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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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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见,东风笑只觉他的经脉之中凭空出了一股阻力,仿佛溪流奔腾时逢着了巍峨不绝的高山,只是一瞬间,一个激荡,内力便被狠狠顶了回来,那是一种莫名的推力,竟搡得她后退几步,勉勉强强才稳住了身形。
本想送出的内力悉数回到了自己体内,激荡许久才恢复平静,她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心里想不分明——究竟是什么东西封住了他的内力,力道竟会这般强大!
不及多想,几步上前去,隔着那长琴俯下身去,瞧着玉辞抬手拂去唇边的血色。
“美人儿,我……”她咬了唇,如今他唇边的血真真是刺眼。
玉辞抬眸瞧她,眸子里依旧是满满的温柔,只是抬手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笑道:“不妨事,我之前也试了许多次,看来这样是行不通的。”
他想着,之前自己倒是忘了,筋脉舒张之时更有利于内力流通,难不成她之前对他那番逗弄便是为此?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也不肯再多想。
屋子里一片沉默,东风笑瞧着他从从容容理好了衣襟和头发,走到一旁去倒了茶水,复又走来递给他。
玉辞一笑,接了杯盏过来,又是一声‘不妨事’,呷了口茶,发觉这丫头真真是不会弄茶,配出来的茶苦得不像样子,瞧见她微颦的眉,不禁一笑,抬手取了她的茶杯过来,便起身去收拾摆弄。
东风笑挑挑眉,随意坐下摆弄着他的琴弦,手下流出的乐音却不成调,声响还分外突兀,折腾了一会子,许是自己也听不下去了,便索性收手。
那边玉辞忍了笑意,忽而低声道:“笑笑,你可曾想过,这甄家家主和她口中的城主的关系?”
东风笑见他执了茶盏转身走来,抬手接过茶来便喝了一大口,心下也承认,确是他调的茶分外甘甜:“确是想过的,甄家家主自称是为着城主从外界取人之事被擒住,依我看来,恐怕不仅如此,她应是有野心的,若非如此,又何必拽上我二人回到此处?”
她看准了那甄起图谋不轨,但也不介意同其合作,毕竟所为合作便是各取所需,甄起意欲谋反,而她想要得到解除玉辞内力封禁的以及离开此处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迟早也要摸到城主身边,倒不如让甄起帮她一把。
瞧见对面玉辞颔首,她又道:“甄起意欲从狱中脱逃,故而派侍从在狱卒的酒菜里下毒,一则是为逃跑创造契机,二则是想要摸来钥匙,而城主一方也料到了此事,一则是派了人手守在门口,二则是将那钥匙都换成了假的,如此一来,便有了当初的情形。”
“但是甄起了解城主素来奸诈会安排伏兵,但恐怕未料到钥匙的事情,不过她又在监牢外安插了人手,于是我们离开牢狱后,便得到了接应,这也是为什么,甄起在面对城主手下兵士的时候敢冲上前去。”
玉辞呷了口茶,颔首。
“只是,我有两件事,至今想不分明。”东风笑咬唇,低声道。
“哦?何事?”
“一来,你我,甄起和阮阳并无相关,为何会被安排到一个牢房?二来,甄起既是逃难,本应悄无声息地寻个偏僻的处所,为何会大张旗鼓地逃回自家院子来?”东风笑颦眉。
“你我二人是为何,我说不分明,许是意外;那阮阳,想必是被安排在牢房里的,有没有关系,也不能轻易断言,但是你瞧他既是那般瘦弱,为何还能随着对他毫无情义可言的甄起,穿过重重混乱,一路赶着到这甄府前?至于这来甄府一事,我之前有个想法,许是因为这东女城城主乃是暗中擒住的甄家家主,因此,她正大光明回到这甄府也能让那城主无话可说,相反,若是无缘无故消失太久,而甄府之人又被悉数铲除调换,此事就真真全部落入了城主的掌控之中。”玉辞一边抚琴,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着。
正在此时,只听房门口和隔壁房外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小厮恭敬的话语:
“家主请二位大人去珍馐堂用晚膳。”
玉辞闻声一压弦,二人启口应了,收拾停当,便随着那小厮向着珍馐堂走去,平心而论,这甄府占地宽广,内部景致却丝毫不因面积的庞大而显得浮夸敷衍,一处一景,分外精致,细想来,竟像极了北倾国南部的园林,精美而又优雅。
而想起甄起那一副人高马大的模样,真真是难以将二者联系起来。
拐拐绕绕终于到了地方,只见那一处院落宽敞大气、富丽堂皇,里面灯光分外明亮,甄起一袭宝蓝色镶银饰的长裙,长发束起,别了一个金色的长簪,瞧上去也无那般虎背熊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健壮丰腴之美。
她身后,一个男子一袭黑白相间的衣袍,长发在头后束起,眉眼俊美,身形清瘦,服服帖帖地拢了袖子、垂首立着,这二人站在一起,强弱之分分外明显。
第上:君念北070 晚宴
“北笑阁下,今日之事,多谢了!”甄起见东风笑、玉辞二人走进,一拱手,迎上前来。
东风笑一拱手,笑道:“甄家主勇武有力,笑分外佩服,多谢家主相助,多谢家主款待!”
甄起一笑:“阁下哪里的话,真真是过谦了!”
又一笑,向着玉辞道:“公子真真是天人之姿,却是不知公子是何名姓?”
玉辞闻言,心下迟疑,想着不知这东女城对外界有多少了解,若是说出真实名姓,是否会出什么差错,却听东风笑已然笑道:“家主真真是对公子赞不绝口,公子名玉,璞玉的玉。”
玉辞听她如此说,也知这丫头早便想好了化名,便拱手道:“公子玉,多谢家主。”
甄起一笑,想多瞧他两眼,又碍于东风笑,便向玉辞一拱手,又笑道:“北笑阁下说笑了,可是嘲讽在下不务正业?”
东风笑和甄起相视一笑,甄起又道:“甄某今日设了薄酒,为二位接洗风尘!”
说着,一抬手做一‘请’的动作,东风笑一笑,也抬手相让,甄起复又引了路去。
入了屋,只听甄起向一旁的男子道:“沧儿,还不见过北笑阁下。”
说着,又向二人笑道:“这是甄某府中正君——傅沧,见笑了。”
语毕,只见那长袍男子双手拢在袖中举平至胸前以上几寸处,身形深深向前一弓,便是一个分外标准的礼:“敝下傅沧,见过北大人,玉公子。”
二人回了礼,东风笑也约摸瞧清楚了此处礼节,也依礼赞那正君‘眉目标致,举止妥当’几人简单攀谈数句,又让了让主座,方才落了座。
甄起挥了挥手,一旁的侍从们便行礼称是,菜肴便缓缓地端上桌来。
一个男侍在一旁执着一盏大酒杯,缓缓走上前来,甄起一笑:“不知二位可是善酒之人?”
东风笑一笑,她本是军营里的副帅,同那些铁血男儿拼酒便是常事,岂会不善酒?便笑道:“自是能喝的,只是玉公子平日里鲜少饮酒,家主可允他以茶代酒?”
甄起闻言一笑,道:“自是无妨,巧了,敝君也不善酒,那今日,便你我二人把酒言欢!”
东风笑一笑,见那男侍给甄起和她斟上酒,只是不着痕迹地地拽了拽玉辞的袖口。
玉辞心下自是明白东风笑的用意,她一口咬定他喝不得酒,便是担心甄起将她灌醉,从而诱使她做什么不轨之事,东风笑自是要留个后手。
东风笑掂了酒杯,轻轻一嗅,却觉得这酒比之那军中之酒,酒味稀薄,心下一时没底,只担心这酒里加了东西,而此时,甄起却已执起杯盏,敬道:“北阁下,先干为敬!”
东风笑也知没了退路,一拱手,便要举杯同她干了,却见一旁玉辞忽而抬手执了她的酒杯,她的力气不及他,竟被生生抢了过去,扭过头去,却见玉辞笑得清浅:“玉虽不善酒,但一来需感谢家主款待,二来也替笑笑饮上些许,以现殷勤之意,虽是干不了,但请家主莫要介意。”
东风笑扭头瞧着他,拢在袖中的手兀自攥紧——她明了,他这并非是敬酒,而是探毒,只盼着他能嗅出是否有毒,莫要靠尝的。
“能得公子敬酒,莫说是干不尽酒,便是公子一口不喝,也是在下的福分!哈哈,自是不介意,只是羡慕北阁下的福分,能得公子相伴,来,甄某这便干了!”
甄起的这一句话,引得东风笑一笑,心下揣摩着那句‘能得公子相伴’,可她却不知,许久之后,待她在想起这句话,心里竟满是凄凉落寞……
玉辞浅酌一口酒,复又将酒杯放下,五指渐渐展开。
东风笑瞧他一眼,心下一算计,‘五’的谐音便是‘无’,心下了然,执起酒盏来,向着甄起道:“笑岂敢怠慢了大家主,便干了这一杯,家主既已干了这一杯,请便便好。”
甄起一笑:“北阁下乃是英豪,敬阁下,自当一干为敬!”
二人便各自一干,末了,互相一呈杯盏,相视一笑。
菜肴丰盛,酒肉三巡,甄起已是微醉,而东风笑喝得虽不比她少,但是全无醉意,只是装得摇摇晃晃——毕竟,这酒相比外面的也太淡了。
想想最初在营帐外和弟兄们拼酒,三碗下去便觉眼前迷蒙颠倒!那酒,酒香四溢,便是隔着条巷子也能嗅得到!同其相比,今日这酒,简直是淡如白水!
忽见甄起一扬臂挥退了众人,须臾间,这屋内便只余座上四人,只见甄起摇晃着酒杯,低声道:“呵,饮得多了,也不及谈谈事情……想着二位初来城中,定是有不少事情想要了解,今日也无旁人,不妨便一说。”
东风笑瞧着她的模样,心下猜不透她是否是醉了,一笑,道:“这一路过来,城中甚是漂亮,风景不逊于外,只是于外有情,终归要回去,便是……回家一般。”
甄起又抿了口酒:“回去……自是要回去,谁敢拦着北阁下回家?”
东风笑道:“此处甚美,可笑也不知为何,玉公子自带来到此处,便觉得筋脉受阻,提不起力气来,故而也不敢让他饮酒,想知道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
白日里同这东女城的女子交手,东风笑早已摸清,这城中人对内力一窍不通,定是不知晓的,便索性不提,只说是‘筋脉受阻’。
甄起闻言微诧,又正了脸色:“此事甄某也曾听闻一二,明日我便寻个人让北阁下问问;不过,甄某估摸着,若是内部筋脉只是,恐怕便是城主手下之人所为的……此番玉公子被带到牢中,极有可能便是为着世女的侧君人选,一来二去,其原因,其手段,其解法,恐怕都在那城主和世女手中,北阁下不妨思虑一二。”
东风笑闻言颔首,心下也明白,这甄起也是聪明人,分分明明便是诱她去城主身边,但是其言论句句在理,此事多半是城主手下所为,她一笑,晃了晃酒杯,却是不说话。
甄起见状心下微慌,忙道:“北阁下若是对此事无意,我们也可寻其他出路。”
东风笑一笑:“家主多虑了,笑只是在想,那城主真真是个厉害人物,笑和玉公子都不曾见过她,更谈不上识得她,而她竟能将我二人撸至城中,还做了这般多的手脚,一想来,真真是自觉狼狈,也想着,这城主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甄起闻言苦笑道:“可不是么!便是如此,来来回回这几年,城主已抓来不少外界之人了,不瞒阁下,甄某的一位侧君便是外界之人,是甄某当初阴差阳错自牢狱外的街上捡回家中的,真真不知道,城主为何要这般做事。”
此言一出,只见甄起身旁的傅沧身形微微一滞,只见他微微颦眉,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却又在须臾之间恢复了一片顺从与平静。
玉辞轻呷了一口茶水,心中揣摩着甄起的话语。
却听甄起继续说着:“我那侧君本还想跑回外面去,仿佛也是筋脉受阻,又寻不到办法,后来留在我府中,由我好好养着,便也安了心来,也不叫嚷着回去了,不过,甄某依稀记得,那时他日日奔走,夜不能寐,惦念的便是一个东西——只是这东西,不知北阁下是否知晓?”
东风笑摇首,依旧是一言不发瞧着她。
“便是‘圣水’,这‘圣水’并非是什么寻常的水,而是一种能够消除男子身上贞洁印子的水,据说只需一口,一个时辰之内便会除掉。”
东风笑颦眉道:“不是说这印子昭示贞洁,分外重要,为何还有人会想要除去它?”
甄起晃着酒杯,道:“传言只有那城主一脉才能碰着这水……因此我所知,也是传言,北阁下不妨便一听,据说这水一旦饮下,不管这男子还有没有贞洁印子,都能完全脱离昔日进入他体内的、让那印子出现的水的控制,自此,如果再给这男子饮下贞洁泉水,便可再度拥有贞洁印子——这样一来,在他人瞧着,便还是处子之身。”
说着,她随手拽过一旁傅沧的右手腕,拂开他的一截衣袖,笑道:“比如,你瞧他,贞洁印子已然没了,若是喝了圣水,再饮下贞洁泉水,那么在不知情的人瞧着,他便还是处子,还可以嫁予别人……”
她笑得毫无顾忌,一旁傅沧的眸子里却陡然闪过一丝失落,轻声道:“妻主……”
见甄起不理睬他,便只得兀自咬了唇,不再出声。
“你担心个什么,左右也碰不着这水。”甄起一挑眉,笑着瞥他一眼。
又道:“据说这水的配方,只有城主一脉有,我瞧着那时自家侧君的尽头,仿佛是有了这圣水,便能破除那等筋脉之事,但具体如何,我也瞧不明了,只是一说。”
东风笑闻言,笑道:“家主果真是爽快人,此言一出,笑如醍醐灌顶。”
甄起道:“可是不敢当,来,若不嫌弃,再干上一杯!”
东风笑一掂酒杯,二人相互一敬,二话不说便干了酒。
东风笑一眯眼,笑道:“笑说句不当说的……家主既是如此说,可否告知在下,如何能够进入那城主一处?”
第上:君念北071 枕边人的算计
甄起闻言心下暗喜,只道她引她许久,数杯下肚,终于有了效果,便道:“依甄某所知,后日便是这东女城的祭天大典,祭天大典之后还会有一场比武,这比武便是为着选出东女城的城中勇士,接受城主授予的徽章和奖赏;其后再间隔一日,便是城主选定的,为世女纳侧君的日子,也是在全城内的,若是近期,便只这两事了。”
甄起乃是甄家大家主,自然早已摸清,这一次的城中勇士的选拔过程,城主最为宠爱的长子烈澜会在幕后悄然观看,然后选择一人作为其妻主,不过甄起瞧着北笑和公子玉关系甚好,对此事,也便聪明地闭口不提。
东风笑暗自在心中合计着,若真是如此,兴许他二人还能及时赶回去。
又道:“那家主可知,如何能从此处离开,回到外界?”
甄起一笑,道:“此事且恕甄起全然不知晓,得知此事的,在这城中,怕是唯有城主大人和其寥寥手下;不过,若是要甄某说,着东女城所在,乃是一处大峡谷,抑或说是深渊,四面皆是高山峻岭,那山坡皆是陡壁,甄某到过此处外延,也知晓,若是想翻越那山脉,真真是难上加难。”
次日清晨。
东风笑从榻上醒来,心里依旧算计着昨晚之事。
最后喝着喝着,甄起便醉得趴在桌案上不省人事,口里一声一声地唤着:“吟儿。”终究被她的正君傅沧唤了侍从扶回屋中歇息,那傅沧也是个精干人儿,忙前忙后,当时的东风笑可谓略有醉意,为着不惹其生疑便歪歪斜斜地靠着玉辞,那傅沧询问一二,知晓了玉辞可扶她回去,竟也不忘派个侍从来引着路。
这傅沧为正君也是一等一的能干识理,瞧着模样也是上乘,不知那甄起为何这般不看重他,不仅今日张口便是‘休了正君’,便是醉了,口口声声喊的也是那‘吟儿’。
至于甄起这酒宴上的言论,东风笑只做是可信其中几点,不可全信,但具体的,也想不明了。
回过神来,东风笑收拾妥当便开了屋门走出去,昨日那小厮已然交代过,除非甄起设宴,不然则一日三餐都由侍从送来侍候着。
如今还无人来,说明时候还早,便是她在军中的习惯‘作祟’,一打开门,便见一片朝雾迷蒙,晨光熹微,那院落里的木槿花在朦胧之中自有一番动人。
玉辞的屋中还无响动,想来是不曾醒,东风笑也无意扰他,忽而一想,甄起给她送来的衣物尽是白色布料所制,便是为着牵制她晚上的行动——可如今,既是逢着一个大雾的清晨,却又成了好事。
因为这一带乃是峡谷之中,因此难免是早多大雾,夜色深沉,甄起的败笔便是过分自信,只顾虑其一,心起一计,东风笑飞身跃上一旁的高树,又在树干上一蹬,借力一跃,思量着昨日傅沧送甄起离开的方向,便在房檐上轻巧地跑着。
今日的雾真真是不小,可是恰好能作为她的掩护。
一路摸摸索索,索性这城中之人不知内力也不习轻功,意识不到有人能在屋檐上疾行。
这甄府虽是路径曲折,但是若是在房檐上走,确是要好上许多,不一会儿便到了那珍馐堂,她纵身一跃下到院中,复又朝着昨日傅沧送走甄起的方向跃上了另一个房顶。
她说不清甄起究竟在哪一处院落,只得四下环顾,却忽而瞧见,左前方一处院落的屋室,相较其他屋室,要华贵许多,心下一个算计,便往那边跑去,谁知,方才经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屋,便在屋顶上隐约听见屋中传来了一声:“吟儿……”
东风笑一愣,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滞,继而悄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择了一片屋顶的瓦片揭开了去,凝了眸向屋中望去。
可是不瞧则以,一瞧则胆战心惊——东风笑不由得手腕微晃,只想将这瓦片搁回,饶是她平日里竟干些‘泼皮’行径,见了这般情形,也不免红了脸——自然,她也终于明了,那床榻上的‘铁栓’,以及甄起送来的那个不曾被她碰过的小盒子,都是做什么用处的。
那屋中,一个男子长发散乱,身上只披了件薄薄中衣,那布料如轻纱,如蝉翼,那男子微微睁着眸子,齿咬下唇,手腕脚腕皆被链条缚住,分别拴在床头和床尾的铁栓上,整个人便离了榻,许是为了不让其太过费力,在其腰间又束了一条看着分外结实的红绳,一直吊到床榻之上,那男子便被牢牢地束缚在榻上,恐怕手腕脚腕也是酸疼的——他一动也不动。
床榻一旁,置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小盒子,此时已然开启,里面各色各式的物什分外精美。
有镶着金丝花纹的白玉石小尺、翡翠石和玛瑙石相互点缀的紫檀木制的手拍,手柄镶银的皮制短鞭,尖里映光的金针,束在轴上的银线,以及,一些小瓶小罐——绝不是什么香料。
东风笑瞧着那男子若隐若现的皮肤,匆忙移开眼去,却只听屋中又传来一句:“吟儿。”
正是甄起的声音,东风笑循声瞧去,却见甄起一袭黑衣,显得身形愈发高挑,正缓缓往床榻处走去。
那被束缚在榻上的男子闻言,终于启口,轻声道:“妻主……”
却见甄起几步上前,探出手来拽住那男子的下颌,将其狠狠掰了起来,饶是瞧一眼,都觉得很疼,再加上甄起的手劲,饶是东风笑在屋檐之上,也能瞧见,那男子的下颌已然红了一片。
“妻主……”那男子低吟一声,却是无法挣脱。
的确了,便是此时榻上被束缚的男子是铁扎那一等的,都不见得能挣脱得开,何况是这个看着就略显瘦弱的男子?
“我被城主那个老女人抓了进去……你为何不马上告知给傅沧或者老二老三?”甄起的声音冷冰冰的,低着头瞧着那男子,东风笑瞧不清她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等我死了,正好你现在还带着贞洁印子……呵,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世女了,以后,就可以成为城主大人的正君!”甄起的话语里满是嘲讽,只听那男子咬着牙闷哼一声,想必是甄起又加重了手上力道。
“妻主……君下……”
“君下?你以为你这侧君,是你想得便得的?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便让你作一个卑贱的奴,只能受人蹂躏,遭人欺侮,如今你有的一切,都会统统消失!”甄起一声断喝。
那男子便噤了声不敢言语,只是闭了眼,压低了声音沉重地喘着气。
甄起见状,小臂一抖狠狠丢开他的下颌,那男子被束缚的身形也因此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却见甄起反手便拿起了那盒子里盘绕着的短鞭,打开来,瞧着也有一条手臂的长度,只见她恨恨地拽着那短鞭,忽而又启口道:
“昨日外面来了客人,你又暗中派人去探查……你以为,平日里倒酒的小厮被你换了,拿着鸳鸯壶,给对方倒的酒又平又淡,给我倒的酒浓稠扑鼻,我会没有察觉?!”
那男子不出声,屋檐上的东风笑却一惊——不想昨日的‘薄酒’,竟有着一番因由。
“柳长吟……你又是想随了世女,又是想回到外面……算计颠倒,委实不过是不肯留在我处!柳长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平日里我可曾亏待过你半分,你竟处处钻营设计,欲设我于危急之地,真真将我这甄府,视作人间地狱?!”甄起低吼着,声音里尽是愤怒和委屈。
那被唤作‘柳长吟’男子闻言,抬眸瞧她,眸子里光芒闪了闪,启了唇,却终究是未说出话来。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甄起一振手臂,长鞭一挥,只是眨眼之间,柳长吟身上便多了一条红痕,纵是隔着纱衣也隐约可见。
“……唔……”他紧紧咬了唇,疼得周身都在颤抖。
可是甄起不肯停手,扬起长鞭来,‘啪!’又是一声,仿佛比方才那一声还响了许多。
又是一声分外压抑的闷哼,此番,束缚着柳长吟手脚的铁链都在颤抖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甄起狠拽着鞭子,冷声道:“求我,认错。”
可柳长吟只是兀自闭了眸子,依旧是一言未发。
只听屋中沉寂了一会子,随即,接连几声‘啪!’‘啪!’‘啪!’……那柳长吟起初还会发出几声闷哼,渐渐的,竟连声息都没有了。
惨啊,太惨了……活脱脱就是现场动刑……东风笑早已拿着瓦片扭过头去,简直不忍再瞧下去,听着那鞭子声不再响起,才睁开一只眼睛瞧下去。
却见那男子周身早已没了力气,身上杂乱的是数条红痕,分外骇人,此番早已被抽得不省人事,手脚依旧被缚着,脖子垂向一侧,了无生机,他低垂着头,紧闭着眼,奄奄一息,那模样好生凄惨,却也不难想象,方才定是甄起气急,用大了力气。
东风笑只觉胆战心惊,这男子,真的是甄起醉酒之后念念不忘的‘吟儿’?
正在此时,只见甄起伸出手去,哑着嗓子嘟囔着什么,却是模糊不清,她用手轻轻抚弄着那男子的面颊,仿佛是在抚弄着一块易碎的稀世水晶。
她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坐在榻上,周遭的‘刑具’早已放下,就那般轻轻地抚着他的脸,半晌,忽而一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先后在那两侧的铁栓上各自一按,只听‘呼——’的一声轻响,那男子便落在了绵软的榻上,四处踝关节皆是一片红肿,周身卸了力气陷在床榻之中,只见甄起探出手去,一边俯下身去,一边缓缓地解着那男子的中衣……
第上:君念北072 窥探
“不想阁下竟有这种特殊癖好,欢喜偷瞧他人行房事……”
不知何时,只听一旁传来了一声轻笑,东风笑一个激灵,飞快地搁下那瓦片,继而,一个凌厉的转身,一眼瞧去,却只见房檐一旁的树上,一个黑衣男子临风而立,眉眼如水,甚是好看,却又显得暗渊潜涌。
见那男子又要启口,东风笑手间一掠,便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短匕脱手而出,片刻间便刺着那男子的衣领,将他牢牢定在树干上。
那男子一愣,随即察觉到颈项并未被她砍断,方才低声道:“阁下莫气,在下不过是……”
不待他说完,只见东风笑身形一掠,竟从房檐径直跃到了枝桠上,抬起手来便狠狠捂住了他的口,这男子漂亮归漂亮,可若是危急她和玉辞的性命,让她杀他,她眼都不会眨!
许是下手狠了,那男子挣扎了一下,东风笑也无意捂死他,手中的力道便也放轻,只见那男子喘了口气,低声哑着嗓子道:“你…你一个女子…怎么这么凶狠地对待男人……”
东风笑闻言失笑,也知他八成是东女之人,可他这么说,真真是接不上话。
定了定神,不理睬他的抱怨,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男子听她话语里满是戒备,眸子里闪过几丝委屈:“我只是新折了个纸鹤,结果它跑错了方向,我便到了这边了……不是有意瞧见你偷窥,再说……你一个女子,这样未免也太小气了。”说罢,竟还撇了撇嘴。
东风笑闻言只觉语塞,听那男子最初那一句,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如今却在这里装疯卖傻假扮无辜!可恨!
“不可能!说,你为什么会到这里,若是不说实话,我便一刀砍了你!”东风笑低喝一声,手里又攥了一个短匕,眸中冷光乍现——毕竟是关乎性命之事,弄不得玩笑疏忽。
“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可以的么……再说、再说,比起我来,是不是他更需要你多关注一些……”这男子眼中依旧满满是无辜,战战兢兢举起手来向一侧指去。
东风笑一愣,回眸飞快一瞧,却见阮阳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刀瞧向这边,对上她的眸子转身便跑,正是向着她所居住的院落方向。
她一急,管也不管这树上的男子了,从这树干上一跃便到了一旁的房檐,撒腿便追。
那阮阳跑得飞快,如今看来,身法也是不错,之前他们都太疏忽了!
昨日玉辞的分析忽而在脑海里闪现,东风笑的心里愈发没底。
身后,那树上的男子一笑,小心翼翼地取下匕首来揣在怀里,又取出了个纸鹤,摆弄了一下,便只见一只大纸鹤显出影来,他便坐上去,转瞬间,身影便消失在了天边。
东风笑一路追着阮阳一直到了所居住的院落,方才跳下房檐去,便发现他已然消失了踪迹,她一愣,几步便跑到玉辞房门口,一脚上去便急急地踹开了门。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屋内的琴声骤然一滞,继而,玉辞压了弦,抬眸瞧她一眼,扬唇一笑:“你在寻他?”
东风笑一愣,是她方才太急了?为何不曾听见琴声?
她浅浅掠了一眼立在墙边一动不动的阮阳,也懒得管他,几步便到了玉辞身旁,低头细细打量着他,急道:“你可……”
玉辞一笑,抬手抚着她蹙紧的眉:“我无事,他已然被我定住。”
东风笑一愣,回过头去瞧向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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