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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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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贵妃道:“臣妾也没下毒。”
开元帝顿时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当然,爱妃怎么可能下毒。”
宋轶端着那盆呕吐物出来时便看见这一幕,原本就要重新陷入僵局的气氛因为这喷呕吐物彻底给败坏了。
容贵妃首先掩了鼻,嫌弃道:“你还真是不嫌脏。”
一旁刘煜皱了眉,后面跟着的慕眭瘫着脸,眼观鼻鼻观心,他大概这才意识到自己欣赏的人不是一朵空谷幽兰,而是一朵妖孽奇葩。
宋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露出两颗小白牙,很诚恳很直白地说道:“我是来给贵妃娘娘添麻烦的。”
“什么?”
宋轶将呕吐物放在开元帝脚下,将那枚藏花果挑出来,秉报道:“这东西是藏花果果核,有剧毒,吐谷浑使团倒是带了一些私下吃吃。听闻,昨日里,似乎容贵妃去讨要过这东西?”
开元帝神经再度紧绷,慕容玖却一派淡然,“是又如何?”
“你要这个做什么?”开元帝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慕容玖不以为然,“藏花果虽然果核有剧毒,但是果肉十分鲜美。前日里看见一位使臣在吃,臣妾便随口尝了两枚,果然味道非同凡响,昨儿个想起,便遣人去讨了一些过来,今日便做在这雪栗糕里。”
慕容玖回答得坦诚,开元帝竟一时不知道怒气该往哪里撒。
宋轶真心觉得慕容玖这个家伙是纯粹活得不耐烦了,以开元帝对她的宠爱,她完全可以表现得柔弱一点,那位绝对心软帮她开脱,但她偏偏就跟个没脑子的宠妃一样有恃无恐。
“若是果核误入了雪栗糕,被姚惠妃吃下,这也只能怪她倒霉了。”尽管生气,开元帝还是没忘记替容贵妃开脱。
谁知容贵妃并不领情,悠悠说道:“这么大的果核应该是塞不进去一块雪栗糕的……”
开元帝的表情僵在地上,怒火压在心底,看容贵妃的眼神黑漆漆的,容贵妃面色都没变一样,依然那样幽幽地不痛不痒地看着他。
“皇上莫急。其实,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查验。”
刘煜此刻将全幅心思都放在了宋轶身上,小家伙把这东西搬出来,他就知道她有她的办法。
果不其然,那厢很快有吐谷浑的勇士抓了两只老鼠过来,用笼子罩着,一只喂食果核,一只喂食呕吐物。片刻后,吃果核的吐血而亡,而吃呕吐物的还吃得欢喜。
“这表明什么?”
“这说明,这果核即便误服下去,也未必就会死人,因为,完整的果核毒素是不会随便跑出来的,必须嚼碎。再看这边这只老鼠,即便服食了这些呕吐物却安然无恙,这也说明姚惠妃大概并没有吃到毒药。”
“所以,我也觉得这么大的果核是不可能在雪栗糕里的,若真要用这东西害人,至少应该切碎了做糕点里。贵妃娘娘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慕容玖眉心跳了跳,“本宫一向很聪明。”
宋轶笑,“当然。皇后娘娘也是不可能把这么大粒果核塞到惠妃娘娘嘴里的。”
话说到此,答案呼之欲出,这只能是姚惠妃自己给吞下去的。
“还有,惠妃娘娘只是开始吐了血,若真是中毒呕血,呕吐物里也该有血迹的,但是这里面很干净。”
开元帝面色顿时轻松了,无论是要治臧皇后还是容贵妃他都会十分为难,但若是姚惠妃,他可是没什么好心慈手软的。
慕眭不耻下问:“那她吐的血是?”
“多半是生吞这么大的果核划破了嘴或者喉咙,当时惠妃娘娘不是噎着了吗?”
“这果核她哪里来的?可没人见姚惠妃来讨藏花果。”
“这个么,或许我是知道的。”容贵妃再度启口,“因为前日里,碰到使臣吃藏花果,惠妃妹妹也在场。她还吃过。若那时藏下一枚果核不足为奇。”
所有人朝她看过去。尼玛,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放在最后说?还是说你想看看开元帝会不会真的凭枚果核治你的罪?宋轶突然有些后悔帮她澄清了,这种妖艳贱货就该让她自食恶果!
像是感觉到宋轶的怨念,容贵妃送给她一个会心的微笑,直噎得宋轶翻白眼。视线一转却看向臧皇后,若说还有谁知道,臧皇后又怎么可能忽视。这位可是如盯苍蝇一般盯着她的,在她讨回藏花果,到如何做成糕点,以及这果核的毒性,恐怕都是逃不脱这位的眼线的。
果核的事,在场的人心下已经有了定论,但是,有一件事是无可争辩的,那就是姚惠妃的确中了毒。即便排除了臧皇后和容贵妃的嫌疑,但也不能就直接落在姚惠妃头上,因为她的确中毒了,即便只是苦肉计,但你得拿出她自己给自己下毒的证据来。
“朕去看看,朕的爱妃到底把自己毒成什么样子了!”开元帝离开时有些咬牙切齿。这个姚惠妃差点让他误会了自己的结发之妻和最心爱的女子。
而两个留在外殿的女子却头一次看向对方。
“姐姐看皇上接过那块糕点这般紧张可是怕我会向皇上下毒?若非如此失态,皇上大概也不会怀疑姐姐你。”容贵妃语气戏谑,很是欠揍。
宋轶看了看左右,刘煜去查毒源了,事情差不多了结,慕眭也去安抚吐谷浑众人了,就剩她一个旁观者,来旁观这种景象,似乎,不太合适吧?
她知道慕容玖有些任性妄为的,虽然掩藏在高贵外面下,那家伙可是蔫坏的。可没曾想端庄的臧皇后听了这句挑衅竟然说回了一句更具震撼力的话。
“讨藏花果,你是故意的吧?慕容玖,总有一日,本宫会杀了你的!”
额……这两位有没有考虑过她这个无辜旁观者的感受?
臧皇后拂袖而去,慕容玖却笑得销魂,宋轶突然就好想糊她一脸。
“怎么?”
感受到身边怨念,慕容玖回头看她,宋轶瘫着脸,玉面高洁,答:“无事。”
下毒之事如此明朗,本以为这次姚惠妃凶多吉少,结果,后续来了。
刘煜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毒的源头,那杯韩延平随手递过来的水……
水里有毒,但姚惠妃胃里却没有毒,这只能说明这杯水不是之前她喝的水,只不过,大概没人料到宋轶会直接查她胃里呕吐物的毒性,是以,光从表面上看,她不是中了糕点的毒,同时又查出水里有毒,那罪魁祸首必然是那杯水。
那么疑问来了,韩延平为何要毒害姚惠妃,这事根本说不通啊。于是证据又送上门来,韩延平为姚惠妃画画的颜料里,竟然查出了那种毒。很可能是,韩延平手上沾染到带毒的颜料,在给姚惠妃端水时,这种颜料便沾染到杯子上,被姚惠妃误服了。
这毒毒性不强,倒是要不了姚惠妃的命,只不过那枚果核划伤了她,看起来很吓人罢了。
因为的确中了毒,开元帝倒不好揪着果核做文章了。从没人说她是中了藏花果果核的毒啊。人家果核划伤了喉咙吐了血,难道也不行?
没这道理啊!
姚惠妃也十分郁闷,明明都查到那枚果核了,竟然那两个女人毫发无伤,还让开元帝查到她头上来了,幸好她还留了后招,要不然,真被两个贱人给抓了把柄去。
原本,她是想利用此计让臧皇后受冤,在查到果核时,大可以说是雪栗糕里面的,藏花果只有慕容玖讨过,转而就会让人怀疑是慕容玖故意陷害臧皇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这点脑子还是有的。谁知道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拆穿阴谋,显得她多愚笨似的。
“奴婢听说,都是那个宋轶在嚼舌根,竟然糊弄得皇上豫王都信了,才把矛头指向娘娘。”
当场的事情她们自然不知晓,只知道是宋轶从中作梗,慕眭到现在还在吐谷浑使臣面前夸赞宋轶,不但画技惊尘绝艳,连脑子都聪颖过人,不愧是他欣赏的人。
“又是她!”姚惠妃在病床上恨得磨牙,她这罪是白受了,全拜那个混蛋所赐。
事后,慕容玖也暗暗心惊,“啧啧,一直以为她人丑脑子也不好使,没想到一个计策倒是环环相扣,连个把柄都不留。”
宋轶翻白眼,人丑跟脑子好不好使有直接关系吗?
“有藏花果的雪栗糕味道如何?”宋轶突然问。
“实在不怎么样。”慕容玖坦诚回答。
“所以,贵妃娘娘是故意去讨藏花果惹皇后娘娘怀疑,想让她在御前失仪,说不定还想惹她对你出手,可惜,最后被姚惠妃利用了?”
慕容玖手下一滞,“你说话可真不好听。”
“姚惠妃知道藏花果果核的事,娘娘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慕容玖含笑看她,“你好歹是曾经的豫王妃,对臧皇后感情也非同一般吧?若不是如此,本宫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真心帮我?”
果然,她不喜欢这些玩心机的小婊砸。
随即,宋轶突然醒悟,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道:“你的那个什么阴谋,不会会损害到臧皇后吧?”
慕容玖不是太高兴她这种说法,“女人之间斗一斗也是后宫乐趣。”
“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斗一斗了吧,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否则,以皇后娘娘那性子,断然不会对你说出这般狠话来?”而且,慕容玖吃的糕点有毒,开元帝竟然想都不想就直指臧皇后,这本身也很怪异吧?还有为什么臧皇后要认为你要毒杀开元帝?
宋轶头一次满脸问号,慕容玖显然没兴趣替她答疑解惑,身板妖娆地往美人榻上一靠,冲她摆摆手,“本宫乏了,你可以退下了。”
宋轶直觉被噎了一只苍蝇在喉咙上,别提多难受了。可就在她出门时,身后又传来声音,“他怀疑我要杀他,你也看出来了吧?”这声音便有点幽怨了。
宋轶脚下一滞,回头想了想,容贵妃顶撞开元帝只有开元帝说那枚果核混在雪栗糕馅儿里时,莫非当时她那不阴不阳的态度是因为这个?是啊,如果那枚果核真的在雪栗糕里,那枚大,手都能捏出来,若是被开元帝入口咬碎吞下,当真就一命呜呼了,想起就一阵后怕。话说,若慕容玖真要杀开元帝,似乎很容易呢。
宋轶突然就想回敬她一句“活该”呢?
但终究她是个宽厚的人,还安抚道:“至少,他在替你开脱。”臧皇后那边差点就成了栽赃了,你知足吧。
可显然这个女人很不知足,反而叹息道:“原了在他心里,我与臧皇后一样,是可以怀疑的。”
宋轶碰地将门关上,她怕她再听这个妖艳贱货无病呻吟会忍不住灭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还有一更,么么
☆、第五十八章 纠葛
开元帝提了食盒亲自去臧皇后的寝殿。臧皇后正在绣一只荷包; 他坐在她对面,将食盒里的小菜都端出来; 一一摆好; 臧皇后看都没看一眼。
龙爪在龙袍上磨了磨; 有些不自在; 少顷,便又坐到臧皇后那头去,探头看着那只荷包; 道:“朕喜欢你绣的木槿花; 这个正好合用。”
臧皇后也没抬头,还任由他将未完成的荷包在身上比试。
“你看,多合适?阿卿的手就是巧!”
臧皇后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抬头直视着他; 开元帝再次有些心虚,道歉他不是不会,但是道歉若有用; 就不会真的伤害到她了。
“朕; 今天糊涂了。”即便没用; 还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的。
臧皇后抿了抿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杀了她; 你会如何?”
开元帝霍地站起; 脸色明显阴冷下来,再也不复方才那个贴心的丈夫模样; “卿卿,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臧皇后看也没看一眼,继续低头绣荷包。
那边开元帝去臧皇后处容贵妃自然是知道的,她坐在窗台上,看着园中一方温泉池水在深夜寒夜氤氲出白色水雾,袅袅蒸腾,一句话也没说。
禀报的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没听到反应,十分不安,良久,才听容贵妃道:“下去吧。”
“臧皇后与容贵妃之间的恩怨?”刘煜看着宋轶,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他这个。
王静姝嫁给刘煜时,根本没有慕容玖这号人,她跟臧皇后很亲近,但是也没听说过慕容玖。慕容玖的出现,似乎是刘乾当了皇帝之后,而且是第一年,最早那一批入宫的嫔妃。
但显然,这个慕容玖跟其他嫔妃是不一样的。开元帝对她不止是宠爱那么简单。任何一个男子不会无缘无故无底线地宠爱一个女子。开元帝待她的方式是有点小心翼翼的,就好像他曾经亏欠过她什么。而也看得出,慕容玖是在乎开元帝的,却当着他的面又不会敞开心扉。
再来看臧皇后。臧卿卿是个温柔善良识大体顾大局的女人,断不会无缘无故如此仇视一个嫔妃,她也不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妒妇。
宋轶非常期盼,看刘煜犹豫,心想多半又要落空,不料,刘煜反而启口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说来。”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故事的开头,刘煜还未从军,王静姝还在玩泥巴,但刘乾却已经投身北府兵带兵打仗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令五胡都为之动容。秦王苻坚死后,被符秦征服的各皇室贵族率兵争权夺地,那是南朝北伐的大好时机。
作为北府兵的一员猛将,刘乾一直在北地领兵作战,数年不曾回南地。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刘乾结识了慕容玖和她的未婚夫婿元昭。只是当时谁都不知道谁的身份,在纷纷扰扰的北边战场,三人躲符秦追兵,结伴逃亡了数日,刘乾对慕容玖一见钟情,奈何慕容玖已经有了归属。不过这种归属通常是出于父母从家族利益考量而撮合的,就如刘乾当年取臧卿卿一般,也是这种考量。
所以两人在心境上是有些相似的,慕容玖对刘乾也深有好感,但这种感情绝对不像刘乾那般强烈。若那时分开再不相见,相忘于江湖,本也是个美好的邂逅,奈何慕容玖的父亲在混乱的北面建立了南燕,而一年后,刘煜带兵攻破了南燕,甚至在战场射杀了元昭,当时慕容玖就站在城楼上,亲眼目的了刘煜的箭穿透元昭的铠甲,刺穿心脏,透背而出。而他的箭也像是个标记,所到之处,立刻引来万箭齐发,元昭浑身上下全都是箭窟窿。
南燕覆灭,慕容玖及父兄被囚禁,当时晋帝司马荣光,不想重蹈符秦覆辙,留下这些皇室余孽当祸患,坚持要斩杀慕容氏,刘乾设计保住了他们性命,到刘宋建立,慕容玖的父兄家族还得到不错的休养生息之地。
你说慕容玖到底是该恨刘乾还是应该感激他呢?这个问题,恐怕连慕容玖都无法回答。
北府兵当时势如破竹,南燕覆灭是必然,但覆灭南燕的是刘乾,这种偶然性大概也造就了两人的悲剧,尤其是元昭的死,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事实上,慕容玖进宫后的确刺杀过刘乾几次,臧皇后还曾为刘乾挡过一剑,至今一变天,伤口还会作痛。刘乾不但没有惩罚她,反而十年如一日地试图用真心感化她。近些年虽然没发生那些偏激的事情了,但那种可能性却并没有消失。尤其是慕容玖这个人,根本没人看得透她的心思。
“这么说,皇上并不是真心喜欢臧皇后的?”良久,宋轶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刘煜怔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刘煜明显斟酌了一翻才启口,“男女之事有时并非只是喜欢不喜欢,皇兄对皇嫂,是可以用性命托付的。”
宋轶点点头,“做夫妻近二十年,牵绊自然是很深的。”
看宋轶反应,刘煜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吐完,宋轶又给他出了个难题。
她说:“那豫王殿下娶豫王妃可也是迫于形势,为了刘家兴旺?”
“那你觉得我是与不是?”
刘煜的心跳有些失衡,宋轶却突然笑得贼咪咪的,“我当然希望你是。这样,或许我还有希望。”
刘煜面上僵了。
“你看,我会画画,会验尸,会易容,还会钻洞,关键是,眼看冬天到了,豫王殿下不需要一个人来暖床吗?”
刘煜霍地站起,拂袖而去,可走到门边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寝殿,当即没好气的转身,利眼嗖嗖地杀过来。
宋轶小脸皮可厚了,还笑得一片春光灿烂,很体贴地起身,道:“我这般有用,豫王可以考虑考虑。”调戏完美人,心情甚好,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走了。
当时刘煜僵硬地目送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捏死她的心都有了,可转头却又对侍卫道:“派两个人暗中盯着她。”
这边嗖嗖两声破空声,那边大门又转出来一个身影,俨然正是慕眭。
慕眭来得那叫一个风流潇洒,那风都快把他衣摆掀翻了,见得刘煜便拱手一揖,于是一幅画像从他袖笼落下,不偏不倚地掉在刘煜的脚上,刘煜不想捡都得勉为其难地弯下腰。
入手画像已经散开,他再勉为其难地看了一眼。这一看,瞳孔颜色都快变了。慕眭非常满意地看着他,故作淡定地说道:“豫王一定没想到这就是阿轶吧?能长成这样也真是一种天赋。”
一个巨大的黑色胎记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左眼,盖住了大半张脸,一颗瘤子又盖住了右边的脸,还有鼻子没了鼻头,两个鼻孔触目惊心。
原本刘煜的想法是让韩延平画出宫中传言的一部分已经足够了,没曾想他竟然能将宫中传言这样和谐地糅合在一张脸上,不愧是国手啊!
刘煜又仔细扫了一眼,觉得已经不能再丑了,才淡漠地抬眼,附和道:“她的天赋向来无人能及。”
慕眭:“……”
“陇西王找我可是有事?”
这话一下把慕眭问住了,他当然没那个闲情逸致来找刘煜,只不过听热心的手下说,宋轶竟然用了晚膳来这里,半天没出来,他就不放心来看看。刚刚看到宋轶离开,本来也想离开,但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便想着如果刘煜看到宋轶的画像,那颗冰冷的心大概更不会被宋轶动摇了吧?
毕竟南地的人好美色,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每天都在那弄风作雅的,粘腻坏了。
可没想到,刘煜也就是被吓了一跳而已,并没有其他表示,这边叫他有些为难了。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有没有需要吐谷浑帮忙的地方。”
“哦,如果陇西王问的是姚惠妃的案子,大可不必,这天下没有司隶台办不了的案。”
“呵呵,那就好!”
宋轶刚回到屋里,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人找上门来,正是韩延平身边的小厮。小厮说,韩延平被下狱,十分可怜,想见她一面。
宋轶奇了,她跟他关系没好到这份上吧,下狱干她何事啊?
“上次在上林苑就是先生为我家公子洗脱罪名,这次,还望宋先生费心再救我家公子一次!”小厮说罢就往地上跪。
宋轶很多年不曾被人这般诚心跪过了,叫他起身,在前面带路。
宋轶出现在牢门外,韩延平一点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宋轶会来,谁教宋轶想嫁他呢?他承认自己有点以貌取人,之前对宋轶有点不公平,但是,这次,若是宋轶再救他一次,他若还抛弃他的话,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所以他决定了,只要宋轶救了他,他一定以身相许。
他不但这样想的,而且还很认真,很傲娇,很是下了一翻决心似的这样说了。
宋轶直愣了数息没反应过来。
“你、方才说什么?”
韩延平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负手而立,高抬下颌,他本来就比宋轶高点,于是宋轶抬头仰望只能望见他的朝天鼻孔。
“不用怀疑你的耳朵,我说到做到,只要你这次再救我出去,我便以身相许。”
宋轶默默吞了口口水压惊,再看那鼻孔,太大,太黑,鼻子也不是她喜欢的笔挺有型,那下颌骨不算宽但撑出来的脸面却大得有点不合逻辑。
画画之人是很讲究轮廓线条和骨感的,显然韩延平的长相完全出脱在她审美范围外。
“以身相许什么的就不必了。”
韩延平一愣,下巴也掉了下来,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宋轶,他都已经委曲求全了她竟然反而学会拿乔了?这个女子是不是太无耻?
“那你想要什么?”
一想到面前这个人要以身相许,宋轶就再也无法直视他,她含蓄地扶了扶额,“我什么都不要!”
一个女子什么都不要,还几次三番帮他,韩延平怎么能接受?他更后悔自己以貌取人的举动了,也更不耻自己的行为。难怪世人皆说患难见真情,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我一定会娶你的!”他坚定不移地说道。
宋轶诚心说道:“真不用了!”
韩延平眼神炙热了,心也开始跳动,“为什么?”
“你真要我说?”
“嗯!”他无私地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因为啊,你太丑了……”
韩延平听见了风声,那风声直往耳朵里灌,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宋轶真算不上是个热心人,韩延平在牢里等她救援,她却能心安理得地睡懒觉,若不是姚惠妃请她过去,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娘娘体内余毒未清,难不成还有兴致画像?”
来请她的宫女答道:“其实娘娘说想画一幅病西施的图,正是时候。”
病西施?
宋轶嘴角抽搐了一下。出门时,她没忘记看一下院子角落,确定了昨日跟回来的两个影子还在,她才兴高采烈地跟宫人离去。
病了一回,姚惠妃倒是热情了几分,被一帮宫人婆子伺候着,一点没有因为那个阴谋失败而有什么不良情绪。
相反,宋轶开始反省,姚惠妃的阴谋真的没有达到一点效果吗?
显然不是,虽然既没有陷害到臧皇后也没有栽赃到容贵妃,但是,经过昨日开元帝一翻有偏向的审问,臧皇后与容贵妃之间的矛盾明显升级了。
“宋先生怎么不坐?怕我这宫里有毒?”
“不敢!”宋轶乖乖入座,姚惠妃瞥了她一眼,虚心求教道:“你看看本宫如今这病模样,要如何打扮才好入画?”
“娘娘这样就挺好。”
姚惠妃显然不满意,屏退所有,连个大宫女都不留。宋轶看她,“只是画个画而已,娘娘不用将人屏退得这般干净。”
“本宫不喜欢多余的人打扰。”
宋轶自觉地保持在半丈开外,捏着方才大宫女给她上的茶,说道:“这茶香气清新怡人,可惜了有一丝杂味儿。”说罢,放下茶盏,宋轶笑眯眯地看着姚惠妃。
阴谋被道破,姚惠妃脸色变了数变,那茶水当然不干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蒙汗药,而是催情药,这个女人,她要让她以最难堪的方式死去!
“让我猜猜惠妃娘娘的计划,韩延平的事情还有一个漏洞,就是他所用的那些颜料中的毒是从哪儿来的。”
姚惠妃心头又是一震。
“宫里都知道我在为容贵妃画画,而韩延平还帮我打过下手,跟他的关系自然算不得陌生,而且昨夜我还入牢探望过他,想来,惠妃娘娘不会放弃这个契机。若是让我来弥补娘娘精心安放的漏洞,不但可以置我于死地,还可以泼容贵妃一身脏水。”
宋轶又看了一眼那只杯子,“我猜,你这药不该是蒙汗药,把我迷晕栽赃嫁祸个什么罪,显然不能解你心头之恨。这药应该是那种禁药吧,把我丢进韩延平的牢房,发生点什么令人作呕的勾当,才能让豫王殿下最终厌弃我。”
“你……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姚惠妃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宋轶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还喜欢豫王?”这句看似问话却说得极为肯定,直击姚惠妃心头最隐蔽的角落。入宫前的事如何,所有人可以当成一种无伤大雅的谈资,但入宫后,身为皇帝的女人却还记垫着别的男人,这便犯了禁忌。即便开元帝不在乎她,但是她是四妃之一,不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和污点,她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这些年,刘煜一直不属于任何人,也从来没被任何人玷污过,她可以旁观着,甚至自己都认为自己真的放下了,可宋轶这个贱民,竟然敢以这样高调的姿态玷污他,将她这样爱而不得爱而不敢的贵女置于何地?
姚惠妃突然起身,朝宋轶扑过来。宋轶只看到她手里握着匕首,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偏偏她的位置是个夹角,根本避无可避,在匕首要刺入身体时,她的手握住了匕首,感觉到手中的怪异触感,她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因为握在手中的不是匕首的锋刃,而是手柄,转眼一看,姚惠妃的手已经被锋刃割破,血流如注。这个狠毒的女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扯出一抹阴冷的笑,道:“若是刺杀本宫你该如何脱罪?”
说罢,一声呼喊,早候在外面的宫女婆子一拥,见此情形也吓了一跳,立刻将宋轶擒住。
姚惠妃手上全是血,肚腹上虽然没有血迹,但是衣服上却有一道刺痕,清晰地昭示着宋轶刚才这一刀是要往那边捅的,只是被她用双手握住匕首,没有成功罢了。
这个局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但就因为姚惠妃是来真的,手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让整个局真得不能再真。
这还真是一个狠角儿!
“还愣着干嘛?宋轶刺杀惠妃娘娘,拖出去,杖毙!”
宋轶本想好心提醒她一句,姚惠妃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被人连拖带夹出了门,二话不说给按砧板上了。
大宫女看着姚惠妃满手血十分心疼,“就算她不喝那杯茶,我们也可以强灌,娘娘何须自己亲自动手?”
姚惠妃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封锁宫门,别让任何人把消息露出去,准备好供词,让她签字画押!本宫要弄死一个人,就算司隶台也奈我不何!”
宋轶当然也看见封锁宫门的人了,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于是朝天上喊了一句,“你们若再不出来,我会被打死的!看你们怎么向豫王交代!”
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都抬起板子了,硬像见了鬼一般,四处张望,满脸惶恐。
豫王,他们可真没胆子招惹他。
“别听她虚张声势,不听娘娘命令,我们也活不了。打吧!”左右是死,早死不如晚死。
两块板子再次举起,而这次,只觉一阵阴风拂过,接着一道剑光,板子掉在地上,而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紧握板子的双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那一剑也太快,快得两个被斩断双手的太监眼珠子还在地上和光秃秃的手腕上来回转了两圈,根本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
“小涛涛,你出手太残暴了!”宋轶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这个面上青筋暴露的俊美少年。
后一步赶到的乔三摸了摸后脑勺,“薛涛,你的剑太快了。”
“他们,摸她……”
“什么?”
“没什么?”
刚从徒隶转为豫王侍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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