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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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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看见或许不觉得如何,但韩延平好歹是书画世家,家学渊源熏陶之下,一眼便能看出端倪。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在故意掩盖自己的着笔习惯。
这厢正看得热闹,那厢虞泰脚下生风地赶来,扫了一眼画像,神色大变,大手一挥便将画像撕了个粉碎。
“是谁?这到底是谁挂上来的?”虞泰气急败坏。
面对这位执金吾,众人心中虽不忿,却不会直接顶撞,毕竟,这位可是连郡主都敢公然冒犯的主儿。众人纷纷后退几步,为首的人拱手道:“一大早这画像便在此了,想必是昨夜有人趁人不注意给挂上的。”
虞泰双手握拳,终究没发作出来,转身拂袖而去。
来得快去得更快,众人面面相觑。
“该不会是写给他的情诗吧?”说起来虞泰的年纪也不算老,刚过不惑之年,虞夫人在生虞少容时没熬过来,他不但没续弦,连个妾室也没纳。除了脾气暴躁一点,坊间对他评价颇高,都说是重情重义之人。
刘煜一大早便去看望文宬郡主。原本他是担心这位阿姐会因为熬不过这十年之忌,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了,但今早一看,文宬郡主突然蜕变了。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多年不见的真实笑意,还有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给他造成麻烦的歉意。
这种转变十分突然,也十分诡异,刘煜半晌回不过神来。
“是禁足、圈禁或者下狱偿命我都没意见。”刘婵已经做好准备为自己的冒失负责,同时她也不想为难这两兄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们这一路奋斗的艰辛,即便是如今坐拥天下,也依然步履艰难。
“在此之前,能否让我看一下上林苑中女眷名单?”
果然,还是那个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阿姐, “阿姐当然可以看,只是为何突然想起看这个?”刘煜自动回避了对刘婵的责罚,他还想尽全力保全她。
“自有我的道理。”她就是想看看,昨晚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的人到底会是谁,为什么她在那一瞬间觉得她是值得她托付一切的人呢?
这种信任她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那阿姐是想看此番进园的还是本在山林苑的?”
“都要。”
刘煜这边方将事情交代出去,那边小徒隶跑来禀报玉湖方才发生的事。姐弟俩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虞泰的举动着实可疑了一些。
“那幅字画上有什么?”
小徒隶将画像内容一一描述,两人听得并无不妥,接着小徒隶又复述了那首诗。
“晚浪没斜光,幽渡九月霜。出征君向远,奴揽信却难。”
刘煜随口低吟两句,突然顿住,神色大变,小徒隶吓得一缩,差点以为自己的脑袋不保。
“怎么了?”刘婵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事能如此牵动这位弟弟神经的,不由得又暗自将这诗品了一回,依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普通的情诗而已,而且连文采都很普通。
刘煜迅速收敛情绪,反而问道:“阿姐想杀虞泰是为什么?”
文宬郡主一直不喜欢虞家,这谁都知道,很多人认为是因为虞家让她成了望门寡,错过了她的最佳年华,而她又自命清高,不肯屈就,最终成了大宋王朝最高贵最大龄的剩女。
在世俗眼光里,这样的女人多半是有些问题的,越是年纪大,越嫁不出去,心理便越是扭曲,即便有几个追求者,也自恃身份,而故意拿捏人。加上自从十年前亲眼看见心上人自刎刑台,便关闭了心扉,跟任何人都没有交流,这种自闭也加剧了别人对她的偏见。
至于曾经同甘共苦过的开元帝和豫王,因为父兄的事,她早已与他们疏远,不知不觉,文宬郡主就成了一座无人能够抵达的孤岛,时至今日,刘煜问出这个这个问题时,都悚然一惊。自己这些年到底忽视了多少人和事,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阿姐被逼到声败名裂这一步?
“阿瑾死前曾来找过我,叫我离虞泰一家远一点。阿瑾是个宽厚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句话。”
“所以,阿姐认为,是虞泰害了义国公一家?”
刘婵点头,“但是,我找不到一点证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刘煜心口隐隐跳动着,“阿姐要查上林苑女眷,可是昨晚遇上了什么人?”
刘婵惊讶了,“的确如此。若不是她,也许我已经被虞泰抓住了。”
刘煜心口又颤动了一下,“她是男是女?身高几何?样貌如何?”
“呃,这个,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只看到黑漆漆一团。”
刘煜:“……”
刚萌生的希望就因为这个熟悉的黑漆漆一团给碾灭了。
刘婵眼睁睁看着这个弟弟从最初无法言喻的激动兴奋直接转化为失望愤怒,就差随手提个人捏断他脖子了。
“怎、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刘煜起身,“没什么。阿姐好生休息,虞泰的事,你不要再过问。现在,你是戴罪之身。”
刘婵目送刘煜离开,心里头怪怪的,今天这个弟弟,太反常了。
“这诗很特别吗?”韩延平不解地看着宋轶。他本是答应帮宋轶脱身的,但结果自己还焦头烂额无计可施时,宋轶就已经恢复自由身了,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你使劲憋着一口气,准备吹起一阵龙卷风,却不期然放了个屁,积蓄的气势瞬间泄完。
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无能,是以看到今早这出戏便兴匆匆跑来献宝了。
宋轶端了小桌子坐在门口,欣赏庭院中景致,顺道看看另一头的赵筠屋内动静,不难想象,韩延平一来,赵筠一定正凝神静气地听着这边谈话。能让虞泰如此失态的东西,岂会是寻常事?
宋轶煮好茶给韩延平倒上一杯,这才说道:“寻常看见这首诗,可是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韩延平刚捏起茶杯,乍然听得此话,手默默抖了一下,茶水撒了两滴出来,他面上却装得十分镇定,笑道:“宋先生又说笑了。这不过是首情诗而已。”
“当然不是情诗。”宋轶抿着茶,啧啧出声。
“不是情诗,那是什么?”
“这是反切诗!”
韩延平懵。
“韩先生竟然没听过?”宋轶讶异。
韩延平觉得自己的见识又要被刷,不是太心甘情愿地请教:“何为反切诗?”
宋轶不紧不慢捋着茶中水汽,“切字注音韩先生可有听说过?这是前朝一位书法大家自创的注音方式,意在弥补直音读若的缺陷。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就是用两字切出一个字的读音,切上字取声,切下字取韵调,这样便能出来另一个字的读音。比如这首诗开头两字“晚浪”,便能切出一个王字音。这下,韩先生可明白了?”
韩延平可不傻,将这首诗默默一念,脸色骤变,冷汗迅速爬上额头。
“哗啦”另一头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虽然隔了门扉,声音细微,但宋轶却没有遗漏。
“韩先生不必惊慌,此事豫王那边应该已经知晓了。没人会杀你灭口。”宋轶笑得坦然。韩延平一点没被安慰道,知道这种密事,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能性命不保。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人人都在看热闹,就他闲得慌非要将这诗拿来跟宋轶说道,这下好了吧,知道如此大的机密,可不是要得罪那个盛宠之家了吗?
回过味儿的韩延平看宋轶眼神变了色,仿佛面前这个笑盈盈的家伙不是个秀色可餐的姑娘,而是一只猛兽,随时可能让他遭池鱼之殃。
他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想当一个一无所知的愚民了。
“今天出门似乎忘记看黄历,我回去再看看。”
宋轶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延平胆寒心惊地跑了,那厢赵筠的门也开了。此刻他的脸色可不比韩延平好看,看向宋轶的眼神比之昨日又复杂了几分。
宋轶却不为所动,只悠闲地端了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赵都尉也对反切诗有兴趣?”
赵筠不答。
宋轶又道:“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才对。反切诗原本只是切字注音的东西,后来被前朝王司马创造出一套反切码,以数字传递消息,再从数字中找到源码中的字,反切出真正的军报,即便被敌人截获,可保军报不泄露。如此高妙招数,着实令人叹服。你儿时在王司马府上,父亲又是王司马座下得力干将,应该听说过吧?”
“当年王家获罪,便是因为反切源码军报泄漏,导致北伐战线功亏一篑,数十万大军覆没,被栽赃了一个通敌卖国之罪。而知道反切源码的人少之又少,多是王家亲信。虽然刘宋建立,王家平冤,但这个泄露反切源码的人却一直未找到,很多人都相信是义国公之子虞瑾所为,可真是如此吗?”
“王家灭族,义国公一家自尽于刑台,而另一个虞家却声名鹊起。王灭虞崛,沉冤难雪。我想这首反切诗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拼出读音,并不表示拼出了字,但根据事情却不难将所切之意还原。
加之用反切诗暗喻当年王家获罪的反切军报泄露,字面直指虞家,而现存的虞家还有谁,只有他们王司马与义国公旧部如今所拥护的虞泰一家。
赵筠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怒的,“胡说八道!虞将军绝对不可能是这种人!”
宋轶幽幽看着他,老神在在地品着茶。
赵筠怒目圆瞪,“怎么不说话?”
“赵都尉想听什么?”
赵筠一时语塞,他在慌什么?
“这诗又不是我写的,我只是会解读一二罢了,你要争辩跟写诗的人去。”
写诗的人?
赵筠神色一凛,懂反切诗,又与王虞两家有关系的人,会是谁?
所有可能性飞快地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竟然找不出半个人来。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应该很熟悉,他突然好想去看看那幅字画说不定能从笔墨之间认出他来,可是,字画被虞泰毁了。
虞泰为什么那么急着毁掉那幅字画,难道……
院门外,韩延平冷汗涔涔,看着刘煜冷瑟的面孔几欲昏倒。他本来是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一出院门会碰到听墙根的刘煜,顿时生出蓝颜薄命之感,他觉得,老天要灭他。
听完里面宋轶毫无顾忌大放厥词,他的身板挺得有些艰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刘煜,生怕这位突然发飙,当场让知情者死。
刚试图抹一把冷汗,便见刘煜嘴角动了,汗珠子在他额间凝聚,生生不敢动一下指头。
“今日之事,你便当没听见,没看见。”
“是!”韩延平如蒙大赦,逃跑的时候腿都软了,几次差点扑倒。
作者有话要说: 反切诗的切法看懂了吗?
晚浪没斜光 wan lang(切wang) mo xie(切mie) guang
幽渡九月霜 you du(yu) jiu yue(jue)霜
出征君向远 chu zheng(chen) jun xiang(J Xiang 不能组,取后一字) yuan
奴揽信却难 nu lan(nan) xin que(xue) nan
作者不会写诗,请不要考虑格律什么的,又因为要加切字,写得有点别扭,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莫深究。有懂行的小天使,可以来帮渣作写一首,不胜感激。
☆、第四十七章 无证之罪
虞孝卿看着自己的父亲; 坐卧不宁。他身上毒素虽清; 但残留的伤害并没有完全恢复; 相对于身体的虚弱难受,他更难承受的是来自精神上的荼毒。
父亲的模样很镇定,端茶喝水的姿势不偏不倚,翻书时没快一分也没慢一分; 身边沉香袅袅,与寻常相同的清闲做派。
是的,在他当中发怒撕毁了那幅字画后; 他如高僧禅定一般; 端坐在此,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父亲?”虞孝卿小心靠近; 恭恭敬敬地站在下手,打量着自己的父亲,试图从他的表现挖出个是否曲直来。
“那件事是不是真的?”虞孝卿鼓起勇气; 父亲在他心中犹如一座大山; 神圣高大,巍峨矗立; 阻挡了一切可能侵蚀虞家的风雨,谁也撼动不了。明明这座山还在; 他却似乎看到他从里面开始崩塌,这让他莫名地不安和惶恐。
虞泰放下书,看过来的视线特别平静,“当然不是。文宬郡主对虞家有偏见; 这是不争的事实,此番她因我获罪,皇室不可能作壁上观。皇上早想削掉为父的兵权,卢君陌对中尉军虎视眈眈,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陷害为父。”
这一番话,以最快的速度传递遍了中尉军的上上下下,连同虞泰此刻淡定自若的表现,也都传进了那些王虞旧部的耳目。有些人自我安慰道,虞泰义愤填膺(气急败坏)撕毁那幅画,应该只是出于对此事的愤怒吧,绝不是心虚为了尽快毁尸灭迹。
虞泰看了一眼房门外不动声色交换的中尉军将士,又看了虞孝卿一眼,露出慈父的关爱,“你的身体可还好,这个仇,为父一定会为你报!”
虞孝卿茫然,报仇么?对文宬郡主?
“孩儿身体已经恢复,文宬郡主的事,孩儿不想追究。”
“你——”
“父亲莫恼,听孩儿说完。文宬郡主虽然糊涂对孩儿下了毒,但是最终她并没有下手。我们放过文宬郡主,或许刘宋皇室会更加器重虞家也说不一定。”他的真实想法可不是这个,此刻回想起来,文宬郡主的做法着实令他寒心,但是不惜败坏自己名节也要拉他入地狱这种做法,怎么说呢,竟然让他有些高兴的。这样,她与他便被绑在一起了。文宬郡主的名节是因他败坏的,这个世上便只有他能够接纳她拯救她,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对她如此重要。
“天真!”虞泰一声呵斥,压抑着无法言说的怒火,还有恨铁不成钢的郁气。丢开书,吩咐道:“把中尉军将官叫过来,为父有话要说。”
面对流言蜚语迎面而上,很多人都要佩服虞泰的勇气。中尉军三都尉八校尉,其中之八是王虞旧部,除了京辅都尉是虞孝卿外,还有两名校尉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跟王虞旧部扯不上任何干系的人。
换句话说,如果他的罪名坐实,中尉军将彻底脱离他的掌控,曾经他是依靠这些人才坐稳如今高位,甚至敢与刘宋皇室抗衡,如今,这些人却是他最忌惮的存在。
人员到齐,虞泰开门见山,他不会干瘪瘪说表明自己的清白,因为空口喊出来的话,除了显得心虚,并没有任何实际价值。他只说,“字画的事诸位应该都听说过了吧?”
场下一片静默。
“空口无凭的罪名,本将军是不会认的。诸将若心中有质疑,大可放手来查,查出虞泰罪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身为执金吾话说到这份上,谁还能明面说什么?
左辅都尉王强忧心忡忡地出来,没有回自己住处,而是进了卢君陌的屋子,劈头便问:“是不是你干的?”
前一刻卢君陌还震惊得摔了一碗粥,后一刻便在王强面前生生端出了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眉眼斜睨过来,要多淡定有多淡定,直有千军万马杀到跟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说话!”王强怒目圆瞪,积压在心口的郁气急需一个发泄口。
卢君陌从来不是个体贴的人,尤其是对这些个糙汉子。
“你觉得我有这文采有这画工?”
王强:“……”
面对这个混蛋,王强竟无话可说,一杯接着一杯喝茶,时不时拿眼瞅他,也不说话,直将侍婢端来的茶壶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愤懑地离开。
王强前脚方走,卢君陌那气势便泄了,急匆匆去找刘煜。刘煜在练字画,显然,此事也给他造成了不小波动,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来平心静气,这回轮到卢君陌默默喝了一壶凉茶压惊。
“你觉得这事是真的吗?”见刘煜搁笔,卢君陌赶紧问道。
“虞家有嫌疑。”
在王大司马的核心阵营中,虞灏及其子虞瑾因为王夫人虞芷兰的关系,占据了不小地位,而虞泰当时虽然也算在王温账下,但他只当了个留守京都的闲职。之所以没人怀疑他,一则,因为他的职务接触不到反切诗这种高度机密,二则,他为人向来仗义,口碑极佳,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会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但,这都只是外表看来而已。虞泰这个人城府极深,而且这种城府是掩盖在表面的暴躁之下的,属于两个极端。换句话说,你相信了他的暴躁性子,便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人直爽,不藏私,就如今日他敢当着中尉军那些人直说让他们往他身上查,但其实不然,没有谁比刘煜一直试图斩断虞氏权力根脉却总好不到合适契机的司隶校尉更清楚这一点。
虞泰是虞灏庶出弟弟,母亲是个歌姬,在他很小时便病死了。从小他为人就沉默寡言,行多言少,虞灏认为他是个得力的帮手,才会将这个被排挤在虞氏一族边缘的人推至人前,崭露头角。
一直以来,他都是虞灏的亲信胞弟,虞灏信他重任他,若是他有心从虞灏或者虞瑾那里得到反切源码,泄露军报,不是不可能做到。
但,这也只是嫌疑而已。
能拿到反切码并能成功出卖王司马的,很多人都能做到,比如卢君陌之父卢逊,比如王强之父王璨,再比如赵筠之父赵琛,这些属于王司马幕僚家将核心层面的人。
只不过,王璨和赵琛在北伐战线溃败时,战死沙场,卢逊和虞灏侥幸未死,谁的嫌更大,便不言而喻了。
相对于要拐几道弯才可能拿到反切源码的虞泰,自然卢逊和虞灏会更受怀疑。
虞灏携全家于刑台自尽,有人说是虞灏有愧于天,加之前朝昏君在此时嘉奖虞灏扳倒王家有功,积极提供罪证什么的,生生将他们逼上绝路,也让更多的人觉得反切码军报泄露虞灏难辞其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
虞灏一家死了,流言是止住了,但并不表示他们的冤屈真的洗清了。若是无心泄露被前朝昏君利用,那活该他们为王司马一族殉葬。
王璨赵琛战死,虞灏自尽,王司马账下悍将便只剩卢逊一人,他不但统领了天下兵马,被拜为大将军,还被封侯置地,成为王家灭亡的最大受益者之一。自然会有人怀疑他们的身家是否干净,尤其是卢家与刘宋皇室关系匪浅,一些阴谋论便在暗地里滋生发芽,不管是世家大族也好,还是前朝旧臣也罢,这些封建残余总有些包藏祸心,唯恐天下不乱。
卢逊抑郁而终,跟这些事情不无干系,就拿王虞两家旧部对待卢君陌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二。他们宁可拥护虞泰这个本来跟他们没多少干系的人,也不会让卢君陌入主中尉军。
“如果真能揪出那个罪魁祸首,不管是谁,父亲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卢君陌叹息。叹息完,却没听得刘煜接话,卢君陌有些不安,终于提出心中质疑,“难道此时,不该是司隶台介入的时候吗?乘着中尉军军心不稳,将虞泰彻底扳倒!”本来该风卷残云将虞泰立刻拿下,他却在这里悠闲画画,这点令卢君陌实在意外。
“你,太天真了!”
卢君陌:“……”
“司隶台若此刻迫不及待地介入,仿佛承认这是司隶台部的局,意在瓦解中尉军势力。前有文宬郡主之事做鉴,司隶台贸然出动,只会让虞泰乘机坐实司隶台阴谋,对局势有害无利。”
卢君陌糊涂了,“难道,你并没有扳倒他的把握?”
刘煜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只道:“虞泰今日当着中尉军将士说的话你可听说?空口无凭的罪名,他是不会认的。敢让中尉军自己查,你认为,真能查到证据?”
“没证据?”
刘煜点头。
十年前的事,王虞两家包括心腹都死了个七七八八,连罪魁祸首的前朝皇帝都被诛灭了。若真有证据留下,虞泰哪里能笑到今天?只怕,这个罪名就算是真的,也只剩下他一人知晓。相关人,相关物件,早已湮灭于人世。
这,就是这个案子最棘手的地方。
若是换个人换重身份,他随便找个漏洞就能把虞泰的势力连锅端,但中尉军这些年嚣张是嚣张,但还真没把柄留下,连安插在里面的军正徐敬言都找不出可以说得出口的漏洞。
“你不会就这样眼巴巴地放过大好机会吧?还有那个画这幅字画的人,他肯定知道什么吧?司隶台也查不出来?”
“我在等。”
“等什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我们似乎从来不是盟友,我跟你,也不熟。”
卢君陌:“……”
刘煜相信宋轶祭出这招来,必定有后手。没有证据,如何教一只老狐狸俯首认罪?
此刻他非常期待她的后招。这,会是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鬼面疮
在虞泰乃至中尉军将士等着司隶台发难时; 谁知刘煜突然宣布要揪出那个用字画妖言惑众的人; 是以原本应该可以离开上林苑的众人逼不得已得多停留几日。
这直接导致一个结果; 绝大多数不知道反切诗,看不出那幅字画端倪的人,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被虞泰撕毁的字画上。
那幅画果然有问题吧?
无数人这样想。
这里好歹有从军的世家子弟,文墨不错;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在几翻思索之后竟然真的将这个难题破解了。
反切诗,直指虞家这个祸端的反切诗。
无需刘煜故意散播; 事情悄无声息在人群中传递; 连芳华园不问军政的贵女们都知悉了其中机巧,更是暗暗心惊。
若当年出卖王司马的真是虞家; 这戏就好看了。
虞泰气愤难平,刘煜是在以退为进在故意扩大事端。但这也从侧面应证了他的推断:司隶台没证据。
难道刘煜以为以这种方式向他施压,能逼他就范?天真!
孙朝红完全没明白宋轶随便一幅字画怎么就将整个上林苑搅得个天翻地覆; 而这个罪魁祸首此刻悠哉悠哉地躺在美人榻上翘着二郎腿; 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
迫于义气,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帮她打探消息连口热水都没喝上的孙朝红大长腿一抬便踢了过去; 只是落到那个小身板上时改踢为戳,力道微不足道。
宋轶乍然见她黑漆漆的脸; 随即露出一口小白牙讨好道:“大神捕回来了,辛苦了,小的这就给你上茶。”
孙朝红脸色终于好看了点,端着宋轶亲自捧来的茶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 这才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宋轶让她暗中观察虞泰那边的情况,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有什么异样举动 ,孙朝红一样也未放过。
宋轶一边听一边点头,跟她所料出入不大。
“他可是有什么隐疾?”前几日虞孝卿在这边,虞泰每每过来,她就能嗅到一股药味儿,还有另一种被药味掩盖有点辨识不清的味道。
“真被你猜对了。”
孙超红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包裹着的衣物,去掉一层包裹,那腐臭味儿越重,直熏得宋轶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孙朝红也熏得够呛,转身便要将香炉点燃。
“稍等一下。”宋轶及时阻止了她,拿起衣物竟然仔细嗅了起来。
孙朝红嫌弃地皱了眉,“我说,这东西指不定有毒,或者会传染什么的,要不然也不会烧掉,你凑这么近没事吗?”
宋轶没理她,直嗅了一刻钟,这才道:“点吧。”
孙朝红迫不及待地点燃香炉,猛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但她并不打算靠近宋轶,反而抱起香炉躲得远远的,看宋轶将衣物在桌子上铺开,烛光摇曳,眼神十分专注,丝毫没有嫌弃衣物的肮脏恶臭。
用银针挑起衣物上沾染的如脓液般的东西,银针华光依旧没有丝毫色变。
“没毒。”这是身为捕快,孙朝红的第一反应。
宋轶看了她一眼,“世间毒物千奇百怪,并非银针不变色就没毒。”
好吧,她承认自己见识浅薄。
“从这身衣服看,虞泰已经全身溃烂。这是什么怪病?”
“这个嘛……”宋轶也露出一个颇为烦恼的表情,她万万没想到这块领地有人捷足先登了,原本的计划实施起来麻烦了许多,只是,谁竟然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啧啧。
翌日一早,安媛来给赵筠送饭,宋轶坐在门口用早膳,很自然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待那厢出来,一颗小石头不期然地落在安媛的脚底下。安媛一个趔趄便扭了脚。
宋轶一抹小嘴儿,忙不迭地去扶人,回头便见面瘫小徒隶小涛涛投过来的眼神,宋轶冲他眨眨眼,小涛涛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站,耳根子的红晕挡也挡不住。
那厢听得动静的赵筠担忧地看着母亲,连声询问,宋轶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会送大娘回去。”
赵筠面色变了数变,最终只好拱拱手。他觉得,宋轶这个家伙,某些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宋轶嘀咕了一句:“不侍奉亲娘,却跑去给人抵罪,真是不孝啊!”话音未落,宋轶感觉扶住的手似乎紧了一下,安媛头低了低,掩尽所有情绪。宋轶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面上却丝毫不表。
赵筠心里刚对她升起的那点好感瞬间灰飞烟灭,俊脸都扭曲了。心头那股邪火压都压不住,急于发泄。可这里就他一人,他找谁发泄去。
再转头看那厢空掉的屋子,赵筠这才意识到,宋轶早恢复自由身,不搬回芳华园却依然住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宋轶这一去半天未回转,赵筠食不下咽,直到傍晚才见宋轶游荡回来,赵筠当即冲出来,道:“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宋轶愣了愣,这是把她当成流氓了吗?
“我能做什么?”
赵筠憋得面颊漆黑,“宋轶,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即便我身陷囹圄,要杀你绰绰有余。”
宋轶脑袋一撇,看向小涛涛,面无表情地控诉:“他威胁我!”
小涛涛面颊抽了抽,内心波浪汹涌,为什么豫王殿下要他继续待在这里,明明这个人已经不需要看守了啊。
“我会向豫王殿下禀报的。”
宋轶满意地点点头,被无视的赵筠气得头皮都炸了,却无可奈何。
是夜,又到虞泰沐浴,脱掉贴身衣物,将裹在身上的白绫一点点从腐烂的皮肉撕离,疼得他直抽凉气。
虞孝卿站在屏风外,嗅着灌鼻的腐臭味,不过几天时间,他感觉父亲的病又恶化了。
这两年来,这病总是反反复复,请了无数的大夫,用过不知凡几的药物,但都无法遏制病情恶化。他还记得最初父亲长疮时,只是一小粒,并没有人在意,谁知道不到一个月,这一小粒便长成了巴掌大小,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各种说法都有,但是却没有人真正能将它治好的。
一个月前,他贸然闯入屏风后面,不期然看到时,那脓疮大大小小已经遍布父亲全身,当时他就吓得面色发青,被父亲斥责一通赶了出来。
侍候父亲的是名侍卫,大概在父亲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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