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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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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也只有玉辞知道,昨晚她曾经哭得死去活来。
  她看着四下的弟兄们,唇角一启便是一声嘹亮的嘶吼,抬手震着手里的血缨枪,引得弟兄们,不论伤残,都不顾一切地随着她振枪嘶吼。
  前进!复仇!
  南乔皇宫,金碧辉煌。
  邱鸢立在乌查礼新给她建的高台上,那一对杏眼煞是好看,流波光转,她似是要望穿了层层的楼阁山水,看向那边北倾的土地。
  如今便是她自己都已摸不清自己的心。
  曾经在她年少时,乌查礼生生撞入了她的生命之中,那时的少年身材颀长,眉眼俊秀,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番风骨,须臾间便入了她的心。
  可随即,他落了一处玉佩给她,便转身而去,约摸十年,不再有踪迹。
  而她,只当那年少的悸动是虚无,忘却了一切等着自己出嫁寻了归宿,而恰恰在此时,她年幼时碰见的少年,让她国破家亡。
  她流亡沦落,却恰恰碰上了父亲的故交,入了军营。
  军营里有个男子,名叫俞策,起先他是装疯卖傻,可是她却从他身上瞧见了自己。
  她想平平淡淡地守着他,照顾他。
  似乎是因为同病相怜的亲近感。
  这么一直到了他身份明了,到了他明明白白地表示出对另一个女子的欢喜,那个女子,名叫月婉。
  邱鸢无意相比,可是那一晚,俞策一袭青衣行至她面前,忽而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
  “这样貌倾国倾城,如若入宫着了那锦衣华服,便是凤凰也比不得。”
  她面前的他眯起眼睛,就这么让她用姿色去上演一场‘美人计’!
  俞策,便是你心里的人不是我,又何苦来这般玩弄于我?
  然而,她终究是来了,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大哥,也为了冷情人。
  来覆了那幼时少年的国。
  邱鸢兀自闭了眼,只是听着高台上的风声。
  身后,却忽而袭来一双大掌,紧紧地搂住她。
  “陛下……”邱鸢沉沉启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柔。
  乌查礼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声音沉沉:“鸢儿,朕……慌了。”
  “陛下是天子,是上天护佑的人,不必慌。”邱鸢柔柔一笑。
  “可是,鸢儿,如若朕守不住这江山……”乌查礼伏在她肩头,狠狠咬住薄唇。
  邱鸢闻言愣了愣,眸光一沉,却是轻轻地抚着自己微隆的腹:“陛下不要这般说,不会的,不必担心,鸢儿和这孩子,永远都会陪着陛下。”
  乌查礼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将大掌探向前去,抚上她那微隆的、柔软的腹,那里面有一个新生命,是他的骨肉。
  邱鸢兀自咬了牙,继而,便是垂了眼:“陛下,又发生什么了?”
  乌查礼闻言一愣,却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邱鸢叹口气,侧过身来,轻轻抚弄着他微皱的眉头。
  “不论发生什么,鸢儿都愿意和陛下一同承担,只盼陛下不弃。”
  她娇美的脸上尽是温柔,声音很轻,但是乌查礼却能听见其中的几分坚定。
  乌查礼哑着声音:“敌军攻占常城,吴峰战死,陈敬带兵逃窜。”
  邱鸢并不知晓常城是何地,有多么重要,但是瞧见乌查礼面上的表情,心里已有七八分了然,她叹口气:“陛下,丢了的东西,我们可以拼尽全力拿回来的,只是……陛下须得选对了人,这等丢城一人逃窜的行径,便是鸢儿一介弱女子,也是瞧不起的。”
  乌查礼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
  “如今……无将可用。”


第下:且南飞201 城破

  邱鸢凝眉:“国中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岂会无将可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国难当头,是应当让那些能人志士站出来了。”
  乌查礼看着她这张温柔天真的脸,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怪朕,朕不该说这般多,倒是惹得鸢儿这般心忧,担惊受怕。”
  “罢了,这一切朕都扛下,鸢儿便给朕把这孩子好好生下来,平平安安便好。”
  邱鸢闻言一笑,默然点头。
  “朕希望这孩子……能是个男孩儿,以后,朕便让他做太子。”乌查礼脸上笑意更甚。
  邱鸢闻言唇角微扬,正要说‘谢陛下’,却见乌查礼苦笑一声,沉着声音:“罢了,还是……若是个女孩儿便好。”
  他守不住他的国家了,生下个男孩儿,他这一生,便注定坎坷流离,倒不如生个女孩儿,凭着一张姣好的脸蛋,嫁个安安稳稳的人家。
  邱鸢愣了愣,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叹息着颓然离开。
  她兀自颦了眉,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入风里。
  她此来,究竟是对是错?
  两路夹击,东风笑和顾劼枫两路齐行,自从朝廷的文书正式下达,东风笑终于拥有了那帅印,成了血缨军的主帅。
  女子为主帅,她是第一人,可是此中坎坷也只有她和她那如血的红缨知晓。
  第二年的新年,没有爆竹,没有烟花,没有灯笼,唯有凌乱的火光。
  东风笑一袭铁甲,手里执着血缨枪,那铁甲之上映着除夕夜的月亮。
  顾劼枫策马在她身边,一对剑眸冷冷瞧着前面混乱的南乔都城。
  ——南乔,不会再有新年了。
  东风笑四下一望,狠狠一个抡枪,眯起眼睛,望穿火光,看向前方那从废墟和烈火里策马而来的男人,那个身形是这般的熟悉。
  墨久。
  邱鸢蛊惑南乔皇帝,让墨久被软禁许久,以至于如今都城失守,他才终于能够挣扎而出。
  墨久仰头看着沉沉的夜色,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又是一场火。
  继而,他回过神来,定定瞧着前面一袭铁甲的女子。
  她的眉眼她的面容,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每每梦醒他便知道当初他错了。
  可那又如何?早已无从补救了。
  东风笑冷冷地同他四目相对。
  “墨久。”她沉沉开口,紧紧攥了枪,如血的红缨上蓄着傲血的战意。
  墨久唇角扬了扬,瞧着她,只是沉声说着:“笑笑。”
  顾劼枫咬了咬牙,抬手拦下东风笑:“笑笑,城已破,你退后罢,我来对付他。”
  东风笑垂了眼:“不必,阿枫,我要替我的弟兄们复仇,不会假你之手。”
  顾劼枫愣了愣,而倏忽间东风笑已然一枪挑开他的长刀,两腿一夹马腹,提着抢便冲上前去。
  ‘当!’
  这一声划破了夜空,血缨枪和黑云刀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东风笑咬着牙,手底长枪生风,而墨久的眸子沉得仿佛这夜空,执着刀同她过招。
  叮叮当当,刀枪相撞间,尽是冷光。
  顾劼枫咬着牙立在一旁,东风笑撂下话来,他便不插手,可心里依旧是担心。
  倏忽间,只听‘哒哒哒’的马蹄声映入耳中,顾劼枫一愣,会过头去,却见玉辞一袭玄衣,策马而来——后面营帐里的伤病,已经处理妥帖了。
  玉辞的眸子自前方交战的二人处一闪,继而垂了眼,拽了缰绳,静静地将马儿停在顾劼枫身侧。
  “你不担心?”顾劼枫咬了牙,看着前面二人出招皆是狠戾。
  玉辞看着那个身影,摇头:“这件事压在她心上,有四年了。”
  四年了,这个表面上豪爽的丫头,从未忘却过当初那一番仇,那灭营的撕心裂肺。
  常常在夜里,她缩在他怀里默然无声间泪流满面,他心里早便是一清二楚了。
  顾劼枫沉了口气,不再言语,直到前方那个女子枪风一转,生生将那持刀的男子从马背上掀落下来。
  墨久的刀离了手,默然倒在地上,闭了眼。
  今日,他自软禁中逃脱,本是可以走了,可是阴差阳错,他依旧是执意策马来了这里,来见她,等她来给他一个终结。
  这是一场自寻死路。
  东风笑身形一掠下了马来,沉着眸子,血缨枪一比,架在他的颈项上。
  “对不起。”墨久唇角扬了扬,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嘶哑。
  “这声对不起,你不该对我说。”东风笑咬了唇,手在抖。
  “你欠我的,当初在平焦城外,已经悉数赔给我了。”
  “墨久,你亏欠的,你应当说一声‘对不起’的,是我血缨军中千千万万枉死的弟兄,是他们的妻子儿女,老父老母!”
  东风笑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从口中挤出。
  墨久闷闷地苦笑:“对不起。”
  东风笑手里的枪并未松开,她眼圈已然红了,抬起眼来看着这沉沉的夜。
  “笑笑,墨久亏欠你太多,亏欠他们太多,如今已是将死之人,但有两件事,还想一求。”墨久咬着牙,沉着声音开口。
  东风笑低声哼了一声。
  “求你饶过我方才满月的孩子。”墨久咬着牙,声音嘶哑。
  东风笑低低地应了。
  这不仅仅是墨久的孩子,更是丰帅——她的恩师的外孙,便是如今他不拉下脸来苦苦求她,她也绝不会杀。
  “求你杀了我,让我死于故土,不要让我被俘去北倾。”墨久阖了眼,他本是个有血性的男儿,生于南乔,死于南乔,不肯死为他国鬼,沦为阶下囚。
  “好。”东风笑眸光一闪,垂眸看着他。
  那一杆血缨枪被她颤着手抬了起来,对着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她闭了眼。
  白刃映月,冷光带血,长枪一刺,一击穿透了他右侧的胸膛。
  “塞外长枪和寒月,黑云血缨不同归……”
  东风笑默然立在血泊里,枪下的男子已然阖了眼,她落枪的一瞬间,隐隐约约只听他这一声低吟。
  她看着他合起的眼和兀自成拳的手,忽而缓缓地蹲下身去,抬起手来,展开他的手掌,看向他紧紧攥在手心的东西。
  那个盈盈的玉佩,映着冷冷的月光。
  正是当初她在野草坡上,亲手递给他的物什。
  东风笑的唇角带着苦涩,眼泪终于沉沉地砸了下来,但这,是最后一次,她为着这个男人落泪了。
  身后,玉辞垂着眼瞧着这一切,没有言语,也没有上前。
  当夜,北倾军占领南乔之都,三千铁骑攻了皇城。
  皇城里,没有点灯,只有一盏弱弱的烛光,飘摇不定。
  顾劼枫带着兵,执着长刀走进大殿里,看着大殿角落里,那几个模糊的人影。
  火把的光亮,瞬间点亮了这大堂,在这一瞬间,死气沉沉的堂间,又是一派金碧辉煌。
  俞策作为东路的参谋,近跟在顾劼枫身后,一袭青色的衣衫,当那大门打开来,长风吹入门中,倏忽间便吹皱了他的衣袂。
  他看着前面那个身材纤瘦的女子,忽而颦了眉。
  邱鸢默然跌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南乔皇帝乌查礼,一旁,是一个婴儿床,那床里,一个小女孩被裹得严严实实,如今睡得正香。
  顾劼枫瞧见那个一袭龙袍的男人,下意识地攥紧了刀。
  “他……已经走了……”邱鸢哑着嗓子,声音很低很低。
  大堂里一派沉寂,顾劼枫兀自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忽而大堂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些急促——正是东风笑、玉辞一行人,在城中清场完毕,赶了过来。
  “都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自尽的男人,一对孤儿寡母,你们……何必这般架小心。”邱鸢苦笑,抬起手来,轻轻抚着怀中男人的面颊,拂去他唇角的血迹。
  东风笑愣了愣,早便知道她离开大营的日子里发生的事,邱鸢所遭遇的一切,让她无法开口。
  “抱歉。”半晌,东风笑忽而沉着声音说出一句。
  当场同邱鸢年纪相仿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俞策此时此刻却是忽而举步向前走去,便一直走到邱鸢面前,他低下头去,对上她那带着三分冷意的目光。
  “鸢儿,随我回去。”他扬了扬唇,伸出手来,递至她面前。
  邱鸢冷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去,理也不理他。
  俞策沉了口气,蹲下身来,压着声音:“鸢儿,我不介意你曾经是他的女人,曾经有过孩子,你……”
  ‘啪!’
  这一声耳光的脆响在一瞬间划破了这沉寂的大堂。
  邱鸢冷冷瞧着他,俞策白净的脸上,如今有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滚!你不介意?!你根本不配!”
  这激烈的声音响起,惊醒了一旁熟睡的小公主,她醒了过来,尖着嗓子大声地哭着。
  俞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愣了愣,眸光一沉,定定瞧着邱鸢。
  “鸢儿,你不能留在这里,你活不下去的。”
  在这南乔众人口中,她是祸国媚君的妖女,那些南乔旧臣恨不得噬其骨血!
  “活下去?俞策,谁告诉你,我想活下来的?”
  “我想死!我要去陪他!我对不起他!”
  邱鸢眼睛一片通红,如今便是孩子尖声哭闹,她也顾不得了。
  俞策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鸢儿,你不欠他的,是他先发兵,毁了你的家!”
  邱鸢冷冷哼了一声,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狠狠搡开,那本是姣好的面庞上,如今带着一抹愤怒和疯狂。


第下:且南飞202 且归

  东风笑此时在后面,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举步向前,她看着邱鸢,沉沉开口:“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你的孩子从小,便连娘亲都没有了。”
  邱鸢闻言,苦涩一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副帅,南乔不容我,北倾也不会容我,如今我是一个祸国的妇人,各国皆是避之不及。”
  “若是我带着我的孩子,只会害得她和我一起颠沛流离。”
  东风笑一愣,咬住唇角,再难言语。
  的确,她东风笑不幸,自幼为家不容,颠沛流离在外,遭人负心,还为此丢过性命。
  可是她的确是幸运的,她能碰见玉辞,碰见这个默默温暖她的男人,不论过程坎坷,能和他长相厮守。
  如今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比她不幸上千倍万倍。
  邱鸢的嘶吼声伴着那孩子的啼哭声,在这大殿上久久回荡。
  半晌,她终于也不再言语,只是低下头去,闭上那一对通红的眸子,面颊上尽是泪水。
  “代我给韩大哥道一声谢吧,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情。”
  “看在我所做的一切的份上,请你们忘记这个孩子的出身,让她平平淡淡过上一生罢。”
  末了,邱鸢苦涩地笑了笑,从一侧的小榻上抱起那啼哭的娃娃来,垂眼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继而,她抬起双臂来,将这孩子递向前去。
  她总也要给乌查礼,这个深爱她的男人留一个后人。
  站在前面的东风笑一愣,继而咬着唇角,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将这孩子接了过来。
  这娃娃粉雕玉琢的小脸胖嘟嘟的,方才经她娘亲亲了一口,倒是乖乖地不再哭了,东风笑垂眼看着这孩子,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以后,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
  邱鸢看了看这孩子,继而手臂一环,从乌查礼的手中取了一个小瓶子来,闭了眼,一口便将那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东风笑抱着孩子转过身去,不再瞧着,那边众人皆是紧紧蹙起眉头。
  俞策负手立在前方,见状,只是默然闭起了眼。
  那小瓷瓶滑落在地,跌了个粉碎。
  这一夜,应当是南乔都城最不平凡的一夜了。
  着意坐在皇城外的一个石头旁边,这一带早已清了场,除了寥寥几个守卫的兵士站得笔挺,这空旷之所一片寂静。
  元封倚在那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坛酒,身边摆着数坛酒,早已喝得迷迷糊糊。
  “着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元封笑得莫名,此时的他失却了平日的儒雅安静,酒水留了满面,甚是狼狈。
  着意眨了眨眼,忽而从袖间取出了此前他给她的帕子,小心地递上前去。
  “这是……我曾经的家。”元封垂眼看着那帕子,语气沉沉。
  而如今,这个家杀了他的母妃,险些取了他的性命,而他,也回过头来,帮着外人毁了这个家。
  “师父说……你是南乔的皇族。”着意有些犹豫,抬眼看着前面死气沉沉的皇宫。
  元封却扬唇笑了,再不避讳什么了:“不错,我曾是南乔皇族,是如今南乔皇帝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不叫元封,我叫乌查封。”
  他说着,抬手抓过那帕子来,毫不顾忌地覆在自己面上。
  着意的眸光闪了闪,看着他,她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这一路行军,他有多少次,将这地形细细分析给主帅听。
  她想着,他大概不会留下了,也不能留下了。
  “那、我跟师父说,你同我们回苍鹭吧。”半晌,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元封愣了愣,继而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摇了摇头:“不去的,我去不得那里了,也留不在这里的。”
  “着意,我要回月阳山了。”末了,他启口,沉沉说着。
  大军在这一处羁留了几日,随即,便由顾劼枫手下的刘副将率兵驻守在南乔都城,其他人一路搬师而归。
  俞策将邱鸢的孩子带走了,一向精明的一个人,自从那晚过去,眸子里竟也是痴痴愣愣的,邱鸢临死前对他一字一句的控诉,反反复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挥之难去。
  大军一路北行,在月阳山别过了元封和着意,过了常城,兰若却执意要留下,在一旁的萧山上给穆远守墓。
  东风笑、玉辞和顾劼枫看着这小丫头满眼的泪光,想起她平日和穆远的感情,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拗不过,只得点头应允。
  而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兰若便是终身不嫁,守在墓前,既是守墓,也是行医行善,便这般终此一生。
  大军和韩聪一路汇合,顺风顺水,回还罄都。
  南风过境,正是夏夜时分。
  牧逸举步走进那旧日的院阁,院阁里琴声纷飞绕梁,而他只是抬眼看着那庭院里执枪而行的女子。
  她的身形姣好却又带着一种浑然的力量,仿佛是寒冬的一株腊梅。
  “笑笑,今日论功行赏,赏赐功臣,你竟是不去。”他说着,话语里却并无恼意。
  东风笑抬眼看了看他,笑道:“那陛下可还肯赏赐于我?”
  牧逸微笑颔首:“自然是要赏赐,你这一路,鞠躬尽瘁,受尽委屈。”
  “谢陛下。”东风笑一拱手,继而又笑言:“笑只盼陛下赏给笑笑一场婚礼,笑中意苍鹭之王,已四年矣。”
  牧逸闻言一愣,抬眼看着面前满含笑意的女子,拢在龙袖里的手兀自攥紧,继而却是渐渐展开来。
  “好,朕允你一场盛世婚礼。”
  他沉了口气,忽而又道:“那么,之后……你会去往何处?”
  之后,你可肯留在罄都?
  韩聪和顾劼枫代她交了帅印和令牌,东风笑今日并没有上朝,没有领那丰厚的赏赐,也不再当那惊国的女帅,他心里明了了七八分,她是想要卸甲归田。
  “笑便随着他回苍鹭去,还望陛下原宥。”东风笑一拱手。
  天下已定,她也已无心朝堂纷争了。
  牧逸沉默了半晌,终于扬唇笑笑:“好,常回来看看,这里……也是你的家。”
  东风笑颔首应下,看着他摆手转身,身形消失在这院落的尽头,终于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来,几步走到门前,轻悄悄推开门来。
  屋间,她心里的那个人坐在桌案旁,抚着那古琴,琴声纷扬。
  见她进来,玉辞抬眼笑了笑,继而目光看向屋室的左角,笑道:“方才月婉把那孩子送过来了。”
  东风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应当是墨久的孩子。
  如今墨久死于她枪下,而丰彩儿也受了军罚,虽然在众人看来,她乃是丰帅唯一的后代,并不忍心降下杀头的罪名,但是因为当初她的滔天罪行,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丰彩儿被压入了一处黑牢,去此不足一里,便是当初血缨军灭营之处。
  东风笑眸光沉了沉,忽而转过身去,将长枪轻轻搁在一旁,几步走到那小床边上,垂下眼来看着那孩子——如今这孩子刚刚满月,可是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祟,竟是觉得这孩子同墨久甚是相像。
  “他和他真像。”东风笑不知不觉间已然沉沉启口。
  玉辞依旧坐在那里抚着琴,闻声抬眼瞧了瞧她,却是不言语。
  “美人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学着照顾孩子了?”东风笑垂眼看着那孩子,忽而又来了一句。
  说着,她竟然已在不知不觉间伸出手去,轻轻抚弄着那孩子柔软的、粉雕玉琢的脸。
  “不必。”玉辞只两个字,干脆得很,隐隐约约还带着几分生硬。
  她就这么想给那个男人看孩子?如今还忘不了他?
  东风笑生生被他这一句话从思绪里拽了回来,愣愣地瞧着他:“怎么?难道我……”
  玉辞见她面有迟疑,忽而明白她是想多了,以为她自己不会有孩子,也只得先忍下方才吃的墨久的那一口干醋,声音放缓了许多:“莫要多想,以后有了孩子,我来照顾,你不必插手的。”
  心里却忽而觉得自己方才幼稚得可笑,竟至于同一个东风笑痛恨了许久,如今也已经死去的人吃醋,分明他心里也觉得,东风笑对那个男子,如今顶多是有遗憾和哀叹,绝无半分情义可言了。
  感觉对面的人投过来一丝戏谑的目光,玉辞沉了眸子,手腕一转便换了一个曲子。
  东风笑的唇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却也不急着点破他,只是抱着手臂倚在墙上,半闭了眼睛听着他的琴声,甚是悠闲。
  “美人儿,你不听话。”
  忽而,东风笑唇角一勾,挑起眉来看着他。
  玉辞半垂的眸子里光华一闪,而倏忽间东风笑已经几步上前来,抬起手来便攥住了他抚琴的手,琴声乱了,带着几分嘈杂,终于归于一片静寂。
  玉辞则抬起眼来,对上她那一对流光的眉眼。
  “美人儿,本帅有没有同你说过,不准再弹这一曲相思?”
  东风笑挑着眉。
  玉辞笑了笑,倏忽间手臂一拦,竟是生生将她的腰环住,他身形一偏,竟是搂着她仰倒在一侧的贵妃榻上。
  “笑笑,你就这么想替那个人养孩子?”他沉着声音,将唇附在她耳畔。
  东风笑挑挑眉,一手摁住玉辞结实的肩,一手把玩着他的下颚,勾唇而笑:“怎么?美人儿这是在吃醋?”
  玉辞一愣,不料这厮竟是这般直截了当。
  他闷闷哼了一声,半扭过头去,不瞧她那戏谑的眸子。
  堂堂苍鹭之王,本以高傲冷清著称,岂知如今在这个泼皮无赖般的女将军身上,已不知多少次吃瘪了。
  “唔,不说话,那便是没吃醋?”东风笑勾着唇,继续逗弄。
  玉辞哼了一声。
  “美人儿,连醋都不会吃,不怕我跟着别人跑了?喏,阿枫还在外面等着哩。”东风笑眼睛一转,依旧是无赖兮兮地说笑。
  玉辞却忽而回过眼来瞧着她,半垂着眉眼,唇角带着一丝浅笑。
  “不会,跑不了。”
  东风笑撇撇嘴:“跑不了?哪来的自信。”
  “将军允我三场婚礼,小民相信将军的公允。”玉辞淡淡启口,看着她,眸子里的戏谑之意却分外明显。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硬生生噎得东风笑说不出话来。
  ——这个玉辞,跟着她学坏了。
  玉辞见她愣住,笑意更甚:“方才我是想说,笑笑若是当真欢喜孩子,不妨自己要一个。”
  东风笑闻言却是回过神来,垂下眸子瞧着他:“美人儿,你说的。”
  玉辞颔首,沉沉哼了一声。
  可是他没料到,自家将军,本就是个泼皮德行。
  他方才点了一下头,便察觉到她那不安分的手,已然拽开他的衣衫,游走至他腰间。
  玉辞一愣,小腹一紧,方才明白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何况他如今可是惹了这个小丫头。
  东风笑却是流氓依旧,就是欢喜瞧着他这种被她逗弄到吃瘪的模样。
  大白天的,她不安分地折腾,玉辞起初还是闭着眼扭头不瞧她,半晌终于哑着嗓子启口:“笑笑,玩火。”
  东风笑眯起眼睛,低头吻住他的颈项:“那又如何,美人儿,这火……可是你先挑起来的。”
  君无戏言,牧逸承诺给东风笑盛世婚礼,也绝非虚言。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点染了如火的红,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自白日里三拜成亲,到入了夜,便是热热闹闹的喜宴。
  东风笑曾是将军,如今美人卸甲,她心里也明了——这大婚过去,她便会随着玉辞返回苍鹭去,自此,估计鲜少能瞧见那昔日里随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了。
  因此这一日的喜宴,她并未拘礼。
  玉辞早便给她挑开了盖头来,新娘子便在喜宴上露了面,东风笑褪去那繁琐的银冠和首饰,一头墨发在头后束起,却是自有一番干练和惊艳。
  这喜宴也是离别宴,东风笑没有顾忌,便捧着酒碗,仿佛是军营里的日子,牧逸、韩聪、顾劼枫、颜歌和弟兄们来敬酒,她也皆是含笑应下,一饮而尽。
  今朝有酒今朝醉,有畅快亦有别离。
  直到这大堂里,宾客醉倒成了一片。
  东风笑支着一条手臂靠在桌案上,含笑看着这大堂里的一切,面上带笑,心里却又有重重的不舍。
  玉辞也喝了不少酒,不过好在他并不似东风笑这般,逢着个来敬酒的人,二话不说,仰头就干上一整碗,因此如今虽也是醉了,至少还是清楚的。
  他从席位上立起身来,几步走到东风笑面前,抬起手来扶住她。
  “傻笑笑,光顾着喝酒了,是不是忘了洞房了……”玉辞扬唇笑了笑,这话语似乎是责备,实际上却温柔得紧,东风笑听来,如同一泓水汇入心间。
  “没有……”东风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依旧撑着挑了挑眉。
  玉辞面上的笑意更甚了,回头抬手安排着侍从处理了场面,继而抬起手来扶住她:“别嘴硬了,走。”
  东风笑索性将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一条手臂懒洋洋地锁住他肩头。
  她周身带着一股酒味,她有些费力地凑近他耳畔的瞬间,酒香肆意袭来,似乎要将玉辞仅剩的清醒吞噬了去。
  “美人儿,我把他们都灌醉……这样,他们谁都闹不了我的……洞房……”
  东风笑半勾起唇角,说得信誓旦旦。
  玉辞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喝醉的借口编得这般好听,可是他偏偏就是信了。
  “好,他们谁都闹不了洞房。”他含笑应着。
  东风笑整个人靠着他,任凭他带着她往房里走,今日她也是难得地喝高了,被他拽着,还是一路走一路哼哼唧唧的。
  玉辞见她这幅样子,心里却是莫名地开心。
  至少,四年来,笑笑终于能放下心里那许多事了。
  当初的灭营之仇,后来的破国之恨,再有后来的种种变故,他心上的女子,用瘦弱的肩头扛起了太多,有时连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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