姐身上常见到的算计,她的眸光清澈,眼里带着好奇,身上似乎还有那么一股倔强。分明像极了兰儿身上那股独有的气息。
尽管那样单纯清新的凤歌仍不能使他完全打消猜疑,但他的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
稍顿,他的唇边绽开一抹令人心醉的浅笑,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清澈,那样一来使他的整个面容更加明朗动人,甚至连天际的阳光都在他那一笑之下变得黯然失色。
紧接着马思敏仍旧恭恭敬敬地答道:“郡主打趣下官了。”停了停,他继续说,“这个时辰侯府那边都已备好的早膳,二娘已经打发人来催了,我们正好过去。”
“郡马说得极是,我正打算着去给公婆请安呢。”
马思敏却纠正了她的称呼,他说:“都是一家人了,往后郡主叫我思敏倒来得自在些。”
凤歌点了点头,想着在人前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轿在靖南侯府门前落下,凤歌从轿内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立着两尊肃穆威严的巨大的汉白玉石狮,门口早有两名丫头过来请安引路。仅从那丫头的穿着跟中等人家的闺女无二,凤歌便已能隐隐猜出这府里的奢靡程度。
凤歌跟着马思敏刚踏进靖南侯府的大门,靖南侯就已经领着府里上下所有人等在大院里,然而最让她吃惊地,她在侯府里看见一个和马思敏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穿着一件五福团花水蓝色袍子,发束一根嵌金丝的缎带,眉宇间流露出若隐若现的忧郁。
靖南侯带领府里的人齐齐给凤歌行了礼,然后才带着他们穿过一段曲廊引到大堂。
大堂里,靖南侯夫妇刚坐下,马思敏便微笑着说:“爹,二娘,我和郡主给你们请安了。”
一旁的小丫头便飞快地拿来两块布垫子扔到马思敏二人脚下,凤歌和马思敏双双跪着奉上两盏茶,凤歌嘴里说道:“给爹奉茶,给二娘奉茶。”
靖南侯夫人是一名典型的江南婉约女子,五官俊俏,身形娇小,云髻上珠翠环绕,穿着一件禇色对襟团花衫,内着一件绣着冬青花的长裙,她跪着伸手接过凤歌手中的茶盅,回到座上,她的脸上挂着浅笑,说:“郡主请起。”
素锦过来扶起凤歌,靖南侯夫人便问道:“郡主在娘家时可都是这个时辰给老太妃请安的么?”
这一问倒使凤歌感到窘迫,显然这个婆婆并不好侍候。
她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时,马思敏在一旁开了口,说:“二娘,这都是我的不是,我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的,瞌睡得很,这不就睡过头了,这事与郡主无关。”
睡过头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可他竟然毫不迟疑地将责任全揽在他身上;凤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难道只因为她是他的新婚妻子?
靖南侯抬了抬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漠地说:“都是成了家的人了,往后长点子记性。”
马思敏应了一声是。
接着马思敏指着那位与他长相酷似的青年说道:“这是我大哥思聪。”
凤歌赶紧叫了一声“大哥”,那被叫中的马思聪冲凤歌微微一笑,说道:“郡主客气了。”然后便不再说话,仍旧神情忧郁。
接下去马思敏逐一把马思聪的妻子苔痕及小妹马飞烟引荐给凤歌,凤歌一一点头称呼,随后又让素锦把带来的礼品分给在座诸人。
最后靖南侯夫人说:“敏儿,既然你们都已经成亲了,我和你爹都寻思着,一家人总是要住在一起才好,而且府里的丫头小子们也多,郡主使唤着也方便。”
马思敏说:“爹和二娘的意思是让我们搬回来住?”
靖南侯清咳一声,说:“不错,哪有刚成亲就分家的?!你那府里寒碜,让郡主住着有失礼仪,传出去让人笑话。”
☆、第十一章 入住靖南侯府(改)
于是在那日吃罢早饭,由秋生和素锦带着一帮侯府的下人去首辅府把马思敏和凤歌的贴身衣物都用马车运了过来。
还在平阳王府时,凤歌就从朱济熿的一位幕僚那里知道,靖南侯府从前是元朝的一位官员的府邸,前后分为荣毅园和观澜园,荣毅园里又分别建有福绮园、添福园二园;观澜院里则由抱月轩、逐波园、品玉轩、听涛阁及吟翠馆;
靖南侯夫妇住在福绮园,但两人却早在两年前分房而眠,添福园原来是靖南侯的父母居住,自其亡故后便一直空着;靖南侯的长子马思聪携夫人居住在观澜院的逐波园,靖南侯夫妇的独生女儿马飞烟独居品玉轩。荣毅园和观澜园之间是一座花园,园中常年花开不败,园中所种之花无不是花中极品,有些来自异域的奇花甚至连宫里都不曾种植;
从花园往前走上半里路,便是一方水池,池上修有汉白玉桥廊,每三个拐角处便有一座八角凉亭,总共算下来便有三个凉亭。府里每一处的匾额上所题字无不出自明太祖及明成祖之手,就连府中的假山所用之石也是采自太湖,府里每一处亭台楼阁无不由最具盛名的匠人精心修建描绘而成,靖南侯等主子所穿所用之物与宫内相比,并无二致;府里的女眷每半年都会被皇后召进宫去一次,每逢年节,宫里还会赏赐些物件下来。其尊贵竟连多数皇室中人都远远不及。
那顿饭凤歌吃得很郁闷,侯府所有人对她都很客气,而那些毕恭毕敬和客套无形中拉开了她和马家人的距离,使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
然后马思敏和凤歌便住进了“抱月轩”,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一路走下来,凤歌还是对靖南侯府的宏伟壮观震惊不已,晋王府及平阳王府和靖南侯府比起来显得寒碜了不知多少。
负责侍候二人的丫头和小厮们离去后,马思敏把屋子里的一道绘有仕女图的绿纱屏风支起,他指着屏风里面对凤歌说:“郡主,思敏身子抱恙,恐怕往后会打扰你歇息,打今儿起,你就睡在里面,我睡外面。”
凤歌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立,怀抱着一颗残缺的心,她以淡漠掩饰着自己的寂寞,她淡淡地说:“那就依郡马吧。”
马思敏说:
“其实这样对大家都好,在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凤歌也不知他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她,抑惑是二者皆有之。
两日后。
乾清宫。
明成祖拿起一份奏折翻了翻,突然脸上青筋直冒,他伸手把书案上所有的奏折都扫在地上。
一直侍候在一旁的王安急忙躬身说道:“皇上别为下面的那些人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不妥,把他们叫来一一处置。”
明成祖握手成拳,双目圆睁,他从龙椅上站起来,急急地说:“传我旨意,宣马思敏即刻进宫见驾。”
王安是跟随了明成祖多年的老人,他揣摩着明成祖的心思,一边为难地说:“皇上,您忘了,前儿马大人和凤歌郡主才奉旨完婚。”
明成祖怔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有这回事么?”
“老奴记得,那还是皇上御笔写的圣旨。”
明成祖想了想,一拍脑袋,他说:“经你这么一说,朕倒记起来是有那回事。”
“要不让太子过来给皇上出个主意?”王安看他脸色缓和下来,才又斗胆提议。
明成祖轻轻摆了摆手,说:“太子生性温和敦厚,还要历练些时日。”
稍顿,他皱着眉,说:“王安,朕要迁都北上一事,反对者众多,这不又刚来了一些反朕的折子,你是主管兵营的,有什么好的办法说来朕听听。”
王安大气不敢出,他惴惴不安地跪下,答道:“老奴不敢妄言,一切还是等明儿个马大人进宫以后再作打算。”
明成祖冷哼一声,说道:“马思敏贵为当朝首辅,也该拿个主意出来了。”想了想,他说:“王安,那马思敏和晋王的妹子过得如何?”
王安附在他耳边一番细说,明成祖捏着下巴,闷闷地说:“那小猴子难道想当柳下惠不成?看着也不像,不知他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说罢,想了想,他又顾自笑了起来,王安见他心情大好,便跟着笑。
忽然有太监在宫门外通报:“平阳王求见皇上。”
明成祖皱起眉,厌恶地说:“他怎么还没走?”接着他没好气地说:“宣。”
那日明成祖见到平阳王朱济熿就一直没给他好脸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给他挑了一箩筐的刺,总的来说就是他不该擅离封地回到京城。朱济熿听完,便垂头应道:“皇上,臣这就回去。”
次日马思敏进宫上朝议事,便有太监绘声绘色地把前日在乾清宫外听到的对话学舌给他听,因为在所有和皇室走得近的大臣里面就数他人缘最好也最好说话,碰到宫女和太监的体己钱不够使时,只要那人张口,他随手就给上一锭银子。所以即使他不在宫里走动,宫里的一切他都耳熟能详。
马思敏听太监汇报完,淡淡一笑了之并没说什么,心里却明白向明成祖汇报他新婚之夜情况的人非纪纲莫属,纪纲常常爱派出手下的锦衣卫潜伏在官员们的家中,以向明成祖及时汇报官员们的动静,所以像听房那类女人们常干的事他也是能做得出的,由此他心底对纪纲又嫌恶了几分。
☆、第十二章 平阳王的心愿
当凤歌便接到朱济熿即将离京的消息,她的心莫名就变空了,接着她匆匆坐轿到了驿馆。
驿馆外停着一辆马车,下人们正忙着往车上搬东西,平阳王朱济熿骑着一匹大黄马守在马车后面。
他平心静气地看着下人们跑来跑去地忙碌着。
而那天金陵城笼罩在一层薄雾当中,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不太真切。
突然朱篱指着前面,说:“三爷,郡主看我们来了。”
朱济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雾气,模糊可见一顶蓝顶软轿从停在驿馆门口,接着一袭粉红色的娇小的身影从轿内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稍近,凤歌那惊惶的面容便跳入他的视线。凤歌身上披着粉红色的大氅,那如墨的发丝上插着的金钗钿偏离了原来的位置。隔雾看人,此时的凤歌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绰约风姿。
他翻身下马,向凤歌走去。
“凤歌。”他喊道。
凤歌惊惶地张望,听见喊声才看向他,然后她便小跑着向他奔来。
她在来驿馆的路上心里万般矛盾,不知是该怒骂他几句还是该保持冷漠,直到见了面,那思念和情愫便如野草般疯长瞬间将她包围得密实,她盯着他有些消瘦的脸,伸出手轻轻抚上去,他脸上那粗硬的胡茬有些扎手。她看着他,突然伤感起来。
“三哥,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她忧心忡忡地说着。
朱济熿看了朱篱一眼,接着他把她的小手合在掌心里,笑笑道:“他们倒没为难我,好歹我还是朝廷册封的藩王。”
她听着他那不在乎的腔调,心中一阵难过,便抱着他呜咽。
“怎么难过成这样?又不是见不着我了,唉!我还有朱篱呢。往后我回金陵还可以来看你。”他拿出一块丝帕擦去她脸上的泪,“就算我不在你身边,还有马思敏呢,他现在是你相公,他一定会好好待你。”
大滴眼泪从凤歌眼中落下来,她哽咽道:“你既然回去了,就不要再来金陵了,跟若艺在平阳好好地过吧。”
朱济熿微拧起眉,很快便点头说:“也好,那正是若艺所希望的淡泊。”
朱篱插言,说:“郡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是不是姓马那小子不许你们兄妹再见面?我这就去砍了他。”
朱济熿轻斥:“朱篱,不要胡来。”
“三哥,你在平阳呆得好好的,何必到这里来被人作践?”凤歌眼里噙泪,嗡声嗡气地说。
朱济熿在她耳边低叹,说:“凤歌,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们不能看见的东西?我记得这话两年前你曾经对我讲过,就连送你来金陵,你当初也表现得很害怕的样子,你告诉我,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凤歌迟疑着,缓缓开口,说:“没什么,就是不想看见你被人欺负。”
朱济熿自嘲地笑道:“也对,两年前接你回府的时候,你的脑子就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行为举止也与众不同,这占卜星相之术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也罢,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凤歌心下自觉奇怪,在冥冥中,她就是知道朱济熿不能和那些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皇室中人走得太近,可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强烈的感觉她也说不出个究竟,她的记忆里存留的是两年来的点点滴滴,但对于两年以前的事,她的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她甚至记不起自己在朱济熿接她回平阳王府以前她来自哪里,只听平阳王府的下人在私底下说起过,平阳王带她回府时,她身上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又梳着奇怪的发型。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岔开了话题。
“回去以后,你少去太原府,就算去了,也别和大哥争嘴,不然又会招致太妃娘娘的责骂,你又该自个儿气恼一场,连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庶出子女到底比不过像大哥和二哥那种嫡出的。”
朱济熿不吱声,看着她微笑。
“你也别再去打猎了,山里的湿气重,你的腿会受不了。”
朱济熿撩起长袍下摆,一双兔毛护膝正套在膝头上,接着他喟然长叹:“在平阳我还能做什么,只有靠打猎虚度时日。”
凤歌听罢,心中酸楚,想想也是,元人退踞北方,因为老晋王的缘故,王位被大哥朱济熺继承,三哥空有一身好武艺却不得朝廷重用,他生平的抱复都不得不虚耗在打猎上了。一时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她只得默默地看着他。
不久下人们把东西搬运完毕,朱济熿偏身上马,微笑着对她眨眨眼,一行人便慢慢出发,朱济熿孤单的身影被天上那轮苍白的、没有丝毫暖意的太阳照出几分凄凉来。
凤歌想着从今往后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留在金陵城,而未来并不像她想像中那般美好,她甚至摸不清往后的方向,她鼻子一酸,泪水再度涌出来。她转过身正要钻进轿,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直起身子,便见朱篱骑着马已冲到她眼前。
朱篱郑重地说:“郡主,能不能让三爷被皇上重用并调回京城,一切就得靠你了。”
凤歌此时脑袋里一片浆糊,她迷惑地瞪着他,说:“朱将军,我不明白你的话。”
“郡主,三爷的腿病越来越严重了,山西那里再呆下去,对三爷来讲可不是一件好事,难道郡主想看着三爷成为一个瘫子么?”
“我该怎么做?我又能为三哥做些什么?”凤歌不禁打了个寒颤,脱口问道。
朱篱说:“只要郡主心里想着三爷,又怎么会想不到办法来呢?你没有办法,和你走得近的人未必就没有。”
凤歌立即想到了马思敏。她想,也许刚才脑子里冒出的那些念头是她自己的错觉,也许她可以改变三哥的命运。
☆、第十三章 靖南侯夫人的责难(改)
在回去的路上,凤歌坐在轿内反复回想着朱篱的话,再联想到目前自己在侯府的处境,不由连连苦笑。嫁入侯府这几天,马思敏差不多整天留在书房。而书房向来是侯府的禁地,那是靖南侯同马思敏议论朝政和处理地方上传上来的折子的地方,除了他们二人,任何人未经允许都不得靠近。凤歌觉得自己必须找一个同盟以使自己摆脱目前这种不利的处境,而她首先要争取的人就是她的丈夫马思敏。虽然马思敏对她像别人一样客套,但他流露出的神情至少是不讨厌她。
回到靖南侯府,她刚下轿,走进大门,便见靖南侯夫人带着马思聪的妻子苔痕和小姑子马飞烟以及一大群丫头仆妇等候在那里,见了她,众人齐齐下跪请安,那样的阵仗太过做作,使凤歌吃了一惊。
凤歌说:“二娘,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一边命素锦上前去扶起靖南侯夫人,却见靖南侯夫人不为所动,仍旧带着众人跪在那里,她垂下眼皮恭恭敬敬地说道:“也不算太久,大概有一个时辰吧,不知郡主一早去哪里了?”
“我去送三哥。”凤歌一怔,说道,“往后二娘和府里人请安倒不用像今儿这样久等。”
靖南侯夫人仍旧垂着眼皮说:“郡主去送平阳王本是人之常情,可是马家传下来的家规里有一条就是要定时请安,老爷既然让我当这个家,我就不能带头违反祖宗订下的规矩,”
她的语气虽然恭敬,却明显流露出不悦。凤歌一怔,觉得靖南侯夫人的话太过迂腐,她正要开口,便见靖南侯夫人继续说道:“今儿我误了请安的时辰,理应受罚。”
说着,她叫道,““雨芷,请家法。”
雨芷是靖南侯夫人的贴身丫头,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五官清秀。很快雨芷便双手捧来三尺来长的一根藤条。
靖南侯夫人双手接过,举过头顶,高声说道:“请郡主代马家祖宗起用家法。”
靖南侯夫人的做作使凤歌不知所措,她并没有接过那根藤条,而是亲手去扶靖南侯夫人,一边说道:“二娘,今儿的事错在我,你是郡马的长辈,也就是凤歌的长辈。”
靖南侯夫人起了身道了谢,反手把藤条交还雨芷手上,并将身后的众人打发了去,接着她盯着凤歌,眼中流露出一丝威严,说道:
“郡主真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人,虽然你贵为皇室宗亲,但你如今也是马家的媳妇,你若出去,也请事先给丫头小子们吱应一声,省得教我们担心。”
不高的语调道尽了靖南侯夫人作为婆婆的威严,也充分展现了她强悍的一面,凤歌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她心里不悦,随即问道:“难道我去送我哥哥必须要事先向二娘请示么?”
靖南侯夫人垂下眼皮,恭敬不减,继续说道:“这倒不敢。郡主莫怪我多嘴,只是我念及郡主从山西初来金陵,不知为人妇的规矩也是我这做长辈的没想周全,这段日子里外面也不是很太平,鸡鸣狗盗的事多了去了,如若郡主有个闪失,我这合家上下可吃罪不起。我这么说只是为郡主着想。”
靖南侯夫人的一席话凤歌听在耳里,心里却思忖着靖南侯夫人那番话表面上是规劝,暗地里却是责备她。如果她不按时留在家里,事事向靖南侯夫人请示,像今天这种场面以后还会出现。
凤歌不想当面反驳她,便淡淡地说道:“二娘这话说得在理,我记下了。”
接着靖南侯夫人唤了一声“莺儿”,那被叫中的是一名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莺儿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走过来,靖南侯夫人的态度更加谦恭,她走到凤歌面前,微微垂头,说:
“郡主,如今你已是马家的媳妇,就应该了解马家祖宗订下来的家规,只是这本家规传了有几代了,请郡主拿去瞧瞧其中可有需要补充之处。”
凤歌自然明白她是借机想让自己熟悉家规,但她更明白,她若依了靖南侯夫人这一回,只怕往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更不会把她这郡主放在眼里,而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这里的人无视甚至随意践踏。
想着,凤歌的心里极恼怒,她没有伸手去接雨芷手里的那本家规,而是说道:“二娘,这马家的家规既然由马家的先人所定,想来十分要紧,不如还是交由二娘保管,往后我得空便向你借来瞧瞧。”
靖南侯夫人温和地说:“郡主,家规虽然嫌冗长,也是祖宗定下来的,我在家好歹还跟着先生识过几天字,那就由我念给郡主听。”
遂不管凤歌是否同意,她又跪下捧起家规念道:“马氏家规第一条……”
凤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上前扶起靖南侯夫人,说:“二娘,这种事就不用劳动你了,我拿回去瞧便是了。”
靖南侯夫人执拗地要念家规,并说正好让苔痕和马飞烟也跟着学一下。
那样的请求比强硬的命令更具有威慑力,使凤歌不能以自己是皇家郡主的身份拒绝,她暗叹自己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婆婆,接着她只得低跟着靖南侯夫人一行人去了福绮园。
靖南侯夫人实在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妇人,她每讲一条家规就要举例佐证一番,使讲授变得生动,凤歌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她的化学老师讲课的情形,她心想靖南侯夫人的口才若不去当个总弦候选人实在是屈才了,想到此,她又为自己的古怪念头吓了一跳。可是马家的家规比《女诫》和《女宪》中的内容更加枯燥晦涩,为显示对靖南侯夫人的尊重,也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对她讲解的东西的厌恶,凤歌盯着她的脸发呆,而思绪早已越过她飞到了山西平阳。想起三哥的态度,她的心仍旧会撕裂般的疼痛。
不一会当她收回思绪时,偷偷瞄了一眼另外两人,她才发现三人中只有坐在靖南侯夫人下首的苔痕听讲最规规矩矩,她手里正忙着用红丝穗打结,她打的是双鱼结,已经打好一条鱼形,但靖南侯夫人每讲一句,她就要点一下头,甚至偶尔她还会提出在自己听来十分可笑的问题。马飞烟只有十岁左右,显然冗长的讲解使她感到不胜厌烦,她微微嘟着嘴,趁靖南侯夫人不注意,她就拽下一根柳枝拿在手里揉捏。
靖南侯夫人一讲就是一整天,但花了几个时辰,她也只讲了四条家规。
直到夕阳从林梢沉下,靖南侯夫人才结束了她的讲授,
凤歌带着素锦离开抱月轩便头也不回地去了侯府的厨房,从厨娘那里要了一些面粉,那次她做的是芙蓉糕。
做好以后,估摸着马思敏感还在处理公事,又想着自己是郡主如果贸然前去书房,一则会使马思敏不高兴,二来会使事情显得太过唐突,她便让素锦端着拿去书房,那回素锦回来说马思敏让她放下糕便打发她离开了。
凡事都要慢慢来,凤歌抱着膝头心想,
☆、第十四章 都是戏子(改)
当晚凤歌像平时一样早早洗漱睡下,她睡了没多久,便被恶梦惊醒,醒来后便久久难以入睡,她总做那个梦,梦里所有人都在叫“诗诗”。那个梦如附骨之蛆跟着她。
她用手背拭了拭额头的汗,从床上坐起来,这时隐隐传来一阵低沉厚重的乐曲声,如同拨着人的心上最敏感的一根弦,令人产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凤歌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乐曲声是从抱月轩左边传来的,凤歌沿着林荫小路慢慢寻声找去。抱月轩的尽头是一片池塘。
而乐声正是从那里传出。凤歌走到池塘边,池塘里的一只小船上放着一盏琉璃灯,船上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捧着的东西好像是一种很古老的乐器——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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