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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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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东风笑略有尴尬地应了一声。
  不过心里也是明白了,原来他一直逼着她喝的药,大概便是为的这件事。
  玉辞见状,不禁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却很和缓:“那药的确是苦,我前些天在屋子的小药箱里面新放了一合糖丸,每次喝了药吃几个便好,不过也控制着,最多两颗,若是吃得太多,易伤牙,易上火。”
  东风笑点了点头:“好。”
  她抿了抿唇,忽而抬起眼来溜了他一眼,此番竟是眯起眼睛笑了笑,莫名地狡黠。
  玉辞总觉得她这副样子颇为熟悉,心里动了动。
  “美人儿,你这厮,是不是第一次瞧见我就想着孩子的事情了?”
  玉辞一愣,她的话语很是直白,眯着眼睛戏谑地逗弄他,可是如今他偏偏就是痴愣着不知该如何说了。
  “我……”玉辞把目光移了开去,如今倒是不好意思告诉她,当初她留在苍鹭的那几天,他鬼迷心窍一般地抽了她一绺红缨走,收在了书房的矮盒里,后来她从苍鹭山骑马离开的时候,他立在苍鹭山脚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末了才发觉自己已经动了心。
  东风笑瞧着他这略微别扭的模样,心里竟然起了几分得逞的快感。
  手腕一转,她轻轻巧巧将他按在一侧的树上,南乔的气候温和,这树也算是长青,如今春日转夏,蓊蓊郁郁繁茂得紧,斑驳的光影自树木枝叶的缝隙投射而下,静静停留在他的面庞上,恬静而又安然。
  可便是阳光,也比不得他瞧着她的目光柔和温暖。
  东风笑勾了勾唇,移开眼去,一手扣了他劲瘦有力的腰,便这般倾身上前去,启口将他的已经叼开一角,继而静静地将唇烙在他的颈窝处。
  她的吻一路游移而上,顺着他的颈项将要蔓延至他的面颊。
  她离着他的胸膛很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有力却又愈发急促的心跳,不禁勾了唇。
  玉辞垂了眼,她的手她的唇皆是微凉,却偏偏撩得他周身一片燥热。
  可谁知,此时此刻,营口的方向,却忽而响起了一阵尖锐的马嘶声……


第下:且南飞198 相似的故事

  “副帅,西路常城告急!”冲过来的兵士几乎是滚下马来,也顾不得东风笑是副帅而韩聪才是主帅,张开口便急急地汇报着。
  东风笑一愣——二哥的那一路,告急?
  面前的兵士身上又是泥又是土,面上的尘土已经和汗水交融起来,看起来狼狈而又仓促。
  一个八尺男儿,如今身子都在颤,咬着牙断断续续,累得喘不过气来。
  “常城陈敬为将,已经设计将队伍围困了,突破不出来!”
  东风笑知晓,这常城他们已经攻了数日,可是不曾料到,如今不仅攻不下来,还中了他们的计策!
  那边,主帐处传来一阵匆匆之声——韩聪得了消息,急忙赶来。
  东风笑一咬牙:“穆帅如何?!”
  “小、小的不知。”
  东风笑只觉得眼前一晃。
  攻城、围困、主帅安危不知……
  这一切,像极了许多年前,当初丰帅也是率军攻城,因为预判错误中了对方的计谋,结果被生生围困在了阵中。
  东风笑带着援兵前去的时候,却发现以她当时的兵力、能力,如果冲上前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只能白白葬送弟兄们的性命!
  那时她含着泪咬了咬牙,终究是一抬手,没有发动。
  随后,狼烟去尽,丰帅已经身中毒箭,气绝身亡。
  四下七零八落的尽是折断萎靡的战旗,和染血的残骸。
  她勉强稳了稳身形,继而抬眼看向韩聪。
  “大哥,守城须得有主帅,笑请大哥下令,容笑带兵力前往营救!”
  同样的事情,她不想发生第二次!
  韩聪一愣,犹豫了片刻,继而狠狠咬了牙,一挥手安排副官去安排兵力,沉声道:“好,路上小心。”
  东风笑颔首,继而便是执了枪转过身去。
  身后的人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墨发飞扬。
  “玉辞,你留在这。”东风笑定了定神,匆匆说道。
  玉辞看着她:“随军须得有医师,我随你去。”
  他跟着她去,也能放下心,何况他本也是上过战场当过将领的人,他要护着她。
  东风笑迟疑了一下。
  玉辞却已经转过身去,向着营帐里走去——他要去收拾行李,备好东西同她一起走。
  不管她允不允,他便跟着了。
  东风笑眸光闪了闪,也不再多言了,只是心里暗暗想着——不能再伤到他分毫。
  这一路军队可谓是一路加急,连夜赶路,东风笑生怕一个疏忽怠惰,就将更多弟兄的性命葬送了去。
  只可惜,第二日傍晚到达时,常城外,残阳如血。
  北倾军已经被围困了两日两夜了,如今几乎是到了水米无存的地步,只是在死撑。
  周围敌军的阵脚却是极稳,饶是东风笑在远处的阵外浅浅一掠,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这个将领陈敬,是个人才。
  线人已经打探清楚了,此番敌方共有两位将领,一则是陈敬,一则是吴峰,前者善谋而后者善武,也算是配合默契。
  “副帅,如今应当如何做?”一旁的偏官小心询问着。
  东风笑眯起眼睛来,细细看着那阵型,心里七上八下。
  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真入了这迷阵,出来确是难的,可是在外面,依着她的兵法底子,瞧了一会子,在手背上划了划,心里自然就有了一个大致可以的破解之法。
  可是,便是有了破解之法,东风笑也是犹豫依旧。
  她一向是个赌徒,在危急关头,每每敢于祭出性命来豪赌一把。
  可如今这事情却不仅仅牵扯到她自己的性命——还有她身后这些弟兄们的,以及,前面那被围困的弟兄们,她的二哥,甚至再往远了将,还有她背后的军营……
  东风笑咬了牙,心里犯着嘀咕。
  可是当下关头,拖沓和迟疑又岂会不是另一种赌?
  心如乱麻。
  “笑笑。”一旁,却忽而响起了一个声音,依旧是清清浅浅,仿佛是一汪澈凉的水,洒在了她燥热不安的心上。
  东风笑咬着唇回过头去,却见玉辞已经拽了缰绳停在她身边,一对眼睛盯着前面的阵型。
  对呢,东风笑忽而想起来,这厮当将领的时候,也是逼得大哥二哥跨不过沂水去的主。
  她太想护着他,太不想失去他,以至于忘记了他的能力。
  “笑笑,这阵型,你想如何破?”玉辞瞧着她,微微颦着眉,开口。
  东风笑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感觉莫名地心安。
  她稳了稳神,回过头去瞧着那边的阵型,压低了声音。
  “东侧有缺口,应当是方才刚刚他们试着冲开,不过失败了。”
  玉辞点头:“如今你想从那边走?”
  东风笑一咬牙:“这边地势偏高,我们不妨从上面往下滚石,从西边冲出一个新的口子来,然后再从东边未补好的缺口攻进去。”
  她这个计策早就在脑海里成型,之所以迟疑,是因为担心那层层的阵型骤然展开,她的滚石反倒是伤了自家弟兄。
  “甚好。”孰料她话音刚闭,玉辞便在一旁沉声说着。
  “可是,这滚石如若伤了自家弟兄……”东风笑眸光一沉。
  用兵似是下棋却绝不是下棋,因为棋子无命。
  之前的她也许可以分外理智地用兵,可是自打她死了一次,生命的意义,便在心里迅速地铺展开来。
  她明白活着有多好、多重要,又岂会去轻视比热容的性命。
  可是,如今人数有限调遣不开,除了滚石,又有什么办法能将那阵型撕开一个口子?
  “下令罢。”玉辞看了一眼,又启口说着:“南乔的兵士是他们的肉盾,如果南乔之人躲不开,就能挡下,如果躲得开,那我们的人就有更多的时间反应,也能躲开,何况,如今你若是愣着没有动静,死的人也不见得比误伤的少。”
  东风笑一狠心。
  “分两路,左路滚石,右路一般打头阵在西侧诱敌,一半等候前去东侧打头阵,左路处理完滚石马上跟上右路后一半,全力攻东侧缺口!”
  常城门前,荒草径外,一时间厮杀之声震耳欲聋。
  那夕阳的残红和地面的残血已成一色。
  东风笑带着人将南乔的阵型撕出一个口子来,才发现如今北倾的大队伍,竟然已经被这阵型割裂开来!
  大部分人在一边辗转,可是显然敌方并无意和这边硬怼,也许只是等着战胜、或者等着看他们无饭无水以至于被迫投降。
  而另一边,困住的人只剩下一小队,皆是伤痕累累。
  而穆远的身形便出现在那一队里。
  东风笑遥遥地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她看见那个身影倒了下去,而一旁,一个人狞笑着抬起刀来,便要一击斩下!
  东风笑一咬牙,狠狠一挥手,下令的同时,却已经策马而出,向着那边飞快地奔去。
  此时此刻,吴峰一刀砍下,却忽而看见一个身形扑了上来。
  ——兰若扑在穆远的身上,将他护的严严实实,可是她娇小的身子分明还在颤抖着。
  “歹人!不许伤穆哥哥!”
  兰若吓得心跳都变快了,却依旧是咬着牙,狠狠地威胁着。
  吴峰的面上全无悲悯,只有一丝冰冷和玩味。
  ——要杀死面前这个倒地的男人,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迟疑过!
  “这么想护着他?”吴峰眯了眯眼,冷冷地瞧着兰若。
  兰若吓得浑身都在颤,却依旧不肯起开身来,这边,穆远咬着牙,拼劲力气想把她拽开。
  “兰若……听话……好好的……”
  兰若一对大眼睛里泪水打转:“穆哥哥,不成,兰若……”
  吴峰却没有耐心听着这二人磨磨唧唧,当即就抬起了长刀:“不妨事,你们不必磨叽,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就是了!”
  他的眼睛里凶光一闪,继而竟是手臂一挥,狠狠斩下!
  那惨白的刀刃映着残阳,闪现出一番冷冷的窒息之感。
  兰若吓得闭上了眼睛,却依旧是护在穆远身上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块儿贴紧了的膏药。
  穆远苦笑,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只是可惜,连累了这个小丫头。
  那刀光便在眨眼间斩落下来。
  兰若咬紧牙关,紧闭着眼,却忽而听见耳畔‘铛!’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
  东风笑在两步之外侧了身,狠狠地将血缨枪架上前来,生生拦住了这一刀。
  玉辞也斩开了几个兵卒,在她身后赶了上来。
  吴峰眯了眯眼,瞧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将。
  心下算计着——方才这穆远是被冷箭伤着,因此拿下他并不难,如今他的体力损耗并不大,这个小丫头方才撑住他一刀,这一下子他已经能摸出她的气力没有那么强,看着也瘦弱得紧,应当不难对付。
  “玉辞,去救穆帅和兰若,我拦住他!”东风笑的眸子里冷光一闪,微微偏过头去,对着玉辞交代道。
  玉辞颦了颦眉,看着面前的南乔将军身形高且壮:“笑笑,我来对付他。”
  东风笑咬牙,急急道:“我不通医术,你快看着,何况你此前的伤还没全好,经验也不够。”
  玉辞的功夫她知晓,可是战场上他丝毫不沾光。
  说着,长枪一拦,竟然已经生生接下了吴峰劈来的一刀。


第下:且南飞199 阵亡

  玉辞一咬牙,看着被东风笑紧紧拦在身后的穆远,赶忙上前去。
  他在心里想着,他必须信她。
  他不仅仅是他想要守护的女子,更是这营里的将军。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不知有多少次,这般出生入死,冲锋陷阵。
  他飞快地处理着,而袖里早已拢了短杖。
  如果有意外,他无论如何也会冲上去。
  这边,吴峰渐渐变了脸色。
  本还是他先下手攻击,这小丫头的力道也的确不够,可是谁知她的招式干练而又诡谲,不花哨却是四面八方来得飞快,让他分身乏术!
  看着她渐渐要反客为主,吴峰一狠心,当即一个横刀,生生架住她的枪。
  东风笑的力气自然无法同他相比,这一卡,一个不留神,竟然被吴峰用刀生生拖出去好几步!
  她一咬牙,反应却是飞快,当即就飞起身来,趁势在他的腰腹上狠狠一踹!
  吴峰闷哼一声,手臂一个用力狠狠将她甩落出去。
  东风笑早已料到他会是这么一招,身形在空中就是一个翻转,一个飞掠落在地上,脚尖在地面一点,继而带着枪就飞刺而出。
  ‘当!’的一声巨响,吴峰力道非常,竟是生生给她逼退了两步去。
  他狠狠一咬牙,侧身躲过去,同时挥刀就是一个横劈。
  东风笑一个没刹住,拼命地一闪,可是随即便只觉得肩头一痛,那锋利的刀刃已经袭入了她的左肩数寸,鲜血喷涌!
  东风笑一咬牙,也不躲,右手当即就拎起枪来,发了狠的一枪钻入他大腿。
  睚眦必报!
  吴峰没料到她竟是躲也不躲闪也不闪就这般拼命地刺他,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
  东风笑却已经狠狠地下了手,将内力顺着枪传过去,怼着吴峰步步后退。
  吴峰只觉得一股大力催着他的残腿,又痛又无可奈何,咬了牙狠狠拽住她的枪尖,不容许她再抽出枪去——一旦她下狠手抽出去,恐怕他就要失血而亡!
  东风笑身子一闪终于狠狠将那长刀从肩头拔出去,忍着痛两手拽上了血缨枪,可是夺了许久也夺不回来,只是给人牵着走——力量相差太多了!
  肩头的血已经流了下来,淋了她半条手臂,那左边的手臂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
  东风笑索性一闪身子松开枪去。
  身后,玉辞、穆远和兰若已经距离她不近了,方才一番打斗,竟然跑出去这般远的距离。
  玉辞如今并不轻松,周遭混乱,只有寥寥几个兵卒能留在四下守着,以至于他一边是需要飞快地处理穆远的伤口,另一边却还要顾及着拦开那些冲上前来的敌军,一时间是勉强应付,分身乏术。
  东风笑飞快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想同他们拉开距离,担心有个照应不过来,而那边,吴峰只觉得大腿撕裂一般地痛,也只觉得耽搁不起。
  他撑着站起身来,像疯了一般地朝着东风笑扑了过来!
  可是东风笑的手里已经没有枪了!
  那边,玉辞忽而抬眼看向这边,心里一紧,手里攥了短杖就要整个掷过去!
  可只是片刻之间,吴峰因为腿上伤得太重,身子竟是一个趔趄,惨兮兮地跌了下去,跌下去还不忘了一手成掌,知道东风笑会护着要害,就向着东风笑已经受伤的左肩狠狠击去。
  活脱脱的便是一条疯狗!
  东风笑一咬牙,罢了,如今不妨看看,谁更像疯狗!
  索性舍去了左手臂,她陡然间抬起了右手来,手掌的侧边可以瞧见一丝寒光——分明便是一个匕首!
  ‘嗤!’
  一声闷响却是极有穿透力。
  玉辞一愣,看着他的短杖凄凉落地,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穿透敌将的胸膛。
  这是一次失败的偷袭。
  他看见那边,那个大汉狠狠地栽倒下来,右手狠狠地击在了东风笑本已是鲜血淋漓的左肩上——而他是多么的疏忽,竟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将左肩伤成这幅样子。
  那两个人就这般扭打成了一团,如今却是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原地,不知谁死谁生。
  周围的兵士见状皆是愣了——如若主帅阵亡,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因此一时间都傻了眼。
  玉辞的眼睛当即便如同冲了血,他一咬牙,顾不得其他,飞快地冲了过去。
  那男子脊背后面穿透而过的手臂直直映入他眼中,手里攥着匕首,鲜血淋漓,他是医者,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一条手臂,已经直接贯穿了这男子的心口,断了他的筋脉。
  玉辞一愣,继而却是松了一口气,匆忙单膝着地将吴峰的身体拽开,而东风笑此时咬着牙,身上都是血,身形也在微微地颤抖。
  玉辞抬手就把她捞入了怀里。
  东风笑心里忽而一稳,继而却是推开他,强撑着站起身,咬牙喊出一句:“吴峰已死!”
  那些南乔的兵卒当即就心里一晃。
  随即,显然是在一步一步地向城里退去。
  对方尚存两将,此方主将已死,这一战不可能有盼头了。
  “清场!”东风笑对着一旁赶上来的副官,咬牙喊着。
  那副官匆忙应了,转身便去安排。
  东风笑从玉辞手里接了枪,一路斩开敌寇去,向着穆远的方向冲了过去,也顾不得自己肩头的伤口了。
  “二哥怎么样?”等她停下来,咬着牙,看着穆远煞白的脸。
  玉辞咬了咬牙——他是医者,可是也并非是能救下所有将死之人。
  “抱歉,来时他心脉已断,我用了药,如今只能续一会儿的性命。”
  “救不回来了。”
  他沉着声音。
  东风笑眸光一闪,垂下眼去,紧紧咬着唇角,眼泪却已经砸了下来。
  兰若早就听玉辞说过,可如今他再度说出来,依旧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穆哥哥……”她的声音呜咽。
  玉辞锁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地、见到这般混乱、这般残酷的战场,在这里,如果能捡回一条性命,当真是侥幸!
  他稳了神,从一旁的药箱里取了东西来,飞快地抬手处理着东风笑的左肩。
  那狰狞的伤口烙在她身上,鲜血肆意,还有她那已经明显没什么力气的左手手臂,这些看得他钻心的疼。
  战场上的条件来不及细细包扎,但是至少也要先行处理一下,不然这样的伤势,这一条手臂都不用要了,危险的话命都难保。
  “二哥……笑笑……来晚了……”
  东风笑咬着牙,仿佛察觉不到左肩的剧痛,满脸是泪,哭得肩膀都在颤。
  “穆哥哥……”兰若哭得更是歇斯底里。
  那个救她于水火,陪了她这些年的温柔的穆哥哥,他……
  穆远终于勉强支起了眼来,如今他双眼下陷,那一对眸子也没了什么神采。
  其实,也不需玉辞明说,自从那一箭逼到他心口,他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而又嘶哑:“笑笑,不怪你。”
  “替我告诉大哥,当初欠他那一条命,穆远来世再还。”穆远看着东风笑,干裂的嘴唇展开,不知是在悲伤还是在微笑。
  东风笑重重点头,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穆远却强撑着将手探入怀中,颤着手将那血缨军的主帅将牌摆在她面前。
  “血缨军三代主帅,皆死于乱战,笑笑,这将牌,你可还敢接?”
  消息到朝廷还需要时间,可是这主帅的令牌,须得先交出,以安军心!
  东风笑眼圈一红,小时候,十年前她就见过这令牌了,当初丰帅笑着跟她说,如果她能赢过他,就把这令牌给她,让她当血缨军的主帅,那时候,她多想要这令牌!
  可如今,她一点也不想要!
  她不要这令牌,她想要丰帅回来,想要二哥不死!
  她只想给他们当个副将,哪怕是个校尉,哪怕是个卒子,他们活着就好。
  可是……
  东风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手,本想双手接下令牌,可是左手依旧是没有力气,抬不起来,她咬了咬牙,用右手稳稳地接住。
  “东风笑……万死不辞!”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声音。
  玉辞在一旁医她的手臂,听她一字一句,身形微微一颤。
  穆远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来。
  “兰若。”
  兰若哭得喘不过气,如今想要说话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一边喘一边瞧着他,脸上全是泪水。
  穆远想再抬抬手,可是手臂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方才他能举起令牌来,也许,便是回光返照了。
  他只能放弃。
  “兰若,好好活下去,他们……都会护着你。”穆远咬牙说着,字句已经连不起来了。
  兰若拼命地摇头。
  她不要什么活下去,她要穆哥哥。
  他是她的光啊。
  穆远扭过头去看了看东风笑,眸子里依稀有着一丝光。
  “好……”东风笑咬着牙挤出一句来,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兰若,听话。”
  穆远强撑着扬了扬唇角,却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话音闭了,他也渐渐的没了力气,那一对曾经坚毅有神的眼睛,也终于合上了。
  “今年我二十一,在朝中受了排挤被外放至此,算起来,孤身一人,十年有余矣。
  “祖父倒在了战场上,父亲倒在了战场上,哥哥也倒在了战场上,如今我依旧握着这战刀……小姑娘,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人要往前看,天空总是会亮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二哥,终究你也倒在了战场上,如同你的父兄。
  终究也没有迈过二十五岁的门槛,他本就孑然一身,如今无妻无子,穆家断了后。


第下:且南飞200 重整旗鼓

  东风笑跪在穆远的尸身面前,泪水肆意,而一旁的兰若,早已哭得背过气去。
  当晚,夜色沉沉,依稀闪烁的只有那几颗星星,却远非明亮。
  东风笑呆坐在营帐里,方才副官已经过来报明了如今的兵力,此时她右手攥着笔,面前摆着一张纸,却是迟迟疑疑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要将二哥阵亡的消息传给大哥和阿枫,可是又不敢。
  不仅如此,明日,她还要昂起头来,用肩膀担起这整个营。
  如今的情况,她必须要带着这个军队,沿着西路一路杀过去,和阿枫汇合,一旦她这边萎靡了,延误了军机,那么那边深入敌穴的阿枫就会陷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明天,她就要深入营中,瞧瞧伤痕累累的弟兄们。
  东风笑狠狠咬着唇角低下头去,心里又酸又疼。
  此时此刻,营帐的帘子却已给人轻轻地撩开了。
  玉辞拿着药箱走了进来,看了看她,垂了眸子去,继而几步上前来,坐在她身边,将那药箱放在一侧,沉声道:“笑笑,把手臂再给我瞧瞧。”
  东风笑点了点头,没有其他言语,算是默认了。
  玉辞看着她直愣愣的眼睛,心里抽痛,叹了口气,小心地抬起她的左手手臂,给她卸了此前的绷带:“已经这样了,要向前看。”
  东风笑闷闷地哼了一声,继而颤着手往纸上,想要落下字迹去。
  大哥,二哥没了。
  这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颤着手一笔一划写着,可是眼泪却是‘啪嗒’‘啪嗒’的往下砸落而去。
  玉辞腾出手来攥着她的手:“不想说就不必说,如今不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东风笑呜咽着应了一声,颤着右手就要将那纸揉了,身形也在颤。
  玉辞抬起手臂来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头偏过来靠近她的右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温热柔软的唇触碰她的颈项。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属于他的温暖的气息倏忽间就传到了她身上。
  东风笑却是颤得更厉害了,索性垂了眼来,泪如泉涌。
  “我……还是来晚了……”
  而玉辞一手护着她的左肩,一手紧紧地抱着她。
  “笑笑,你保住了这个营,这么多弟兄。”玉辞咬着牙低声说着。
  东风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而却是身子一缩,整个人向他的怀里钻了过去。
  玉辞一愣,继而却依旧是一手小心翼翼地护住她受伤的左肩,另一手紧紧地抱住她。
  怀里的女子仿佛是一只怕冷的小猫,颤着身子使劲往他怀里缩,他搂着她瘦削的肩,感受着她的颤抖听着她的呜咽,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疼。
  东风笑的眼泪肆意地流淌,可惜如今便是想要哭也不敢出声。
  ——如若哭出声来,一旦让外面的弟兄们听见,恐怕会大乱军心。
  玉辞又岂会想不明白她这般压抑的原因,她的肩在剧烈的颤抖着,她紧紧攥起的手已经揉皱了他的袖子,他紧紧地抱着她,心疼地瞧着她和她那伤痕累累的肩膀。
  “笑笑,小心着。”
  他护着她的左肩,生怕她一个不留神碰到伤口。
  东风笑闻声微微偏了偏身子,却是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了一声汇报声:“副帅。”
  东风笑闻声身子一震,继而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终究是背过身去,假装在写着些什么,压低了声音:“进。”
  那副官走了进来,看着她恭恭敬敬行礼:“副帅,穆帅……已经葬好了。”
  东风笑咬住唇,半晌沉沉道:“好,兰若呢?”
  “回副帅,她……在坟前不肯走。”那副官低低地埋下头去。
  “夜风凉,劳烦月婉去带着她去休息,明日再来守着罢。”东风笑狠了狠心说着。
  那副官应了,行了礼退下,东风笑却忽而转过头来瞧着玉辞,声音都哭哑了:“玉辞,我想……去瞧瞧二哥。”
  玉辞默然沉了口气,从一侧去了个披风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张开手臂半搂着她往外走。
  旁人瞧着也许是两相欢好的搂抱,而只有玉辞知道,东风笑经历了许久的奔波,白日里又拼命杀死那身强体壮的汉子,如今便是走路都费力,可是如今她是副帅,是这营里剩下的最高的将领,便是他想要抱着她过去,她也不允,在这营中,也不能。
  东风笑‘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坟前,玉辞瞧了瞧,叹口气,在一旁也陪着她,东风笑埋着头一声不吭地跪了许久许久,玉辞在一旁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只是静静地陪着、扶着。
  半晌,他终于咬了咬牙,一狠心,站起身来,俯身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东风笑眼睛红得如同充血,抬手敲着他的胸膛——她还不想走。
  “已经很久了,笑笑,该走了。”玉辞的语气不容她有其他余地。
  “你放我下来……”东风笑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推开他了,只能咬着唇低吼。
  玉辞手臂一紧不容她继续折腾,身形一转抱着她便走。
  “时间太久你身子扛不住的,笑笑,至少也要为明日考虑。”他压着声音晓之以理。
  东风笑闻声不再动弹,只是闭了眼,默默扭过头去,把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明日。
  是了,明日如果顺利,也许她就会带着兵离开这里了。
  而二哥,却会在这里长眠。
  次日,临时军营的空地里,东风笑一袭映日的铁甲,手里执着红缨如血的长枪,面上瞧不出悲喜,仿佛是一尊不倒的雕塑。
  也许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也只有玉辞知道,昨晚她曾经哭得死去活来。
  她看着四下的弟兄们,唇角一启便是一声嘹亮的嘶吼,抬手震着手里的血缨枪,引得弟兄们,不论伤残,都不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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